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仁中一劍斜撩,道:「畜生。」
但見劍光在暗中劃起一道強大的弧光,搶先撲來的巨虎動作雖快,卻快不過石仁中的寶劍,「嘶」地一聲,那只巨虎的肚子被劃了開來,一陣血雨噴灑下來,那只巨虎慘然一聲慘叫,剎時倒地而死。
其餘數只巨虎雖然勇猛凶厲,可是自己同類死了一個,也不禁目露畏光,紛紛走退,已沒有來時那種威猛的氣勢了。
金管事道:「好手法,這一招刺虎功夫,不令凡小青絕倒才怪。」
「嘿嘿」地一聲冷笑中,一個粗壯的喉音叫道:「有種!居然敢殺我的神獸。」
只見一個濃眉大跟、腰纏大布帶、手持大響鞭的巨漢,赤著雙足、咧著大嘴朝這裡行來。
那三隻老虎見到他,分列兩邊,遠遠的跟著,金管事瞪了那漢子一眼,輕輕撞了石仁中一下,道:「此人是鳩圖鼓——」
石仁中一怔道:「鳩圖鼓……」
金管事道:「此人善馭猛獸,傳說他曾在印度學過瑜珈術,能吞劍吐火,本領大得很呢。」
石仁中哼聲道:「那我倒要見識一番……」
鳩圖鼓大聲道:「是那個小子殺了我的虎?」
石仁中道:「在下!」
鳩圖鼓怒聲道:「我要你賠!」
石仁中淡淡地道:「死都死了,怎麼賠法?」
鳩圖鼓嘿地一聲道:「要你的命!」
石仁中嗯聲說道:「那要看你的本事。」
鳩圖鼓大叫道:「你看吧。」
他雙目瞪得像個銅鈴,張開大嘴,一排大黃牙又黑又壞,那樣猙獰恐怖的樣子,的確是令人有點毛骨悚然。
最令石仁中不解的,鳩圖鼓除了面部上那股怪表情外,他的動作也與常人截然不同,十指曲伸如爪,雙腿半蹲,細一揣摩,陡然發現他所擺出的樣子,與他身邊那三隻兇惡的老虎一般無二,幾乎就是一隻老虎。
石仁中一震道:「這是什麼招式?」
鳩圖鼓「嘿嘿」地道:「降虎神爪!」
話語間,鳩圖鼓領著那三隻龐然大物,自四個不同的角度,在嘯吼怒嚎中,朝著石仁中疾快的撲去。
石仁中叫聲道:「看不出你還真有一套!」
他不敢有絲毫大意,開聲吐氣,長劍在空中捲起大半個劍花,兜起一個極大光弧,迎著疾撲而來的一人三獸,迅怏無比的揮劍灑出,動作式子真是快速極了。
鳩圖鼓並非癡者,對方的劍勢一起,他已驚覺出來勢的不妙,厲叫一聲,身子疾剎,探出的爪指硬生生的撤回去。
而那三隻巨獸似乎在他的訓練下已盡通人性,見苗頭不對,居然各自退了兩步,作勢又撲。
石仁中冷笑道:「區區幾隻老虎豈能嚇倒我?」
長劍一現,一縷劍光帶著一道藍弧迅快的疾射而去,但聽一聲慘叫,一隻巨額大虎在地上一滾而死。
鮮血噴出,滿地皆是,死狀真慘。
鳩圖鼓一顫道:「你……」
石仁中冷冷地道:「你再不知進退,就跟這隻老虎一樣!」
鳩圖鼓吼道:「我的神獸給你毀了,咱倆拼了吧!」
石仁中道:「滾,在下不想殺你!」
鳩圖鼓道:「我倒想殺你!」
說著從腰裡拔出一枝大響鞭,在空中揮灑了一下,「啪」地一聲巨響,傳遍了整個空間,鞭梢子落在地上,擊得泥石俱濺,腕勁大得出奇。
石仁中道:「你還有一手嘛!」
鳩圖鼓哼哼地道:「何止一手,絕活還多著呢!」
石仁中道:「好吧,在下就領教領教閣下的絕活!」
鳩圖鼓凶目怒光畢露,一臉殺氣,大吼一聲,長鞭在石仁中面前晃了一晃,七道鞭影浪似的揮了過來。
石仁中凝重的忖道:「看不出此人在鞭子上還下過不少苦功。」
他一振長劍,一縷劍光陡然閃出,但見他身形滴溜溜的一轉,那疾掃而來的七道鞭影,不禁全數落空。
長劍接著疾翻,反點鳩圖鼓的胸前大穴,這一招迅速無比,鳩圖鼓功力雖高,也應付不了對方超快的劍術,慌亂之下,他疾將大響鞭揮舞起來,妄想封住對方的劍勢。
「嘶——」
大響鞭雖然是軟硬兼具的好兵器,但遇上石仁中手裡的鋒利神刃,無異是飛蛾撲火,雙方觸擊之下,大響鞭立刻斷為二截,半截鞭頭登時射向空中,摔落至遠處。
鳩圖鼓一呆道:「你……」
那一擋之勁雖然暫時封住了對方的寶劍,自己卻將心愛的寶鞭毀於一旦,最令鳩圖鼓難堪的是對方的長劍來勢不減,直朝胸前劃來。
鳩圖鼓變招不易,勉強的翻身疾閃,只見血影一迸,長劍在他胸前已劃下了一道長口,汩汩的鮮血一直流出來……
他痛苦的呻吟了聲道:「哎呀!」
石仁中手下可謂留了極大的情份,那一招本該斜刺,臨時化為削劃,這一轉變,對鳩圖鼓來說,無異是脫胎換骨,重新拾回自己的生命。
石仁中道:「閣下是否還要指教?」
鳩圖鼓慘聲叫道:「你看我還能再鬥麼?」
石仁中道:「你願意的話,還可再過幾招。」
鳩圖鼓一擺手道:「算了,我自己是什麼材料我自己曉得,剛才你要不是手下留情,此刻我恐怕早已撒手蹬腿,連喘氣的份兒都沒有了!」
石仁中微微一笑道:「看不出你還是個直性子的人。」
鳩圖鼓道:「江湖上都知道我是一根腸子通到底,有話直說,石兄,老實說,我很佩服你!」
石仁中淡淡地道:「那裡,那裡。」
鳩圖鼓道:「佩服是一回事,敵友又是一回事,因為我倆的立場不一樣,所以,你,和我……」
石仁中茫然道:「在下不瞭解。」
鳩圖鼓道:「快意堂高手如雲,在下敗了並不表示快意堂就沒有高手了,石兄要闖出去,只怕要費一番功夫。」
石仁中道:「閣下好意在下心領。」
陡聞凡小青叫道:「鳩圖鼓,把姓石的帶到大堂來,今天的事總要做了斷。」
鳩圖鼓恭聲道:「是,堂主。」
他朝石仁中一擺手,道:「石兄請——」
金管事低聲道:「凡小青本來就要把咱們困在這裡,現在忽然叫鳩圖鼓帶咱們去大堂,顯然他的人手全到了,待會兒,你可要留意凡小青的詭計。」
石仁中點頭道:「我知道。」
此刻洞口已開,鳩圖鼓當先開路,領著石仁中和金管事向洞外行去,金管事傷勢頗重,由石仁中扶著蹣跚行去。
大堂上,兩列漢子分立,凡小青威武至極的坐在堂正中的那張四方形檀木桌後面,兩旁各立著數名太陽穴隆鼓的老者,使人一見就知道俱都是頂尖的內家高手。
石仁中沉穩的行了出來,數十道目光剎時全都落在這位年輕高手的身上,鳩圖鼓躬身道:「堂主,石朋友出來了。」
凡小青呵呵一笑道:「石兄,閣下身手已領教不少了,不瞞你說,本堂主大小陣仗不下千餘次,但能令本堂主折服的捨你而外,再無照第二人了!」
石仁中淡淡地道:「堂主言重了。」
凡小青道:「石朋友,本堂主有件事,不知道能不能說……」
石仁中微微一怔道:「什麼事?」
在內心裡,石仁中卻暗暗奇怪,凡小青恨不能置自己於死地,何以會在一瞬間態度轉變,和顏悅色起來?
凡小青道:「這事最簡單不過,你只要一口答應下來,咱們這一段樑子便就此揭過。」
石仁中淡然的道:「那要先看看是什麼事?」
凡小青道:「本堂主對閣下的武功太仰慕了,願給閣下副堂主之位,做快意堂二當家的,閣下意下如何?」
石仁中一搖頭道:「在下志不在此,堂主盛情在下心領了。」
凡小青一怔道:「石朋友,你該知道,快意堂這塊牌子可不是一天打下來的,閣下能不費吹灰之力幹上二當家的,這可是極光榮的事。」
石仁中道:「閣下還是留給別人吧,在下謝了。」
「呸。」凡小青怒道:「你真不知好歹!」
石仁中道:「堂主,別忘了在下來的目的!」
凡小青冷笑道:「石朋友,目前你已進了快意堂的門,要殺要剮那要看我的,你敬酒不吃,愛吃罰酒,嘿嘿……」
石仁中冷冷地道:「堂主,我先聲明一下,如果閣下不說出殺害家父的兇手或指使人,在下絕不離開快意堂一步。」
凡小青狠聲道:「你想怎麼樣?」
石仁中道:「在下要拆了快意堂,讓它片瓦不留。」
凡小青氣得一拍桌子,大聲吼道:「混帳——」
石仁中不屑的道:「那是你吧!」
凡小青道:「好,姓石的,你今天是抬了棺材上坑——死定了……」
他憤憤的一轉頭吩咐道:「把我的劍拿來——」
身旁一名陰沉的老者,低聲道:「堂主,跟這麼一個後生小輩何必生那麼大的氣?您老先待著,看我草上飛的,如果我不濟事,那時您老再出來不遲。」
凡小青搖頭道:「不行——」
草上飛「嘿嘿」地道:「堂主,難道說你連這個表現的機會都不給我?」
凡小青道:「不是不給你,而是這個人太難惹了!」
草上飛道:「諒他是個後輩,沒有什麼了不起!」
凡小青一擺手道:「退下,憑你這樣狂妄的口氣,本堂主就不能讓你出去丟人現眼,草上飛,你一定是不大服氣,為了使你死了這條心,本堂主倒有句話想先問問你。」
草上飛微愣道:「堂主,有話儘管若銀帶吩咐。」
凡小青道:「你的武功與本堂主相較,誰的功夫高?」
草上飛萬萬沒有料到凡小青會有此一問,當時因為凡小青問得太突然,不禁使他目瞪口呆的僵立在地上。
良久,他如夢初醒似的道:「堂主,這……」
凡小青正色道:「說老實話。」
草上飛囁嚅的道:「堂主,這話從何說起?屬下那敢跟你比,只是屬下和堂主從沒動過手,屬下不敢妄下論斷!」
凡小青嗯聲道:「你很會運用心機,居然在本堂主面前買弄起來?」
草上飛急急聲道:「堂主,屬下……」
凡小青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沒比劃過,也許你還強過我!」
草上飛抱拳道:「堂主,屬下沒那個意思。」
凡小青道:「別狡辯了,本事在你身上,今天當著眾弟兄的面,你盡可攻來,能過了我這一關,你才有資格和那位朋友動手。」
草上飛搖了搖頭,說道:「堂主,這不可以!」
凡小青冷冷地道:「有什麼不可以的,你我互相喂喂招,切磋一下武功,印證一番,這本來是件平常的事,為什麼顧忌那麼多——」
草上飛奸邪的一笑道:「堂主既然這麼說,屬下就得罪了。」
說著一抱拳,然後退了半步。
凡小青若無其事的道:「不給你機會,你會埋怨我一輩子。」
他坐在椅子上紋風未動,雙目神光炯炯,凝視著草上飛,在那股沉凝勁中,令草上飛心中一緊,心中的狠辣之氛頓睹一消,不禁躊躇不前,遲疑不已。
凡小青冷冷地我道:「怎麼?你不敢了?」
草上飛咬咬牙道:「堂主,屬下出手了!」
當著眾家兄弟面前,草上飛丟不起這個臉,暗吸一口氣,全身功力登時佈滿雙臂,一抬手「月滿西樓」疾發而去。
掌勁如刃,勁力衝擊,吹得四周呼呼作響。
凡小青神色不動,僅僅「嗯」了一聲道:「好功夫。」
話語間,緩緩伸出自己的左手,迎著草上飛那勁急的掌勁,輕鬆的迎了上去,絲毫未見出力,在場中人,識者無不色變,不知者莫不為凡小青暗暗捏了把冷汗。
「砰」地一聲脆響——
雙方僅僅換了一招,架勢依舊,各在當地未移分毫,凡小青面上漸漸閃出一絲笑容,草上飛的頰額上則愈來愈白,最令人不解者,草上飛的全身在抖顫,牙關緊抿,唇間紫青一片,眼中瞳孔愈來愈大,愈來愈恐怖。
片刻,草上飛顫聲道:「你——」
一口鮮血灑了出來,人已搖搖欲墜。
凡小青冷聲道:「你是自作自受。」
草上飛顫抖的道:「我自作自受?」
凡小青道:「難道不是?」
草上飛一屁股坐在地上,顫道:「堂主,你……有意殺我……」
凡小青叱道:「憑你也配?草上飛,你做的事別以為別人都不知道,開封府你收了三家大戶的銀子,冒充了銀泰判的名字,這件事你自認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早有消息通到我這裡,草上飛,你壞我快意堂名譽,難道不該死麼?」
草上飛呆了呆道:「堂主,你……」
凡小青冷厲的道:「你死有餘辜,罪不可赦。」
說著一轉首,繼續道:「拉下去,砍了!」
命令一下,快意堂兩側的高手神情同時大變,任誰也沒有想到凡小青竟會動了大刑,草上飛傷勢極重,血水不停的沿著嘴上流下來,他聞言後,面上一片慘然,抖顫的朝前爬了半步,顫聲道:「堂主,你不能……」
此刻兩個黑衣漢子背著刀劍走了進來,左右各自一分,雙雙伸手將草上飛自地上提了起來。
石仁中淡淡地道:「凡堂主,這未免小題大作了!」
凡小青微感意外的道:「石朋友,此言何解?」
石仁中道:「他身中閣下的血印掌,想活也活不下去了,你又何苦再砍了他呢?難道說……」
全場聞言俱震,異口同聲的道:「什麼血印掌?」
凡小青神情微變,道:「石朋友,你怕看錯了,本堂主用的並非傳言江湖的血印掌,而是普通掌法。」
石仁中不屑的道:「在下這雙招子相信還沒瞎到那個程度,你發招時故意含勁輕發,就是怕被人發現……」
凡小青冷靜的道:「石朋友,這並不能證明甚麼呀?」
石仁中道:「足夠證明了。」
他大步朝草上飛走去,場中諸人俱都神情緊張起來。
凡小青怒道:「拉下去砍了。」
那兩個黑衣漢子不敢遲疑,提著草上飛急下,石仁中身形一晃,迅快的攔住了對方的去路。
石仁中冷然的道:「留下他——」
那兩個漢子見石仁中在英挺中透著一股煞氣,雙目神光奕奕,盯在他倆身上有股冷颯颯的感覺,頓時,他們被震住了。
草上飛顫聲道:「石朋友,你要仗義呀!」
石仁中含笑道:「你放心,有我在,他們砍不了你!」
草上飛感激的道:「謝謝,謝謝。」
凡小青怒道:「怎麼?你們反了!」
那兩個漢子不敢怠慢,拔劍往草上飛身上攻擊,他倆自覺動作神速,萬無一失,那料到身形方動,石仁中已一拳一腳,登時將兩個三流的貨色踢翻一邊。
凡小青叫道:「姓石的,本堂的家法全讓你破壞了。」
石仁中淡然的道:「路不平,得有人踩呀!」
凡小青哼哼地道:「姓石的,你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
語畢,揮手朝右邊一斜,道:「蕭雲,把他拿下!」
一個眉清目秀、神逸飄忽的青年負著一柄長劍行了出來,石仁中舉目一瞧,暗呼著道:「好瀟灑的人品。」
不覺對這位姓蕭的青年多留上意。
蕭雲朝石仁中一拱手道:「石大哥,在下不是和你對手。」
石仁中一怔道:「這只怕堂主不會答應。」
蕭雲道:「在下只求石大哥一件事。」
石仁中搖頭道:「不敢,有話你儘管吩咐。」
凡小青見他們兩人突然間拉上交情了,登時氣得吹鬍子瞪眼,惱恨不已,一拍桌子叱道:「蕭雲,你搞什麼鬼?」
蕭雲冷然的道:「堂主,你先別氣,待會先你就懂了。」
他朝石仁中身前走了兩步,誠懇的道:「石大哥,你敢判定我們堂主剛才所施的是血印掌?」
石仁中點頭道:「錯不了,只要在掌法上稍有造詣的人,大多能看出這種霸道毒功的手法,假如你有懷疑,在下能給你證明。」
蕭雲正色的道:「希望你真能證明給我看。」
石仁中一楞,道:「這很重要?」
蕭雲頷首道:「不錯,那是不共戴天的仇恨!」
石仁中道:「好,我幫助你!」
他扶著草上飛站直了身子,低聲道:「你的傷處可否給大伙看看?」
草上飛苦澀的道:「江湖上都知道中了血印掌的人無藥可救,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可是這段深仇……」
簫雲正色道:「草上飛,你放心,只要證明這是血印掌,你的仇,我的恨,咱們就並在一塊兒算……」
草上飛感激的道:「好,蕭老弟,在下謝了,有你一句話,我縱是死得再慘也不足懼了,唉,我也是作惡多端,死有餘辜……」
石仁中拍拍他,道:「過去的別談了,眼前先看你的傷處……」
草上飛伸手往胸前抓去,道:「你們看吧……」
但聞一聲碎裂聲後,草上飛的胸膛頓時露了出來,一蓬勁道推來,石仁中大喝一聲,照著撲來的人影迎去。
「砰」!
雙方發動的勁勢都是快速已極,掌勁一觸之後,兩人身形頓時一分,石仁中定睛一瞧,只見那人一臉凶煞之像,雙目凶光暴露,寬厚的嘴角上噙著一絲殘忍的笑意。
石仁中冷聲道:「什麼人?」
那怪漢梟聲道:「仇獨——」
石仁中一楞道:「仇獨——」
仇獨大吼道:「媽個巴字,你連俺仇獨都沒聽見過……」
石仁中冷冷地道:「沒聽過……」
蕭雲道:「石大哥,此人是個粗人,看起來窮凶極惡,心眼裡卻平平坦坦,從不會施鬼心眼……」
石仁中哦聲道:「他那種偷襲的門道可令人不敢領教……」
蕭雲道:「他不是這種人,一定有什麼苦衷——」
蕭雲抬頭朝仇獨瞥了一眼,道:「仇老哥,你這個是幹嘛?」
仇獨苦澀的道:「我不准你們看——」
簫雲一怔道:「為什麼!」
仇獨嚅嚅的道:「我怕……」
蕭雲一呆道:「你怕什麼?」
仇獨痛苦的道:「我怕那真是血印掌……」
蕭雲搖頭道:「真是不可思議,你到底怕什麼?」
仇獨顫聲道:「你知道我哥哥是死在血印掌下……」
蕭雲哦了一聲道:「那不是很好麼?如果真是血印掌,咱們豈不正可找出元兇,替死難的先人們報仇……」
仇獨搖頭道:「我不同!」
蕭雲一楞道:「你不同,為什麼?」
仇獨的神情一慘,炯光奕奕的目眶裡剎時湧出了一泡淚水,他痛苦的捂著自己的臉道:「你知道,我與堂主間有著不平凡的情感……」
凡小青「嘿嘿」地道:「仇獨,你能想到這點,足見還是個有良心的人……」
蕭雲道:「仇獨,報仇是一回事,情感又是一回事,總不能說放著親仇不報,任親人之血濺灑怨城……」
仇獨顫聲道:「我……唉,天哪,這怎麼辦?」
草上飛尖聲道:「仇獨,你這個空有一張人皮的來西,自認是絕頂的英雄,其實你豬狗不如,放著親仇不報,妄言感情,呸,你對得起你兄長麼……」
仇獨被草上飛狠狠一罵,登時愣立在地上,這一刻他彷彿經歷了生命中一段艱苦艱熬的恐怖,大吼一聲,頸上髮絲根根直立,睜著那雙驚恐惶然的目光,淒厲的一聲長笑,嘴角上噙著顆顆白沫,大喊一聲:「罵得好呀——」
凡小青急聲道:「仇獨,你瘋了。」
仇獨冷煞的瞪著凡小青,顫聲道:「堂主,我沒有瘋呀,瘋的應該是你……」
凡小青震怒道:「仇獨,你怎麼用這種態度待我……」
仇獨叫道:「這還不夠客氣麼?」
凡小青沉聲道:「本堂主捫心自問,從沒有虧待過你,你今天受了別人三言兩語的挑撥,做出違逆的我的舉動,著實是很令我傷心……」
仇獨道:「你殺了我哥哥——」
凡小青憤然叱道:「胡說,這根本不可能!」
仇獨戟指凡小青叫道:「你不承認?」
凡小青理直氣壯的道:「凡事要有憑有據,那裡能由你三言兩語胡亂猜測,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我不希望你聽信他們一派胡言——」
蕭雲忍不住道:「仇獨,看看草上飛就知道他是不是兇手了。」
草上飛嚷著道:「對呀,看看我身上的傷痕就明白了。」
仇獨把頭一甩,道:「不用看了。」
此語一出全場俱是一楞,料不到仇獨在最緊要的一剎那竟改變主意,蕭雲氣極一歎,道:「石兄,別理他,咱們……」
凡小青突然慈祥的道:「仇獨,本堂主沒白疼你,哈哈,你果然沒令本堂主失望,哈哈,仇獨,你把蕭雲拿下來,本堂主有賞……」
仇獨雙目通紅,牙齒緊咬,戛戛直響,大叫一聲,指著凡小青厲聲的吼道:「你……你該死……」
凡小青怔了一怔道:「仇獨,你怎麼啦?」
仇獨顫道:「我不用看草上飛身上的傷痕,就知道那是血印掌……」
凡小青惶聲道:「胡說,你沒看,怎麼知道……」
仇獨「嘿嘿」地道:「凡小青,老實告訴你,三年前我就知道你會血印掌了,當時因為你待我太好了,所以我不忍殺害你……」
凡小青定了定神,道:「三年前!你怎麼知道的?」
仇獨冷笑道:「三年前,你有一次喝醉了酒,拉著我說要表演一套功夫給我見識見識,那一次,你表演的正是血印掌……」
凡小青一震,道:「什麼?我表演給你看過……」
仇獨肯定的道:「不錯。」
凡小青急急地道:「是你記錯了,絕沒有這回事——」
仇獨厲聲道:「不管是有這回事還是沒有這回事,我兄長的仇總要報……」
凡小青「哼」了一聲道:「令兄之死,你是認定我了?」
仇獨堅定的道:「不錯。」
凡小青「嘿嘿」地道:「仇獨,令兄之死就算是我幹的,你又能怎麼樣?」
仇獨冷漠的道:「我能報仇!」
這個年輕人說得堅定無比,字音冷澀,態度剛毅,在他臉上所湧現出來的殺機愈來愈濃,令人寒悚——
凡小青不屑的道:「憑你們幾個,想在快意堂上……」
蕭雲冷冷地道:「快意堂的兄弟們早已不屑與你為伍了,平日他們懾於你的淫威,敢怒而不敢言,現在……」
凡小青大聲道:「現在怎麼樣?他們敢造反不成……」
蕭雲道:「他們巴不得你早死——」
凡小青哦了一聲道:「真的嗎?我倒不信有這種事——」
蕭雲道:「你何不問問他們……」
凡小青看了左右一眼道:「有誰跟他們一道的全站出來……」
他面現煞氣,凶厲無比的這麼一吼,堂上兩旁的人自是沒有一個人敢吭氣,俱冷漠的站著未稍移動,不過從他們眼神,似乎正有一股烈焰在慢慢燃燒……
凡小青得意的道:「蕭雲,怎麼樣?你估計錯了……」
蕭雲嘿嘿地道:「也許我估計錯了,可是今日卻是你的死期,凡小青,你下來吧,咱們何不乾脆的解決這件事。」
凡小青道:「你膽子好大,是不是仗著姓石的……」
蕭雲道:「我跟石大哥素昧平生,可我是風馬牛不相及,但大伙都是為了顧全江湖道義,為武林除害……」
「呸!」
凡小青道:「除害,除誰的害?是除你自己……」
仇獨道:「蕭兄,別說了,咱們一起上——」
說完一躍身,當先朝凡小青撲去。
蕭雲追逐而上,道:「好,仇老弟,咱們幹上了。」
這兩個年輕人都有一股年輕人的血氣,說到做到,話聲相繼而落,雙雙已出拳如風,各自攻去。
只聽有人叫道:「怎麼啦?想打群仗呀——」
一縷刀影閃閃過來,照著仇獨、蕭雲身前削去。
蕭雲抽身一退,定睛一看,道:「尤貴——」
尤貴手持大長刀,道:「哼哼,你還認識我尤貴……」
仇獨飛出一腿,道:「你姓尤的也不是好東西,滾開。」
仇播的踢腿又快又疾,雙方離得也近,尤貴作夢也沒想到仇獨會突施煞手,在這情形下一個閃避不及,腰上不禁挨了一下重的,他大叫一聲,人直朝石仁中身前落去了。
石仁中伸手拍去,道:「閣下躺下來歇歇吧!」
他這一拍可謂拿捏得正是時候,尤貴只覺全身一麻,登時動彈不得,咕碌的摔在地上。
仇獨上前一腳蹬去,只聽有人叫道:「留下他!」
仇獨急急縮腳,定眼前來人望去,一個小腳纏頭的老婦人,手持灰漆枴杖緩緩行來。
仇獨詫異的道:「你是誰?」
那老婦人道:「別問我是誰,我只要他……」
尤貴一見這個老婦人出現,面上立刻浮現出一層驚恐顫慄之色,企求的望著凡小青……
凡小青沉聲道:「老太婆,尤貴是本堂的人,你……」
老婦人正眼也沒瞧他一下,用大枴杖挑起動彈不得的尤貴,轉身便走,對凡小青的話充耳不聞。
凡小青吼道:「站住——」
老太婆回眸冷然的道:「姓凡的,我告前你,眼前的一關你已不用想過去,還有膽子來惹我,有本事你攔攔看——」
凡小青被她氣結當地,楞楞地說不出話來。
那老婦人帶著尤貴揚長而去。
仇獨道:「她是誰?」
蕭雲道:「趙大娘——」
仇獨一震,道:「伏牛山喪子,為尤貴一刀砍死的彭士弘的娘——」
蕭雲點頭道:「好呀,這真是恩怨分明,一報還一報——」
仇獨大聲道:「對,咱們別放了凡小青——」
蕭雲叫道:「堂上的弟兄聽著,姓凡的為惡江湖已經不是一天了,今天小弟和仇兄要為親人報仇,如果各位能以義氣為先,請給我們兄弟一個機會,我和仇兄弟衷心感激不盡——」
仇獨大聲道:「對,是友是敵,全看各位的意思了。」
話音一落,堂上的人突然各自散了開來,紛紛站到一邊,凡小青雖然是雄霸一方的梟雄,但當他看見這一幕眾叛親離的情景時,也不禁有種淒然之狀。
他望著那群唯命是從的老夥伴們,呆呆地道:「你們都反了……」
那些人雖然不恥他的為人,但當凡小青出言責備他們的時候,他們也不禁有種愧意,個個避開他那憤怒的眼光。
仇獨冷笑道:「姓凡的,你作惡多端,詭秘奸邪,在江湖上造成的邪惡不知凡幾,快意堂顧名思義就是快意恩仇的意思,這種視人命如兒戲的鬼門道,早為江湖上所痛絕……」
凡小青霍地跳了出來,道:「仇獨,我先收拾你……」
仇獨神色昂然不懼的道:「姓凡的,來吧。」
凡小青知道此刻是箭在弦上,不發不行了,斜睨了石仁中一眼,道:「石朋友,你一定要淌這混水……」
石仁中冷冷地道:「家父之仇不共戴天,在下非弄明白不可——」
凡小青冷然的道:「你等著吧。」
話聲微落,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速如仇獨的身上擊出一拳,這一拳狠辣兼具,斷非一般拳腳能比。
蕭雲驚呼道:「仇獨,小心——」
他焦急之下,顧不得自身安危,飛身斜掠八步,用足掌力,凌空劈向凡小青,攻擊之處正是凡小青尚未變式的腦後穴。
仇獨臨危不亂,臨時急躍,雖然避重就輕的化過了一劫,但身上還是被一股強勁的勁道擊中,哎呀一聲捂著胸脯倒退。
凡小青不愧是一方梟雄,那快捷的身手,變式的換招俱在一剎那間達成,傷了仇獨後,對於蕭雲所給予的攻擊不畏不懼,適時靈巧的由底而上,反拳兜去。
這一拳太快太巧了,不僅因為閃身拋移而正好避開蕭雲的攻擊,且居然能化險為夷的反敗為勝。
那靈巧的一拳直打得蕭雲連吐了兩口鮮血。
蕭雲面色蒼白喘聲道:「姓凡的,你果然有幾下子……」
仇獨大吼道:「媽的巴子,咱們跟他拼了」
石仁中一擺手,道:「二位傷勢不輕,不能再動手了。」
仇獨雖然傷勢頗重,可是他血性方剛,衝勁猶足,忍著自己的傷痛,緊握著雙拳,嘶烈的吼道:「不行,非跟他拚了不行。」
蕭雲持重的道:「仇獨,石大哥說的沒錯,咱們的傷都不輕,再動手只有白白送死,有道是青山不改,綠水常流——」
凡小青「嘿嘿」地道:「你倒還識時務。」
仇獨叫道:「這是放虎歸山,再擒住他就不易了——」
蕭雲歎了口氣道:「那有什麼辦法?只有等待來生了——」
石仁中道:「二位別急,在下和凡堂主的事尚未了呢——」
凡小青神色一變,道:「你果然在這個節骨眼上找上來了——」
石仁中淡然的道:「在下做人有個原則——」
凡小青「嘿嘿」地道:「跟你這種人對敵真有一意思,居然講究原則,姓石的,少來這套,我姓凡的也不是省油的燈,是文是武任憑閣下——」
石仁中頓了一頓道:「在下只想知道一件事——」
凡小青毅然地道:「有關令尊的事不用談——」
石仁中冷哼一聲道:「那在下只有訴之於武一途了」
凡小青冷哼一聲道:「這一場想免也免不了。」
石仁中緩緩拔出神劍道:「請——」孤劍生掃瞄怡康樓OCR舊雨樓獨家連載轉載時請保留此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