其實,他心中固然也有某種期待,但是對於這種可遇不可求的韻事,他向來頗為宿命,一切但憑老天安排。
張德昕直到此時方始開口:「芸丫頭,瘦大叔要是常和你們這些年輕人在一起,保證不出三個月,就能返老?
小芸皺皺鼻子,笑道:「其實,兩位大叔你們也不見得多老嘛,對了,你們骨折都好了吧?這次你們可被我害慘啦!」
張德昕嘖聲笑道:「什麼話,大叔自己本事差才會受傷,哪和你有關?倒是你,丫頭,這次你栽的跟頭可不小吶!」尹楓和逸風背著小芸,拚命朝涼山雙梟使眼色,要他們別再提這檔子事。
但是,既然已經提了頭,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小芸撇嘴自嘲道:「是呀,這次可真慘,雖然事先我已經有些覺得奇怪,卻沒想到那麼多。不過,那個辣手西施也實在有夠笨,居然被我唬得一怔一怔,不敢動手,否則要是她也插上一手,那我才是真的有夠衰的吶,說不定,我和小白龍都再也看不到大瘋子他們啦!」
她猛地一頓,忽然想道:「對了,小白龍怎樣了,我記得最後我再也撐不住時,它好像受了傷,它還好吧?它現在在哪裡?我那天還做了個好奇怪的夢喲!」想到那夜清晰的夢境,她心中不由得感到不自在,莫名地打了個機伶。
尹楓原是貼坐於她身畔,此時,輕輕地攬著她的腰際,將她的背貼向自己的胸前,環抱著她。
涼山雙梟自是不知有關小白龍之事,他們亦都莫名地瞅著尹楓和逸風。
小芸背對尹楓而坐,看不見尹楓的表情,只好盯著她哥哥,問道:「大哥,你怎麼不說話了?小白龍呢?」
這時,小芸心中隱約已有不祥的迅感。
逸風看著尹楓,不知該如何回答。
小芸更急,她自尹楓懷中扭頭問道:「尹楓,小白龍呢?它還好嗎?它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我夢見它跑到通向地府的那條黑暗隧道裡去了,它到底怎麼了嗎?」
尹楓將她摟得更緊,似要給她安慰地輕聲道:「小白龍在歸來峽!」
小芸不解地道:「你們為什麼要把它留在那裡?你們為什麼不帶它回來?」
驀地──
小芸忽然明白這代表著什麼涵意!
她豁然扭身,抓著尹楓衣襟,怔怔道:「尹楓……你不要嚇我!你告訴我,小白龍現在就在外面養傷。我只要叫它,它就會進來!」
她忽而撮口吹出一聲長長的口哨,那是她用來召喚小白龍的哨音!
尹楓心痛地將小芸擁入懷中,輕輕道:「芸,小白龍不會再回來了,你……別難過,好嗎!」
小芸不相信地掙脫尹楓的懷抱,她再次吹著口哨呼喚小白龍,但是,哪裡會有小白龍那熟悉的嘶嘯和魔鬼般的影子出現呢!
「你騙我!」小芸驀地淚如堤決叫道:「小白龍沒有死,小白龍它才不會死,你騙我,一定是你把它藏起來嚇唬我的!」
止不住的淚水模糊了小芸的視線,可是她卻頑固地、惡狠狠地瞪著尹楓,好似責怪尹楓怎麼可以這樣子嚇唬她!
尹楓心疼如絞,他舉起手來,輕輕地、溫柔地拭去小芸的淚水,低語道:「哭吧,哭出來,你心裡會比較舒服些!」
突然──
小芸扯緊尹楓的衣襟,哭喊道:「你騙我──」
「哇!」地一聲,小芸再也無法抑止傷痛,撲入尹楓懷中,號啕大哭。
尹楓只有鼻頭泛酸地將小芸緊緊的摟在懷中。他明知無用,卻依然喃喃安慰道:
「我真的希望能夠告訴你,我是在騙你,真的,我寧願自己流血,也不願意你流淚,芸,我真的很希望能告訴你,小白龍並沒有死。但是,我不能!……我好恨,恨那些令你傷心流淚之人!……芸,別難過,這筆,我們一定會要回來的!……我發誓,一定不會讓小白龍白死,追風堡他們一定要付出代價……」
這是一個血的誓言。
逸嵐正好滿心愉快地撞入房中,乍見此景,他已明白是怎麼回事,登時,他個人的喜悅亦化為烏有。
「一定不能讓小白龍白死!」逸嵐咬牙恨聲低喃道:「奶奶的,追風堡和咱們之間的新仇舊恨也該清一清了!」
※※※※
江北,三河尖!
江北的三河尖共有二處,一處位於洪河口附近的三河尖鎮,另一處則是淮陽山脈末端的三河尖山。
凡是江湖上跑跑的人,他們口中提及的三河尖,正是那座三河尖山。
因為,在那座不甚睜蝶,卻險峭有加的小山之上,座落著令人聞之驚駭的嗜殺組識二追風堡!
黃昏已近,夜幕逐漸籠罩大地。
天空業已升起第一顆明亮的孤星……
三河尖山有如一隻魔手般,聳展在地平線上。微光之中,猶可看出此山山壁險陡峻削,有如刀斬斧劈般,光滑如鏡面。
在這片險峻的山壁下,沿著緩斜的山勢,座落著一片黑壓壓的屋宇,屋宇的外圍,是一道綿垣堅固,高逾丈尋的風火磚牆。
這片看來氣勢懾人,不可一世的建築,就是惡名遠揚的追風堡。
距離追風堡不足五十丈之處,一片微微隆起的山坡,似屏障的向右沿展。
尹楓、小芸、古氏兄弟和涼山雙梟,便潛伏在這片山坡之後,閒閒地看著戒備森嚴的追風堡。
此時,追風堡那扇高達兩丈有餘的巍然紅木巨門,正大大地敞開著,門外高高挑起兩盞光亮如炬的大型氣死風燈。
門前八名身著青衣勁裝手持短棒的彪形大漢,正經八百地挺立兩則,確實為這追風堡增添幾分名與實符的威悍味道。
在偌大的圍牆裡,時有人影隱現,往來巡弋,喝問暗語之聲更是此起彼落,微然可聞。
張德昕和崔普瞪視著眼前這座防衛幾乎無懈可擊的追風堡,目光中充滿著莫名的激憤!
「就是這裡,追風堡!」他們二人兒乎是咬牙切齒地吐出這幾個字,彷彿他們與追風堡之間,有著深不可解的仇恨!
尹楓等人微感訝異地瞅著二人。
張德昕鎮定一笑:「你們很奇怪是不?為何我和胖子如此憎恨追風堡。」
崔普沉聲緩緩道:「大夥兒都不是外人,說出這件事,我和窮酸也不怕丟人……」
他深吸口氣,冷笑接道:「你們該記得,我和窮酸聯手合做之前,我們都是江北道上獨來獨往,橫吃八方的獨腳大盜吧!」
小芸忙不迭地點頭道:「知道了呀,只是我一直很奇怪,胖叔你們既然成名於江北黑道,可是又怎麼會在河南附近的小涼山上定居?」
崔普含恨敘說道:「就是為了這個追風堡,我和窮酸是道道地地的江北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咱們在自己地頭上,成名也有十數年,雖然提起咱們倆的名號,不至於震撼江北,卻也是道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光景。
「可恨,就在數年前,追風堡逸定此山開宗立派,創立這座鳥堡之厲,他們竟不顧江湖規矩,橫吃江北,逼迫此地道上同源歸附他們,否則,便一概剷除,我和窮酸眼見道上不少反抗他們的朋友,都慘遭滅絕,再看看自己人單勢孤,為了活路,咱們只好忍痛就此離鄉背井,遠走河南,最後才在小涼山上落腳安定下來。」
要一個已然成名,而且在自己家鄉土生土長的巨梟遠走他方,那對他不僅是一種聲名上的折辱,更是心靈上頓失所倚,流離顛沛的滄桑。
難怪涼山雙梟會對追風堡,懷有如此之深的怨恨。
過去,他們二人無力反抗追風堡的淫威,如今他們再回來時,已準備豁命以雪前恥。
小芸天真問道:「大叔,你們既然捨不得遠走他鄉,當初為什麼不暫時靠追風堡,找機會再造反呀!」
張德昕笑道:「傻丫頭,追風堡是什麼組合,你若加入他們,他們豈會那般容易任你反叛,再說,我和胖子雖屬黑道,但是,我們仍有不容妥協的原則存在吶!」
小芸吐吐舌道:「瘦叔,對不起,我說錯話了!」
涼山雙梟大方一笑,他們早已瞭解小芸個性坦直,有一些異想天開的言詞,並非有心。
逸嵐口中嚼著根小草,輕嗤道:「他奶奶的,這追風堡原來是這等張狂法,沒關係,今晚他們就會知道,他們勢必得為自己的張狂付出極大的代價!」
他輕拍懸繫腰間的箭袋羽弩。生長於大草原上的牧場兒女,每人除了一身不錯的馬上功夫,百步穿楊的箭射本事,更是令關內之士難以望其項背的絕技,而古家更是自行研製出一種特製的強力箭弩,由此箭弩所發射之利箭,其快、準、狠的威力,較之尋常弓箭強上一倍!
平時入關,由於甚少有機會使用之故,古氏兄弟他們從未攜帶此箭弩行走江湖。此次,逸嵐奉命帶鐵血箭向尹楓挑戰,而且又為對付雪怪之故,不但攜有強弩,便連慣用的合羽銀箭也隨身攜帶百來支。
這些可堪比擬暗器之用的銀箭,既未射向尹楓也沒對付雪怪,卻被逸嵐準備拿來血洗追風堡之崩,不僅是逸嵐腰際別有弩箭羽,就是逸風,亦是同樣的裝備齊全﹔足見這次古家兄弟他們是真的動了肝火,準備好好狠幹一場。
北地兒女那種獷野剽悍的豪情,在他們的胸中激落,敢愛也敢恨的熱血在他們體內沸騰,只有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才能索回歸來峽那筆血仇。
小芸瞟著追風堡,傷感道:「早知道小白龍會遇害,在當初我剛和大瘋子合夥時,就該先拆了追風堡,省得留著他們陷害自己!」
尹楓無言地搭著小芸肩頭,輕輕用力一摟,以表安慰。
「都是老怪物惹的禍!」小芸看著尹楓,噘嘴埋怨道:「要不是因為它的關係,咱們早就先對付追風堡了,對不對!」
尹楓深沉笑道:「等咱們對付了追風堡,這老怪物一樣要遭殃,它逃不掉的!」
「對了!」逸嵐突然問道:「這老怪物自從上回逃出玄冰陣後,不知躲到哪裡去。
智敏禪師和木心道長發動了大批人手,卻都沒能找到它的影子。」
小芸心情微見好轉:「上次那老怪物傷的可夠嗆,它會不會想不開又跑出關外,回到它原本來地方?」
「有可能!」尹楓和逸風異口同聲回答。
小芸緊張道:「那咱們北大荒豈不危險!」
逸風頷首笑道:「那倒不至於,我已傳訊要聯盟中的人特別加強注意,而那老怪物在傷後,應該沒有力氣再找麻煩才對。」
「可是我想到的是那個放走老怪物的人呀!」小芸皺眉道﹕「我是擔心他在暗地裡興風作浪!」
尹楓呵笑道:「小妞,煩惱那些事未免太遙遠了些。還是先想想要如何對付眼前這追風堡吧!」
小芸撇嘴道:「這有啥好想?我已經打算好啦!」她自腰間箭囊中摸出一支精鋼打造,栩栩如生的尺長鳳翎。
「你們瞧,這支鳳翎好不好看?」
尹楓笑問:「你又在玩什麼遊戲?這支鳳翎是做啥用的!」他接過鳳翎有趣地打量,只見在翎眼上還鑄了篆體的醉字。
小芸哼笑道:「我決定將它取名鳳翎令,作用就和咱們家的鐵血箭差不多,以後,這支鳳翎令就是本姑娘的代表信物。」
逸嵐嘿嘿笑道:「你的餿主意還真不少。不過,我喜歡!」他也接過鳳翎令仔細把玩。
尹楓不由得輕笑道:「你永遠不可能將闖蕩江湖這檔子,當做正事來看,不過,這樣也好。」
他倒是心喜於小芸能拋開失去小白龍的感傷,找些有趣的點子玩玩。
小芸不以為然道:「這是正事也,人家在江湖上有名有份的大人物,總要有個代表他的信物嘛!像幫主老哥,他不是也有天神令。」
尹楓打趣道:「誰規定大人物就要有代表信物?我就沒有,也沒有人能說孤鷹不是個人物呀!」
小芸拍拍他手背:「闖江湖若沒有一件信物,你會少掉很多行事的樂趣,沒關係,等以後我有空,我再為你設計一樣又拉風,又搶眼的獨門標誌。」
崔普不禁好奇道:「丫頭,為什麼沒有信物,闖江湖就會少些樂趣?你倒是說來聽聽!」
小芸呵呵笑道:「很簡單,就像待會兒,咱們要拆掉追風堡之前,我就將這支鳳翎令插在他家大門,讓對方先知道我來找麻煩了。這樣子保證先嚇掉對方一半的膽子,這樣不是很好玩嘛!如果他們不小心被嚇死,咱們豈不是省下動手的麻煩,這樣就更好玩。」
「異想天開!」逸嵐翻著白眼咕嘀。
逸風笑問:「插上鳳翎令之後,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
小芸瞄眼笑謔道:「還是大哥有頭腦,知道問題的重點是後面,而不是這支鳳翎令!」
她瞧著其它人,接道:「追風堡不是以毒聞名嗎?人家不敢惹他們的原因之一,就是他們的毒很可怕,你們說,咱們該怎麼辦?」她反倒考起其它人來。
「以毒攻毒嘛!」逸嵐彈指而笑。
小芸嘲謔道:「裡面住的是百毒魔君,人家會用毒,難道就不會解毒?以毒攻毒?
虧你想得出這麼笨的方法!」
逸嵐摸摸鼻子,乾笑兩聲。
「大瘋子,你比較聰明!」小芸用肘推推早已閉眼養神的尹楓:「你說怎麼辦?」
尹楓摟著她的腰,打個哈欠,甚是無聊道﹕「天下百毒,大多懼火,放把火燒了它不就成啦!反正你爺爺是有名的火器專家,你想玩火還怕沒貨!」「是呀!」小芸戲謔道﹕「老菜子,這麼簡單的答案,你怎麼都不知道!」
逸嵐黠謔反駁道:「我就是知道也不能說呀,否則,你的大瘋子沒有表現機會時,你又要怪我啦!」小芸呵呵直笑:「知道就好,你總算沒有笨的太徹底!」
逸嵐反嘲道:「得了,小頑皮,本少爺當你哥哥也不是三天、兩天的事了,你屁股一翹,我還會不知道你要拉什麼屎!」
他逕自抽出囊間的一支合銀打製的鐵箭,並在箭尾繫上一條紅飄帶,製成古家令江湖視之膽顫的狂悍標誌鐵血箭!
「喂,老菜子!」小芸瞅眼低叫道:「今夜是鳳翎令首度登場,你幹嘛要用鐵血箭搶我的風頭,你少攪和好不好,你這樣就會破壞我的陰謀啦!」
「你有什麼偉大的陰謀?」
小芸招招手,眾人湊上耳朵,她咕咕咕咕一陣交待,神情之問顯然興高彩烈。
「你們覺得如何?」小芸得意問道。
尹楓低低地吹聲口哨:「小妞,這些殺人放火的壞事,你學得可真快!」
小芸咯咯笑謔:「如果沒有你這種黑白不分的江湖老鳥,我怎麼會變成好歹不分的壞人?都是你的錯啦。」
尹楓輕輕笑道:「我就知道又是我的錯,不過殺人總比被人殺幸福多了,而放火燒別人的房子總比被人放火有出息啦!」
逸風看看時辰,問道:「現在大約起更時分﹔你準備何時動手?」
小芸嘿然謔笑:「殺人放火的事,當然要在半夜三更來做,才會符合氣氛嘛!」
逸風輕笑頷首:「還有二個更次,時間上也夠我們準備。」
小芸自懷中掏出一個小瓷瓶,傾出藥丸交給眾人。
「這是外曾爺爺煉製的龍涎丹,吃下之後,三天內可防百毒,你們吃一顆,再帶一顆,以防萬一!」
古氏兄弟和涼山雙梟依言服用之後,各自將藥丸收妥,即分別潛向追風堡,消失於夜色之中。
氣茵、算有點時間獨處!」尹楓服下藥丸滿意一笑,順手將小芸拉向自己,來個軟玉溫香抱滿懷,同時印上想了一整晚的深吻。
小芸咿晤一聲,舒服地倚在尹楓懷中,享受無言勝有聲的甜蜜的時刻。
月漸西移……
追風堡內的更鼓,隱隱傳出三晌……
尹楓低頭輕喚:「芸,時辰到了!」
小芸自他懷中坐起,伸個懶腰,精神抖擻道:「呵呵,追風堡馬上就要熱鬧滾滾了!」
「又到了你表現的時侯!」尹楓有趣一笑,他取出天羅羽,柔聲道:「你重傷初癒,穿上這個比較有拚命的本錢!」
要將這件四四方方的寶貝安穩地穿在身上,還真叫小芸傷了點腦筋,最後她又折又扎,總算將天羅羽裡覆在白短襖外。必要時,她只要扯開腰間的活結,就能將天羅羽還原活用。
尹楓檢視之後,滿意地點點頭,和小芸雙雙自斜坡後騰身掠向追風堡大門前。
「什麼人!」
他們二人幾乎一現身就已遭人發覺,但是,當門前的守衛喝聲問完,他們二人也已到達追風堡門口。
小芸甩手,奪地一聲,鳳翎令釘在追風堡的橫扁上。
「仔細看清楚!」小芸高聲呵笑道:「這是本姑娘醉鳳的獨門標誌鳳翎令,以後請大家告訴大家,鳳翎令一出,就表示本姑娘來找麻煩啦!」
追風堡在她的叫笑聲中一陣騷動,不但堡中湧出無數打手,凡是在四處巡邏守衛亦紛紛趕來圍堵她和尹楓二人。
小芸嘻嘻笑道:「別急,別急,慢慢來,我們會等你們擺好陣式才動手!」
辣手西施玉彩蝶和一名六旬上下,灰髮紅臉,深目勾鼻,身著纖錦長袍的老者,匆匆趕到門口。
玉彩蝶怒斥道:「臭丫頭,你好大的膽子,在歸來峽居然敢戲弄本座!」
小芸咯咯嬌笑:「老查某,你是我所見之人,最好騙的一個,你真不是普通的笨吶!」
勾鼻老者森冷道:「丫頭,歸來峽沒要你的命,是你的福氣,你不躲起來苟延殘喘,還敢到此來撒野,真是自尋死路!」
小芸撇嘴道:「我就是活得不耐煩了,你這個老賊頭能奈我何?」
她忽然猛地推掌刮起狂風,掃向勾鼻老者和辣手西施。
「老毒蟲,你少暗地裡放毒!」小芸叫聲之中,已有數名追風堡手下遭她反掃而回的餘毒波及,悶吭一聲,栽倒斃命。
百毒魔君端木奇臉色微變:「丫頭,你如何識破本座無色、無味、無形的幽冥消魂?」
「我不告訴你!」小芸扮個鬼臉道:「有本事你自己猜!」
尹楓忽然吃吃笑道:「芸,我突然想到,有一種人不管別人的秘密如何隱秘,他都有辦法知道,甚至還能知道過去未來,連六合彩的明牌都十報十中,從不落空,你猜猜看,那是什麼樣的人?」
「有這麼厲害的人?」
小芸認真地想著,她和尹楓二人完全無視於當前殺氣騰騰的場面,有如正在自己家裡喝茶閒聊一樣輕鬆。
「啊哈!」小芸彈指笑道:「我知道,是不是乩童?」
「答錯了!」尹楓哈哈一笑:「正確的答案是……死人!」
他已在死人二字出口的同時,猝然發動攻擊,雙掌挾以排山倒海的兇猛勁流呼嘯而出,直取百毒魔君和辣手西施。
「死人!」小芸彷彿沒看到那些朝自己身上招呼而至的喂毒骷髏棒,逕自嘀咕道:
「有道理,人死後就變成鬼,所以才能知道過去未來,還會報特仔尾,聽說現在的鬼新娘還特別搶手,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喲!……哈殺!」
她怪叫一聲,嚇得追風堡攻擊她的人手為之一怔,而她卻在怪叫聲中,驀然旋身而動,空氣因她的旋舞帶起一股激旋的勁流,將逼近她四周的對手,衝撞得篋蹌摔跌,有些人更如陀螺般,隨著漩渦也似的勁流,團團打轉。
小芸高興叫道:「尹楓你看,我這招從老怪物身上學來的陀螺功,效果不錯耶!」
她不聞尹楓回答,回眸一瞥,但見尹楓在辣手西施和百毒魔君夾攻之下,顯然應付得相當謹慎,畢竟,眼前這兩人都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魔字號人物。
小芸驀地自激漩的勁流中脫射而出,撲向尹楓格鬥的戰場。
但是,她這首度試驗的陀螺功,不但轉昏了敵人,也把她自己旋得昏頭轉向,以敵於這一撲,竟沒看著目標,反倒筆直朝追風堡大門旁的風火磚牆撞去。
「哇,怎麼會這樣?」小芸苦笑著翻身一撲滾,調整好方向,反腳蹬向高牆,迅若疾雷地反撲而回,屈指成爪,抓向辣手西施後背背心。
玉彩蝶才看到小芸莫名其妙地凌空飛躍自己的頭頂,怎料,小芸竟來比去時快地反攻而至。
匆忙之中,玉彩蝶橫身硬挪三步,反掌切向小芸手腕,應變之快,確實身手非凡。
小芸改爪成掌,輕靈地拍向玉彩蝶手心,口中笑謔道:「小心,過心針來嘍!」
「放屁!」玉彩蝶怒然揮掌相迎,啪然交手之拾,她驟覺得掌心一陣尖銳的刺痛。
「啊!」她驚叫著倒掠七尺,閃出戰圈,連忙檢視自己的掌心,只見白皙的手掌心裡,正滲出針孔扎中的殷然血珠。
小芸凌空身形亦借這互擊的掌力,飄然掠向百毒魔君,只見她揚手撒出一蓬白粉,嘻嘻叫笑道:「看毒粉!」
端木奇直覺地朝左側閃出,躲避那蓬毒粉。
小芸卻呵呵笑謔:「毒老頭,剛才是騙你的啦!那一把是麵粉!」她落在尹楓身側,順便將沾著白粉的手掌,在尹楓的衣服上擦了擦。
尹楓哭笑不得道:「你為什麼要把手上的麵粉往我身上擦?」
小芸理所當然道:「因為我穿的是黑衣服,擦了白麵粉,會看得太清楚。反正你穿的是白衣服,擦上白粉也看不出來,所以就借我擦擦手,有什麼關係嘛!」
追風堡所屬對小芸這番言行,全都忍俊不住噗嗤失笑。
百毒魔君先是遭小芸戲弄,又見她竟然旁若無人地和尹楓笑鬧,這簡直是不將自己看在眼中。成名如他端木奇,豈能忍受如此蔑視!
端木奇狂怒的大吼一聲,暴烈地撲向小芸,
小芸再次撒出一蓬白粉,呵笑道:「看毒粉!」
端木奇不屑地冷嗤地穿越白粉,忽然,他腦牛感到一陣昏眩。身為用毒專家的他,當然知道這正是中毒的徵兆。
他駭然反掠,連忙服下自製的解毒丹丸!
小芸樂透的拍手叫笑:「這次就是真的毒粉啦!笨老頭,你又上當了!」
端木奇連番受挫,憤怒的發須直顫,狀若一頭耳鼻噴煙的狂怒公牛。若非玉彩蝶阻止他,恐怕這位名列江湖四大魔頭之一的百毒魔君便要不顧一切聲名與形象,刨蹄衝上前拚命。
玉彩蝶臉色僵冷道:「臭丫頭,你剛才是用什麼暗器刺傷本座?」
她還真擔心這回是正牌的過心針。
「我不是告訴你了嗎?」小芸一本正經道:「這次真的是過心針耶!上次騙你,是因為過心針太惡毒,我和你沒有深仇大恨,所以才沒真的用上。但是,如今你害死了小白龍,我又何必對你客氣?我巴不得上回就真的賞你一針才甘心吶!」
小芸言之有理,玉彩蝶聞之膽顫心寒。
尹楓冷笑道:「玉彩蝶,你號稱辣手西施,專對別人橫施辣手,這遭讓小芸對你毒辣一回,倒也是件挺公平的事。」
玉彩蝶氣急敗壞道:「孤鷹、醉鳳,也虧得你們二人俱是白道之後,名門之屬,竟然也以如此凶狠惡毒的下流手法對付本座,你們……你們難道不怕有辱自己名譽的清白!」
「白道的後面,那一定是黑道嘍!」小芸故意曲解話意,眨眼戲謔道:「至於名門中的老鼠(屬),鐵定會咬名門家的布袋,那保證是只黑白不分的惡鼠,尹楓,我到現在才知道,原來你的名聲這麼差!」
她橫肘撞撞尹楓,故做失望地搖頭直笑。
尹楓吃吃笑道:「我也是到剛剛才知道自己居然有這麼差的風評。是不是惡鼠(屬)
我不清楚,不過,像我這樣的人,通常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所以,一些上流的手法,我也只留著對付上流人士。玉彩蝶,你若嫌咱們手段惡毒下流,那麼也只有怪你自己嘍!」
玉彩蝶脫口怒斥:「姓尹的,你竟敢說本座下流!」
一也沒說!」
「我沒說!」
小芸和尹楓頗有默契地同聲笑謔道:「是你自己說的。」
玉彩蝶忘記剛才還叫端木奇忍耐點,此時,她自己卻張爪舞牙地撲向二人而去。
驀地──
轟隆數響!
追風堡內突然傳出一陣陣地動山搖的劇烈爆炸聲。
爆炸未歇,追風堡卻已隱入一片火海當中。
玉彩蝶前撲的身子驀然剎住,她回眸一瞥,不由得失聲驚叫:「快回去救火呀!」
端木奇早已率先搶往堡內。
但是,比端木奇更快的,卻是小芸和尹楓,他們二人在爆炸甫傳之際,即已掠身佔據追風堡大門入口。
當端木奇與玉彩蝶想回救老窩之時,他們二人大刺刺地堵住去路不讓這二個魔頭跨越雷池一步。
端木奇和玉彩蝶豈能坐視自己辛苦經營的基業毀於一旦,當下率領門外數百名所屬朝小芸他們二人殺去。
尹楓金剛圈一亮,豁然長笑:「追風堡的蝦兵蟹將們聽著,要命的快逃,否則此圈殺戒一開,便難收手。」
他隨即抖手擲出金剛圈。
金剛圈在急旋中,發出駭人的嗡嗡顫鳴,朝湧至的追風堡所屬頭頂飛去。第一波衝上的人群,被眩目的金光和震耳的顫鳴嚇得失聲驚叫,本能地抱頭趴到地下。隨後而來的人潮不明所以,跟著驚呼尖叫,拚命朝後退擠。
小芸適時甩出一把小鋼珠,打得那些退擠中的人迭聲慘叫哀號,驚恐之情,油然而生。
追風堡偌大一群人,卻有大半不知發生什麼事,只是聽到前行的同夥一片殺豬般的慘嗥尖嘶,這些殿後的嘍囉已經魂飛魄散,趁著夜色掩護,悄悄地抽腿蹺跑。
有人逃命,自然有人跟進,不過眨眼之間,在追風堡大門外的數百名嘍囉溜的只剩百人不到。
端木奇和玉彩蝶雖想追殺逃亡的人,卻遭尹楓和小芸分別攔住,雙方立刻展開一場搏殺!
小芸動手之間,猶自笑謔道:「大嫂子,你別衝動,小心過心針會要命吶!」
玉彩蝶尖吼道:「臭丫頭,你毀了老娘辛苦建立的基業,今天老娘拚著一死,也必定要拉你墊背。」
小芸嘻嘻促狹笑道:「你這個老查某急著要去重新投胎做小人,那是因為你受不了自己太老。可是我還年輕,還沒到回地府報到的年齡,就算去了閻王殿,閻羅王照樣要把我趕回來,你拉不動我的啦!」
玉彩蝶臉色鐵青,出手更加毒辣迅捷,似乎,她要以事實來證明自己說過的話。
小芸隨著玉彩蝶加快的攻勢,身形也越奔越急,不消片刻,已和玉彩蝶戰得人影難分。
端木奇卻仗著一身毒功,令尹楓近不了他的身,迫使尹楓只有拉開距離,以貫注真力的阿修羅掌遙相攻擊。
端木奇在尹楓威力浩瀚的掌勁逼攻之下,也難以施展百毒之效,只好硬起頭皮,以自身已逾一甲子的內力修為和尹楓硬拚。
他們二人的遠攻長打雖然緩慢謹慎,但驚險卻遠勝於一旁捉對比快的小芸和玉彩蝶二人!
此時,追風堡門外,除了動手的四人,其餘嘍囉已經逃得精光,四周顯得有些冷清荒涼。
但是──
追風堡內除了一片火海,和斷續的輕微爆炸聲響,廝殺吶喊和慘叫哀號卻是鼎沸喧騰,正應驗小芸所言的熱鬧滾滾!
古氏兄弟和涼山雙梟潛人堡內爆炸縱火之後,引來大批追風堡的死士,即是索魂堂所屬的子弟兵。
這些血字級的殺手不但武功高強,而且悍不畏死,非是一般烏合之眾可相比擬。
古家兄弟左手持弩,右手揮劍,和涼山雙梟並肩作戰,一路逐漸朝追風堡大門殺去,但是這些血字級的殺手,卻硬著心腸和他們四人寸土必爭,以命搏命,企圖將他們四人就地擊殺。
「他媽的!怎麼會這樣?」逸嵐揮劍砍倒一人,同時反臂放箭為崔普解了一危,他不住地咕噥道:「我以為這次的熱鬧是別人來扛,怎麼會變成我自己踢到鐵板,儘是遇上不要命的硬裡子!」
崔普和張德昕二人在這場混戰中,均已雙雙負傷,他們二人若不是靠著古家兄弟不時支持,只怕早已命喪九泉。
但是他們二人卻咬著牙,不吭一聲,傾全力對付追風堡這批最為難纏的殺手,他們不只是在替自己復仇雪恥,他們更要代小芸收回小白龍那筆血債。
逸風眼見已方情勢漸危,涼山雙梟俱已血汗透衣,恐怕無法再支持多久,於是,他一劍將二名對手攔腰斬成四截之後,驀地縱聲長嘯,他的嘯聲尖銳嘹亮,而又打著忽旋,就像一陣吹掠大草原的冽冽金風一般。
堡外,激戰中的小芸驟聞這陣嘯聲,忽而吭聲尖嘯入空,人亦同時自拚戰中驀然脫射而出。
「想逃,門都沒有!」玉彩蝶尖聲怒吼著追向小芸背後。
驀地──
一道白濛濛又隱帶紅光的森冷劍氣,突兀地自虛空中幻現,橫掃玉彩蝶。
玉彩蝶在尖叫聲中猛然下墜,實時避開這一劍。
但是,她頭頂上聳立的發鬃卻未能逃過這一劫,劍鋒過處,已然飛離原來應該留在地方。
髮髻一去,玉彩蝶登時變得披頭散髮,同時頭頂禿了一塊,令她覺得有些涼颼颼,驚魂甫定的她伸手在腦門上一摸。
「啊──!」
這一摸卻叫這位赫赫有名的女魔頭,氣得口吐白沫,兩眼一翻,當場昏厥。
小芸卻藉著揮劍之力,撲入追風堡,兩三起落,她已來到古家兄弟和涼山雙梟受困之處。
「女醉俠來也,要命的快逃。」小芸聲落入至,揮劍削斷四雙握緊精鋼骷髏棒正打算結束張德昕生命的手臂。
而這四名斷臂的血字級殺手,竟然不顧斷臂之傷,再度朝小芸衝來。
小芸一怔,本能反應,揚劍揮斬,將撲來之人開膛破肚,撞出七尺之外,這四人灑著漫天血雨和花花綠綠肚腸的慘死模樣,並未使得其它人下手稍慢。反而,這些血字級殺手更是瞋目怒視地朝小芸瘋狂撲至。
「哇,怎麼會這樣?」小芸悶道:「追風堡裡面也有不怕死的人噢!」
逸嵐揮汗笑道:「就是因為有這種新鮮事,所以才會叫你進入湊熱鬧嘛!」
「早知道裡面比較熱鬧我就選放火!」
小芸揮劍灑出一片如星似鑽的星芒,將迎面撲上的人全部放倒。
她揚手又是一把領導江湖流行的柏青哥朝人群激射而出,這次中襲之人全是一聲悶吭,隨即栽倒,原來,她這滿天花雨的暗器手法,竟然全朝敵人穴道上招呼。
「這個點子不錯!」逸嵐輕笑一聲,劍走偏鋒,改砍殺為點刺,專制對方穴道。他下手不停,口氣卻顯然輕鬆許多:「老實說,人殺多了,手實在會軟!」他終究是正派出身,若無必要亦不願多傷人命。
小芸呵呵笑道:「就是說嘛,不但手會軟,連心都要化啦!」
堡內四人有小芸援手,壓力頓減,涼山雙梟總算可以稍做喘息。
逸嵐不以為然道:「歸來峽吃的虧你又忘了,今天你不殺人,說不定來日他們又要殺你。」
他雖是如是之言,但下手卻也仁慈許多,盡量只是將人放倒算數。
「不會啦!」小芸一邊動手,一邊叨念道:「沒有人天生想要送死,他們也只是為了盡責,才不得不這麼賣命,比起那些跑的人,他們偉大多了,這種有格調的對手,咱們不應該太為難人家。」
她這幾句真情流露的話,著實打動這些血字級殺手們的心。
不論是倒在地上,還是那些仍在動手的人,他們對於能夠遇見一個瞭解自己立場的對手,心裡何嘗不欣慰,更何況這個對手非但有名,而且公開讚揚他們,那份受用的感覺就更加窩心。
於是,還在動手的人,不知不覺放緩了攻勢,也不再那般凶狠地拚命,本來,大家都是無冤無仇的嘛,各為其主,有衝突總是難免,誰不想多活幾年,多享受一下這美好的人生。
小芸雖然未必見得瞭解這些殺手們心理上的轉變,但是她卻看得出這些人有些厭戰,只是為了應付而動手拖時間,她朝兩位老哥眨眨眼,三人驀然加快身形,比賽誰點倒的人比較多。
「大叔,你們傷的也夠嗆了,就先休息一下吧!」
涼山雙梟戰得昏天黑地,聞言住手一瞧,才發現和自己動手的敵人,全都圍向古氏兄妹,好像有點爭先恐後的味道。崔普氣喘吁吁問道:「他媽的,這些殺胚怎麼突然失了凶性?」
原來,他適才只顧著拚殺和保命,沒聽見小芸那番話。
張德昕情況也差不多,他亦是茫然道:「對呀,這些索魂的殺手何時變得這麼好說話!」
他們二人還沒完全弄清楚況狀,小芸和古氏兄弟已經將對手完全收拾乾淨,小芸和逸嵐還逕自清點個人的戰果,準備一賭高低。
忽然──
尹楓憤怒的銳嘯劃空而起,顯然堡外有變。
小芸應聲有若激射的飛箭,唰地衝向大門的方向。,她人還在堡中,已自敞開的大門看見原本昏迷的玉彩蝶正和百毒魔君連手挾擊尹楓。
小芸不曾多想,問心劍忽然脫手朝丈尋之外的玉彩蝶電射而去。
玉彩蝶聞得利劍破空的銳嘯,只得放棄繼續對尹楓的攻擊,回身自保。但是,原本直射的回心劍卻似被她所牽引了般,竟也驀然回轉,朝她圈殺而回。
玉彩鰈駭然扭身縱入高空,以為如此便可以避開離手劍這門功夫的追殺。
然而,小芸就在掠出大門時便巴發覺尹楓臉色不對,顯然負傷不輕,她稍想即已猜出,一定是玉彩蝶趁尹楓和端木奇以真力相拚無暇他顧之時,、自一旁偷襲得手。
從不知憤怒是何等情緒的小芸,頓覺一股怒火在心頭猛烈爆發,她說什麼也不能原諒這個傷害尹楓的人。
只見小芸雙目怒瞪,豎指一比,問心劍一記跳彈,飛射入空,飛快朝玉彩蝶劈去。
這下陡變突起,玉彩蝶心神微凜,卻也應變奇快,凌空側身,朝左方滾出。
「斬!」小芸怒聲大喝,回心劍倏地調轉,咻然斬向凌空橫滾的玉彩蝶。
「哇啊──」
饒是玉彩蝶應變迅速,但人在空中的她,反應再快,也快不過小芸的馭劍術,當空被回心劍砍成二段,慘號斃命。
古氏兄弟隨後掠出,不由分說,便揮劍撲向端木奇而去。
端木奇不是沒有看到玉彩蝶的橫死,他說什麼也不敢相信自己剛才親眼目睹的一幕。
那柄無人把握的寶劍,竟能在空中翻騰追躡敵人,這豈非妖術。
如今,他見自己所創基業全罵,合夥人兼床伴亦是香消玉殞,眼前對手又是大舉圍至。他的一世威名,卻落得如今下場,心中又恨又悲,於是他仰天淒厲狂笑,驀地反身撲入堡投身在大火之中。
大火中,猶自傳來百毒魔君慘烈的嘶吼:「逍遙魔頭不做,何苦聽人慫恿?一步差,步步差,老天亡我……」
他那充滿後悔的嘶吼,宛如老猿泣子的哀鳴,驀然中斷在烈焰騰空的呼呼聲中。
小芸等人俱是一怔地看著端木奇投火自焚,眾人對他臨死之言更是充滿不解與迷惑。
終於──
尹楓忍不住傷勢,噴出一口瘀血,喚回小芸他們的注意。
古氏兄弟就近扶住搖搖欲墜的尹楓,讓他緩緩席地而坐。
小芸見狀渾身一震,瞬即淚水盈眶,她像受了極大驚嚇般,無言地撲入尹楓懷中,雙手死命地抱著尹楓,彷彿只要她一鬆手,尹楓就會消失無蹤。
她的反應完全出乎其它人的意料,只有尹楓清楚地感應到小芸內心之中,那股對自己傷勢感同身受的至深真情。
「我沒事!」尹楓擁著小芸,柔聲安慰道:「休息兩天就會好!」
小芸直到此時,方始發出一聲,似抽咽又似放心的低呼。她滿臉淚痕地自尹楓懷中撐坐而起,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瓷瓶要尹楓服下其中的液體。
尹楓拔開瓶塞,一股芳香的藥昧溢入空中,他想也不想仰首咕嚕一口將瓶中的藥汁倒入喉中。
「哇──,好苦!」尹楓差點將藥吐出來,等他好不容易憋著一口氣將藥吞人腹內,他那張臉早已苦得皺成一團。
小芸吸吸鼻子,咯咯笑道:「良藥苦口嘛!」
尹楓咕噥道:「人家上等靈藥,不全都是清香四溢,甘美潤喉,入口即化?怎麼你家的良藥就這麼苦!」
「清香四溢?甘美潤喉?入口即化!」小芸哼笑道:「那是寫小說的人騙你啦,誰規定靈藥就一定好吃,他們又沒吃過!」
這時,追風堡內因為火勢逐漸蔓延,有些屋舍遭大火焚傾,發出嘩啦巨響。
小芸驀然想起:「啊,那些被點穴道的人要趕快放走他們,否則他們會被大火活活燒死!」
涼山雙梟已各自敷上隨身所攜的金創藥,經過這陣歇息,他們精神已經恢復不少。
崔普不由得苦笑道:「我胖子闖了大半輩子江湖,還是頭一次對敵人如此費心,又是饒命,又得擔心他們的安危!」
張德昕訕謔道:「這就是為什麼人家芸丫頭一出道就會紅,而你混了大半輩子,還是龍套貨色,真是差異立見吶!」
「胖子我若是跑龍套的角色,你這窮酸也不會成為主角,咱們一個半斤,一個八兩,你有啥得意!」
崔普不服氣地插腰怒瞪著張德昕,兩人立時又像鬥雞似地對上眼。
逸嵐拍拍崔普寬厚的肩頭,呵笑道:「我說胖叔呀,想吵架有的是機會,不過如果再拖下去,火裡面的人咱們也不用救啦!」
崔普豁然悟道:「對了,咱們已經埋下大批火藥在堡內,萬一炸開來,那還真是麻煩!」
小芸解下天羅羽交給逸風,交待道:「這可以避火防萬一!」
逸風接過天羅羽,和逸嵐以及涼山雙梟匆匆掠回烈焰沖天的追風堡內放人。
不一時,追風堡裡面開始奔出人影,這些人衝出大門,乍見小芸和尹楓並肩而立,先是一怔,隨即有人對小芸單膝點地,叩謝她救命之情。
有一便有二,接著隨後湧出追風堡的追風堡所屬便一一向小芸叩謝之後,才三五成群地結伴消失於夜色之中。尹楓滿頭霧水問道:「這回又是怎麼啦?這些追風堡的死士,怎麼反倒成了你的子弟兵一樣?」
小芸忙著朝向她聊謝的人揮手致意,她含糊道:「我也不知道他們為什麼這麼客氣。
大概是看我很順眼的關係吧!」
最後,古氏兄弟和涼山雙梟也掠出大門,忽然,轟隆一聲巨響,眾人急急伏向地面,躲避宛似成噸火藥齊齊爆炸般,所造成的猛烈爆破.
追風堡外那道堅實的磚牆,亦禁不住這陣爆炸所產生的震波力,轟然崩頹,帶起一片塵硝晦迷。
爆炸過後,待到塵埃落定,小芸等人抬頭一看,偌大的一片基業的追風堡,如今,只剩下烈火之中的斷壁殘坦,再也無一處完整。
「完了,這一片基業就這麼完了!」
有些尚未離去的追風堡所屬,回顧曾是自己拚死賣命的組織,就在這一夜之間化為烏有,不禁稠帳地慨然低歎。
尹楓平淡道:「孤鷹曾言要踏平追風堡,從今以後,追風堡不過是江湖中的一段陳跡罷了!」
追風堡所屬有些驚顫,也有些微怨地看著尹楓和小芸他們二人,最後這些人無奈地搖頭一歎,朝小芸致意之後,亦匆匆消逝於黑夜的陰影裡。
※※※※
追風堡在孤鷹、醉鳳、塞外雙龍和涼山雙梟的聯手進擊下,從此自江湖中除名。
追風堡被毀的消息傳出之後,江湖立即為之喧騰。
各種附會的傳言和渲染的經過,猶似野火燎原般的在江湖各個角落為人津津樂道地競相傳播。
更有不少人已開始紛紛猜測,今年的中秋節,江湖風雲榜會如何排定他們六人的高低?生死劍李一戈最是關心此事,他念念不忘尹楓答應消滅追風堡之後,要和他再較高低,以定榜首這名。
而這一戰,亦關乎著來年的榜上排名鑒定,因此李一戈連夜趕上孤鶩山致遠堂指名向尹楓挑戰。
但是──
「我兄弟不在山上,你要我說幾次才明白?不光是你想找他挑戰!」林飛將厚厚一疊帖子往桌上一甩:「這裡一共有四十三封挑戰書,都是要找我兄弟的。其中還有七封指明要孤鷹和醉鳳同時接受挑戰,我看那七人大概都是瘋子,沒有一個腦筋正常,連智敏禪師和木心道長也不敢大言不慚地以一己之力對付我兄弟和芸丫頭,這些人以為他們是誰呀?雪怪還是大羅金仙?」
李一戈冷澀道:「我不管有多少人想找孤鷹,我只要知道他現在在哪裡?為何又避不見面?」
林習嗤笑道:「我那兄弟會避不見面?姓李的,你太高估自己了吧!」
李一戈勃然變色道:「是嗎?你何不先來試試?」
林飛的兩名帖身侍衛立即冷哼一聲,大步蹭前,護在林飛左右,怒瞪著李一戈。
林飛擺手揮退二人,嘿然笑道:「李一戈,你要耍熊或想送死,儘管去找尹楓那小子,不需要衝著我來。我確實不知道這次他又窩到何處去修身養性,他這種即興失蹤的毛病由來已久,也不算新聞,否則你以為他為何會叫孤鷹,而且這次不光是他一人不見,連芸丫頭、塞外雙龍和涼山雙梟也都沒消息,可見他們失蹤是故意的,你想,故意失蹤的人,還會通知老子他們去哪裡嗎?」
李一戈漠然道:「難道憑著神鷹幫的力量,也會找不出他們的行蹤?」
「若真要找,當然找得到。只是……」林飛有趣笑道:「老子為什麼要找?找出來好讓那些想挑戰的人像瘋狗一樣追殺他們?」
李一戈冷冷地瞪視著林飛。
林飛呵笑著回視對方。
半晌,李一戈就如來時一般,突然,不發一言地驀然離去。
林飛對著他背影呵呵一笑:「送客──」他當然不是真心的。
李一戈亦不在乎,因為他早已身形如電地掠下孤鶩山。
狂刀姚建泉不由得啐聲道:「他媽的,這個生死劍未免太囂張了,下次再來,咱們非得給他點顏色瞧瞧,否則豈不弱了自己的威風!」
林飛擺擺手道:「算了,能和我那兄弟並列榜首的人,是有這種張狂的本錢。他既未硬闖孤鶩山,咱們也沒有必要去招惹他。至於下次……我懷疑會有下次嗎?嘿嘿……」
他笑得頗有玄機,令他的兩名侍衛宛如丈二金剛般,摸不著頭緒。
同時──
在北大荒的古家牧場和小涼山的五福嚴以及吟風閣中,也同樣收到不少挑戰書。一些急於揚名立萬的武林人物,當然不會放過向消滅追風堡的名人挑戰的機會。
人們不斷地談論著追風堡被消滅的話題,曾經肆虐各地的雪怪,反倒為人們所淡忘。
只有少數人,他們依然全力追查雪怪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