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是怕我不跟你回去,所以也把我綁住嗎?」
體形龐大的七尺巨人沒有回答。
「那爹爹一定是想跟我玩遊戲,是不是?」
巨人依然沒有回答,就像一個啞巴。
可是巨人不是啞巴,他走路時仍然發出沉重的呼吸氣息,每一下都好像用盡全身氣力去吸氣和呼氣的模樣,令喉頭發出了像野獸低鳴的咯咯聲。
「啊!那爹爹到底為什麼把我綁起來啊?我猜不到啦!爹爹快點說話吧!我好怕啊!」
小孩在路上問了幾個問題都不得要領,開始急得哭了,想用腿踢向巨人,可是被巨人像包袱般捆綁著提在手中,隨著他走路時雙手為了平衡所擺動的動作搖擺不定,他根本沒機會用腳把他踢到。
而白雪仙亦想呼叫或掙扎,可是她也被五花大綁架在巨人寬闊的肩膀上,連口也被塞住,雖然腦中在想脫身之策,但想了又想仍是毫無辦法,全身都動彈不得又可以怎樣呢?
巨人究竟是誰?他有什麼目的?要帶她到哪裡去?
這時候白雪仙想起風飛凡。
走不多時,終於看見林中有一茅舍,似乎是巨人的目的地。
小孩大聲喊道:「娘啊!娘,你快出來把我解開吧!爹爹他瘋了啊!」
茅舍內沒有反應,小孩更急,不過很快地他已經知道為什麼他的娘沒有回應,因為進到茅舍內,他看見他的娘親、比他年長十歲的姊姊都被綁起來,更用一串用來掛豬肉的鉤子穿過兩邊胛骨,懸空吊在茅舍的樑柱上。
地上放有兩個盤子對正兩條死屍腳下,裡面全盛著他們從傷口流出來的血,現在血已經不再流,因為已經流乾,流乾血的屍身特別蒼白。
小孩沒有再叫,只是在瑟縮抖顫,過去一直快快樂樂一家四口在這茅舍內生活」」雖然自從外面來了一班古怪的人後已沒有從前的快樂,但也從未像今天般害怕過。
巨人將小孩和白雪仙放在地上,只見他走過去在兩盤血上面,用刀把自己的指頭割開一道口子,滴出了有點發黑的血與盤中的血混和,還用手來攪拌,差不多滿意了,又將兩盤血分別倒入兩條死屍口中。
屍口沾血,已死的生命竟然回復知覺,貪婪地大口大口喝回從自己身體上流出的血,屍身充血,已如腐肉般白的皮膚不再白,而是有點黑。
小孩初見娘觀與姊姊以為已死,見她們又在活動,高興地叫:「好啊!爹把娘救回來!」
兩條死屍將血喝光後,巨人將他們從鐵鉤解下,又將他們鬆綁,死屍竟然走過去把白雪仙及小孩從地上提起,捧著他們緩緩走過去鐵鉤處,要將他們吊在鐵鉤上,白雪仙無從反抗。
「老闆,五十斤仙肉,免切,快。」突如其來的話聲,令白雪仙呆了一呆。
「她都要嚇得半死了,你還在玩?」這是一個女聲,白雪仙認得出來,終於吁一口氣,她知道有救了。
「曼陀羅,你就算是大哥也不應拿我的娘子來開玩笑。」說話的是風飛凡。
曼陀羅道:「那個豬肉鉤明明就是在街市用來掛豬肉的,白雪仙被掛上去的話,自然不是豬肉而是「仙」肉,我有說錯嗎?」
白雪仙向茅舍門外看去,只見風飛凡、曼陀羅及相思公主三人站在外面,一派好整以暇的模樣。
兩條死屍動作不止,仍然緩步向鐵鉤走過去,曼陀羅見狀也大感詫異:「喂喂喂!怎麼說我們都是「神宗四聖」,竟然當我隱形?三弟,上。」
未待曼陀羅說罷,風飛凡已欺身搶入茅舍內,先用腿將吊著的鐵鉤踢斷,剛巧兩死屍就要把白雪仙兩人掛上鉤去,令白雪仙跌向地去,風飛凡人未落地已凌空翻身,右手抱起白雪仙、左手提起小孩、雙腿已經飛出將兩條死屍踢出門外。
曼陀羅道:「哇,救兩個人,不用擺那麼多姿勢嘛!」曼陀羅嘲諷風飛凡的同時,巨人已不由分說向風飛凡走過去,雙手抓住白雪仙,狂力驚人,風飛凡自是不肯放開,頓成角力之勢。
曼陀羅道:「呵呵,終於輪到我表演,姿勢一定要漂亮過你。」說罷已在摩拳擦掌,兩手左右拉弓,「三弟,等我來幫你。」
碎的一聲巨響,曼陀羅還未衝前已見七尺巨人被轟飛出門外。
原來風飛凡見無法跟巨人鬥力,雙手還捉著自雪仙不放,自己卻雙腿離地向前直體旋翻,借一翻之力終於鬆脫巨人雙手,順勢踢腿將巨人轟出門外再施然落地。
風飛凡立即替白雪仙鬆綁,一邊向曼陀羅道:「這種小角色我一個人可以應付。」
啪地一巴掌打在風飛凡臉上,白雪仙道:「你想死呀?我懷著身孕還把我舞來舞去,想一屍兩命?」
風飛凡把頭低下:「不敢。」
白雪仙道:「你怎會知道我被人捉來這裡?」
曼陀羅道:「是你自作聰明。我早就看見樹叢邊有人監視,我不作聲只是靜觀其變,怎知你快人一步過去,自投羅網,活該!」
原來白雪仙被巨人帶走時曼陀羅早已跟在後面,是想看清楚除巨人外還有沒有埋伏,見白雪仙遇險才出手相救。
相思公主道:「好啦,好啦,一家團聚就算啦,不要怪風飛凡吧。」
風飛凡忽然道:「你終於有機會表演。」
曼陀羅道:「哈哈,這個機會我讓給你。」
相思公主與白雪仙見兩人說話奇怪,一臉惘然,但很快就明白,因為屋外有幾十對眼睛同時盯著他們。
以七尺臣人為首,茅舍外出現幾十個像他般臉無表情、目光呆滯的怪人,團團把他們包圍住,每個人喉頭都發出像野獸憤怒的低鳴聲音。
風飛凡道:「我還要保護白雪仙,還有那個無辜小孩,會恨忙碌。」
曼陀羅道:「哈,真巧,我也要保護相思公主,還是讓你來。」
風飛凡道:「你不是有「殺禪」嗎?」
曼陀羅道:「送給你好了。」
相思公主及白雪仙兩人四隻腳將他們踢了出去:「別拖拖拉拉了,你倆一齊出去吧!」
曼陀羅及風飛凡奪門而出,只見外面黑壓壓人影四方八面包圍著小屋,最少有五、六十人,看他們全部形態呆滯卻目露凶光,就像喪屍一樣,一見曼陀羅兩人便馬上撲殺。
曼陀羅抽出腰間軟劍「殺禪」先將第一個衝上來的人雙爪斬斷,但該人似無知覺衝勢不止,張開血盆大口就向曼陀羅頸部大動脈噬去,咬去一塊皮肉。曼陀羅一痛,左手一摸傷口,然後食指一扣成「拈花佛指」,輕輕一彈,藉傷口的血,形成朵朵如梅花花瓣狀的血劍,彈射向斷手怪人。
五道血劍分別擊中斷手怪人頭及四肢,如五道強力一併推開。解決怪人,其餘三個又擁上,雖然赤手空拳又不似懂邪功絕學,但全都現出不懼、不怕、不痛之態。
風飛凡也沒閒著,那七尺巨人似早已把他記下,踏步向前,風飛凡直截了當運勁右臂衝拳直轟,怎知七尺巨人不閃不避以身體硬擋,撲的一聲右臂穿過巨人腹部前入後出,內臟混著黑血從背後爆射而出。
巨人身體雖被勁拳轟穿,不痛不叫,仍然拚命慢慢地逼向風飛凡,本來只入了半臂的拳頭已全沒入他體內,將風飛凡拳頭困鎖。
剛「起死回生」的兩個女人,剛才因為被風飛凡連環腳踢,也如仇人一般將他纏住,各在左右張口狂噬風飛凡,咬出數個傷口。
風飛凡急彈起旋身,甩開兩個女人,被鎖的右拳從後抓住巨人頭髮硬生生將他的頭拗後,左拳狂揮連轟數十拳直打巨人面門,打得血肉模糊三十隻牙齒全部碎裂,巨人雙手卻仍活動自如,將他環腰熊抱,其餘的人又慢慢逼近。
這五、六十「人」攻擊全用最原始的雙手及口,全然不似懂得武功,但欲如瘋似癲的野獸,不怕死不怕痛,曼陀羅兩人一時也不知如何應付。
風飛凡道:「到底是什麼邪法?」
曼陀羅道:「看來要把他們一件件斬得支離破碎,他們才不會還擊。」
風飛凡道:「那你還等什麼?」
風飛凡為擺脫巨人糾纏,用力狂吸扯四周空氣,體形忽然暴脹,將巨人雙臂掙斷。
曼陀羅抽起「殺禪」,主動迎向面前幾十個喪屍般的人殺上去,雙指在劍鋒抹血,軟劍變硬,就要使出「天怒人怨殺無邊」。
人堆中揮劍狂斬狠劈,十隻手、十二條腿從裡面飛出來,雖斬掉幾人,自己偶爾也被他們噬中,自己的血和他們的血混和,已分不開來,再來一劍,下一個目標是個小孩,是一個在笑的小孩。
小孩?在笑?在這班喪屍般的人堆中?
雙手放在胸前而立,好眼熟。
不是剛才的小孩。是在「禪佛天眼通」內所見過,被人追殺的小孩。
曼陀羅抽劍而回,翻身跳離人堆,他覺得,這個小孩殺不得。絕對不能殺,最起碼,不能由他來殺。
小孩緩步而出,喪屍般的人不但不對他攻擊,反而退開讓路。
他對曼陀羅開口笑道:「爹,怎樣?殺?還是不殺?」
曼陀羅答不上話,他叫自己做爹,那即是自己的兒子,他那樣看著自己笑,自己應該怎樣反應?
兒子見曼陀羅呆在當場,失望地收起笑容,搖搖頭,悄悄退回人堆中。
曼陀羅這時才驚醒,飛身進入人堆裡找回兒子,提劍開路。
忽然發覺「殺禪」軟弱乏力,一看之下大吃一驚,只見自己手上拿的不是「殺禪」,而是一條未死毒蛇。
正愕然間,又發覺自己左手多了一物,竟是「殺禪」。
怎麼在右手的殺禪會去了左手,而右手卻多了一條蛇?
未及細想,右手毒蛇向自己撲噬,即用左手「殺禪」斬殺。
正提起「殺禪」,忽覺又有異狀,竟見左手才是一條毒蛇,右手才是殺禪。
究竟是右手「殺禪」還是左手毒蛇?
還是左手毒蛇右手「殺禪」?
太過詭異,終於雙雙棄掉地上,竄身退回人堆外面。
風飛凡見曼陀羅退出,吃驚問道:「怎麼了?」
曼陀羅轉身向風飛凡,正想開口,忽見風飛凡也有異狀:「風弟,怎麼你會多了兩撇鬍子?」
風飛凡不明所指,乃摸摸自己唇邊,竟然真的多了道鬍子。
曼陀羅道:「但頭上卻少了點頭髮?」
風飛凡一摸頭頂,真的禿了兩個圓形。
頭髮變成了鬍子?
「小人該死,未經同意便擅作主張,只不過覺得風先生如果多兩撇鬍子,本來俊朗不凡的外貌會更加英明神武,假如你不喜歡鬍子,不如多兩條眉毛如何?效果應該蠻不錯。」
只見人堆中走出一名年約四十、高不過五尺、體形嶙峋的駝背男人,四肢都十分短小,臉上掛著誇張的笑容,兩條長長的眉毛延伸至下巴,因為笑容太誇張,雙目顯得像一條絲線般細小。
他手上拿著一枝筆,兩張畫,畫上各用血畫了一人,分別就是風飛凡及曼陀羅,筆法細緻,而且描繪兩人外形十分神似,假如不是用血畫成,這兩張確是上佳的丹青。
但畫上的風飛凡卻多了兩道鬍子,頭上禿了兩個圓形,就如他這刻的模樣,不用多說是他的畫在作怪。
「嘻嘻,少禪師剛才好像十分欣賞小人的傑作,不如我也替你改一改外貌如何?」
曼陀羅道:「要怎樣改都可以嗎?」
「嘻嘻,少禪師不妨給點意見,待我參詳參詳,說不定我的「巫中生有」可以幫得上忙,但最終都要看是否適合閣下。」
曼陀羅道:「哇!那就要好好想一想,我要肌肉強一點……不好,腳長一點,也不好,其實我現在的樣子已經很好,千萬不要改成你這般醜陋就可以。」
被曼陀羅不客氣地嘲笑外表,駝子臉色變得不悅,但旋即又回復誇張的笑容,再度微絲細眼:「呵呵,原來少禪師很喜歡說笑,我也很喜歡說笑,「巫血族」的人經常都這樣稱呼我:笑話笑畫,笑一笑、畫一畫,千執神來筆,正是「巫奇筆」。」
「巫血族」正是當年「神朝」皇太后丸冷雪所屬的一支外戚,居於北方蠻荒地帶,一直覬覦「神朝」皇國土地,今日出現一個巫奇筆,那是否在說「巫血族」已經大軍南下,準備侵吞中土?
曼陀羅道:「唉,一個「魔國皇朝」沒擺平,又殺出一個「巫血族」,中土地方不適合你們的,趁你們還有氣力還是快點逃回北方去,不然被滅族的話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們。」
巫奇筆:「嘻嘻,多謝少禪師提點,只不過世事無奇不有,什麼都有可能,就正如你的兒子明明是中土人,偏偏在我們「巫血族」中位極人臣,這次出征中土,他可是行軍將領呢!說起來真要向少禪師說聲多謝,賜我們「巫血族」一個「血天子」。」
輕佻的曼陀羅再也笑不出來。
他的兒子竟然是「巫血族」的重要人物?
一聲冷笑,把曼陀羅驚醒過來。
抬頭一看,只見他的兒子高高在上,在樹梢上迎風而立,目光像是睥睨世間一切事物,更看不起自己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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