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大會,由這些棚屋方面,就可看出主人的心性,棚屋式樣大小,無不相同,表示了一體待遇之心!
棚屋雖是圍堡而建,卻相距半里,因為不如此,沒有足夠的空地,來搭建這多的臨時居所!
而這半里之隔,恰好派上用場。
自堡牆根起,搭好了一座比武擂台,擂台背倚堡牆,寬有十五丈,深有十丈正,大!大而堅固!
千數高手,若在半里空場上站定的話,只不過擠個小方塊的人堆而矣,設計得面面顧到!
棚屋,主人早經備好號簽,置於鋼筒之中,先來先抽,抽到那一號,住進哪個棚,沒有錯!
距八月中秋,還有三天,沿路上,真可說車如東流水,人似過江鯽,多!多得難以勝數!
論車,五花八門,七顏六色!
說人,男男女女,黑、白、胖、瘦!
有和尚,有道士,有尼姑,有花子,更有些殘肢的怪人,但也有如龍似鳳的英俊人物!
別著急!這不過是應有的現象,出奇的是,不見作主人的出面,具名柬上的十位,一位都沒有現身!
不過別認為主人沒有現身,招待上就有了欠缺,沒有,一絲一毫都沒有,一個棚兩個人照顧個個伶俐勤快!
有人認出來了,負責招待的人,竟是自「天下一家店」中,各處分店調派來的精選高手!
這消息一傳十,十傳百,人言紛紛,難定所以!
但是赴會的人,卻都明白一點,任你是哪派哪家哪一門戶,不管你功力技藝有多高,最好是多含笑少開口!
※※※
距正日子還有兩天了,主人仍然一個不見!
早來的人,無事可作,人就是個天下最怪的物件,越是沒事,就越閒得發慌,自自然然都成了朋友!
有人曾給主人們算過消耗,乖乖,不得了呀!光說是千餘張臭嘴巴吃吧,天王老子也準會吃窮了他!
正日子近了,你不敢多說話,他不敢多開口,奇怪,謠言卻像臘日天的西北風,不知從那裡吹到!
三兩句謠言,有人說:謠言止於智者。謠言多了,智者也成了糊塗蟲,結果,謠言攻破了心幕,現出人性的猙獰!
別的謠言,去他娘,聽也可不聽也可,但有一句謠言,卻像「劉伯溫」的「燒餅歌」,人人不能不信!
那是四句話
「八月十五開大會!
八月十三人大醉!
八月十四著大火!
八月十六埋成堆!」
這四句謠言,由今天清晨傳出,誰也不知道是從哪兒傳到的,但卻像瘟疫一樣,迅即傳到每個角落!
今天,就是八月十三!
現在的時刻,是接近正午!
謠言的第二句,說的是八月十三人大醉!
因此,有些自命聰明的朋友,不約而同悄聲議論著:「老於,這謠言是真是假,今夜就可知道了!」
那老於也不含糊,道:「老黃說的不錯,我早就注意今夜這頓飯了!」
老黃一笑道:「今夜大家要都醉了的話……」
老於嘻嘻一聲,道:「那這些謠言就是鐵一般的預言了!」
老張自然不甘寂寞,道:「因此我深信此地主人,今夜必然不準備酒!」
老於才待接話,小李已開口道:「這都是誰也能想得到的,不算什麼!」
這句老實話,說惱了自以為聰明的老於,老黃和老張,老張最不心服,大嘴一噘,道:「姓李的,好像你有別人想不到的消息,對不?」
這本是句諷嘲話,哪知小李卻神色一變,悄聲道:「誰說沒有?」
存了和小李過不去心意的老於、老黃和老張,這時竟然忘記了初衷,也都像煞有介事般,低聲道:「小李,是什麼消息?」
小李心懷恐懼的左顧右盼了剎那,道:「此處人多,三位請隨我來?」
老於等三人,果然乖乖地隨著小李走了,直到阡陌之間,四處無人的地方,小李方始緊張地說道:「今夜有盛大宴會!」
老於哼了一聲,道:「這也算是別人不知的消息?」
小李道:「席上,每桌有美酒一罈!」
老黃道:「這也算不了什麼,一席八個人,一罈酒……」
小李已接口道:「每壇百斤!」
老於老黃和老張俱皆一愣,互望著說不出話來。
半晌之後,老張道:「酒雖多,喝不喝卻在我們所有的人了!」
老於一聽,對呀,說道:「這當然了,酒多能算得了什麼!」
小李緊張地說道:「這酒非喝不可!」
老黃剛才沒能接上話,現在可搶了先,道:「笑話,我今夜就不喝!」
小李搖頭道:「到時候你準會搶著喝!」
老黃冷哼一聲,道:「你作得了我的主?哼!我就不喝!」
小李道:「怕你辦不到。」
老黃牛眼一瞪,道:「為什麼?」
老張和老於也同聲問道:「真的,這為什麼?」
小李道:「據說這酒不是普通的酒!」
老黃哦了一聲,道:「是什麼酒?」
小李聲調壓到極低,道:「你們可聽說過『芝血神丹』?」
老於嘴巴一噘道:「莫不成這酒裡有芝血……」
小李道:「你說對了,這酒是用十粒芝血神丹調成,然後分裝壇中,因此武林中人,莫不趨之……」
話未說完,老張已接口道:「你清楚?」
小李舌頭一吐,道:「這可不能說了,總之保不會假!」
老張喟歎一聲道:「酒中要真有芝血神丹,今天怕要應了那句『十三大醉的話了』一句應驗,其餘幾句……」
他停下話來,又重重的歎息了一聲!
老於卻道:「人人只要存了警惕,別喝的大醉……」
老黃搖頭道:「這很難,知道酒中有這千年難遇的血丹,哪個又肯少喝,多喝一口就多得些好處,所以……」
老張適時接口道:「也不盡然!」
老黃道:「什麼叫不盡然,難道這個道理不對?」
老張道:「要是醉死了呢?」
老於突然接話道:「我今夜要喝,醉死了也心甘情願!」
是的,人心就是如此,貪!貪!貪!貪!死而不悟!
:有人貪獲暴利,不惜摒棄良心!
有人貪得虛名,會不認自己的父母和妻兒或丈夫!
有人扼殺了親生骨血!
有人陷害恩友良朋!
憑仗著這些血跡堆成的階石,一步步登上了嚮往的寶座,然後傲慢的,狂妄的,蔑視著那些犧牲者!
嘴角,唇邊,含著猙獰的冷笑,冷笑那些因他而喪生的冤魂,和那些求實而守義的小人物!
但是!
最後,夢終於會醒的!
美麗幻夢的醒來,至多是悵然若失而已。
可是人生是真實的,由真實中,自美夢裡醒來後,得到的卻是極為殘酷的果報,和無止境的悔恨!
所愛的,遠了!死了!
所得的,那時會發現它毫無價值!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
假如當真回頭時,身已百年,罷了,往者已逝,來日已暮,何可追!何可憶!罷了,也就罷了!
不幸夢醒過早,年華正盛!唏噓悲也,往者自是已逝,來日怎生得追它回來?世上沒有能使死而復生的仙丹!
那只好,燈孤、月冷、心寂常相伴……
傷懷、思念、追悔、嚙心扉……
盛宴排列,人潮洶湧!
仍未見作主人的露面,直到月臨中天!
十三夜月,最美!
十四近月圓,圓後必缺!
十五如夕陽,雖是無限好,但惜近黃昏!
十三的月,象徵著成功、成業的顛峰,此去,是一帆風順,大可放心,必能圓圓滿滿,稱心如願!
月臨中天上,萬里碧無雲。
有人說,夜難公明得天色,那是他沒有親自看過,月明星稀的夜,長空一碧,勝過日間的早晨和晌午!
突然!
那始終緊閉著的雷家堡石頭門上,挑起了一盞怪燈!
說這盞燈怪,是一絲兒也不假,怪的出了奇!
這是盞船燈!丈大的一盞船燈!
其實船燈本極平常,正月十五燈節,不論是京師的燈街,抑或是長城的燈市,多得是船燈。
但是今天這盞船燈,卻足稱怪哉,它通體漆黑,八片巨帆,在天空中鼓浪沖風,一面主旗,驕傲招展!
奇亮的異霞,自船艙中閃出,光是黑的!
您見過黑亮的光芒來嗎?要是見過,我就覺得您的話不足為信了,要沒見過,您上眼瞧吧!說出來連我也不信,但卻是事實,那烏芒奇霞,透過似是嚴密關閉的中艙,竟變成了一團電光!賊亮!
但在巨大船燈附近丈之內,您卻啥都看不見,別說奇光異霞了,連船燈的影子也沒有!
您若站在遠處,越遠越好,只要您的確看得見,就會奇怪那是什麼船?高掛雲天,散發著光輝!
因此,船燈一出,本來噪雜的宴席上,頓成啞雀,聽來非但不聞一絲人聲,就像是本來就沒有人在一般!
接著,四面八方傳來了咚咚巨鼓鳴響,鼓聲緩疾有序,如聞天鳴,有韻,有調,聲聲動人心弦!
驀地劃然一聲,天鼓倏止,萬籟無聲!
船燈奇光映射下,三丈開外的石砌敵樓平台之上,出現了十個人影,人影乍現,人潮逐漸起了話聲!
剎那,十人中,超前了一位,光彩下,看出了這人的盛猛,目射巖電神光,抬右手,緩緩揮擺!
人潮靜了下來,直到鴉雀聲噤。
這人聲調高昂,如金鐘之鳴般,道:「在下本堡主人雷嘯天!」
人潮中,有人伸出拇指,悄聲讚道:「好一條漢子!」
有人卻說:「威風不小!」
也有人嗤之以鼻,道:「哼!好狂妄!」
但也另外有人道:「看來沒啥了不起!」
只有最最開心的十四個人,在肅靜注目,仔細的聽!
雷嘯天適時重揮巨靈之掌,壓下人潮紛紛的議論聲音,神目如電,橫掃數千來客,震聲道:「敝堡及本人與請柬下具名的朋友,十五夜前,本不能與諸位相見,但因某一事故……」
話尚未了,某一角落上,傳來喊聲,道:「為什麼會前不能相見?」
又一人接著喝道:「武林之會,應光明磊落,雷堡主莫忘!」
雷嘯天揚聲道:「目下本人並未相詢諸位,也不到諸位發問的時候,敢請稍安勿躁,聽雷某交待一件事情!」
人潮中起了不忿之聲,雷嘯天卻接著又道:「朋友們何不將這不忿之聲,不服之意,保留到十五之夜,在正面這巨台之上,討公道呢?」
下面有人適時接口問道:「請問雷堡主,今夜現身相見是何原故?」
雷嘯天道:「為了那四句謠言!」
另一個角落,有人揚聲道:「雷堡主對這謠言,是何看法?」
雷嘯天道:「當止於智者!」
一個如雷般的聲音,道:「設若今夜,果如謠言所說,每人大醉的話呢?」
雷嘯天道:「不知散佈這四句話的朋友,包括本人否?」
這句問話極為技巧,哪個答言,豈非就是布謠之人?!
所以根本沒人開口,雷嘯天接著又道:「百年罕見一次的大會,即將來到,期前一二日,無不興高,杯酒言歡,暢論天下,自乃當為之事!
況古人曾說,一醉千般解,喝醉酒是極平常的事情,布謠之人,摸清心理,故作驚人之句,實不值一笑!
此人的用意,卻十分惡毒,但功效卻小的可憐,用心只在使天下群俠,為後兩句擔心!
試想,今夜盛宴,泰半可能玉山頹矣,如此豈非合了那二句謠言,由之無人不為三四兩句提心吊膽了!
但本人在此要告訴諸位一句話,今朝有酒,並歡迎諸位不醉不休,然後看看明朝這火,是如何起法!」
下面有不少人,紛紛動問道:「堡主,明夜若果有大火呢?」
雷嘯天震笑連聲,道:「請問諸位,若有大火,諸位都損失些什麼?」
人潮傳出了嗡嗡之聲,三五成堆,席席相語,無不說對,真的,赴會者,無不攜兵刃,跨暗器,兩個肩膀扛個腦袋而來,大火起兮,燒不到自己,那能有什麼損失呢?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雷嘯天接著又道:「諸位可知,敝堡搭建這些棚屋,花費多少銀兩,動員多少人力,費了多少時日嗎?」
人潮轉靜,無人應聲,雷嘯天道:「用銀三萬六千兩有餘,人手日需三百名,共費時二十一天,方始完成目下這個局面!」
人潮中傳出讚歎聲,三萬六千兩白銀,乖乖,百口之家,過大富日子,一世也用不了它!
雷嘯天聲調一轉,揚聲道:「諸位可知,若拆除這些棚屋,要多少時間,人力,和金錢嗎?告訴諸位,要一萬兩白銀,一百個人工作十天!拆下的木料等物,那時僅值五千兩白銀,並且決無希望在一年內全部售出,這樣算來,要用一萬二千兩之數!一萬二千白銀,扣除五千,本堡尚要再賠上七干兩銀子才夠,這是本堡精密計算過的!」
有人接口道:「堡主雄於資財,何必張揚?」
又有人道:「堡主聲明這篇流水帳,有何用意?」
雷嘯天哈哈大笑連聲,然後道:「本人至懇在座諸位英雄,哪個有興,大可放上這一把火燃它個片木不存,寸竹成灰!這樣,替本堡省下了七千紋銀,和多少時間,本人在此說明,放火之人,設能出面承認,本堡必備上等美酒佳餚一桌,本人親自斟,並贈五百兩白銀相謝,設言不由衷,天地厭之!」
這幾句話,說得人潮變作了笑潮,笑聲可傳十里,呵呵哈哈之聲,經久不絕,嚴肅的氣氛,一掃而光。
雷嘯天將聲調提到絕高,透以真力,道:「當然,放火之人,若能顧全自己有安穩的臥處,在十六夜再放這把火的話,本堡贈銀加倍,計一千兩!」
笑聲又起,久久始停,雷嘯天繼之道:「諸英雄豪俠,盛宴即開,本人至至誠誠,請諸位酒到杯乾,今夜不醉不止,不醉不休!」
掌聲突起,震動天地,像萬馬騰,永無休落似的!
震耳欲聾的掌聲中,突然傳出清楚的話聲,道:「諸英雄安心飲宴,恕我兄弟不陪,十五夜會!」
話聲並不高昂,但卻人人聽的清楚,話罷,船燈倏隱,樓頭人影消失,似是根本未曾發生過何事一般!
人潮卻經久悄寂無聲,奇怪!這是什麼原故?
原來是被那話聲所驚,人潮掌聲,震鳴耳鼓,對面交談,我難聽清,可是這最後的告別數語,卻字字分明!
只憑說話之人的這份功力,在赴會數千高手中,就沒有幾個能夠辦到,舉一反三,主人的厲害可知!
不久之後,有人打破了寂靜,開始飲酒用菜,接著,一桌桌都沒了顧忌,放肚的吃,放量的喝!
十二正大門戶的掌門人,卻個個暗中深服雷嘯天的這番話語,將布謠之人煞費心血的詭謀,粉碎無蹤!
※※※
距離雷家堡門約十七八丈處,南角落上有桌酒席,席位雖是八個,但只卻坐了四個客人,這四個人的坐法,乍看沒有什麼怪處,但若仔細注目,就可看出這四人的位置,透著怪異!
他們都是隔位而坐,南北坐著的兩個人,位置靠右邊,但因是用左手持筷,因之左方虛位,永遠空置。
誰也不願意和這兩位坐在一排,省得彼此的筷子和筷子,臂肘和臂肘,打起莫名其妙的架來!
東西互坐的那兩位,更好了,身旁虛空的座位,請人家也不幹,原因是空座上都有活物!
東邊那人身旁的空位上,放著一個玉盤,盤中一條通體赤紅,由頭至尾生著一道金線的小蛇,長僅尺二!
西邊那人的空座上,卻放著個人頭,眉毛鼻子眼睛和嘴巴俱全,但卻不見一絲血跡,兩隻耳朵,少了一隻!
北面慣用左手的朋友,是個二十剛剛出頭的小伙子,喝酒猛烈,一口一乾杯,大有千杯不倒的氣概!
這四個人,各據席的一面,似是根本從不相認,因之當也就互不交談,各吃各的悶酒!
突然,南面這人仰頸對目,喃喃說道:「可憐呀!可歎!這當上的不小!」
說著,淺飲了半口酒,喟歎一聲將杯放落桌上。
東面位上的人,竟接話道:「好好的喝著酒,閣下怎地敗人清興?」
說著,端起玉盤,和那赤紅的金線小怪蛇道:「大王,怎麼樣,該咱們兩個親熱親熱了吧?」
話聲乍止,這人把臉湊向小蛇,小蛇好乖巧,倏地仰起那扁尖的怪頭,在這人臉上擦了兩擦!
這人笑嘻嘻的把玉盤重又放下,仰頸喝乾了杯中酒!
南面位上的人,適時道:「尊駕剛才是罰問在下?」
東面位上的人道:「有感偶發,要說罰問嘛……也無不可!」
南面位上的人道:「貴姓?」
東面位上的人道:「王,名字卻不登雅堂,叫小五!」
南面位上的人,拳拳手道:「久仰久仰!」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閣下真認得我?」
南面位上的人道:「認得,除了尊駕之外,別人也不會養這條『蛇魔』的!」
王小五一愣,道:「厲害厲害,如今該我拜問閣下貴姓了!」
西邊位子上的人,卻接口道,「蛇魔王毒丐王小五,原來有眼沒生眼珠子!」
王小五一翻眼皮,道:「朋友,你罵我?」
西邊這人自飲自斟,頭都不抬道:「你還不該罵?」
王小五道:「該!說該罵的道理吧!」
西邊這人冷冷地道:「看樣子我要不說的話,你許能吃了我!」
王小五道:「客氣,我向不吃人,但是『大王』可不同了!」
西邊這人冷冷一笑,道:「大王是個什麼東西?」
說來真怪,西邊這人話才出口,王小五玉盤中,那赤紅金線叫「蛇魔」的小東西,卻倏地飛竄上席面!
王小五搖搖頭,嘻嘻一笑,對「蛇魔」道:「不好意思吧,就算這位得罪了你,可還另外有兩位客人在呀,你怎能這樣沒有規矩?回去回去!」
「蛇魔」竄上來的快,回去的可也不慢,真乖,也真聽話,身子一滑,飛回玉盤之中!
王小五轉對西面這人道:「朋友,你可惹著『大王』了,沒別的話講,請把為什麼罵我的理由說說,最好理由充足!」
西邊這人,不慌不忙,道:「你是蛇魔王,又叫毒丐,你自認那命根子似的『小王』,沒人不怕,所以當成了自己的招牌!」
王小五道:「這沒什麼不對吧?」
西邊這人道:「我罵你啥來著?」
王小五道:「你罵我有眼無珠!」
西邊這人道:「那沒錯!」
王小五道:「也許對,所以我問理由!」
西邊這人道:「王小五,你不是問南座上這位的名姓嗎?」
王小五道:「來而不往成啥禮,人家先問過我。」
西邊這人道:「所以我才說,你王小五有眼無珠,想想看,人家這種氣派,背後背著柄怪刀,又是習用左手……」
王小五不待這人話罷,喲了一聲,對南邊這人道:「該死該死,要不是西邊朋友說明,我王小五竟然沒有想到閣下就是『刀魔』,真是有眼無珠!」
南座上的「刀魔」歐陽彤,一笑道:「不敢不敢,彼此彼此!」
「不敢,不敢當王小五的謬讚,彼此,彼此,是我也沒認出你『蛇魔王』來。」於是兩人哈哈的笑了!
西邊這人此時問王小五道:「毒丐!咱們這帳還要不要算?」
王小五道:「你罵的有道理,還算個屁帳。」
西邊這人一笑,道:「你那『大王』肯吃這個虧?」
王小五道:「沒法子,他只好認命!」
西邊這人點點頭道:「人言毒丐『人毒心不毒』『蛇毒事不毒』!真不含乎,若不見棄的話,咱們交個朋友吧!」
毒丐王小五把頭一搖,道:「現在辦不到!」
西邊這人也怪,竟不著惱,也不問問王小五,為什麼現在交成朋友辦不到,只淡淡道:「也好也好,少個朋友,就少個是非!」
毒丐王小五卻道:「那你可休想,咱們的是非早成了定局!」
西邊這人又淡淡說道:「也好也好,有了是非,也就有了朋友!」
此人反反正正的這兩句話,卻含著深奧的哲理,乍聽來,認系半瘋,細細想來,味道無窮!
毒丐王小五一笑,卻突然轉對北面那年輕人道:「老弟,你也是用左手的,也背著柄奇特的怪刀,不會是無名的人物,請問老弟,貴姓?」
北面這年輕的人,好狂妄,冷冷地說道:「提名道姓的有啥道理。」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今天我算走了『背運』,專門找釘子碰,我說年輕的朋友,不說姓名無關,我是怎麼稱呼你好呢?」
年輕的人,冷冷地說道:「稱我聲『萬魔之魔』吧!」
這句「萬魔之魔」出口,「刀魔」歐陽彤,「蛇魔」王小五,和西邊坐的那一位不約而同冷哼出聲!
年輕人適時跟皮一翻,道:「三位好像都不服氣?」
西邊那人一伸手,抓起身旁空座上的人頭,向年輕人面前桌上一放,冷著一對眼睛道:「武林中又出了位『萬魔之魔』,使老丈又驚又怕可又喜歡,見面就有緣,無可物敬,來!吃一口吧!」
乖乖,生吃人頭,聽也沒聽說過!
西邊這人把人頭一放,話說完,王小五和那「刀魔」歐陽彤,不約而同手指西邊這人道:「你是『人魔』那五嶽?!」
「人魔」那五嶽一笑道:「正是在下,兩位別罪,咱們這是巧合!」
歐陽彤和王小五還沒有開口,年輕人卻說道:「你們許是巧合,我卻是有心而來!」
三個武林道上的怪魔,神色一愕,同聲道:「有心而來?」
年輕人道:「不錯,有心找上你們三個!」
「刀魔」歐陽彤,眉頭一皺,道:「有什麼事?」
年輕人冷冷地說道:「要你們歸隊報到!」
「人魔」那五嶽殘眉一挑,道:「老夫歸什麼隊,報什麼到?」
年輕人道:「歸入『萬魔』之隊,報到分定名次!」
「蛇魔」王小五,聽出端倪,一笑道:「你是說,我們要歸屬你的手下?」
年輕人頷首道:「不錯,你們作我『萬魔之魔』,魔隊中的一員!」
「刀魔」朗朗長笑數聲,道:「小孩子,你不嫌風大,會閃了你的舌頭?!」
「人魔」那五嶽卻嘿嘿兩聲,道:「我說『萬魔之魔』,什麼時候歸隊?在什麼地方歸隊?歸隊之後,你都是怎樣來定名次呀?」
年輕人冷冷地道:「現在先喝酒吧,酒足飯飽之後,立刻歸隊!」
「蛇魔」毒丐王小五,嘻嘻一笑道:「商量商量,不歸隊行不行?」
年輕人似是沒有聽出,毒丐王小五這是調侃的話,反而鄭重其事地把頭連搖三搖,說道:「不歸隊辦不到!」
「刀魔」歐陽彤怒聲道:「小狗,別不知好歹,老……」
沒說完,年輕人已肅色接口道:「歐陽彤,在歸隊之前,你還不能算是我『萬魔之魔』隊中的一員,惹我火氣上來的話,可有你的好看!」
「人魔」和「蛇魔」,卻接上年輕人的話鋒道:「娃兒呀!看樣子你必須把火氣提上來了!」
年輕人冷冷地掃了三個怪魔一眼,道:「怎麼?你們都不心服?!」
「人魔」一指桌上的人頭,道:「服不服現在還談不到,娃兒,你先吃口人肉再說!」
年輕人嘴角掀起一絲冷酷笑意,道:「那五嶽,你不後悔?」
「人魔」搖頭道:「別說叫人聽來費心思的話!」
年輕人神色越法冷酷,道:「那五嶽,你還有第二顆人頭?」
那五嶽一指自己六陽魁首,道:「現成現成,就在這裡!」
年輕人道:「好!這可是你自己找的!」
話鋒一頓,轉對「刀魔」道:「索興叫你們見識見識,走!」
「走」字出口,年輕人凌虛把手一招,竟用「玄影攝物」的功力,將桌上「人頭」攝了起來!
接著,冷冷地說:「王小五,帶著你的『蛇魔』,隨我來!」
三個怪魔一聲不響,緊跟在年輕人身後而去!
年輕人步履安祥,但每一抬足,卻已在丈外,並不見他怎樣提力,或施展輕功,已快如疾箭!
三個怪魔只是揚了揚眉毛,也一步步相隨,直走出了十幾里路,前後仍是緊迫之勢,誰也沒勝了誰!
但這三個怪魔,都暗中有些擔心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人,卻有如此精奧的功力,不能不說是罕見!
當然,年輕人只憑這點功力,是嚇不倒三個老怪魔的,若不見個真章,老怪魔們絕不甘心!
到了!那是一個小村落,不過十幾戶散零人家,阡陌中,一戶小農家的院內,亮著燈火!
年輕人越過水溝,到了院子,三個老怪魔相隨而進,距雷家堡大約有二十里不足的路程!
三個老怪魔,早已都成了精,一看院中竟然有燈,燈下還設有座位,並已有人伺候,就知道恐怕不妙!有道說:「沒有一萬,不敢硬砸九千,這年輕人要沒有致勝的把握,怎敢早備妥一切,引來自己!」
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用,到什麼地步再說什麼話就是。
那五嶽因為「人頭」在年輕人手中提著,憑心說,他放心不下,所以首先開口問年輕人道:「咱們不再走了吧?」
年輕人理也不理,院中高挑四盞燈籠,十分明亮,但坐位卻只有一個,年輕人大馬金刀的坐了下去!
院中早有三個大漢伺候,座旁,有個小茶桌,放著一盞蓋碗茶,年輕人把「人頭」放在茶桌上,道:「拿茶過來!」
茶就在小桌上,這年輕人卻懶得動動手,一個大漢也真聽話,雙手把茶捧到了年輕人面前!
年輕人喝了一口,大漢接過碗去重又放好,那五嶽又開口道:「小伙子,你的臭排場不少!」
歐陽彤早巳不耐,揚聲道:「小子,老夫走了半輩子江湖,什麼人物都見過,還沒有見過像你這樣狂妄自大的東西……」
年輕人冷冷地接話道:「這一點我不反對,所以今夜叫你開開眼!」
毒丐王小五,突然問道:「我說小伙子,咱們往日有沒有怨冤仇恨?」
年輕人搖頭道:「沒有!」
王小五道:「那麼說來,你是別有心腸的找我們三個人了?」
年輕人道:「你們早該明白!」
那五嶽恍有所悟,道:「宴前,有人暗中給了我個紙條,要我坐到那一桌上,條上說,必有奇事可看,如今想來……」
年輕人接話道:「是我令人辦的!」
王小五道:「這樣說來,以傳聲告訴我……」
年輕人劍眉一挑,道:「你們不-定會坐到一桌上,找起來太不方便,也會驚動別人,所以我施了點小手法,請你們別亂跑!」
這話,像是長者訓教子弟般,歐陽彤火上了腦門,目光一掃這年輕的人,冷哼一聲道:「娃娃,別說廢話了,咱們刀對刀吧!」
年輕人斜望著王小五和那五嶽,道:「我看,最好你們三個人一塊動手!」
王小五在任何情形上,不失風度,一笑道:「抱歉,我王小五沒打過合手的架!」
那五嶽也道:「小子,狂沒有用,老夫不跟你跑!」
年輕人冷冷一笑,卻轉對歐陽彤道:「這樣你就沒有希望,施全那『魔刀九式』了!」
歐陽彤一愕,道:「你懂我那套刀法?」
年輕人不答此問,道:「咱們刀對刀,我不會殺你,但要傷你一點皮肉,這算是教訓,也算是讓你見識見識奇學!」,說著,緩緩自位上站起,又道:「動手吧!」
歐陽彤眉頭緊皺,道:「娃兒,你雖然狂妄無知,但老夫卻不忍傷你,最好你將背後的刀撤出來,免得到時候來不及格架!」
年輕人嗤嗤以鼻,道:「普天之下,現在能逼我先撤背後的人,只有一個,不過歐陽彤,那個人絕對不是你!」
歐陽彤道:「別看人稱老夫『刀魔狠』,那只是因為老夫刀法罕奇奧妙,無人能敵,而非因刀狠殺人無算……」
年輕人不耐煩的說道:「別嚕嗦了,憑你的刀法,連我一根汗毛都碰不到的!」
歐陽彤就算是個泥人,也早犯了土性,沉聲道:「小子聽著,老夫斷喝之時,刀式已到,注意著,小心躲,若難躲過,只要不動,不致重傷!」
年輕人卻道:「歐陽彤你也聽著,當你刀法展開劈下的剎那,我的刀已經到了你的頸間,任你怎麼躲,也要帶傷!不過我這『萬魔之魔』的大隊中,少不得你,因此決不會要了你的命,你至時不必害怕!」
歐陽彤只氣得七竅噴火,厲聲道:「小狗不識好歹!留心!」
「留心」二字出口,他還習慣的斷喝聲「著」!
一聲斷喝下,只見半天上突降銀虹,疾如電掣,光成幻幕,化作千百刀影,劈向年輕人的頭頂!
王小五和那五嶽,暗中點頭,欽佩歐陽彤萬分,這一刀五斬,封死了上下左右和後方的退路,毫無破綻,真不愧「刀魔」之譽!
這是一生中,難得的機會,王小五和那五嶽,自是十分注意「刀魔」的刀法,並在思索破解之策。
等看清刀法式路之後,二人同時暗吸一口真氣,休論當前的年輕人了,就算換了自己,這五斬怕也難全躲過!
豈料年輕人竟然毫不理會,也未取用背後的怪刀,似是這歐陽彤這一刀五斬,根本不是對他劈下一般!
但當歐陽彤一刀五斬,到了年輕人頭頂的剎那,只見年輕人一聲冷笑,暴喊了一聲「看刀」!喊聲中,一道金芒倏地出現,快到令人無法看清,險到使人呼吸窒息,竟穿過歐陽彤一刀五斬,先一步到了「刀魔」的頸間!
王小五驚呼一聲,道:「啊呀!好厲害的怪刀!」
那五嶽卻只啊了一聲,說不出話來!
突然,「刀魔」歐陽彤像木頭似的,定在了那裡,一刀五斬,自也停了下來,刀尖如鋒,離年輕人頭頂只有半寸!
年輕人的身法式子,也靜止了,但那金芒怪刀的刀尖,已插在了歐陽彤左肩上方的頸間!
一滴滴鮮血,正順著年輕人那金色怪而長的刀身,向下緩緩流動著,鮮血仍是一滴滴,滾滾而下!
那金色怪刀上,不存絲毫血跡,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只驚得「蛇魔」和「人魔」,心寒膽怯!
歐陽彤依然不動一動,年輕人穩立有如泰山,王小五和那五嶽這才看出,「刀魔」已被年輕人封了穴道!
王小五與那五嶽看得分明,年輕人除了當「刀魔」一刀五斬臨頭時,撤刀攻出時,沒有其他的舉動。
但歐陽彤穴道竟已被封,顯然只有年輕人的金刀作怪,若說在敵人發動之先,才手出一刀,而還先封敵人穴道,後達目的之地,猶能比先發敵人的魔刀早到剎那,致敵於萬難逃生的話,這刀法神、妙、詭,譎已到「鬼愁仙驚」的地步了!
這時,年輕人冷冷地說道:「你這一刀五斬而內含第六式的殺手,普天之下,能夠破解它的人,僅有三位,說來你很可自慰!當然,你這『魔刀九式』,前後四十五殺手,要比我這柄刀的話,怕今生都沒有希望了!
如今當你提聚內力出招之時,我以『斷脈』大法,截住你的真氣,傷雖不重,但你的生死卻已操在我手!歐陽彤,你若心服而肯入我魔隊,只要抬抬眼皮,我就使你恢復行動,你意下如何?」
歐陽彤非但沒抬眼皮,反而闔死了眼睛,年輕人臉上已罩著殺氣,猙哼一聲,右手一緊,金刀一顫……
「人魔」那五嶽,適時揚聲道:「年輕朋友且慢!」
王小五也隨著那五嶽喊出「住手」二字。
年輕人冷冷的瞥了那五嶽和王小五一眼道:「有事?」
那五嶽道:「歐陽兄一代高手,不幸失招,亦武林中的普通事,朋友既與歐陽兄無仇,似乎不必一定殺之吧?」
年輕人道:「他只有兩條路走,一是應諾入我魔隊,再就是死!」
「毒丐」王小五,依然嘻嘻一聲,道:「打個商量可好?」
年輕人沉聲道:「我言出如律,沒有商量!」
王小五道:「抱歉,我看咱們是非商量一下不可!」
年輕人道:「就不商量!」
王小五道:「你是僅僅要歐陽兄入你的魔隊,還是也包括我這玩蛇的『毒丐』,和那吃慣人肉的那五嶽?」
年輕人道:「你們三個都得入隊!」
王小五一笑道:「那不就必須商量商量了嗎?」
年輕人道:「我看不出有必須商量的原故!」
王小五道:「你的刀法,已使歐陽兄認了敗,受了制,但別忘記,我王小五和那五嶽,可還沒心服呢!」
年輕人道:「這很簡單,我會叫你們心服的!」
王小五道:「是嘍,那何不暫時留下歐陽,等你使我和那五嶽也心服之後,把我們三個穿在一串發落?」
年輕人劍眉一皺,沉思剎那,道:「這次就聽你的!」
話聲中,只見這年輕人手臂一震,那金刀已經迅捷的入了鞘,而歐陽彤,穴道也自然解開!
歐陽彤看了王小五一眼,沉重地說道:「王兄太多事了。」
王小五道:「話不是這樣說,換了你,你也要答話的!」
歐陽彤長歎出聲,看看自己那柄成名五十年的「魔刀」搖搖頭,神色慘變的苦笑一聲,道:「歐陽彤依然應當感激王兄,但惜歐陽彤業無面目再苟活下去,王兄,那兄,來世見!」
「見」字出口,「魔刀」一順,削向自己的頸下!
豈料年輕人嘿嘿一笑,探手處,已將「魔刀」抓住,右手五指輕拂,「魔刀」已到了他的手中!
歐陽彤厲形厲聲道:「年輕人,你這是何意?!」
年輕人一笑道:「我既看中了你,怎允許你自盡呢?」
歐陽彤道:「我願走死的那一條路,難道這不應該?」
年輕人正色道:「這是英雄丈夫的氣宇,我只有欽佩!」
歐陽彤道:「那你攔阻作甚?」
年輕人道:「有幾句話要問個明白!」
歐陽彤道:「問吧,請快些!」
年輕人道:「先談刀法,你是不是對我的刀法不服?」
歐陽彤喟歎一聲,道:「不瞞你說,你所施的刀法是我一生來,僅見的罕奇絕妙的神刀,實在由衷的佩服!」
年輕人道:「這樣說,你也認為我的刀法,是勝過你了?」
歐陽彤道:「是就是是,非即是非,論刀法,我不如你!」
年輕人道:「那我可就不懂了!」
歐陽彤道:「不懂何事?」
年輕人道:「就是刀法的確勝你,你為什麼不能入我魔隊呢?」
歐陽彤看了年輕人一眼,喟歎一聲,道:「不說也罷!」
年輕人搖頭道:「怎能不說,這是我不明白的大事!」
歐陽彤依然只是歎息,並不解釋。
王小五嘻嘻一笑道:「歐陽兄,我替你說可好?」
歐陽彤低頭道:「隨便。」
年輕人霎霎眼道:「你懂得他的事?」
王小五道:「誰都懂,只除了你!」
年輕人搖頭道:「你們這些年紀大點的人,全是一肚子鬼!」
這句話說得三個老怪魔,哭笑不得。
王小五隻好又嘻嘻一笑,把事遮蓋過去。
那五嶽卻沉思剎那,道:「朋友,說出名姓來如何?省得稱呼上不便!」
年輕人劍眉連連挑揚,道:「我姓伍!」
王小五道:「名字呢?」
年輕人一字字如敲金鐘般,道:「一個字,『仇』!」
王小五把眉毛皺成了一線,道:「這名字加上你的姓,聽來陰森森的怕人!」
那五嶽卻道:「還好還好,這要是反個的話,更沒人敢理了!」
伍仇冷冷一笑道:「反正都是一樣,以復仇為『吾』(伍)任,和任『吾』(伍)我去復仇,沒什麼分別!現在名字告訴你們了,還有什麼事?」
王小五道:「我們沒有事,是你問歐陽兄……」
伍仇道:「對了,你替他說吧!」
王小五道:「伍朋友,人生於世,還有很多東西要顧忌,甚之保留,就為了這些東西,有時會以死來爭換!」
伍仇道:「什麼事?什麼東西?」
王小五道:「譬如聲譽,有時它不值分文,有時卻值千萬條性命,歐陽兄成名已久,人稱『刀魔』……」
伍仇道:「我懂了,以『刀魔』之尊,竟被個年輕人打敗,說出去太難聽了,所以他寧死也不願加入隊中,對嗎?」
王小五道:「並不全是這樣,但這也是原因之一。」
伍仇道:「還有什麼原因?」
王小五道:「別看武林中人,稱我們三個叫『魔』,其實,只是為了我們外觀不像正道中人而已,但我們三人並非真是無惡不作之輩!」
伍仇道:「這和入我魔隊有什麼關係?」
王小五一笑道:「關係太大了,伍朋友,我們不知道你這魔隊,是名為『魔』而行事不似『魔』,抑或是……」
伍仇接口道:「對了,這怪我沒先告訴你們,我這魔隊,由我身任第一號,並不作惡,志在收盡武林中有魔名的高手!」
王小五心頭一凜,表面卻毫不現形,道:「意圖何為?」
伍仇道:「然後閉關精研技藝一年!」
那五嶽心中也一驚,道:「既是所收皆為高手,還有必須再精研技藝嗎?」
伍仇道:「歐陽彤也是高手,對刀之下,卻一招即敗!」
那五嶽無言可答,王小五卻道:「誰來教呢?」
伍仇道:「我來教!」
王小五心頭又是一凜,試探道:「伍朋友是什麼門戶中的弟子?」
伍仇一愣,道:「門戶?精研技藝,和門戶有什麼關係?」
這句話反問的三個老怪魔懼皆一驚,這本來不錯,精研一門武技或學問,和門戶不發生關係!
但是吾國「門戶」之見,卻由來已久,今尤勝者,論武技,似乎非少林,即武當,才夠派頭!
談文章及治才,則須又是哪門哪戶才有進階,只惜世人卻皆善忘,古之經世緯業之士,多非出自高大門戶!
王小五善談,伍仇的反問雖已使他無言可答,但在略以沉思之下,已有所得,含笑道:「武林門戶,各有短長,人之先天,也各有短長,因此甲可以習練之功力,乙不見得能夠學習……」
伍仇頜首接口道:「這話不錯。」
王小五如今已知,面前這個罕奇的年輕人,是塊未經琢雕的寶玉,尚未盡識江湖險詐,於是又道:「所以剛才伍朋友說,由你來教,我才問及門戶!」
伍仇道:「是不是沒有門戶,就算不得武林中人?」
王小五搖頭道:「這卻未必,有多少功力罕絕的奇人,皆非其他門戶出身,不過他們最後卻都留下一個門戶……」
伍仇道:「我卻沒有門戶……」
三個老怪魔又是一愣,王小五如今已有所得,說話卻也越加小心,嘻嘻地一笑,問道:「伍朋友這身奇特的功力,和罕絕的刀法,不知是哪一位高人所傳授,可能說說聽?」
伍仇搖頭道:「無人傳授!」
王小五眉頭一皺,道:「這不可能吧?」
伍仇沉聲道:「怎麼不可能?」
王小五道:「武技不是文章,研讀久久,心悟神會,必須有人傳授入門基步,否則內功修為則無可獲得進境!」
伍仇道:「這卻不然,我就是憑自己精研而得!」
王小五道:「可能詳示經過?」
伍仇搖搖頭道:「家慈說,此事不能對任何人言!」
王小五心頭一寒,道:「原來令堂大人……」
伍仇卻已接口說道:「我先聲明,有關家父家慈的事,誰也不能不許多問,否則他可就是我伍仇的對頭,我決不留情……」
王小五心中暗駭,表面卻道:「你已聲明過了,我們自然不會再問,不過……」
伍仇話鋒一變,道:「沒有什麼不過,現在該談你們入隊的事了!」
那五嶽接口道:「伍朋友,入隊之後,隨即精研武技一年,一年之後呢?我們都是要去作些什麼事情?」
伍仇道:「管不平,除惡獠……」
王小五道:「那就不該稱為『萬魔之魔』了!」
伍仇道:「你們剛才說過,魔與魔不同!」
王小五又道:「再請問一句,這魔隊既是專管不平之事,是不是說,行俠仗義,除暴安良,都作些大快人心的事?」
伍仇道:「當然!」
王小五道:「伍朋友像是已找到了獵物!」
伍仇道:「不錯,中秋夜,我就要鬥一鬥雷家堡!」
三個老魔又是一凜,那五嶽道:「據我所知,雷家堡卻不是壞地方!」
伍仇道:「我知道,聽說他們為人更不壞!」
王小五道:「那又為什麼必須一斗呢?」
伍仇道:「因為他們是借用『十君子』的名號!」
三個老怪魔互相一望,仍是善談的王小五開口,道:「朋友和『十君子』有交情?」
伍仇道:「這些你不必多問!」
王小五道:「是這樣的,雷家堡這次散發武林柬,召開武林大會,聽說是和『十君子』有極深的關係!」
伍仇道:「我知道!」
王小五道:「自具名之首的蕭夢梅起,都是『十君子』的後代!」
伍仇道:「我也知道,不過並非全是!」
王小五道:「既是如此,作為上就決不會有惡邪企圖,朋友既說名字『萬魔之魔』,本身並非是魔……」
伍仇似是已知王小五要說什麼,接口道:「原因複雜,不足與你們道及!」
王小五道:「說來說去,可就又說到歐陽兄,為何不能入朋友魔隊的事了,像你對付雷家堡來說,就是我們所不為者!」
伍仇一笑道:「你們可以放心,我與雷家堡中人,無冤無仇!」
王小五道:「那不太奇怪了嗎?」
伍仇道:「有什麼值得奇怪的?」
王小五道:「既無冤仇,幹麼平空惹這種強大的對頭?」
伍仇道:「本隊若想一鳴驚人,必須走個捷徑!」
王小五拍手道:「這就對了,此次在武林大會中,各派高手雲集之時,若能挑明與雷家堡一戰,不論勝敗,名聲立可傳遍天下!」
伍仇道:「不!這是場保勝不敗的挑戰!」
王小五搖頭道:「朋友太自信了!」
伍仇道:「具名遍散武林柬的十個人,比三位如何?」
這句話使三老魔甚難問答,久久之後,那五嶽才道:「這很難判斷,不過想像中,這十位不比我們差!」
伍仇一笑道:「就算遠比三位高出一成,我也是勝局!」
歐陽彤道:「設若僅僅較量刀法,我相信伍朋友不致落敗!」
伍仇又是一笑道:「我的劍術勝過刀法,真力猶強似劍術!」
王小五神色一變,看了那五嶽和歐陽彤一眼,道:「設真如此,這一戰下來,伍朋友或能輕取這『武林盟主』的寶座了,到時老朽等人……」
伍仇突然橫掃了三人一眼,肅色揮手接口道:「閒話就到此為止,咱們現在要立刻解決當前的問題了!」
歐陽彤感慨地說到:「老朽敗軍之將,按武林規矩來說,生殺當由伍朋友之意為意才對,不過老朽卻認為伍朋友曾經……」
話未說完,伍仇已知其意,接口道:「先前我話未說明,不怪歐陽大俠你寧死也不肯入隊,現在我可以告訴三位,隊中皆同仁,彼此無大小!
隊中亦對外之事,雖然由我來統領,但如何去做,卻是事先大家來表決,多數贊成,始成定議!
如今我再作個承諾,保證本隊不做一絲不仁不義之事,非十惡之輩不誅,三位還不放心嗎?」
歐陽彤首先慨然說道:「要是始終這樣的話,老朽願為馬前之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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