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幽域」內,位於「西廟」的「廟天山」,「雲劍塚」前,今夜有極為重要的儀式要進行。
已取代父親雲十寒領導「仙宗廟門」的雲傲,看著一眾門下弟子,把雲十寒的屍首,放在方圓丈餘,高近三、四丈的「火葬塔」上。塔以粗木一橫一直的交互搭建而成,淋上了易燃之桐油,在雲家一些長老祈福、行禮後,雲傲便要主持燃火。
把火棒丟在中空的「火葬塔」裡,火祭便正式開始,待燒成灰燼,雲傲便需把骨灰倒入「雲劍塚」之內。
逾百的雲姓子侄、長老們,看著帶領他們不斷創建更強「仙宗廟門」的門主,在「火葬塔」內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也不禁感動得雙目通紅,可見雲十寒在雲家的地位極為鞏固。
太乙夕夢不算是雲家中人,並不能出席葬禮,反而改嫁雲十寒,風飛凡親娘娘琴,一身素服,不斷飲泣送別夫君。
雲傲道:「此後,便是由我雲傲來執掌『仙宗廟門』,可是,我也難保能帶領大家多久。」
雲家剩下最老的百歲元老雲星壽大惑不解道:「此話怎說?可沒聽說過傲兒你有退下來之意啊?」
自小便對領導雲家「仙宗廟們」大有興趣的雲傲,醉心權勢,為何突然失去興趣當門主,實在太奇怪。
誰也想像不了,雲傲不是好想安穩坐上門主之位的嗎?
雲傲望一眾百餘雲家近親道:「我已應承了曼陀羅,十天後,相約在『地藏千佛寺』下,作生死決戰。」
雲星壽笑道:「哈……就是為了那太乙夕夢,英雄難過美人關,這也難怪!」
大夥兒都會心微笑,雲傲真是太迷醉太乙夕夢啊!
雲傲道:「因為爹已死,我以『借仙還魂大法』的『請仙』,請爹上身,再用『飛仙』法殺人,已難逢敵手,可惜,十天後我要對付的敵人,是『佛聖情』曼陀羅!單具『飛仙』法力,恐怕難有百分之百的信心,取得最後勝利。」
雲傲既為「仙宗廟門」之首,身繫雲家榮辱,一眾雲姓長老、子弟,當然關心其成敗得失。
「借仙還魂大法」的「飛仙」,已是最高層次借仙法力,要是也對付不了「佛聖情」
曼陀羅,那還有什麼方法可提升殺力。
雲傲望著雲十寒的屍首,漸漸被愈燒愈烈的大火焚得焦裂,化作飛灰,煙火直衝九天。
雲傲對雲星壽道:「元老叔公,你認為雲家子侄們,應該助我把法力再向上提升嗎?」
雲星壽昂然道:「雲家數百年上下一心,誰當上了門主,大夥兒親族子弟都必然全力輔助,為門主付出,要是咱們做得到的,能幫助門主提升法力,都必然全力以赴,不懼凶險。」
雲傲冷冷笑道:「那太好了!」
雲星壽突感咽喉刺痛,雲傲五指竟疾插破其喉頭,一剎那間便奪去老命,再把屍首拋向「火葬塔」。
新死鮮血令火勢更熾烈,雲家上下正在愕呆之際,雲傲已狂笑道:「為我雲傲付出,是百位親族門人的光榮,你們一起為我去死吧!」
雲傲踏地轉翻,臉容急變,竟就化作父親雲十寒模樣,面目猙獰,殺意高漲,再腳踏重步,大喝一聲:「法力飛仙,恭迎祖先!」劍指隔空射向前排雲家長老,立見其身開始腫脹起來。
眾長老大駭道:「是『飛仙』大法……為什麼要血沈雲家?」
雲十寒笑:「『雲劍塚』內,還欠一百雲家血緣骨灰,才合共一萬雲家骨灰之數,堆至劍塚頂端,『萬念俱灰』禮成,我便可練成集一萬祖先神力法力於一身的『萬祖神法』,又何懼那曼陀羅之戰,哈……你們為我而死,好有價值啊!」
為求神功大成,先弒父,再盡誅雲家親族,只要達到目的,雲傲已是喪盡天良,無所不用其極了!
劍指不斷射向四散雲家中人,「飛仙」神法立把仙靈附上具體,繼而脹大爆破,迸裂肌膚,碎骨奪命。
「法力無邊,再請飛仙!」
一個又一個雲家子弟被仙法上身,破體而歿,雲傲十分滿意的慢步至發出呻吟及淒慘叫聲的人堆中,把一個又一個的親人高高舉起,再拋向「火葬塔」內。
不斷焚燒火化,不斷拋來疊上未完全死透的人,慘嚎聲如瘋似狂,整個「廟天山」
變成了人間煉獄。
雲傲一個接一個殺個清光。
一個接一個拋進「火葬塔」。
一步又一步逼近自己的目標。
借萬人法力,練成雲家曠古最強之「萬祖神法」。
「哈……為我雲傲而死,絕對是你們的光榮!」雲傲愈見瘋癡,殺得愈心狠手辣,堆屍如山,任由烈火焚化。
呆在一旁的三娘──風飛凡親母娘琴,看得目瞪口呆,如此暴戾場面,竟是兒子雲傲一手弄出來。
雲傲道:「先殺爹,再誅盡同族,我慘淡經營的成果,二娘認為如何?你喜歡嗎?」
娘琴抬頭看著雲傲,他的俊逸容顏,瀟灑軒昂,為何一副十全十美的外貌,卻包著一副蛇蠍歹毒心腸?
連親族也忍心痛殺,這樣的人,還對什麼人會留有餘地?簡直是禽獸不如的畜牲。
娘琴冷冷道:「你要把三娘也殺掉嗎?」
雲傲笑道:「哈……你的賤骨頭化作賤骨灰,會玷污了『雲劍塚』靈氣,殺力反會挫減,你,不配去死!」
一掌推開娘琴,雲傲看著熊熊烈火,熱浪撲臉,他完全陶醉於一手造成的血腥裡。
雲傲笑道:「把一切的低能雲家子弟都殺個精光,從此以後,就只有我與夕夢所生的孩子,是雲姓精英,不雜不亂,雲家除我一系之外,都必須滅絕!」
屍首漸漸焚化成灰,「萬祖神法」有望大功告成。雲傲沒有像他爹或上代先祖般,只靜待有雲家中人死,便把骨灰倒入「雲劍塚」。一百人的骨灰,一夜間便來,簡單快捷。
「萬祖神法」,能集一萬人之法力於一身,好可怕!
雲傲的臉上充滿狂喜,他面對「火葬塔」,腦海中浮現曼陀羅被他碎屍萬段的景象,哈……不自量力的賤種!
「鬼幽域」的另一方「南乙」「九星五行宮」,中央的「天蓬星」上「太乙宮」,有個快樂的太乙真。
「觀星台」一矮几前,鋪紙磨墨,快意提筆。
芙蓉失笑十悲秋,難忘清脆鋒婉柔。
潦亮如凰碎哀愁,透心樂趣伴溫柔。
夢入神傷多苦候,神功未成痛淚流。
皇天不負癡心求,令夕蘭香解君憂。
太乙真每一夜在「觀星台」伴著雲渺渺屍首在內的「冰棺」,都寫上一首詩,以詩寄情。
多年來,已寫下千計情詩,全放在「觀星台」上,他盼望有一天雲渺渺醒來,能與自己相擁一起,細讀重溫那千首詩,同暢遊在那曼妙情海中,傾訴多年的牽腸掛肚。
從前,他每一次與雲渺渺相會,亦都記下一詩,互傳情愫,一起陶醉詩中意境,相互腦海中尋覓異同,醉在眼目不見、卻比真實更確切可愛的詩中情景裡,只有相戀的他倆能於如此境界倚偎漫步。
太乙真是魔道中人,卻與清麗脫俗的雲渺渺相戀,他的文采才華,還有多變書法,吸引了女兒家。
行楷,用筆豐腴跌宕,有天真浪漫之趣;用筆取勢,縱橫奔放,風韻妙媚;改以佼邁,有風檣陣馬沉著痛快之力;字體蒼勁有力,亦能透見姿媚,才學更勝翰林大學士。
從來沒有人想像得到,雲渺渺是拜服太乙真的文采、書法才華,而投向他懷抱。
透過一筆一劃、一字一句,一對情人已能互通心靈,神交意會,毋庸言語,更無須解說。如此高雅意境,似仙聖鴛鴦浮沉人間,樂趣無窮,常人都不悉個中玄妙。
就是如此,被兄長太乙道偷襲重創,橫刀奪愛失去了雲渺渺,太乙真這些年來實在苦不堪言。世間上,又如何能再覓與已神交的知心人?惟有雲渺渺,才能打動太乙真的心。
太乙真撫摸著「冰棺」,含笑對著雲渺渺的屍首道:「渺渺,我的神功」陰陽十八宮「已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了,你重回我身邊,將有十天陽魂生命,我倆重聚陽間十天,再過昔日美妙無窮快樂。無盡歲月折磨,我等得你好苦啊,你醒來讓我們一起重溫浪漫吧!」
雙掌按在「冰棺」上,一道紫氣自太乙真胸口暴現,緩緩爬上右肩膀,再隨右手游出,滲向「冰棺」。
紫氣完全籠罩住「冰棺」,逐漸把冰封溶掉,再滲進雲渺渺的屍首裡,把她的半邊身軀盡染成紫色。
太乙真胸口再現紅色異氣,竄上左手,又再滲透而出,把雲渺渺的另半邊身軀染成血紅。
陰陽兩道異氣逼出雲渺渺體體內寒氣,自其體內散出血氣之色,陰陽異氣牽動了血氣,陰魂陽化,生命再來。
那對碧綠眼珠,待薄薄眼皮翻起,又再凝視著太乙真。
那俏麗細巧的臉蛋,再現嬌嫩扣皙,姿媚嬌艷動人。
那滴滴感動得震撼人心的淚珠,如水珠垂簾的滾了下來。
十多年的期盼,願望終於實現,這一刻,實在太美妙。
失去了的愛,又再來,太乙真哪能忍住淚水?
終於達成了人生最大願望,終於成功了!
十天,擁有十天時間,如夢似詩的十天。
雲渺渺陰靈陽化,附身挺起,凝視著太乙真。
「是我,太乙真,渺渺,我們終能再見了,我的『陰陽十八宮』把你起死回生十天,你……知道我等得你好苦嗎?」太乙真的淚水忍不住緩緩掉下,激動不已。
握著雲渺渺玉手,太乙真實在興奮得難以控制情緒。
「十……天……?」是比鶯聲更美妙的話聲,來自雲渺渺香唇,她已漸漸回復神智。
太乙真笑道:「對啊,十天,我神功助你陰魂陽化,借屍再生,你有十天生命,你想要什麼?想幹什麼?我赴湯蹈火,也必定為你完成!」
說得懇切的太乙真,他真的好希望吧快樂帶給唯一所愛雲渺渺,只要她快樂,什麼都不重要了!
雲渺渺道:「我……想……」
太乙真急道:「想什麼,我必定為你完成!」
雲渺渺道:「我只想與太乙道在一起!」
恍恍惚惚,茫然若失,心酸神傷,兀自縈繞心頭,禁不住噗哧一笑,哈……
心頭淒惘,惙惙苦臉,腦海思緒混亂惝恍。原來日思夜夢的人,她內心所愛的並不是自己,而是險些奪去自己一命的兄長太乙道。
可笑,人生當真太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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