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口衝入上百頭猛獸,為首的老道尖聲吹鬍哨,幾百清軍見光景,那管帶大叫:
「兄弟們殺呀。」
這批猛獸似發了狂,見人就咬。
來的正是飛雲道長。
這老道驅使猛獸追過來,先是受到楊香武的捉弄,同楊香武惡幹一場是假的,引得猛獸們圍攻他一人才是真,好不容易平息了群獸們的攻擊,早不見了楊香武與小雀兒兩個人。
飛雲道長不死心,他率領獸群追來了。
飛雲道長想不到就在這青龍山溝中遇上了清軍。
聽了有個軍官吼殺聲,飛雲道長的口哨吹得更響亮,於是百獸齊奔咬,宛似發了瘋地咬上去了。
那管大人也吼罵:
「哪裡來的妖道,驅趕猛獸咬官兵,不想活了。」
只不過叫歸叫,雙方人獸大戰展開了。
這真是天下奇觀呀,人獸大戰更凶殘,半個時辰還不到,地上已死了三百多官兵,地上也死了許多猛獸,其中野狼就有一百多。
那位管帶大人也淒慘,衣破流血苦守在塊大石頭上出刀砍,他若是在地上,早被咬死了。
飛雲道長見這光景,他以為自己捅了大漏子了,因為他乃白雲觀的老道呀。
咬死咬傷這麼多官兵,白雲觀還能回去嗎?
飛雲道長不吹口哨了,他往山林中溜了,去了個無影無蹤,留下了不足二十頭猛獸便也紛紛往山林中狂奔而去,一時之間山溝內只有淒慘哎呀叫,儘是受了傷的官兵們躺在地上嗥。
管帶大人好像氣力放盡了,他爬在大石頭上翻白眼。
有人跑來向他報告,八百八十名官兵如今不足三百人,聽的那位管帶大人頭一抬:
「收兵,收兵回營。」
這真是一場莫名其妙的戰爭,來時欲盜寶,如今寶是什麼樣還不知道,人馬已損失大半。
這光景可也樂了楊香武。
楊香武就在附近大樹上看得清楚,他老弟只差拍巴掌叫好。
楊香武對小雀兒道:
「天助我也。」
小雀兒道:
「香武哥,我們是不是去找那位丁玲咚姑娘?」
「找是要找的的,只不過我們先去辦一件大事情。」
「辦大事情?香武哥,你辦的每一件事情都是大事情。」
楊香武手指高山峰,道:
「你跟我登高山,快去把事情弄妥當,之後,咱二人便去找丁姑娘。」
「丁姑娘多大了?」
「她大概十四歲了吧。」
「一定比我長得美了,是不是呀」她露出一付自我慚愧的模樣看著楊香武。
楊香武一笑,道:
「你們兩個都好看。」
小雀兒淡淡地一笑,她拉緊了楊香武道:
「不論你喜歡誰,我決心將侍候你一輩子。」
楊香武猛一愣,但他忽地一笑,道:
「還是快去把事辦妥要緊。」
他拉了小雀兒便往青龍山峰登去。
小雀兒這還是頭一回來到青龍山,她不知道楊香武為什麼急急地登往主峰。
小雀兒也不多問,跟了楊香武便飛一般地到了半峰腰,楊香武已對小雀兒道:
「你看山峰下斷崖處有兩棵老松樹。」
「好大的老松樹呀。」
「那兒有個大山洞,我告訴你,洞中藏了許多寶物還有金錠銀錠好多箱。」
小雀兒猛地偎緊楊香武,感動地道:
「香武哥呀,你把那麼重要地方坦白地對我說,可見你把我當成你的人了,我好高興。」
「我非告訴你不可。」
「我知道以後不會對別人說的。」
「其實有很多人知道洞中有寶物。」
小雀兒驚呼:
「真的呀。」
「他們知是知道,但卻找不到,除了我與丁姑娘二人之外。」
「丁姑娘,他長得美,不過我不會吃醋的。」
「小雀兒,我要你把毒撒遍那山洞內外,叫那些貪婪的人不敢進洞。」
小雀兒笑笑,道:
「這沒問題,我來布毒。」
二人立刻拔身往山峰斷崖處奔去。
這段路也有五七里遠,這就是見山不到山,峰峰之間走一天。
一個時辰之後,楊香武拉了小雀兒閃躲在荒洞附近的林子裡,他二人不立刻進洞。
楊香武有頭腦,怕被潛來的敵人看到他。
二人在林中看了一陣,看看附近沒有人,楊香武這才拉了小雀兒閃入荒洞中。
洞中仍然那個樣,使用的東西散了一地,楊香武對小雀兒點著頭,手指洞中山泉水溪,道:
「小雀兒,你看這溪水中的這塊大石頭,只要把石頭移開,人自水下潛進去,那兒有個斜坡,所有的寶物就在斜坡上。」
小雀兒更是感動地抱住楊香武吻了幾下,道:
「我們是一家人了,香武哥。」
楊香武忙對小雀兒道:
「我們要爭取時間,你盡快布毒。」
「好,我開始動手了,香武哥,你快出洞去。」
小雀兒套上人皮手套,毒藥已打開來,楊香武笑笑,走過去,他伸手搓了些毒藥,小雀兒嚇一跳。
「摸不得呀。」
「你難道忘了,我已服了參寶,已是半仙之體,什麼毒也不怕了。」
他果然沒有任何反應,看得小雀兒很高興。
這二人在荒洞中布下毒,而且是獨門劇毒。
楊香武見小雀兒已把洞口附近也灑了毒,他乃是個仁厚之人,便拔出腰上插的「鬼見愁」寶刀,運起玄功,刀指洞口上方斷崖劃下了四個大字:
「洞中有毒。」
小雀兒道:
「香武哥,你告訴敵人呀,他們就不會上當了。」
「叫他們知難而退呀。」說著他又往洞內走。
楊香武與小雀兒二人是不怕毒的。
「香武哥,你進去幹什麼?」
「我得弄些銀子什麼的帶身上,咱們少不了花用。」
小雀兒也正想看秘洞,便跟了楊香武又走入洞中。
楊香武脫了外套與長褲,鞋襪放一邊,他推開了水中大石頭,對小雀兒道:
「若有人進來快叫我。」
「不會有人進來,洞口有毒呀。」
楊香武一笑潛入洞中洞去了。
楊香武進入秘洞中找了個小布袋子,金錠銀錠他盡著拿,一馬掃了大半袋提著潛出來了。
小雀兒喜孜孜地道:
「香武哥,你拿得真不少。」她為楊香武擦身子,也為楊香武穿衣裳,溫柔的動作就像小婦人侍候小丈夫似的那麼體貼。
楊香武也覺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這二人高高興興地走出荒山洞,附近傳來一聲罵:
「媽巴子的,石上刻字嚇爺們呀。」
猛抬頭,附近閃出五個惡人來。
不錯,扛著火筒的尹老八,腰插鐵棒的於七,還有那飛刀手宮天良,劉長春,毛叫天,這五個大盜全來了。
楊香武環視附近,他以為馬家溝的人馬會來,但卻只看到這五個惡霸。
楊香武吃吃笑,道:
「五位別來無恙呀。」
尹老八大怒:
「媽巴子的調侃爺們呀。」
「先禮後兵,乃有風度的表現。」
「你小子少來,爺們守在這附近可有多天了,今天總算把你小子等到。」
「哈……」毛叫天也笑起來。
劉長春伸手,道:
「拿來。」
楊香武卻把布袋交在小雀兒手上,道:
「快進去。」
小雀兒重重地道:
「我幫你,我不怕他們。」
於七一聲怪笑,道:
「這小子怎麼又有個姑娘在身邊,上回的女子怎麼不見了?」他說的是丁玲咚。
楊香武已對小雀兒,道:「幫我就快進洞去。」
小雀兒提了布袋便往洞中進去。
於七見小雀兒轉回荒洞中,他雙手托起了銀絲網發出嚇人的嘿嘿冷笑,道:
「小子,你故弄玄虛說洞中有毒,你們怎麼不中毒?以為爺們相信你呀。」
楊香武淡淡地道:
「信不信由你。」
劉長春厲吼:
「布袋裡是什麼寶?」
「金錠銀錠。」
「如此說來,洞中確有寶物了。」
「洞中有寶,洞中也有毒,各位,休要應了那句話。」
「什麼話?」
「鳥為食亡,人為財死。」
尹老八大怒,他舉起火筒子對準了楊香武,道:
「老子再轟你一火槍。」上一回他以為在馬家溝青龍潭的就是楊香武。
上一回他轟的乃是那位倒霉的川南屠魔林虎。
毛叫天尖聲叫:
「別轟他,咱們捉活的先吃他身上的肉。」
楊香武聽得直冷笑,他火大了。
「行,你們想吃我的肉嗎?」
就在尹老八收回火筒子的時候,楊香武已飛撲而上,他舉起了「鬼見愁」,先削破了當頭罩上來的銀絲網,側身一刀切向側面擊來的三節棍。
剎那間,雙方就在這荒洞口狠幹起來。
宮天良飛身斷崖上,反手就是飛刀四把打出去。
楊香武騰空使絕招,雙手雙足全用上了。
楊香武也狂叱:
「修羅十殺呀。」
乖,叫聲中從一側刺來一叉,紅毛大漢劉長春厲吼:
「戳死你個小王八。」
「卡」聲連響中,劉長春的叉斷了,一邊的飛刀正在彈,那於七拋去破網就揮棒,正遇上修羅殺的第三式,他的棒子也到了手背上,棒斷手破,三根指頭被削斷。
於七尖叫著抖血外蹦,口中狂烈地:
「我要活吞你呀,臭小子。」
毛叫天的三節棍抖得嘩嘩啦啦響,楊香武的身法也靈光,他在空中一個大旋身,手中的兩把刀已撩起了鮮血在空中拋灑。
是的,毛叫天與於七二人的頭上開了花。
於七本來往外閃,但他的一手挨刀不甘心,另一手拔了腰刀又摸上,卻被楊香武一刀劈死在斷崖邊,她與毛叫天二人幾乎對撞地往崖下摔去。
那當然是活不成了。
楊香武一舉殺了兩個大惡霸,他的膽氣與火氣立刻之間充滿了腦門,大吼如虎地道:
「叫你們知道厲害。」
叫著,人已平飛三丈高,人們可以看到有無數條豪光遍佈在他的身子下方,那璀璨的光華發出絲絲響聲,帶起的是血雨成層。
先是宮天良的雙手拋飛,他的手上仍然握著飛刀,楊香武飛身半空中就先收拾了姓宮的,他在旋轉中,刀切劉長春的脖子,那把鉤刀已鉤出了尹老八的一肚腸。
「轟」聲起處,尹老八的火筒子差半尺未轟中楊香武,可也被楊香武的「鬼見愁」殺得他抱面又按肚皮。
宮天良雙手被切落下地,他出腿猛一踢。
楊香武大怒:
「留你不得!」說著,他的鉤刀反臂殺,一刀削斷姓宮的腿,只聽那憾山嶽的一聲長嗥。
「哎唷……」
宮天良一頭裁向斷崖下方去。
楊香武收刀剛站定,小雀兒一頭撞過來,她歡叫:
「香武哥,你真行,我本打算助你的,可是……」
楊香武抱抱小雀兒,淡淡地道:
「我本來不想殺人的,可是你看到了,我不殺他們他們就殺我。」
「他們還要活捉你吃你的肉。」
她看看地上的死人,又道:
「這些死人……拋下崖子吧。」
楊香武已把兩具死屍拋下山崖,他對小雀兒道:
「你的毒藥管用嗎?」
「當然管用,如果有人進洞,三步就會倒下去。」
「聽你說,我放心了。」
他如今目視十里,耳聽八里,小雀兒也一樣,這二人就要下山峰,楊香武忽地一聲低呼:
「小雀兒,有人來到了。」
「東南方五里以外,唷,來了不少人吶。」
「香武哥,是朝咱們這兒來的。」
「快,咱們找個地方躲起來,看看來了什麼人。」
小雀兒當然聽楊香武的話。
小雀兒打算這一輩子聽楊香武的話。
小雀兒跟她姥姥潛在東北這幾年,別的話不用說,她明白了一件事,那便是當個女人要快樂,就不能在男人面前逞剛強,女強人有什麼好呀,溫柔女人才幸福。
楊香武帶著小雀兒二人躲在一片崖石荒草中,那地方正好看到老荒洞。
這二人剛躲下來,遠處飛一般地來了一批青衣人。
青衣人有多少,楊香武在暗處一個一個地數,乖,來了六十四個人。
六十四個人有一半肩扛的是十字鎬與鐵鍬,最後又上來兩個人,這二人一出現,楊香武笑了。
「瞧見沒有,那個紅面怒漢他叫馬長江,另一大漢是馬長江的兄弟他叫馬白水……」
忽地,又有一彪人上來了,為首的竟是馬長江的老婆石玉人。
「千手飛花」石玉人也把石家寨的人馬帶來了四十個,石玉人的老哥叫石頭,兄妹二人並肩走上來。
除了人還有兩隻大狼犬,那是從石家寨帶來的。
這兩批人馬聚一起,只一看便明白,今天他們要大幹一場了,這也就是說,即是整座山他們也要刨平。
忽有人走到洞口前七丈處大聲叫:
「不好了,地上有血。」馬長江立刻走過去,他低頭在地上拾了兩個指頭,吃驚的道:「這兒有打鬥。」
馬白水大叫:
「快到四周找一找,看看有沒有死傷的人。」
石玉人放出兩條大狼狗,只見狼狗噢噢叫著溜下了斷崖,狗在崖下尖聲叫,可也引來了馬長江兄弟與石頭兄妹還有十多名大漢。
這些人到了斷崖,發現了死人有五具。
他們再細看,馬長江當先仰天哈哈狂笑起來。
石玉人也笑,馬白水也叫道:
「心中有疙瘩,疙瘩就是於七五個人,哈,五個人全死了,這寶便是咱們的了,哈……」
「哈……」石頭也大笑起來。
有個大漢開口問:
「當家的,五具屍體怎麼處理?」
「天葬了。」
什麼叫天葬?說穿了就是別管了,任他鳥獸食個飽。
一行人匆匆又到斷崖上,已有人迎面跑到幾人面前,他手指洞上方的一塊巨石:
「當家的,不好了,洞中有毒呀。」
「什麼毒?」
「不知道。」
馬長江帶著人馬走到洞口,抬頭看,看得他雙眉往上挑,口中喃喃道:
「這是新刻的,這人的內功比我高。」
石玉人卻又冷冷一哂,道:
「當家的,你相信洞中有毒嗎?」
「很難肯定。」
「那就派個膽大心細的進去試一試。」
「派誰?」他回頭看人馬,沒有一個人當英雄。
馬白水指著兩頭狼狗,道:
「叫它們進去一試,如何?」
石頭已點頭,道:
「對,對,叫狗進去試一試。」
只不過兩條狗不進洞,石玉人有辦法,她取了一塊醬牛肉,對準洞內拋進去,口中呼叫著:
「咬回來,咬回來。」
兩條狼狗忽地一躍奔入洞中了。
兩條狗也上當了,只見它們進去三丈不到,便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了。
這光景看在馬長江這些人的眼裡,都愣了。
更令他們吃驚的是洞中傳來烈帛聲與輕煙飄,兩條大狼狗已僅存毛骨了。
情況如此,誰敢進去呀。
忽地,馬白水冷笑,道:
「正因為如此,咱們更加肯定洞中有寶,哈。」
他反而笑起來。
石玉人回頭問:
「兄弟,你笑必有好主意。」
「好的主意要大家來想呀。」
馬長江沉聲,道:
「可能是兩個賊偷兒設下的陷阱了。」
石頭搖頭,道:
「兩個老賊不會的,他們只希望把人毒死光。」
「難道會是那個小兔崽子楊香武干的。」
石玉人頓了一下,道:
「那小王八蛋他是不會用毒的。」
馬長江咬牙,道:
「咱們千里迢迢而來,先是失了千年參寶,如今寶物在眼前拿不到,叫人好恨呀。」
忽地有個漢子走過來,他衝著馬長江一禮,道:
「當家的,小子我就有主意。」
馬長江大喜。
「快說,你有什麼主意?」
那人滿面笑著道:
「當家的,世上有兩種東西可去毒。」
「什麼兩種東西?」
「一種是水,一種是火,用水可以沖洗,用火可以毀毒,不信一試便知。」
馬長江也點頭,他吼叫起來:
「洞外無水,洞中有溫水可不能進去取,你們快把柴火搬到洞口放火往洞內燒。」
馬長江這是下達燒洞的命令,就是肩扛十字鎬的人也都往山林中搬樹枝。
馬白水大叫:
「先把火燒著了往洞內擲進去,定要把洞中的毒燒燬燒盡。」
看吧,上面大漢忙起來了。
先是,洞口升起火一堆,再把樹幹燃起來,從洞外使力往洞中拋,直把幾百斤枯樹枝盡數填入洞中悶燒起來,火苗子由煙變成了火光往外冒。
馬長江一行人閃退在三十丈外,一個個把一雙手指起來,巴掌拍得帶笑,等著進洞去挖寶。
上百人席地坐,又是刨子十字鎬,又是刀槍帶火炮,取了乾糧啃著吃,一個個也笑開懷。
那位出餿主意的仁兄還走近洞口往洞內望,口中還不停地道:
「水火無情似有情,水火有情又無情,老天爺送給人們的兩件最基本寶物,看你如何運用它。」
馬長江在遠處問:
「燒得如何了,還有毒嗎?」
那人高聲回應:
「當家的,洞中正在燒得旺,快了。」
他這話剛說完,冷不丁洞中轟地一聲起處,好一股烈焰燒出來,好像是火山爆發了。
那是一股巨烈的火焰,剎那之間把那漢子裹在火焰裡,火焰噴出十丈外,那人只叫了一聲:
「哎呀。」
當那人倒斃在洞口的時候,所有的人嚇壞了。
所有的人也往崖下逃,因為洞中正發出怪聲呼呼嚕嚕的,火焰噴出十丈遠,天上有火光,山在搖,地在動,山上的大樹一晃一晃地快倒下了。
說穿了,這乃是一種自然現象。
什麼樣的自然現象呀。
原來這山洞中流的是溫泉,地貌溫泉連火山,原本冒出了含帶有硫磺的溫泉,經過了烈火的燃燒以後,等於是引線一般引得它爆炸了。
火光噴出山洞外,首當其衝的便是那位出餿主意的仁兄死得可也淒慘。
馬長江率人馬退到半山抬頭看,他吃驚地道:
「洞中什麼寶貝發了怒呀。」
他老兄至今還不忘寶,聽的眾人也發呆,誰知道什麼寶物在發怒。
馬白水道:
「哥,咱們等,火總是會熄滅的,火滅了咱們再進洞中挖寶。」
石玉人也點頭,她對石頭,道:
「哥,叫人馬好生歇著,養足精神再挖寶。」
於是馬家溝的人與石家寨的人,集中在一個斜坡上看山上的奇景。
山上的奇景正是那個大荒洞中的火焰。
大荒洞中的火焰可看三十里,尤其是在夜間更是看得有五十里。
別說是五十里了,十里外的山頭上就有一對老人在迭足大歎吶。
這二老不是別人,楊得寸與琴癡婆二人是也。
這二老自青龍河上坐著棺材漂到後山外,河中二老又把楊香武與小雀兒二人任其在浪中掙扎,二老已在岸邊爬上岸。
楊得寸的手中抱了個金盆抬頭看,帶著老伴上高山。
二人已在山上耽誤了許久,找個地方可以看到他老的藏寶洞。
不料這一天大荒洞中噴火焰,楊得寸二老看得幾乎快發瘋了。
是的,一輩子的積蓄,這一回全完了。
楊得寸抱緊了金盆,道:
「老伴喲,咱們只有這個了也。」
琴癡婆雙目見淚地道:
「還想取些金錠吶,可好,怎麼進洞呀?」
「等,總會等到火熄滅。」
二老賊不出面,就在山上藏起來了。
可這二老天天夜裡看遠方,遠方的荒洞火正旺,好像再燒十天也燒不完。
其實何止十天呀,馬家溝的人已在荒洞附近等了半個月,他們糧已盡,火還越燒越是旺。
馬長江這批人馬正在無計可施,忽地遠處來了一個人,那個人是個老道士。
是的,飛雲道長來了。
馬長江見是個老道,便淡淡地施一禮,道:
「道長何往?」
飛雲道長指著高山火洞,道:
「貧道發覺山上冒火,趕過來了。」
「那好,在下陪道長上去看看。」
「貧道已看到了,火很猛,那是有根之火,接近了是很危險的。」
「什麼叫有根之火呀?」
「水有泉,火有根,有泉的水源源不斷,有根之火永不會熄滅了。」
馬長江聽得頓足,道:
「媽巴子的,咱們白忙忽這兩年了也。」
石玉人忿忿地道:
「可恨那個楊香武,被他食用了咱們馬家溝之寶,千年參寶,便宜了那小子。」
馬長江咬牙切齒,道:
「我要找那小子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一邊的飛雲道長歎口氣,道:
「各位,這兒是不宜久留了,老實對各位說,貧道也是一路桑跡打聽之下才來到此地。」
馬長江雙目一厲:
「難道道長也想分食那楊香武?」
「貧道並不要殺人,只想等他死了以後拾取他身上的骨肉回去煉丹。」
馬長江抬頭四下看,道:
「那小子來了嗎?咱們沒看見呀。」
馬白水一邊開口,道:
「哥,於七,尹老八他們不是死了嗎?必是被那小子殺的。」
馬長江吃一驚,道:
「憑他一人能對付尹老八五人呀,他成精了。」
飛雲道長點著頭,道:
「服了千年參寶的人,武功已至化境,貧道就是明白這一點,才不敢對他存下野心,只能等他的屍了。」
馬白水看看石頭,石頭乃石玉人的哥。
石頭這時候就同意飛雲道長的話,道:
「那小子大鬧我石家寨,能從樓頂飛走,媽的,老子就以為他成精了。」
馬長江一聽頓足,道:
「完了,完了,我們就是遇上那小子,也無法子收拾他了也。」瞬間,他抬頭看山洞,山洞的大火噴得遠,附近的林木早焦了。
馬長江對飛雲道長,道:
「道長,你能想個辦法咱們合作收拾那小子嗎?」
飛雲道長猛搖頭,道:
「放眼當今,怕是無人能收拾那位小施主了也。」
馬長江一聽洩了氣地暴吼一聲:
「回去了,收兵了。」
一時之間,馬家溝與石家寨子的人全撤走了。
飛雲道長也走了,走得滿無奈的。
於是,楊香武與小雀兒出現了。
小雀兒看著火洞,道:
「香武哥,洞中之寶全完了。」
楊香武卻哈哈一笑,道:
「咱們有這麼一袋金錠與銀錠,已足夠了,至於洞中的寶物,對咱們已是不重要了。」
小雀兒帶著幾分感動地道:
「從前同我娘在一起的時候,我的感覺上以為寶物越多,銀子成萬最快活,可今天同香武哥在一起,又見你不為洞中寶物而動心,知足,滿意,不爭,不奪,倒是令我從心眼裡欽佩香武哥你的偉大。」
楊香武看自己鼻尖苦笑笑,道:
「我偉大呀,哈,天知道,我原本打算找個機會把我們先人的寶物再送回北陵的……可是……」
「你先人……北陵,是什麼地方呀?」
楊香武這是說漏了嘴地以手按往嘴巴,道:
「你忘了我說的這幾句話,全當我沒說。」
他是小王爺呀,如今怎能把身份吐露,這萬一別人聽去,他就別想太平了。
小雀兒心中一緊,她是個絕頂聰明的人,聽了楊香武的話,立刻有反應,道:
「不論香武哥什麼來歷,小雀兒永遠是你的小雀兒。」
楊香武指著自己,道:
「記住,你永遠叫我楊香武。」
「省去楊字叫你香武哥……也可以叫你親哥哥。」
楊香武一聽笑了。
他手指高山上,道:
「荒洞中原是有一股溫泉的,怎麼會水變成了火,而且那麼大的火,真奇怪。」
小雀兒道:
「香武哥,咱們走吧,你不是要去找一個人嗎?」
楊香武看著火洞口開了口:
「是的,我們快去古北口。」
「我們遠去東北的時候,也經過古北口,那條路我是知道的。」
「古北口內有個丁家堡,丁婆子就往在丁家堡。」
楊香武要找的不是丁婆子,他要找的是丁玲咚。
因為他聽了紅衣女俠的話,一定要找到七王妃在大漠失散的女兒,那個女兒如今也已十四歲了吧,可能就是丁玲咚,因為丁婆子是個女魔頭,她有個外號叫「大漠鬼婆子」,黑道的一霸。
這二人雙雙往西南方走,楊香武的布袋裡裝的可是金銀論斤稱,他扛在肩頭上。
這一天遙遙已看到長城了,忽見迎面來了一批人。
這批人來得慢,只見老老少少拖家帶眷的還用擔子挑了娃兒走過來。
這批人有多少?
數一數就有四十多。
楊香武就奇怪,這批人是幹什麼的?
他也覺出這批人怪可憐得衣衫襤褸赤著腳。
雙方錯肩要分開了,楊香武突然一聲吼:
「站住。」
他的吼聲大,來的這批人都站住了,有個半百大漢走到楊香武面前,他先施了一禮,道:
「你叫俺過關外鬧鬍子,可咱們都是窮人呀。」
楊香武雙目一亮:
「你們是那兒人?」
「山東銀」山東土語把「人」念成「銀」。
「喲,怕有千里路呀。」
「咱們走了半個月。」
「出關幹什麼?是不是想搶參呀?」
那半百大漢搖搖頭,道:
「挖參,想也別想。」
「我看你們這拖家帶眷地出關外,你們這是想在關外落戶嗎?」
「不落戶能成嗎?」
楊香武面皮一緊,道:
「怎麼說?」
「小兄弟呀,自從滿人入了關,各路藩王封疆土,咱們的田地盡被他們圈去了,為了活命,只有結合起來往關外生活呀!」
他看看楊香武背的布袋,又道:
「咱們已長年未吃過白饃與肉了,你……」
楊香武聽得不愉快,這些年關內漢人遭了殃,什麼也全是別人的了。
楊香武對那人,道:
「我問你,你們這一族誰是族長?」
「就是我呀!」
「你們是山東哪個地方的?」
「就是出甜梨的萊陽縣呀!」
楊香武不問了,他心中明白,如果朱家王朝在,哪會有這時的可憐景象呀。
可是他也在心中罵,罵的是朱家當家的不成器,宦官當道奸臣不絕,生生把江山斷送。
楊香武當著這些人的面,他伸手往袋中摸,摸了五個銀元寶,外加一個金元寶。
這光景看得這批山東人物瞪了眼!
楊香武他把手一伸,道:
「拿去,東北去開荒,不能餓肚子,收下吧。」
那老者都愣了。
「你……你……這是送我們的?」
「是呀!快收下。」
忽地又過來幾個女人,她們也伸手要,早被老人喝退,老人叱道:
「人家少俠送咱們這些已經夠了,你們把少俠當成財神爺呀,有求必應是嗎?」
他又提高聲音,道:
「都過來,向少俠叩個頭,叫聲謝謝!」
楊香武忙攔住,道:
「休來這一套,各位,我可以對各位坦白地說,我是個賊呀。」
那老人吃一驚,道:
「你是個賊?」
「如假包換是個賊!」
「妙呀。」
「妙什麼?」
「如果天下的賊都是少俠你這樣,賊就偉大了。」
楊香武指著自己,幹幹一笑,道:
「我偉大呀,哈……」
笑著,他拉了小雀兒便走。
楊香武與小雀兒走得像飛,只一晃眼間,人已在半里外了,還傳來了二人的哈哈笑。
那老人與他的族人呆住了。
老人半天才開口:
「你們看到了嗎?人家二人身上帶有刀呀。」
有人接上口:
「大爺,是不是傳言中的劍仙呀,他們會飛。」
又一人開口道:
「人家真本事,還好我們哥兒幾個未出手。」
老人回頭一瞪眼,叱道:
「出手,想出手搶人家呀?狗屎!」
「我們暗中抄傢伙,只差未出手,大爺,咱們有田也有地,不就是被關外的八旗搶去了嗎,有機會咱們搶他們的,有什麼不可以呀?」
那老者沉聲叱道:
「他們是好人呀,送了咱們這麼多金銀,我們還能再下手搶他們嗎?」他指著已消失了的楊香武與小雀兒二人又道:「還好你們未出手,否則你們誰能打敗他二人呀!」
大伙聽了,面面相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