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宗廟」是建於千丈山巔之奇怪建築,筆直如巨柱的一座山,迴旋梯級直上,合其三萬石級才抵山峰。峰頂偌大一片平原,便建成巨大「宗廟」,是為雲家十八戶,合共百餘人聚居,統領「西廟」「仙宗廟門」大小合共四十宗廟,三千戶共五萬餘人。
步上雲十寒的心血結晶,風飛凡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無比魄力,要治好「西廟」如此眾多百姓,教他們誠心敬祖,建廟練功,同心協力又秩序井井有條,可見雲十寒確是非凡人物,有他值得自豪之處。
「風少爺,老夫的粗淺構設,倒也有點像樣吧,但無論如何,得不到你母娘琴為我打點管事,我這粗人可難以幹出如此成績來啊。」雲十寒引路直上山峰,總愛一路上與風飛凡攀談。
風飛凡不悅道:「我沒有叫娘琴的母親,她已離開我風家,此後各不相干,恩盡義絕。」
雲十寒笑道:「難道風少爺毫不想她?」
風飛凡每每談到家事,便斬釘截鐵,毫不拖泥帶水,他簡單地道:「想好想她死!」
當一眾人登至山巔,向山下而望,才驚覺整個「西廟」設計之獨特、有序、規劃難得,原來「西廟」以此「空宗廟」為中心,東、南、西、北、東北、西北、西南、東南,各有八條大道放射直去,一列又一列的房子便在兩大道中之地建成,但八塊地只有四塊建屋,另有四塊耕地與房屋相隔穿插。如此整齊排列,條理分明,實令曼陀羅等歎為觀止。
雲十寒笑道:「哈……要是十年前沒有風家豐盛產業助我大展拳腳,又豈有今天如此風光。」
話語打入風飛凡腦海,教他感慨良多,雲家、雲十寒、雲傲、娘琴,實在令風飛凡痛心疾首,欷歔不已。
站在高山之巔,迎著凜冽寒風,一幕又一幕的往事盤纏腦海。這裡一切的一切,原來,均為他風家所有。
十年前的「慈京城」,有以下幾句誰都琅琅上口的句子。
賭木藥鹽糧,全憑風富商,孤苦餓穿腸,神鷹解怨悵。
佔了京城一半的販賣……賭坊、木器、藥材、食鹽及精油的大商戶風富商,最是慈悲為懷,若你貧苦無依,只要跑到風家大屋前的入口大道上,那裡有一頭威猛「神鷹亭」,在巨大石鷹像前守候,便一定會得到風家接濟,風雨無間,施捨不絕。
家財比朝廷國庫更富足的風富商,練得一身鷹爪鐵指,打遍南北各路英雄,更飼養了一大群巨鷹,助他閒來狩獵。又有嬌妻娘琴,誕下可愛孩兒風飛凡,正是家道興旺,如日中天。
七歲的風飛凡自小隨爹習武,在同輩中總能折服其它朋友,也就成了頭領兒。一天,他又跑到大夥兒聚集的「風坡惡」大草原上去找一群少爺們,但見人頭洶湧,竟有一頭大狗正與一個衣衫襤褸、長髮披臉的臭糟街童在拚死相鬥,好不熱鬧。
風飛凡好奇問道:「小光頭,有啥新奇玩意啊?是鬥雞還是打雀,我可沒帶東西來斗呢?」
小光頭帶著緊張神情道:「是賊狗斗走狗,可鬥得不亦樂乎呢!」
說時遲那時快,被稱為走狗的街童,身手敏捷的撲上前,險險抓住了賤狗雙腿,奮力扯撕,竟就把狗一分為二,立斃當場。
一眾少爺們大力拍掌,各自掏出一些銅板,便拋在地上,讓那腥臭不堪的街童拾起,作為打賞。
風飛凡再細看四周,原來七個孩童少爺帶來的七頭惡犬,盡都倒死一旁,給這渾身發出嘔人氣味的街童一一撕開或扼斃。
小光頭笑道:「此走狗好生厲害,咱們的賤狗、惡狗都給他一一幹掉,拿了一大堆賞錢,看啊,他還好有力氣呢,可惜咱們最兒的一頭狗也折在他手裡,沒得玩兒了!」
風飛凡好奇道:「你叫走狗?哈,好有趣啊,你不應姓走名狗吧,還是姓什麼名叫走狗,又或者是別有名字呢?不……不要說,讓我先來猜猜,啊,是了,這一定是個稱號,對嘛?」
街童微微點頭,目不視人,顯見在眾少爺面前極度自卑,絕對抬不起頭來。
風飛凡的煩人煩話,自小便發揮得淋漓盡致,他望著走狗街童憐惜道:「多可怕啊,左是一個血洞,右又有犬齒血印,全身都是傷痕,還是不要鬥下去了,要吃飯我可在『神鷹亭』吩咐……」
正要煩下去,風飛凡突然閉嘴了,因為他看到走狗的大敵來了,一頭高逾他頓首的大惡犬,噬齒尖如利刃,兇猛如虎,指如鐵鉤,而眼前走狗只是十歲孩童,要徒手肉搏此凶獸,看來只有死路一條。
「你能徒手殺我惡犬,本少爺便給你三兩銀子,哼!」取出一錠銀子扔在地上的少爺仔馬天真,原來得悉有此玩意,便刻意在城外買來特種惡犬,決意看到走狗被噬咬致死的殘忍一幕,只因二日前他的愛犬已被走狗殺斃,心中氣忿難平,使出此下策。
走狗凝視著那錠銀子,重重地點頭。
馬天真道:「好啊,讓我來做個殺頭莊,誰要是買那走狗嬴,買一貼八,來吧!」
孩童們看到那頭巨大惡犬都冷了半截,走狗雖強,但怎也不可能戰勝殺掉惡犬,全都不敢下注。
風飛凡突擲出五兩銀子,笑道:「呵……嬴你五八合共四十兩銀,快樂到失暈,你這無恥馬天真,一定一敗塗地,此惡犬必給走狗撕為兩截。」
馬天真立即放出惡犬,狂撲噬向走狗,但見走狗突然暴現凶狠殺意,跟先前判若人,雙手十指使抓住惡犬上下顎,奮力一扯,便把惡犬一分為二,立斃當場。
當眾少爺看得目瞪口呆之際,風飛凡已拿走了馬天真合共四十兩銀子,又把地上的三兩銀子也收入袋中,笑道:「走狗雲傲,咱們回家去吧!」
雲傲點頭,便隨風飛凡而去。
風飛凡至馬天真面前笑道:「人蠢天下難有藥醫,我三個月前一兩銀便買下他父子二人當僕僮走狗,巧施小計便嬴你這小笨蛋四十三兩,呵……一兩變四十三兩,真好賺!
你這馬天真如此天真,小心他日老婆不給人家騙走,也給偷心啊!嘻……」
所有的少爺們都各自養有惡犬,但風飛凡他要養一頭賺錢的狗,所以他使買下走狗雲傲及其父雲十寒。
出身寒苦的雲氏父子,在風家內當僕役粗工,風飛凡對雲傲十分有好感,因為這頭走狗,每有事要他擺平,必為主人弄得妥貼俐落。
風富商對雲十寒也不錯,因為這粗僕任你如何責罵也不敢違抗,更重要的是他懂得武功,身手比任何家僕都了得,但卻又在自己之下,作為發洩對手,會給他很不錯的感覺。
更何況風富商是一個賭性甚強之人,他開賭坊,做大莊,贏來家財千萬,愈是難得的勝利他愈是感覺痛快,每次打敗雲十寒,再下一回他又加一點點難度給自己,要在更艱難情況下險中求勝,獲取更痛快、更徹底的興奮、刺激感覺。
終於,有一天他面對了人生最大的刺激,風富商看到自己的妻子娘琴,竟在外與粗僕雲十寒偷情。
風富商怒道:「你這頭臭狗,竟膽敢淫我愛妻?」
雲十寒道:「有能力的人才配擁有最完美的女人。」
風富商道:「你是說,你的能力比我強?」
娘琴突道:「我不介意來個公平比試,看誰才真正配擁有我。」
由妻子說出來的話,把風富商的忿怒燃燒得不可遏止,他絕對要證明給任何人知悉,他,才是最強者、最該擁有娘琴的男人。但他已決定,得回娘琴時,必立即斬她。
大戰擂台在大街上,這裡相連十條街全是風氏家業,風富商今天絕不能敗,因為除了是榮辱一戰,還有人在他賭坊投下了一千兩金買雲十寒勝,他要是戰敗,便什麼都要輸掉,因為賠率是一賠一百,十萬兩金,絕對是他一切家財所有。
風飛凡堅持一定要去擂台,他要看爹如何轟斃叛逆走狗,如何再殺親娘淫婦,如何大快人心。
二人分別站在飛簷之上,今天的雲十寒竟完全不同昔日的粗僕,在雲傲的身後,有一大堆近百雲家中人,他們都興高采烈的來助陣,那個臭走狗雲傲,更是一身公子哥兒打扮,瀟灑飄逸,像是脫胎換骨似的。
任何人也看得出,今日決戰,一定內藏陰謀。
風飛凡不用胡猜瞎想,因為他最痛恨的臭狗雲傲已至其身旁,冷冷道:「咱們雲家,在風家賭坊下了一千兩金的賭注,有趣吧?」
風飛凡倒也真的糊塗起來,一貧如洗的雲家,怎麼會有一千兩金,這是絕不可能的事。
雲傲冷笑道:「卑躬屈膝當了三年狗,咱們父子最討厭的事都已做盡,終能掌握你父子倆的弱點、死穴、賭性。三年來為的便是今天,一舉贏來整個風家產業。還記得三年前走狗鬥惡狗的騙局嗎?哈……想不到落進自己設計過的陷阱裡去吧!」
風飛凡目瞪口呆,思緒亂飛,他好想理好思緒,但……怎麼卻沒法子把一切串連起來,雲家父子、僕人、騙局、三年、賭局、奪產……他怎也不能冷靜地想出個所以然來。
雲傲笑道:「你的心好混亂,並非因為想不透,只是不敢面對現實吧,因為清晰的答案,便是四個簡單的字……家破人亡!哈……」
一向沉默的雲傲,今天的話多了,因為他好開心、好興奮,從今以後,他便能再抬起頭來做人,屈辱三年,只為換來設局逼風富商賭戰,再斃他嬴盡家財。對一個好賭如命又要面子的人來說,風富商必然敗亡,輸盡家財。
大戰開始!
盛怒的風富商絕對相信自己的武功在雲十寒之上,就算他竭力隱藏,但三年來他已用盡方法比試,雲十寒不能掩飾得太多,否則自己也不會打這沒把握之仗。
腳下瓦片震飛疾射向雲十寒,踏破屋脊,殺出爭勝血路。他已振起鷹爪,「霸王奪目」、「天王絕陰」、「神王破頂」……七式「鷹王爪」已蓄勁待發,要重重置雲十寒於死地。
但好奇怪,雲十寒竟不閉不避,當勁射向他的瓦片飛至,只見他雙目反白,左掌握右掌,右掌豎劍指,右腳急提再踏地,全身急旋,臉上竟長出血筋來。
雲十寒唸唸有詞道:「拜請仙宗顯威靈,輔弼子孫現先聖,恭迎五代世祖雲天驚,駕臨我身借神形!請!請!請!」
回轉驟止,全頭血發披肩,雲十寒竟現出臉形有異的兇猛惡貌,血筋四布,身形也更是壯強,瓦片打在身上全然粉碎,活像不怕轟打,原來已是借神上身,乃「神教」
「宗廟」一支的「借仙還魂大法」。
鷹爪狂攻而下,七式絕技不一刻便攻完,但可惜的是雲十寒竟絲毫不傷,活像金剛不壞身。
請得五代祖先雲天驚上身,鬼靈已控制肉身,號稱為「腿魔」的雲天驚,急踢出疾電魔腿,便先碎了風富商的胸骨,再彈射騰空,左腿踏風富商右上臂,右腿從前拗壓向後,折斷其手。
風富商忍痛揮出左爪,雲天驚後翻旋轉之際釘中左肋骨,立時爆碎,雙手同廢。
雲天驚再撐踏破風富商一對膝蓋骨,教他跪在跟前,更以腿掌摑他左右臉頰,摑得他血齒飛射,臉腫破裂。
雲天驚狂傲笑道:「哈……」
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的風富商,從屋頂摔落地面,就倒在早已呆昏的風飛凡身前。風飛凡抖顫的手把父親頭身半抬起來,只聽得父親氣喘咻咻的說道:「我……們……被騙……
了!」——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KUO掃瞄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