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雲昌吼聲大,方圓三里都聽得到。
「大家閃開,今夜咱們叫野狼先侍候兩個老賊。」
「哈哈哈,找些肉油抹在他二人的賊頭上,咱們看著才好笑。」
這是大頭目徐大山的附和,引得圍上來的鬍子們齊都放聲大笑又點頭。
果然,有兩個大毛漢抓了袋中的滷味把油盡往楊得寸夫妻二人頭上抹。
有了肉香隨風飄,不怕野狼不聞香而來。
丁雲昌把大伙召在半里遠處的山坡前,他暗中又有了個險狠的交待。
丁雲昌不是糊塗蛋,他心中想著個楊香武。
楊香武才是他的心腹大患。
想除掉楊香武不能用武功,因為馬長江也殺不過那個小子楊香武。
丁雲昌只在暗中設埋伏。
丁雲昌暗中埋伏的有弓箭手,天幕網,絆馬索,分成三個方向兜緊了坡中樹林倒吊的楊得寸夫妻二人。
這二老人家的罪可受大了。
聽聽楊得寸的話就明白現場的情況。
楊得寸雙目倒著看,看的他心驚肉跳:
「老伴啊,完了。」
被倒吊的琴癡婆回應的聲音道:
「老頭子呀,咱們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咱們香武身上了。」
「你老眼昏花了,看看四周的埋伏,即是紅衣女俠前來,也將不保呀。」
「想不到這批鬍子認定了我們二老。」
「因為我二老有寶物。」
「老伴,你我死也不吐出寶藏何地。」
「說了死得早。」
於是,夜風呼嘯,鬼哭狼嗥,荒山充滿了恐怖。
於是,狼出現了。
有了油香,狼很快地出來了。
灰濛濛的月黑天,有七隻大野狼好像是悠哉地往樹林這面過來。
遠處埋伏的一批鬍子,個個心中竊喜。
他們將楊得寸老夫妻二人倒吊的很技巧,高不高,低不低,倒吊的腦袋距離地面五六尺遠,那也正是野狼跳撲碰觸卻又無法咬到人頭的距離,可也要二老必需把身子脖子縮了又縮。
如此這般地折騰上一夜,這二老必然會累個半死。
這種整人手段,套句難說的那句話,就是缺德帶冒煙,生兒子沒屁眼。
楊得寸就在心中咒罵道。
於是狼來了。
狼來了七隻往這兒挨過來,七隻狼抬頭看,人肉香香怎麼辦?
七隻大野狼輪番跳,也急了,發出呼吼嗥聲。
倒吊的二老縮脖子,口中發出了「去,去」聲。
於是,二老的頭髮散開了,有只野狼咬頭髮,咬的是琴癡婆的頭髮,咬得老太婆哇哇怪叫不已。
沒多久,從附近過來一批人。
當然是鬍子頭丁雲昌與他的兩大頭目徐大山與戈占山三人喝吼著揮刀過來了。
丁雲昌三人揮刀趕退七頭大野狼,他刀擱肩頭吃吃笑得可自在。
「嘻……二位賊祖宗呀,累得二位受驚了。」
楊得寸大怒:
「你少他娘的貓哭耗子。」
「還是依舊嘴巴硬呀。」
一邊的戈占山冷叱:
「當真不怕死嗎?」
徐大山接口:
「何必呢,不就是那些寶物嗎,再多的財寶,人死了全變成屎了,二位,命重要呀。」
楊得寸冷哼,道:
「去你娘的那條腿,想寶?門都沒有。」
丁雲昌大怒:
「來呀,放低半尺,叫狼的大牙能碰到他二人的頭殼。可不能咬死他們。」
立刻過來埋伏的大漢四個人,果然把楊得寸二老的繩子松半尺。
丁雲昌冷笑,道:
「二位,如果累得受不了,叫我,我就會過來救下二位的老命。」
「滾,你個王八蛋。」
「哈……」三個人大笑了。
三個人又扛了刀往林中喝酒去了。
那面林中升起了火,狼是不敢過去的。
狼會往倒吊人的這面過來。
只是一個熱茶時間,七頭野狼又慢慢地圍過來了。
楊得寸二老頭上抹的油。
油香引得狼垂涎。
大野狼又開始對二老下手了,跳得高,咬得狠,牙齒相碰格格響。
二老用力往上閃,全身的力道全用上了。
也就在這危機中,灰暗中忽又橫過來一頭大野狼。
這頭野狼不咬人。
這頭野狼他咬狼,而且橫擊而上便見血,咬得七頭野狼帶傷往林中逃竄。
這頭野狼變成野狼王了。
黑暗中埋伏的鬍子們都以為這頭狼王夠厲害,以一抵七地真嚇人。
狼王也令楊得寸二老吃一驚,看著這頭狼王模樣的狼。
於是,狼王也開始換咬二老了。
咬是咬,可也令二老吃一驚地幾乎叫出來。
只聽這頭野狼王會人語呀。
「乾爹,我來救你二老了。」
原來竟是楊香武披了狼皮過來了。
楊香武可不想二老死,因為那麼多寶物未弄明白,死了二老也失了寶,所以他老弟想個法子來了。
楊香武的法子就是先殺死一頭大野狼,剝了狼皮他穿上,又是爬又是跳地過來了。
楊得寸低聲,道:
「我可愛的乾兒子呀,此刻千萬使不得呀。」
「為什麼呀?」
「附近埋伏著人,有天網,有利箭,絆馬索也有五七條在樹林中。」
「那可怎麼辦?」
「除非你手上的刀削鐵如泥,而且身手利落,能防箭,能破網,猴子一般能上樹。」
「乾爹,我就是沒有利刀呀。」
琴癡婆咬著牙,道:
「老伴,就告訴咱們乾兒子,叫他去取那把削鐵如泥鬼見愁。」
「那……那是……」
「此刻就別多慮了。」
楊香武聽得清,他仍然一蹦又跳地心中砰砰砰。
楊得寸低聲,道:
「乾兒呀,乾爹我告訴你,快去高山洞中呀。」
「洞中不見寶。」
「洞中有溫泉,泉水流石縫,對著洞底走過去,距離石壁一丈遠,往左錯開一大步。」
琴癡婆接口,道:
「錯開一大步,你會發覺泉水下有塊石頭,動動水中石頭你就會知道了。」
楊香武聽著還得往上「咬」。
那當然是虛張聲勢地咬,做給暗中埋伏的人看的。
如今聽了二老這一說,他終於明白了。
原來泉水山溪中有這樣的機關,如果不知情,天下誰也不會想得到。
楊香武不再跳了,他一個斜竄便閃入林中不見了。
這附近樹下埋伏的鬍子們,可就是沒瞧出來那個披狼皮的楊香武。
楊香武走了,可也替二老趕走了大野狼。
天亮了,胡匪頭子丁雲昌與兩個頭目過來了。
丁雲昌揪住楊得寸看了又看,吼了一聲:
「喂他二人吃點東西,可不能把他二人餓死。」
琴癡婆大叫:
「姓丁的,你快殺了我二人吧。」
戈占山用腳踹,叱道:
「寶物不見怎能死,要想不受罪快招出寶物來。」
楊得寸回叱;「去你娘的,沒有寶。」
徐大山抓住楊得寸頭髮咧嘴罵:
「媽巴子的,命都沒有了,你要寶幹啥呀。」
「如果沒有寶,活著沒味道。」
「老大,別餵他二人吃了,先餓上三天再說。」
丁雲昌道:
「少喂一點點,保住他二人一點人氣。」
他對附近的幾十個手下人又道:
「看牢了,夜間引狼再來咬。」
有個大漢走上前,道:
「頭兒,昨夜冒出一頭怪狼,先咬同夥呀,而且咬得另外幾隻往林中帶傷逃。」
「這有哈奇怪的?」
「怪呀。」
「怪啥?」
「咱在白山黑水間當過獵戶,早知狼性,他們是合群的,少見會咬同類。」
「你是說那不是狼?」
「說也不是可又是狼。」
「這不就完了,他們不是一個家族的。」
忽聽徐大山道:
「老大,這兩天怎麼不見那個跑了的小兔崽子出現,難道他不管他的乾爹了?」
丁雲昌用力地搔著胡叉子,皺著眉頭,道:
「說他娘是個老婆,老子也在心中犯嘀咕,那個王八小子,怎麼不出現了?」
戈占山道:
「怕他個鳥,咱們已準備好對付那小子的方法了。」
有個大漢手上托著一個七絃琴,那顯然是琴癡婆的武器,他托到琴癡婆面前:
「老太婆,聽說你視此琴如命呀。」
琴癡婆猛抬頭,張大眼睛叫起來:
「別弄壞我的七絃琴。」
「行,不弄壞你的七絃琴」說完用力抽出了一把小刀對一根弦猛一挑「噌」地一聲弦斷了根。
琴癡婆看了大哭起來:
「缺德呀,絕子絕孫呀,王八蛋。」
那大漢聽了大怒,他舉起了七絃琴,吼道:
「看我摔碎你的殺人琴。」
他把七絃琴舉得高,光景要對準石頭砸下去了。
琴癡婆尖聲狂叫起來。
「不罵,我不罵你了。」
「說,寶物呢?」
「又想寶物呀,沒有的。」
「再說一聲沒有,老子先摔碎你的七絃琴。」
琴癡婆大叫:
「摔碎我的七絃琴,你們永遠也得不到寶。」
丁雲昌開口了:
「要怎樣才得到寶。」
楊得寸接道:
「把你的人撤到青龍山後,我二老自會送上一百個金元寶。」
一百個金元寶,聽地戈占山用舌頭舐嘴巴:
「當家的,聽見了嗎?真有啊。」
丁雲昌吃吃笑,道:
「老子一撤,娘的,他二人溜了。」
楊得寸道:
「各路要隘你派人把守呀。」
「力量分散吃大虧,不幹。」
舉七絃琴的頭目又叫:
「當家的,摔不摔?」
「摔。」
「吧」聲起處,好一張殺人利器七絃琴被那毛大漢摔爛了。
琴癡婆尖亢地大叫:
「狗娘養的喲。」
「哎,那七絃琴內有玄機,一個小匣子藏暗器,牛毛奇針就藏在匣子裡。」
細孔一共十二個,正是射人的出口。
除了這個製造在琴內的殺人機關之外,琴的發聲後面還有個小盒子,丁雲昌一眼就看到了。
在場的人全看到了。
大毛漢拾起小盒子,當即呈給丁雲昌;「當家的,小心掀開。」
「小心?」
「小心中毒針呀。」
丁雲昌果然不去掀那兩寸寬半尺長的小盒子,他舉到面色灰慘,雙目赤絲又落淚的癡婆面前,問:
「裡面裝的是啥?」
「要人命的東西。」
「啥東西?」
「毒的東西,只要你掀開,在場的人就會死光。」
幾十個大漢往外閃,都怕死。
丁雲昌幾乎要把盒子拋在地上了。
戈占山也怔了一下,道:
「小小木盒有什麼了不起的毒物,老子不信。」
琴癡婆道:
「何妨一試。」
又有個大毛漢出了個餿主意,道:
「當家的,屬下有個妙主意。」
丁雲昌回頭,笑了:
「是胡狼呀,娘的,你的鬼點子多,說來我聽聽。」
那個指著木盒,道:
「天下毒物怕火燒,把這盒子放在火上燒,一燒就會燒開了,有毒也怕火呀。」
琴癡婆聽了又叫:
「燒不得,不能燒呀。」
她這是情急了才會這麼叫,反而令丁雲昌看出來果然可以用火燒。
丁雲昌哈哈笑,他手一揮:
「架起火來,咱們燒。」
琴癡婆再哭,楊得寸道:
「哭什麼,他們帶不走的。」
丁雲昌一聽可也樂了。「快用火燒盒子。」
於是,火燒起來了。
木盒子也架在火上了。
只聽一陣剝剝聲,木盒子燒得快爛了才被挑出火堆外,只那麼一瞬間,盒子開了。
這一開之下看得大伙瞪了眼,只見:紅鑽綠鑽天蘭鑽,每一顆都有黃豆那麼大,珍珠瑪瑙成串穿,一共就有八九串,串串都值錢,還有兩粒夜明珠,每個都有鴿蛋那麼大閃著夜光真好看。
丁雲昌收刀吃吃笑。
戈占山直叫著:
「當家的,這一次就發了也。」
這時候幾十個胡匪哈哈笑,拍著巴掌還在跳。
楊得寸喘大氣。
琴癡婆早就昏死過去了。
丁雲昌小心地拾起這一批寶物包起來掖在懷中笑道:
「生火做樂,大伙先喝一個醉。」
楊得寸大叫:
「丁雲昌,你已得了寶,可以放人了。」
「放人?還未找到你二位的藏寶之處吶,哈哈。」
楊得寸一聽也幾乎氣絕。
楊香武跑得快,忽忽地連夜找到山峰上,他可也小心地溜進了山洞中。
他那一身原血肉真夠腥。
原來他殺了一隻大野狼,狼皮上有血也披上,他手中藏著短鉤刀,就用那刀殺退了七頭大野狼。
他現在溜進了山洞就快天亮了。
楊香武以為救人如救火,快找那一把名叫「鬼見愁」的寶刀。
找到洞底泉水邊,往左一丈看水中,果然有塊石頭上面還有綠斑水浮草。
楊香武用力搬倒塊大石頭,他是提了提又錯了錯,水底傳來嘩嘩聲。
楊香武猛向水中看,他也把石頭錯開二尺寬,伸手一摸之間是虛的,他呆了一下。
楊香武很想升火再細看,但他怕引得胡匪們發現這洞中有火光。
他雖然有點急,但還是用濕衣堵住再升火。
火光升得雖小,他卻發現這水下的一邊有個大窟窿,那是可以爬進一個人的。
楊香武心中想,正好下水洗去一身血味。
他爬著憋了一口氣,頭往水底洞中伸,於是,他發覺了原來水下的洞只是個彎道,那兒還有個洞,水就淹不到洞內了。
楊香武爬下水又自另一洞爬上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大氣,道:
「洞中洞呀,大自然巧奪天工呀。」
楊香武爬進水洞一丈多,才發現內洞有個小斜坡,有泉溪流過去,卻只淹了一半斜坡。
他小心地從斜坡爬到上方,幾乎拍手驚叫起來了,那兒呀,富麗堂皇呀,只見有個天然大石坡拱托著一個石盤有兩丈寬五丈那麼長,上面擺的儘是寶。
楊香武見過這批寶,好像老友又見面一般摸摸這個又摸摸那個,笑瞇瞇地好像忘了他為什麼進來。
摸著摸著他摸到了一把刀,石縫有光射進來也只有一縷光,但楊香武已看清楚那刀把之上刻了三個字:「鬼見愁」!
楊香武聽過寶刀寶劍之名,皆都非常優雅好聽,什麼青霜、斷腸、青龍、七星之類,不曾聽過「鬼見愁」。
楊香武拔刀細看,那刀也不過二尺半,刀出鞘華光四溢,刀把上金光閃閃地惹人憐愛。
楊香武再看看洞內,他還是個少年郎,如果他是個黑心年長的人,他就會隱躲在洞中不出去,這洞中所有的寶物就全是他的了。
可是人家楊香武是個有良心的人。
楊香武心中仍不忘他的真正身份是王子。
朱天明就是他的名。
如是一想,再多的寶物也不為所動,他把寶劍換寶刀。
楊香武插刀入懷,急急忙忙地再爬出水洞外,然後再把那塊大石頭堵住水洞口,他跑出洞外了。
跑出洞來四下看,山風刮得呼呼響,山風送來了淒厲的尖嗥聲,四山之間有回應。
楊香武早把他的寶劍藏留在石洞中。
他欲扮野狼,當然不拿劍。
楊香武拿的是得自範文程手下大將羅彪的鉤刀。
現在,他都是一手鉤刀一手華光四射的「鬼見愁」。
看吧,他宛如飛一般往遠處的大山林中奔去,他的口中也冷叱:
「宰你們這批鬍子。」
在關外,人們只有要一聽鬍子,娃兒也不敢哭,但楊香武卻在此刻決心宰他們。
一連翻了兩個山頭,楊香武雙手舉刀厲吼:
「殺呀,楊大少爺我來也。」
他是一邊叫一邊跑,四山回應分不出他人在何處。
這時候呀,那兩位被倒吊的老人家慘了。
一個人如果被倒吊上一半天,這人必會頭暈腦脹地昏死,可是楊得寸這二老會武功,二人硬撐有兩天多。
光撐也不行,丁雲昌叫手下人出點了。
有個惡漢出點子,他整人的點子也特別。
山中出有大螞蟻,他弄螞蟻往兩老的鼻孔中塞。
兩個老人被倒吊,螞蟻盡往鼻孔鑽。
這可逗了一個多時辰,又一大漢出歪點子了。
這位仁兄也缺德,石縫中找來蜈蚣往二老的褲內拋,可也令二老痛苦得大聲叫。
丁雲昌幾人一邊哈哈笑,他還叫:
「誰還有更好的點子快使出來。」
「有,我有。」
是個矮胖子,他說著爬樹上,手中握了把小刀子,只見他脫了二老的靴襪用刀尖扎。
他扎得不重也不輕,每扎一刀問一聲:
「說,寶藏何地?」
二老果然吃不消,想咬舌自盡了。
那楊得寸還叫著:
「小子良心狗吃了,他是不會再回來了。」
琴癡婆道:
「他若不管我二老,他比鬍子還可惡。」
這二老當然說的是楊香武。
而楊香武卻就在此刻殺叫著殺來了。
一邊站的丁雲昌雙目一厲,吼道:
「快,咱們活捉那小子,媽巴子的,他殺了不少我的好兄弟呀,活捉。」
胡匪們立刻去準備,準備捉拿楊香武。
楊得寸哭了。
「我太感動了。」琴癡婆道:
「果然未負我二老的期望也。」
那面,楊香武已衝入十七個大漢中,只見他右手使的是「鬼見愁」,左手揮動鉤刀,雙刀並舉,既攔又斬,鉤刀不怎樣,可那把「鬼見愁」就可怕了。
不但可怕,簡直就是太可怕,但見光華聚閃,不但削斷砍人砍刀,即是餘力也殺得斷刀之人鮮血淋濺,當場摔落在石頭巖上。
楊香武刀出就見血,看得戈占山也驚怒交加在狂吼:
「快,用箭射死他呀。」
胡匪們往外閃,有十個弓箭手奔上來。
這批箭手舉箭射,楊香武拔身半空中,他厲叱:
「殺呀。」
他那身法也真玄,一排利箭自他的身子下面射過來,不等這十人再放箭,楊香武的人已到了這些弓箭手身邊,他出刀比閃電還快,三次連揮中,七個已倒下地,另外三個回身逃,誰會相信這小子殺人不眨眼呀。
丁雲昌大聲吼:
「天網手快過來,非抓活的難消丁大爺心中之憤呀。」
他叫的和哭聲差不多,果然,原本侍候楊得寸老夫妻二人的四個撒網手飛一般地迎上了楊香武。
楊香武見四人分四個方向圍過來,心中一緊間,已嚇得被倒吊的楊得寸大叫:
「乾兒子呀,快逃開呀,休叫天網網住了。」
他叫得似乎晚了,早見四支巨網罩上了楊香武,看樣子是再也逃不掉了。
「完了,完了也。」
本能的,楊香武半空之中他揮刀。
他手中的寶刀叫「鬼見愁。」
光華疾射中,漫天的巨網早被他手上的寶刀切割開條條口子來,什麼天網呀,遇上了「鬼見愁」也一樣愁。
楊香武一刀得手膽氣壯,大吼如虎:
「殺呀。」
他好像是被破網而出,又是騰又是跳,先宰了四個撒網的再往丁雲昌殺去。
丁雲昌與戈占山、徐大山三人也火了,總不能到口的鴨子又飛了。
三個人厲吼著奔殺楊香武。
丁雲昌還大叫:
「圍上就亂刀殺,碎了這狗東西。」
「殺」這是徐大山的回應。
楊香武如今膽子大極了,只因為他手中的寶刀叫「鬼見愁」。
丁雲昌三人也配合,「品」字形地圍向楊香武。
楊香武厲吼道:
「來得好!」只見他一刀劈向戈占山,雙方刀接實,戈占山已覺那一刀可當三刀用,他出刀餘力抱住肩,他的肩頭砍條大口,噌聲起處,徐大山拋去斷刀抱住肩,他的肩頭在流血。
楊香武旋身就殺丁雲昌,而這些動作他一氣呵成。
既然一氣呵成,就不容敵人再有反應。
丁雲昌的砍刀被削的時候,他才發覺兩個頭目受傷往外竄。
丁雲昌側身只一半,右背連肩挨一刀,殺得他哇哇怪叫著往外逃。
那面,琴癡婆尖叫起來:
「乾兒子呀,奪回乾娘的寶盒呀。」
到了這時候,她還忘不了她的寶。
楊香武好像一心要殺死丁雲昌,他見了丁雲昌逃,口中也吼叫起來:
「我看你往那兒逃。」
丁雲昌拔腿拚命逃,口中也叫:
「快攔殺他呀,一群飯桶。」
這時候誰敢攔,頭兒逃大家跑,只因為命一條,當然,這命是父母給的,可不是丁雲昌給的。
君不見這世上多少好漢為別人利用而拚命,變成烈士卻又傷了父母心。
鬍子們烏合之眾也,這時候當然是潰逃。
楊香武追緊了丁雲昌,追得丁雲昌哇哇叫。
前面是山溪,丁雲昌忽然舉著一個寶盒回頭叫:
「這是你乾娘的寶物,老子不要了。」
說著,他嘩啦一聲散開了盒蓋把盒中的寶物拌落到溪水中,剎時候水星光燦爛,美極了。
楊香武剛追到,發覺丁雲昌把寶物拌落溪流中,他一時之間怔住了。
他呆住了,丁雲昌可不稍停,拔腿又狂奔,衝入樹林中便再也看不見了。
楊香武本想殺了丁雲昌,但這溪水中的寶物,件件都值許多銀子。
要知楊香武乃王府的小王爺,當然見過不少好東西,換句話說,這些寶物他都見過。
於是他不追殺丁雲昌了。
他收起了兩把殺人刀,挽挽褲子下水撈。
他一件件的拾了水中的寶物,只是寶盒早已漂遠了,不見了。
楊香武把寶入袋,深深得意地往回走。
往回走,他得替二老人家鬆了綁放下地,設法弄回山洞中養息。
楊香武剛衝上山林,猛抬頭,嚇一跳,二三十個胡匪舉刀圍緊了楊得寸老夫妻兩個人。
附近不見受傷的人,丁雲昌舉刀架在楊得寸的脖根上口中只哼哼。
這個場面實在出乎意料之外。
楊香武想不到這批胡匪有此一絕,情況上他好像有點投鼠忌器,無所適從的樣子。
他只叫了一聲:
「乾爹。」
楊得寸歎口氣,道:
「乾兒子喲,上當了也。」
琴癡婆也叫:
「咱們又佔在下風了也。」
丁雲昌帶傷厲吼:
「小兔崽子,要不要你干老子活呀。」
楊香武回應的是:
「你想怎樣?」
「簡單啦,把你手上的寶物交出來,刀也留下來,老子放了你乾爹乾娘。」
楊香武看看乾爹楊得寸,再看看琴癡婆他的乾娘,忽地他笑了。
「你笑什麼?」
「我笑你們大笨蛋。」
「什麼?老子們變成大笨蛋了?小子,休忘了,小辮子抓在爺們手上呀。」
「抓住誰的小辮子?一群笨蛋,你們是上天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硬要闖。」
「放屁,你不想你干老子活了?」
「我當然關心我的乾爹乾娘,可是在此情況之下,我盤算了一下。」
「你盤算?盤算什麼?」
「你們可以很容易地殺了我干老二人,這一方面她二老年過六十,死不算短命,二來,以他二老之命,換我殺光你們這些鬍子,這個帳我甚是願意,所以……」
丁雲昌聽得大怒:
「你個小王八蛋,自己的干老子也不要了,你人性何在,道義何存呀。」
「有人性不於鬍子,講道義不打家劫舍」他頓了一下又堅決地道:
「他們又不是我的親生父母,便是親生父母,在此情況之下我也只有等著為他報仇,殺光你們。」
丁雲昌大吼:
「屙血娃也。」
「別罵了,我等著出刀了。」
楊香武忽地一躍三丈高,他落在一塊岩石上踞高臨下的舉著刀。
這光景好像彼此無話好談了。
這光景又好像腥風血雨降臨了。
丁雲昌刀壓楊得寸吼道:
「老偷兒,快叫你乾兒子投降。」
楊得寸看出情況了,他淡淡地道:
「丁頭兒呀,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呀。」
「這句話你用錯地方了,你乾兒子在眼前。」
「我二老老了,死了算了,唉,渾渾之世也厭了。」
「放屁,你二人藏了許多寶,會想死。」
「活得愉快寶有用,活不成不強求。」
琴癡婆接口,道:
「姓丁的,快給我二老一刀吧,我二老好在陰間路上與你同行了。」
丁雲昌大怒: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二人?」
楊得寸猛挺上身:
「殺呀,不殺你是個王八蛋。」
二三十個大漢都發呆,也都看向岩石上的楊香武,看那小子多神氣,好像天上飛來的哪吒三太子。
楊香武面皮寒寒地張大了眼,這批胡匪也膽寒。
丁雲昌收刀了。
「老楊,我們打個商量,如何?」
楊得寸吃力地道:
「老夫就快斷氣了也。」
丁雲昌立刻吼叫:
「快,快把二老放下來。」
幾個鬍子衝上去,斷了繩索放下人。
楊得寸又叫:
「渴死我也。」
「快拿水過來。」
水送上來了,這二老一陣猛喝。
楊得寸喘口氣,道:
「餓死我也。」
「快拿大餅肉乾來。」
於是,楊得寸應了他的名,他的名字二人合起來是得寸進尺。
只聽他老人家又道:
「好冷,好冷。」
丁雲昌忙叫人取了皮件為二老披上了。
遠處石上的楊香武心中好笑,但口中熱鬧:
「殺呀,殺呀,殺出結果呀,我乃天上煞星下凡來,有刀不殺人我不舒服。」
他叫的聲音大,誰都聽見了。
丁雲昌拍拍楊得寸,道:
「你老不渴了?」
「不渴了。」
「不餓了?」
「吃飽了。」
「那好,咱們打個商量。」
「與虎謀皮不是?」
「楊老,是這樣的,你老只叫那小子把我投入溪中的寶物送我,這以後我的人馬再也不會找你們了。」
有一大胡匪接口道:
「咱們死傷慘重,總不能白挨呀。」
琴癡婆道:
「那是我四十多年積的私房寶呀。」
丁雲昌道:
「六十多歲了,要那麼多的寶物啥用?」
「不送。」
丁雲昌臉也灰了,忿怒地吼道:
「兄弟們,怕死嗎?」
「不怕!」大伙齊聲怪叫。
丁雲昌再吼道:
「咱們給足了面子,媽巴子的人家不領情呀,咱們總不能拿臉往人家屁股上蹭吧。」
有人更吼:
「當家的,人爭一口氣,佛爭一柱香,殺就殺吧,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記住,一旦同那小子幹上,大伙要緊密地聯手,休要分散開來。」
他衝著楊得寸二老冷冷笑:
「老子這就先宰你二人了,看刀。」
他的刀剛舉起,楊得寸已叫起來:
「等等,等等。」
「等什麼?」
「我叫我乾兒子把寶送你,咱們雙方化干戈為玉帛,這不就是你的希望嗎?」
丁雲昌冷冷,道:
「娘的,敬酒不吃吃罰酒,忘了老子們也不是省油燈,水裡火裡,不在乎。」
楊得寸高聲呼叫了:
「乾兒子呀,你聽乾爹說呀。」
楊得寸叫的聲音大,楊香武當然聽見了。
「乾爹呀,等你二老升了天,我用紫檀木做棺材,和尚道士都請來,誦經誦上一百天。」
「不,把寶送他們。」
楊香武聽得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