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門關外的隘道上,陳展撫胸,陸錦程按手,魏傳宗呆立,三人心中都充滿了難以置信的委屈。從出道到揚名天下,從練成二郎刀到遠走西域,他們向來是無往不利、無堅不摧的。其間雖也曾遇到有數的幾個高手,一時難以取勝,卻也能大佔上風,掙足面子。可是這一次,他們卻在一剎那輸得再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不惟如此,勝他們的人,更只不過是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可是可是自己的絕招還沒有使出來啊!幾十年的功夫,怎麼能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子舉手投足間就破了?
他們滿腔悲憤,對面凌雲志自然都看在眼裡,這時微微一笑,將大斧扛在肩頭,伸出手來,朝三人招一招手道:不服?再來啊!
忽聽山崖後邊有人冷冷說道:好一個心狠手辣的小子,連傷我教兄弟性命,本座今日就如你所願,將你碎屍萬段!
撲稜稜衣袂聲響,只見魔教教眾隊伍之上飄然而至一頂紅綢大轎。那轎寬及五步,高過常人,轎槓粗大,捲簾低垂,瞧來極為沉重。可是那抬轎的四人卻步履輕盈,直如肩上無物,縱身奔走於眾人頭頂之上,大步而來。給他們踏中的魔教教眾,俱是步不移、身不晃,恍若無事。直襯得那大轎如輕飄飄御風而來一般。
凌雲志撫掌笑道:好啊!正主兒終於上場啦!
那紅綢大轎來到陣前,四個轎夫穩穩站住。轎子並不掀簾,卻聽那渾厚低沉的聲音再度響起,歎道:你何必下如此死手正是魔教教主血蓮花到了。
凌雲志把斧頭扛著,皺一皺眉道:大敵當前,我哪還敢留手?若不盡用其極的話,對自己的性命是個疏忽,對各位前輩也是一種怠慢了。
如此說來,他們倒要對你心存感激了?
凌雲志搖頭道:那也說不上,各為其主,各盡所能罷了!他一本正經地說來,倒噎得血蓮花無話可說,愣了半晌,才道:李金、李銀、許戈平、周志遠他們全是跟了我二十多年的好兄弟,昔日所謂的正道人士血洗驪山,都能倖免於難,想不到大江大浪都過來了,今日即將入主中原,卻一齊死在你這無名小卒的手裡。嘿嘿,造物弄人,竟至於斯!造物弄人,竟至於斯呀!
凌雲志哈哈大笑道:江湖人又不是什麼帝王之種、千金之軀,誰一生下來就名動天下?想來前輩你四十多年前也沒有誰知道吧?名聲是要一刀一個疤,一槍一個眼拼出來的,想來經此一役,我凌雲志之名,也該傳得出去了!
血蓮花嘿的一聲低叫,轎中喀地折斷了什麼,道:你來這裡就是為了出名?凌雲志把手一擺,道:你別弄顛倒了。我來這兒,首先是要擋住你!三十年來,中原連年戰亂,現在難得太平,我不願魔教一來,再起腥風血雨。這種行俠仗義的事,有機會便是虧本也得做。不過若是能不虧本,在行俠仗義之餘又能名利兼收,那我自然來者不拒、多多益善了!
只聽他大言不慚,言語行事每每出人意表,便是魔教中人都不禁覺得他是邪魔外道。
血蓮花哈哈狂笑,笑聲直衝霄漢。凌雲志垂手而立,微笑看著給震得簌簌發抖的轎簾。那血蓮花直笑了半晌,才道:殺人不眨眼,居然是為了救人,行俠仗義之餘居然追名逐利小子,你的話,你自己信麼?
我信。凌雲志只淡淡吐出兩個字,雖然輕鬆安詳,卻有溢於言表的自信貫徹其中。血蓮花鼓掌道:好!好啊!近來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精彩了!小子,你的脾氣倒與我魔教甚為相投。可惜你殺我幫中兄弟,你我斷斷不能結交。你放心,今日你雖必死,但我一定會將你這一戰之名傳遍天下!
凌雲志躬身施禮道:如此多謝前輩了敢問前輩,可知在下如何稱呼?血蓮花正自惺惺相惜、豪情萬丈,偏生給這臭小子一盆冷水澆下來,登時愣住了。凌雲志雖曾自報姓名,但他當時何曾留意?故此一直以小子代稱。這時順口說要揚其大名,卻給人一聲追問露了短。須知魔教雖然向來行事與眾不同,卻也幹不出四處頌揚某某我們沒記住其名的小子端的本領高強、見識非凡、天下少有、蓋世無雙這麼荒唐的舉動。
凌雲志志得意滿道:在下俠少盟會凌雲志,取志向凌雲之意。前輩記住了麼?血蓮花已氣得摸不著北,怒道:記住了!
前輩聲音響亮,可見信心十足,敢是已有了必勝的把握?
血蓮花呻吟道:你真以為自己能和我一較高下?你也配?
事在人為。如果在下十招之內不能將前輩擊敗,那麼我便自行了斷,也不須前輩費事,以命抵命好了。
血蓮花狂笑道:十招?十招!天下能接我十招的能有幾個?昔日號稱隻手遮天樊光斗在我手上也走不過七招你還想自行了斷?那太便宜你了!
凌雲志搖頭道:第一,今時不同昔日;第二,凌雲志不是樊光斗;第三十招之內,你若敗了又當如何?
我便如你所願,率隊返回。本座有生之年,魔教人馬不踏入中原半步!
凌雲志道:好!要的就是這句話!單打獨鬥,別人不能插手!
插手作敗論!
好!動手!凌雲志斷然說完,把斧一抬,便亮出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