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談,那真是說來話長。
小王爺明眸在玉公主身上一轉,他有了主意。開口帶笑,道:「若非『詳述婚事緣來』不可,要自三年前說起了!」
玉公主沒接話,星眸閃輝,在仔細的聽!
小王爺未語先笑,接著又道:「三年前,草原上來了自大都新封『鐵衣王』的玉大人,原來玉大人是奉旨掃墓,衣錦榮歸。」話一頓,笑問玉公主道:「公主,『鐵衣王』是公主的什麼人?」
玉公主嫣然答道:「我父親!」
小王爺一笑道:「也許是『入境當問俗』,或者是『返鄉拜故人』,令尊乍回家園,坐未停,事不辦,就去拜會我義父!」
玉公主憮然一笑,道:「這不希奇,老王爺是當朝身份至尊的人,別說是我父親,就算國君龍駕回幸,也會首先去拜會他老人家的!」
小王爺道:「有此一說,不過『鐵衣王』卻不太應該……」
說到這裡,小王爺突然將話鋒停住。
玉公主由不得輕啟擅口道:「是哪裡『太不應該』了!」
小王爺道:「他不該還帶著那有第一美人名譽的女兒!」
另一方面公主明白了,粉臉微微一紅,道:「她未見得有那樣美吧!」
小王爺瞥了玉公主一眼,道:「若是不美,我義父又怎會當面代我求婚呢?」
玉公主道:「那時小王爺可在!」
小王爺搖頭道:「不在,我正獰獵……」
玉公主立刻接口道:「這就是了嘛,傳言怎能作得真呀!」
小王爺道:「可是後來我義父令人把我召回,見到了公主!」
玉公主道:「見到了又如何?」
小王爺道:「從此就多事了!」
玉公主喊了一聲,道:「多了些什麼事?」
小王爺道:「數不勝數,說不勝說,譬如現在……」
玉公主接口道:「現在怎樣?」
小王爺道:「現在我就是為她而來!」
玉公主目盼顧問,垂首道:「又怎樣?」
小王爺道:「要帶她回草原!」
玉公主道:「何時走!」
小王爺一笑,道:「這就要問她了,她說什麼時候動身,就什麼時候動身!」
玉公主緩緩起座,道:「我想她是在等小王爺的吩咐。」
小王爺哦了一聲,調皮的說道:「公主,若她是你,請問你想何時起程呀!」
玉公主羞了,但在轉瞬間,有了對策,道:「這我可不敢擅專,不過我可以回去問一問她……」
小王爺接口道:「何必如此費事!」
玉公主一笑道:「小王爺若嫌費事,就作主好了!」
小王爺也報之一笑,道:「鐵衣王爺說去了蘭州,就要回來,這件事似乎非等王爺回來之後,才能決定呢。」
玉公主道:「王爺還有五天就回來了。」
小王爺一笑道:「那就等吧!」
玉公主道:「這五天,小王爺將作何消遣呀!」
一句「作何消遣」,提醒了小王爺,立刻神色一正道:「若非公主提醒,我幾乎忘了父王所囑辦的大事!」話鋒一頓,接著又道:「公主,後日做次郊遊如何?」
玉公主道:「莫非明天去不得?」
小王爺道:「父王有事囑辦,就在今午和明天!」
玉公主本已起座,聞言自更會意,道:「好,我告辭了,後天清晨見。」
小王爺道:「公主恕罪,讓我親送公主一程。」
玉公主憮然一笑,道:「就送到廳門吧。」
小王爺搖頭道:「怎敢無禮!」
玉公主悄然道:「外面候召拜叩小王爺您的人不少,若送我到府門口,你又怎向那些候召的人說,再說公忙免禮吧!」
小王爺笑了,道:「公主真體貼人!」
玉公主又是一笑,道:「小王爺,後天清早哪兒見呀!」
小王爺聲調突然一低,道:「公主,你可帶隨從?」
玉公主聰明過人,垂首低聲道:「沒必要吧?」
小王爺靠近一步,道:「對,那我們在東門外會合,可好?」
玉公主頷首道:「五更?」
小王爺也點頭道:「五更!」
玉公主飄然而行,邊走邊道:「就這樣說定了,你別送!」
小王爺道:「說好的送到廳門外。」
玉公主一笑,伸出了玉手,小王爺輕輕扶住,一步,又一步,丈長的路,他們走了老半天!
玉公主去了,小王爺在聽到府門重關的聲音後,才轉回到大廳,老巴答這時也露了面,笑嘻嘻而來。
巴答正要開口,小王爺已問道:「那人呢?」
巴答道:「在候著小王爺您的傳召啦!」
小王爺劍眉一挑,道:「帶他來!」
巴答轉身高喊道:「魯哥,小王爺有令……」
小王爺這時接口道:「巴答,你自己去,關照魯哥他們,不准多言!」
巴答應聲,道:「從小王爺您吩咐過,不准任何人和他交談之後,直到現在,誰也沒在這小子面前開過口!」
小王爺嗯了一聲道:「他沒問什麼?」
巴答道:「這小子問的可不少。」
小王爺哦了一聲道:「都是問些什麼?」
巴答道:「這小子半路上就醒了,所以聽到他們傳報各將軍來拜的聲音,一再問你是哪家王爺,有多大歲數,怎樣稱呼……」
小王爺雙目陡射寒光,接口道:「那時誰在他旁邊?」
巴答道:「是魯哥。」
小王爺道:「魯哥沒開口!」
巴答道:「沒有,不過卻……」
巴答停下話來,不再講了,小王爺不由沉聲道:
(缺字)
「不知道這小子哪句話說錯了,被魯哥踢了一腳,這小子到滿有種的,一聲哼哈也沒有。」
小王爺眉頭一皺道:「魯哥的膽子,越來越大了!」
巴答道:「我罰過他了。」
小王爺哼一聲道:「先把魯哥叫進來!」
巴答只好應命,喚來魯哥!
小王爺寒著臉,問魯哥道:「誰叫你打人家的?」
魯哥低著頭道:「他在胡說……」
小王爺接口道:「胡說什麼?」
魯哥道:「他說他是來叩見小王爺的……」
小王爺把手一揮,道:「住口!他怎麼知道我是小王爺?」
魯哥道:「他不知道,他是說來叩見您,又說有件至重且大的事情,向您稟告,若我敢不向上傳而誤了事,就會殺頭!」
小王爺笑了,他明白了魯哥生氣的原因,蒙古習俗,人死不能見血,殺頭豈有不流血的道理,所以魯哥火了!小王爺把手一擺,道:「你去吧。帶他來!」
剎那,魯哥押著那被救的漢子,到了廳外。
巴答擺手示令魯哥退下,然後對著這人往廳內一指,冷著一張臉,以最簡單的字句說道:「進去!」
這人雙目連霎,左顧右盼,舉止失態,一望便知是個心懷鬼胎而多疑多詐的坯子,決非好人!
巴答在說出「進去」這兩個字後,就把胳膊一起,靠在大廳裡面門旁邊,不再言語也不再挪動!
小王爺這時才仔細的上下打量此人,不由暗皺眉頭!
這人此時整了整衣冠,叩行大禮道:「小的拜見王爺!」
小王爺冷冷地哼一聲,道:「你怎麼知道我是位王爺。」
這人道:「小的被王爺救在馬上,經過顫動,業已醒轉,入府後,傳報調見聲聲可聞,故而知道。」
小王爺嗯了一聲道:「你姓什麼,叫什麼,哪裡人氏?」
這人卻不答此問,回顧巴答,顯出因有第三者在,不便稟陳的神態,使小王爺越發沒有好感。
於是小王爺冷冷地又說道:「講呀!」
這人道:「小的身世關係著一件大事,為恐有礙,是以想單獨……」
小王爺接口道:「我這裡沒有洩露秘密的人,你儘管講。」
這人眼珠一轉,道:「小的身上本來有張地圖的……」
小王爺再次接口道:「在我這裡!」
這人哦了一聲,似乎放了心,道:「那小的就放心了,還有把護身所用的鉤……」
小王爺不耐煩的說道:「凡是本來在你身上的東西,半點也不少你的,放心吧!」
這人連忙解釋道:「小的並無此言……」
小王爺沉聲喝道:「答我所問,閒話少講!」
這人連連應聲,道:「是是是,只請王爺將圖取出,小的邊講……」
巴答忍不住了,揚聲道:「放屁,你的名姓和那圖有什麼關係?」
這人向巴答道:
(缺字)
有關係,你心很急,但是話總要一句句說的,現在你先回答我所問的,然後再一件件說個清楚就是!」
這人又連聲應著是,道:「提起小的,沒有什麼名望,不過若提起家父,卻……」
巴答道:「弄弄明白,我們王爺是在問你!」
這人曖曖兩聲,卻仍笑接著說道:「家父是岳家帥帳下的大將,姓鍾名佩符!」
小王爺神色一變,巴答也連連眨目。
原來這餓倒甘涼道上的人,竟然是那狠毒的鍾敬人!
小王爺壓住心事,道:「我生也晚,沒聽到過你父親的大名……」
老巴答不解小王爺的話中意,竟答了話,道:「我知道,岳元帥在朱仙鎮,破金兵『拐子馬』的時候,那鍾佩符就是首先帶人掩殺金兵的猛將!」
小王爺皺了皺眉,只好對敬人說道:「我手下的老勇士既然這樣說,那就不會錯了!」話一頓,又道:「你的名字呢?」
敬人道:「小的叫鍾敬人!」
小王爺道:「你父親是殉難了抑或是……」
敬人接口道:「家父現在隱居在十萬大山中,小的身上那張地圖,就是往來通行的唯一辨識,是小的費十天工夫才繪好的!」
小王爺心頭一震,道:「你繪製此圖,和對我說明此事,有何用意呀!」
敬人道:「小的知道,當今天子,正要找那些自以為忠勇不二的前宋遺臣,尤其是聽說要找那葛……」
小王爺霍地站起,拍案沉聲道:「住口!」
敬人猛地一驚,失色不敢再說!
小王爺卻目光一掃巴答道:「你去書房設茶,我就到。」
巴答一楞,正要開口,小王爺已接著說道:「事關重大,聽令就是!」
巴答恭應一聲,施禮而退。
小王爺這才神色轉為緩和,對敬人道:「這可就是你對我手下,曾經說過的大事!」
敬人道:「是的,不過內情複雜,非三言兩語可盡!」
小王爺嗯了一聲道:「這我明白,此處說話不便,你隨我來!」
說著,小王爺起步而行,敬人恭敬相隨,轉向內宅。
夜已深,風吹銅鈴聲震!
鍾敬人,被安置在後宅賓館上房中!
他酒足飯飽,目對紅燭,突然高興的嘿嘿笑了起來!接著,得意萬狀的自語道:「古人說,否極則泰來,我鍾敬人看來是走上了好運啦,什麼叫良心,什麼叫倫常,屁!
「這幾年,我被那小子戲弄慘了,如今真的美夢成真,我果然如願投到尊貴人門下,看你還能把我怎樣?
「憑這地圖,再能帶著蒙古大軍直入山區,哼哼!沈鈞呀沈鈞,你那嬌嬌娘就該是我的了!
「樂山呀葛樂山,我率軍壓境之日,也就是你這個專好管鬧事的亡國將軍,喪命之時!」
嘿嘿……
哈哈……
哼!一聲怒哼,接著傳來茶碗摔碎的聲音!
這聲音起自小王爺的寢處,這哼聲是發自小王爺的鼻中!
小王爺滿面怒容,目射寒光,令人畏懼!
此時,已無人服侍在他的左右了。
他摒退眾人,包括那忠心耿耿的老巴答!
他手中展望著一幅地圖,正是敬人所獻!
那是一輛馬車,驚馬怒奔!
馬倒了,車滾翻,他人事不知。
醒來,不見一個親人,自此,他成了彼人收養的狐兒,被拖雷所收養,日月相繼,他又成了現在的小王爺!
他是誰!
他就是葛樂山的長子,那身懷一種罕奇功力的葛伯君!
現在,無人再提當年,包括老巴答,沒人不當他是生來就算是皇族的小王爺,大家的小主人!
可是他自己卻沒忘了庭訓,家國,父母弟妹!
他也知道,父親早已隱於山區,他還記得,父親曾經無心的對他說過,要去何處,不過海角天涯,卻再逢無期!
不料此時,上蒼竟將一個欺心而惡毒的叛賊,送到自己手中,有這張圖,他已能找到自己的親人了!
不過……他再怒哼一聲,低低地自語道:「鍾敬人!鍾敬人,我不能叫你再活下去!」
殺人,他早已無懼,只是讓他殺個毫無防備的人,卻很難下手,不過這件事,卻又不能讓別人來辦!
正苦思而無善策時,突然揚起了雙眉!
目射寒光,向窗外一瞥,笑出聲來,接著,他沉聲喝道:
(缺字)
室外無人答話,只有風吹銅鈴聲動!
小王爺,也就是葛伯君,冷冷地笑了!
笑聲中,他推門而出,仰頭顧盼!他那雙神光十足的眼睛,恰和隱身房脊後,只探出一個頭來的兩隻眼,互相對上,他一笑道:「下來吧,大丈夫當光明磊落,何不下來談談!」
肩脊上,冒出一條人影!這人好大的膽子,竟接話道:「下來談談就下來談談!」
說著,這人飄身而下,到了階前!
葛伯君知道這人相距丈外,仍然看不清這人的面目。
這人這時道:「談吧,你要談什麼?」
葛伯君劍眉一挑,道:「你膽量不小,竟敢夜探我這王府!」
這人嘿嘿冷笑兩聲,道:「這幾年來,你們大都的皇宮,我也是愛去就去,想來則來,何況這涼州城內的一座王府!」
葛伯君哦了一聲道:「就仗這身功夫!」
這人頓首道:「不錯!」
葛伯君道:「如此說來,你算得是個英雄了!」
這人冷笑一聲道:「好說,這不算什麼!」
葛伯君將室門推開,道:「你可敢到屋子來談!」
說著,葛伯君轉身已進了臥室。
這人想了想,一笑道:「算他是龍潭虎穴如何,我照樣敢去!」
話聲中,這人竟真的大踏步走了進來!
室內,燈明燭亮。兩個人又對了面!
突然!葛伯君搶前一步,道:「葛自強!」
驀地,這人撲於塵埃道:「是公子?」
話有疑問的意思,但人卻隨著話聲擁在一處!
葛自強虎目淚下,道:「公子,我找的您好苦!」
葛伯君全身顫抖道:「你……你從哪兒來!」話一頓,又急聲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葛自強道:「這真是天知道了,小的誤打誤撞,不想卻真的撞見了公子,公子……您長的好結實,好……」
葛伯君扶起葛自強道:「這是天意,快起來,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多高興,今夜我們誰都不許睡,要談個沒完才行。」
葛自強雙目含淚,激動的說道:「要是談個沒完,要談上十年,不!二十年!」
葛伯君笑了,葛自強也樂了,你看我,我看你,四手相合,終於猛地撲抱在一起,都流下了眼淚。
突然,葛伯君想起了一件事來,道:「自強,你還沒吃飯吧?」
葛自強卻道:「公子,這個時候誰能吃得下東西?」
葛伯君道:「說的也是。」話一頓,微笑著說道:「我記得你好喝酒……」
葛自強臉一紅,接口笑道:「公子,您的記性可真好,總共就那一回,我偷酒被你發現了,哪知卻成了一輩子的短處。」
葛伯君哈哈兩聲,道:「我想現在你要喝酒用不著偷了吧?」
葛自強道:「這當然,不過……」
葛伯君又是一笑,道:「還有人管?」
葛自強道:「我爹限制的很嚴呢!」
這句話,拉回了很多問題,葛伯君神色淒然的問道:「我爹和娘可好?」
葛自強道:「公子,大家全好,您放心就是。」
葛伯君道:「你在這裡等我,我去取酒和下酒的萊,咱們邊喝邊談。」
酒、萊取到,葛伯君首先說道:「今後咱們的稱呼,要改改了!」
葛自強一楞,道:「改改?怎樣改法呀?」
葛伯君道:「我知道,爹最喜歡你,早有收你作弟子的心……」
葛自強接口道:「我早就拜過師了,只不過大將軍不願讓人知道罷了。」
葛伯君哦了一聲道:「這為什麼?」
葛自強道:「公子您可知道……」
葛伯君接口道:「慢些,你既然已是爹的徒弟,就是我的大哥了,從現在起,你叫我伯君弟,我喊你自強大哥!」
葛自強看了看葛伯君,慨然道:「好吧,不過要當著我爹的面,可不能這樣叫。」
葛伯君笑了,道:「興大叔真古板!」話一頓,接著又道:「究竟我爹是為什麼,不讓人家知道你是他的徒弟呢?」
葛自強道:「山區年輕的人太多,又都是一家人,若知道大將軍收徒弟,這個也拜,那個也拜,大將軍……」
葛伯君笑了,接口道:「公子……」
葛伯君接口道:「此地只有王侯,哪來的公子!」
葛自強一笑道:「二弟你告訴我,是怎樣作了王爺的可好?」
葛伯君遂將昔日事,說了一遍。然後卻反問葛自強道:「大哥出山是為了何事?」
葛自強吁歎一聲,也將自當分別之後的種種事情,簡述一遍。
當說到奉令出山所辦的三件大事時,話鋒微頓,喝了口酒。
葛伯君劍眉緊鎖,道:「大哥,這麼一說,你出山有不少年了嘛?」
自強著歎出聲道:「不錯,每隔一年,我必定有信帶給大將軍!」
伯君道:「事情辦的怎樣了?」
自強道:「姨始娘那支人馬,早已平安接進山中了,大將軍私宅所藏起來的珍寶,至今無法取出!」
伯君道:「地方還沒動?」
自強搖頭道:「在沒有妥善的辦法運送前,我怎敢動它!」
伯君道:「大哥,這件事交給我辦好了!」
自強道:「二弟,如今咱們的故居,已敢為『托各將軍』的軍衙了!」
伯君一笑道:「沒關係,我有辦法。」話一頓,接著問道:「第三件事辦的如何?」
自強道:「就為這第三件事,才使我在外面奔波流浪不已!」
伯君笑了,道:「怎麼,可是至今沒找到那鍾敬人?」
自強搖頭道:「
(缺字)
伯君哦了一聲,道:「既然如此,何不擒他回山?」
自強道:「這東西非但狡猾,並且狠毒,出山不久,早交結了不少死黨,經過這樣久,現在我才逼得他成了孤身一人!」
伯君道:「現在可知他人在何處?」
葛自強沒有回答,卻含笑看著伯君——苟故榭饃描,東曦OCR,豆豆書庫獨家連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