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女孩子最喜愛的東西之一,可惜,花卻有凋謝的一天,也不知從哪一天開始,人們對花實在太愛,凋謝了還是捨不得,便把花製成干花,讓它繼續陪伴自己。
已沒有香氣、失去芬芳,但那種不能取代的回憶,卻太令人珍惜!相思公主帶回來了一包袱全是干花,在大理皇宮多天以來,每時每刻都帶著干花一束在身,不離不棄。
她,好懷念送花給她的人,第一個贈花者,第一位自己深愛的人,奪去自己貞操的第一人……曼陀羅。要是能嫁給他多好,可惜,上天的安排不一樣,她要嫁的,是太子李問世。
就算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相思公主也從不說出來,因為她這段婚姻,關係到「大理國」與「神朝」的未來,父皇段情義在太子親身來訪後,已篤定投向太子一方。
「大理國」所餘四萬親兵,將暫撥歸太子麾下,由他統率,與胡越的六萬大軍聯合,攻出大理,奪「文殊郡」。
待太子於「文殊郡」重整兵隊,招募新兵足數,大理親兵便回歸故土守衛。大理對太子有恩,他日李問世攻陷「慈京城」登基,加上相思公主又為皇后,「大理國」自然與皇室關係密切,好處多多。
相思公主披上一身棗紅衣,淡掃娥眉,踏著柔和步伐,看得人心醉神迷,骨肉均勻,修眉妙目,蓮步姍姍,千種風姿,芳蘭竟體,如此皇族秀色,說不盡的驚世天姿。
慢步踏進「大理國」皇宮「清心殿」,這夜,國王段情義邀了太子來品嚐大理御廚齋菜,公主當然也該列席。
坐在太子身旁的公主,被李問世的傾慕眼神弄得好不自在,活像多年來出家禁絕情慾,便把心底一切都投放在相思公主身上,太子真的好像要吞掉自己似的。
「相思,你既已嫁去『慈京城』,便算是太子皇妃,從今夜起,便該搬進太子行宮同住,明白了沒有?」猶未定神,劈頭的第一句話,段帝便作出了旨令。
相思公主在沒奈何下,只得點頭聽令。
太子笑道:「段帝放心好了,本皇必定好好照料公主,不敢疏忽,公主乃金枝玉葉,如何也不敢有失。」
段帝笑道:「皇弟們都聽得明白了吧,太子金口一開,咱們便毋須再為相思擔憂了!」
立即引來連聲附和,原來今夜段帝也同時請來了整個股民皇族的八位皇族親弟,血裔皇族全聚「清心殿」,便是表示對問世太子的尊重。段民九皇共掌政權,一直關係親密。
段帝問道:「大理親兵轉由太子親率訓練已三天,未知太子破敵攻陷『文殊郡』的計劃如何?」
太子道:「宰相胡越已編定了萬全之策,相信七天後便發兵征討,三十天內一舉攻陷,再還兵大理,千謝萬幸!」
段帝笑道:「看來太子已完全拋卻聖僧身份,談吐、舉止,再沒半分僧人式樣。還俗還太子本色,執刀發兵,大開殺戒,一念便通,當真簡單輕易,非常人也!」
一番稱頌,內裡文章卻是在意說李問世太過輕易變臉,一反常性,顯然太子本性難以捉摸,也同時提示各皇弟對這容易改變的太子,多加提防。
太子何嘗不明其中道理,但有求於大理,也只好暫且忍氣吞聲,笑道:「從前啞忍只為今朝復國報仇,讓百姓重過新生,佛在心內藏,只是妖魔猖獗,不得不伏妖降魔吧!」
笑談間,一眾侍從已捧出素菜,清香雅淡,大理御廚齋菜,倒也有值得稱許之處。
段帝正欣賞眼前素菜色香之際,捧者竟雙手把盛著素菜之盤子拆開,當作暗器,便飛射向段帝咽喉。
手中雙筷射出,段帝當然也不坐以待斃,立截住了暗器,更飛身而出,一劍斬殺了刺客。
同一時間,各捧素菜刺客也都發難,眾皇弟與刺客距離較近,武功、警覺也未及段帝,結果,當段帝定下來環目四顧,除了太子的「天讎」護住公主,其餘八位皇弟,都被割喉慘死當場。
段帝大怒道:「是哪一路人馬,竟敢弒君?」
剎那間整個大理皇朝失去了八人,只餘自己,段帝狂怒下追殺,殺至殿外園林,但見處處血跡斑斑,原來一群侍衛早已遭毒手。
在眾屍首之處,站著個殺人的黑衣蒙頭刺客,手執龍頭大關刀,甫見段帝便斬出開天裂地,威烈驃悍的一刀。
劍被斬碎,刀勁破射裂地,段帝從額臉到胸腹,多了一道淒厲血痕,沒什麼掙扎,便倒地了。
衝出來的相思公主,被眼前景象嚇得驚呼傻呆,不顧一切便撲向父皇懷中。
刺客沒有再殺,只是與問世太子對峙了一會兒,便全身而退。
「父皇!父皇!嗚……」公主抱著急速步向死亡的段帝,哭聲突然靜止下來。
李問世回頭凝視公主,只見段帝在氣絕前,在公主手心上為了又寫,跟著便倒地死去。
相思公主全身顫抖起來,汗毛直豎,眼眶不停滴淚,五指屈曲成拳,活像害怕被發現大秘密似的。
太子踏步扶起顫抖不停的相思公主,為她輕拭去淚水,擁抱著她的柔弱身軀,努力讓她定下神來。
李問世笑道:「段帝先前在你掌心寫下最後的兩個字,分別是『問』字及『世』字,對嗎?」
雙目圓瞪,驚惶更盛的相思公主,身體剎那間又更顫抖,完全不能自己。
太子笑道:「段帝不愧為一國之君,在臨死前終於恍然大悟,更能保住最後一口氣,在公主手掌中,寫下了應該六個總結大字『殺我者李問世』,公主,我猜得沒錯吧。」
被太子擁抱得動彈不得的相思公主,已瀕臨崩潰,狂叫道:「為甚要……殺我父皇……
殺盡我皇叔……嗚……你不是聖僧……是禽獸……是妖孽啊……嗚……」
太子沒有回話,只輕撫失控的相思公主秀髮,不停的呵護,又在香腮吻了一吻。
能倚靠的至親剎那間全遭刺殺,整個大理皇朝,就只餘下公主與未足歲的小皇弟,更令相思感覺無助的,而佈局殺人者,竟就是身前聖僧太子,自己的夫君。
太子冷冷道:「胡越,出來吧!」
一聲令下,先前蒙頭殺人的刺客,從瓦頂躍下,便跪在李問世身前道:「卑職拜見太子,幸不辱命,已斬殺段帝。」
扯掉蒙臉黑布的宰相胡越,手中刀刃還有鮮血,段帝的鮮血滴滴而下,教公主好生心痛。
一個又一個墓碑,遍佈山頭,在「祖仙山」上,全是「天鷹血柱城」民眾先祖埋骨墓地,井井有條的排列,數不盡的碑石並排,屍骨就在泥土下,一陣北風吹過,陰風陣陣,教人特別驚心動魄。
「祖仙山」山巔之處,有一座面向東南的臣墓,這個已二百年的衣冠塚,正是「天鷹血柱」上傳說以血染紅巨性,為愛不惜犧牲的英雄俠士……紫中天。
衣冠塚之旁,有一個小墓,便是當年紫中天向她求愛失敗的一代絕色……玉姬,紫中天含恨而終,最後被紫中天將軍部下,把她葬在衣冠塚旁,以完同穴共葬遺願。
每個來向衣冠塚拜祭的城民,照例必先到「唾墳」吐一口臭痰,以污穢一個深坑埋葬的一副賤骨頭,被稱為「唾墳」的航髒深坑,一副碎散了的屍骨任由日曬雨淋,極受鄙視,原因很簡單,他便是搶奪了紫中天愛侶的賤人獸敵白易數。
這夜,傷心衣冠塚,來了個傷心人,他捧著酒罈不停狂飲,苦澀難耐,他便是剛被白雪仙拋棄的風飛凡。
風飛凡哭喪般自言自語:「情愛真難,一關又又是一關,紫老兄你倒好,一死了之,一了百了,過不了情關,便索性連性命也捨棄。我也好想學你,為所愛的人剖腹,把血染紅巨柱,教後人永世清楚明白,我的愛是最真、最徹底,但……她好狠心,連咱們未出世的孩子都殺了,怎麼要累及我孩子?要殺便殺我吧……唉,又何苦……」
長篇大論,說個不停的煩透對話又來了,失戀後的風飛凡,又回復昔日麻煩長氣性子,看停在旁的曼陀羅也心痛。
風飛凡倚在衣冠塚前,茫茫然道:「那個雲傲有啥本事,把我的妻子芳心騙去,又偷去太乙夕夢嫂子的心,他媽的情場騙子,從前騙我,又騙我爹家財千萬,從小騙到大,騙個沒完沒了,真要教他奶奶的賤骨頭,哈……對啊,殺了他,救回兩個笨拙錯愛女兒家,好啊,曼陀羅大哥,你說我的提議好不好、對不對……」
自抵衣冠塚後,曼陀羅便一直有種難言的親切感覺。這感覺,在市集「天鷹血柱」
已有過,總是覺得有點好熟悉、好親切的感受,但這一生,他才是第一回來此城而已。
「你們還是盡早離去吧!」隨後而至的太乙夕夢,與身後的白雪仙都隨後來到「祖仙山」上。
曼陀羅笑道:「哈,我倆還有值得關心之處嗎?」
太乙夕夢冷冷道:「城主韋九少及易神君等,絕對會想盡辦法攻入『萬歲林』追殺,你倆要死,倒不如死在我未來夫君雲傲手上吧。」
白雪仙突跪衣冠塚,合什禱告說道:「紫英雄,你是情中之仙,人人都說要求愛中覓得真情,便向你跪拜懇求好,小女子真的鍾情雲傲,妾侍也好,什麼也好,請求大仙撮合我倆。」
跟著便不停在墓塚前磕頭跪拜,誠懇十分。
「哈……求塊大石有個屁用,我是神教風飛凡,要跪要求,向我求豈不更合理,什麼情仙情聖,我過去不是求過千遍萬遍嗎,到頭來也是兩手空空,失去妻子,求個屁!」
風飛凡愈說愈是憤怒,竟一腳便把墓碑踢得崩脫一角,看得白雪仙大怒。
風飛凡盛怒下罵個沒完沒了,肆意道:「訛神騙鬼,拆你爛臭碑石,不得再風光示人,哈……」
「好,給我轟個粉碎,痛快啊!痛快啊!」突然陰風陣陣,白雪仙發出的聲音異常尖銳,好生古怪。
太乙夕夢正欲上前,曼陀羅竟一手攔住,急抽出一道符菉,疾射向白雪仙,符菉甫沾上白雪仙身體,便著火焚化成灰,教曼陀羅也吃了一驚,高聲道:「何方小鬼,竟敢在我面前上真身借軀亂法?」
白雪仙發出陰邪笑聲,雙眼反白,臉容變得鐵青,太乙夕夢也可以肯定,她是有邪靈附體侵佔了。
「毀我碑石墓墳,這小子也真太不知天高地厚,非要好好教訓不可!」又是陰聲怪氣,邪情上臉,又是雙目反白的風飛凡,一望而知,也同時被厲鬼上身。
曼陀羅暗覺不妙,冷冷道:「連法力護體、道行高深的風飛凡,也抵不住邪靈上身,難道閣下真的就是紫中天前輩鬼靈?」
被上身的白雪仙哈哈陰笑道:「嘿……老賤人,你的身份也不必怕被揭穿吧,怕的,只是人家把你為愛而死的醜事揭破,教你英名盡掃,再不會有人祈求拜祭吧!」
紫中天怒道:「玉姬,你仍在恨我!」
玉姬勃然大怒道:「對,我恨你,一百年、二百年、一千年,我永永遠遠的恨你!」
曼陀羅與太乙夕夢,同時看著詭異景象,心下感覺奇哉怪也。紫中天與玉姬借用風飛凡與白雪仙的軀殼肉身對罵,這對二百年前有份無緣的愛侶,好像有著不可告人之謎。
紫中天說道:「你葬在我墓旁二百年,二百年來不停的在煩擾我,一直恨我至極,恨之刺骨,還要再恨多少歲月啊?」
玉姬哈哈笑道:「咱們一切恩怨情仇,前世冤孽,軌以今生投胎肉身曼陀羅、太乙夕夢,來個徹底解決吧!」
前世今生,兩人的前世是紫中天、玉姬,今生就是曼陀羅、太乙夕夢?這段情,竟是二百年前未了情債!——
熾天使書城OCR小組
KUO掃瞄,雨思校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