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鍾瑩瑩、黃浩、司馬俊在林中藏了一宿,天亮後才走出來,經商議再躲不是辦法,乾脆回城去取了衣物離開福寧州,若有人糾纏,就只有動武。
他們不走南門,繞西門入城。
回到升隆客店時,只見一些武林人急匆匆往城外走,見了他們也不來糾纏,不覺感到十分意外。
司馬俊攔下兩人打聽,說是真正得了寶典的一男一女來了,此刻正到城南外當眾交代寶典藏於何處。
司馬俊等人聽得目瞪口呆。
黃浩舒了口氣道:「好了好了,總算洗清了冤情,這回我們可以安安心心走了。」
鍾瑩瑩道:「上哪兒去?」
黃潔說道:「我和姑娘去江陵府呀!」
司馬俊一聽這話,心中滿不是味,這不是把他撇在一邊了麼,但一時又想不出辦法。
鍾瑩瑩道:「我相信那一男一女也是受冤的,要是真得了寶典,還回來作甚?」
黃浩道:「難說,也許真是他們得了呢?」
司馬俊靈機一動,心想何不借此留下鍾瑩瑩,多留一刻算一刻。
因道:「我們何不到城外聽聽他們怎麼說!」
鍾瑩瑩道:「好主意,我們受一場冤,總該弄清是怎麼一回事。」
黃浩搖頭:「那是什麼地方?去不得去不得,要是再沾上是非,豈不麻煩?」
鍾瑩瑩外柔內剛,她拿定主意的事,在家中一向無人反對,當然得除了她娘,可她娘又拗不過她爹,她爹則事事聽她,所以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此時很關心另外一男一女的遭遇,她覺得應該去幫一把,免使二人慘遭毒手。
見黃浩不去,便道:「那你留在客店,我和司馬公子去。」
司馬俊大喜:「這樣也好,黃兄在客店裡等吧,我陪鍾姑娘去去就來。」
黃浩一聽,醋性大發,但他不敢表露出來,連忙說:「不妥不罷,鍾姑娘執意要去,我自然不能留下,走走走,這就動身。」
三人一氣趕到南城外,只見人眾已圍成一圈,他們便硬擠了過去。
鍾瑩瑩一見仲氏兄妹就有了好感,又聽他們是少林弟子,也根本就沒有見什麼寶典,對他們更加同情,所以才叫了黃浩、司馬俊入場,替仲氏兄妹鳴冤。
三怪儒現身說了葛洪山天靈教設總壇的事後,化解了一場你死我活的拚鬥,眾小俠才得重新見禮。
鍾瑩瑩得了個女伴高興非凡,和仲愛蓮手拉手親熱得要命。
茅山三真人和游龍鞭、雙鉤王父子、天目三英也來見禮,仲氏兄妹少不得感謝一番。
回城時,為防意外,大家結伴同行,一路談談說說,好不熱鬧。
到了客店,茅山三真人、游龍鞭、天目三英仍不離去,只有雙鉤王父子回了自己的客店。
眾人擠到鍾瑩瑩住的房間裡,黃浩又去搬來幾隻凳子,才把眾人安置坐下。
大家就天靈教的舉動議論了一番,茅山老道等人這才離去。
鍾瑩瑩舒了口氣道:「總算洗清了冤情,再不會有人來糾纏了。」
仲愛蓮道:「妹妹你可以無辜了,我兄妹只怕還脫不了關係!」
司馬俊道:「此話不假,除非三日後天靈教宣稱他們找到了寶典,否則還要來找你們糾纏,逼你們說出藏寶地點!」
仲海泉咬牙恨道:「這些人不知是不是人,你怎麼說他們都不信……」
正說到這裡,茅山三真人又回來了。
眾人趕緊讓座,相互見禮。
法玄壓低聲音道:「有一事,適才當著天目三英的面不好說。天靈教霸佔葛洪山,志在獨吞寶典,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被其得去,只怕天下武林遭殃。天靈教教主雖不知是誰,但三大卦主均是老魔頭,江湖四大霸主已佔其三,他們要是再練了寶典上的武功,這世上只怕再無人與之匹敵,各位且想想看這可怕後果!」
這話說得眾小俠心情沉重起來。
仲愛蓮道:「天,要真是那樣,天下武林將經受一場空前劫難,少林必首當其衝!」
司馬俊道:「前輩所說一點不錯,天靈教再得了寶典,定將橫行天下,號令各大門派。」
黃浩道:「天靈教決不會如所言那樣,調和正邪兩道爭端,平息武林殺伐。正相反,他們要稱王稱霸,不可一世,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這寶典萬萬不能任由他們取了去!」
法玄連連點頭道:「說得好,各位年紀雖輕,卻深明大義。因此……」他壓低了聲音道:
「保衛寶典的安全就成了我輩義不容辭的責任,仲小俠當把藏寶地點告訴貧道三人,以便寶典不使流入邪道之手,趁現在無外人,就請直言相告吧!」
仲海泉一楞,怎麼又提這事?
他道:「啟稟真人,我兄妹並未見到什麼寶典,也不知是什麼人到處瞎說……」
「怎麼?小施主信不過我師兄弟嗎?」
「不是不是,我們真的沒見到……」
法通不悅道:「我師兄弟捍衛葛洪祖師遺寶,出自一片公心,否則又何必當著鍾施主、黃施主、司馬施主的面詢問於你,你不能出於私心隱藏寶典藏處,如果被天靈教搜山得去,小施主不是不知道後果,所以……」
仲海泉急了:「道長怎會不相信在下所言呢?我兄妹確實沒見到寶典呀!」
法明慍道:「小施主不說出藏寶地點,只能讓天靈教陰謀得逞。趁現在為時不晚,快些說出,貧道與各位今夜就闖葛洪山,將寶典搶出,然後和各位一道,將寶典連夜送往少林,以保寶典之安全,這樣做小施主可以放心了吧?寶典放在少林由方丈處置,不辜負葛洪祖師當年留下遺寶造福世人的心願。」
法玄道:「道理已說明,小施主三思!」
仲愛蓮又急又氣:「三位道長,用不著三思五思,我們的確不知寶典藏於何處……」
法玄沉下了臉:「這麼說.小施主女施主為了一己之利,不顧天下武林了嗎?」
仲海泉氣道:「道長,我們說的你們不信,在下言盡於此,別無他法。」
法明冷笑一聲:「兩位施主想私吞寶典,這未免打錯了算盤。黑白兩道的好漢都盯著你們的一舉一動,二位可是插翅難飛!到時候寶典拿不到手反而丟了性命,後悔莫及!」
仲海泉道:「事實如此,只好聽天由命!」
法玄等三人怒氣沖沖站了起來,也不打聲招呼,拂袖而去!
仲海泉歎道:「天啊,我縱使掏出心來只怕也無人相信!」
黃浩苦笑道:「昨日我與鍾姑娘也是百口莫辯,我看還是走了的好!」
「走?這可不是辦法!」門外有人接腔。
眾俠一瞧,是天目三英霍家兄弟。
三人進來大咧咧一坐,老大霍熙光道:「各位,光躲不是上策,如今之計,由我三兄弟跟隨各位上山,取出寶典,再遠走高飛,找個清靜地,我們共同參悟寶典成功,只要練成了天下無敵的本領,這世上還會怕誰來?」
眾小俠一聽,不禁面面相覷。
走了三個老道,又來了三個寶貨,真叫人哭笑不得。
仲海泉只好又重複他說過上千次的老調,可看得出來,天目三英根本不信。
霍熙光不悅道:「小老弟,這一套不必在我兄弟三人面前耍。這寶典只能讓正道英雄獲得,千萬別落入邪道梟雄之手,你兄妹是少林弟子,這點道理該懂。小小年紀不該貪心,你即使拿了寶典去,也參悟不了上面的高深武學。只有我三兄弟加以指點,你才可期望有成。
趁現在天靈教還未獲得寶典之前……」
仲海泉終於忍耐不住,大叫起來:「夠啦,三位,我不知有什麼寶典,你們自己上山找去吧!這些廢話對我說有何用!」
霍家三兄弟大怒,忽地一下站了起來。
霍熙光怒道:「今日我三兄弟救了你們,你們就這麼忘恩負義,好小子,走著瞧!」
三人怒氣沖沖走了,屋裡的人一時說不出話,大家明白,災難並未消除。
忽然,人影一閃,笑狐出現在門口。
鍾瑩瑩對他印象極好,忙招呼他:「笑狐大哥,請進來坐!」
邊小龍聽見如此稱呼,喜得心花怒放,連忙走了進來,邊走邊說:「打擾打擾……」
未坐定,仲海泉冷冷道:「尊駕是不是又來問寶典被我藏於何地,那我只好令尊駕失望了,寶典在下從未見過……」
邊小龍一楞,忙道:「誤會誤會,在下是來向鍾姑娘報消息的。」
鍾瑩瑩道:「笑狐大哥是幫我們的,昨天只有他站出來替我們說話!」
邊小龍道:「姑娘,在下認識……」
「我知道我知道,惠叔叔前不久來家說過,家父謝謝你說的那些消息。」
邊小龍樂道:「這就好這就好,那麼姑娘就可以相信在下了。」
「當然啦,笑狐大哥!」
「在下姓邊,名小龍,不過姑娘你就這麼稱呼吧,我來此是警告幾位,兩個閻王還有了空和尚他們,正密謀劫持少林這兩位兄妹還有姑娘你和黃少俠,用嚴刑拷打逼供,然後上山與天靈教爭奪寶典。他們說只要四位招出藏寶地點,一部分人與天靈教周旋,一部分人去取寶,保準萬無—失,所以在下特來告知諸位,千萬要小心,可別著了人家的道兒!」
黃浩—聽,叫苦道:「不是沒有我和鍾姑娘的事了嗎?怎麼還不放過我們?」
邊小龍道:「他們拿不準少林兩位和少俠兩位究竟誰知道藏寶地點,所以就像閻王講的那樣,有一對捉一對!」
黃浩道:「既如此,我們還等什麼,趕快出城走吧?」
邊小龍道:「走不得走不得……」
「不走在這裡等死嗎?」
「少俠莫急,聽我一言,你要是出城,馬上就有人跟蹤,你走不掉的。況且一旦到了野外,少俠等人勢孤力單,能是人家的對手嗎?要是留在城裡,牛戈等人卻奈何你們不得,因為其他人決不讓他們獨吞寶典,可由他們相互鉗制,只要熬過三天,等天靈教有了個說法,各位才能安然離境。
司馬俊點頭道:「狐兄說得有道理,看來只好這樣了。」
黃浩道:「這三天我們又該怎麼辦?你不是說牛戈他們要來劫持我們嗎?」
邊小龍道:「各位要隨時小心,防人暗算,特別是要小心悶香迷魂粉之類的玩意兒,只要不被迷倒,動起手來勢必驚動客店的武林人,他們決不會眼睜睜看著各位被擄掠而去。」
黃浩歎道:「早知如此,真不該來!」
邊小龍又道:「各位出進莫要落單,五人相互照應,在下暗中也會幫忙,只要小心,也不會出什麼事!」說完站起來雙手抱拳:「在下告辭,千萬小心!」
五人均向笑狐道謝,送到門外分手,又回到房內商議對付之法。
鍾瑩瑩讓仲海蓮與她同住一屋,黃浩與仲海泉住一屋,司馬俊仍單住。正說著,衛荻與朱喜奎來了,仲氏兄妹又向鍾瑩瑩等人引薦。
在郊野動手時,人都分散,衛荻與朱喜奎罷鬥後不見仲氏兄妹,兩人商議回城再找。
在城裡問了好幾家客店,才算找到他們。
仲海泉把邊小龍說的複述了一遍,大家共謀對策。衛荻與朱喜奎要搬過來住,又多添了兩份力量。
仲氏兄妹十分高興,衛師兄是掌門的記名弟子,武功修為自是不弱,有他在就更有把握對付凶魔。
早就到了午飯時間,七人帶好兵刃,高視闊步,全不把街上的江湖人當回事,要盯梢的,要跟蹤的,只管請便。
他們找了城中最大的一家酒樓用膳,一進門,就有多少雙眼睛盯著。
上樓去,本是嘈雜的樓面,竟然一下子靜了下來,全把兩隻眼睛拿來盯在他們身上。
坐定後,不用說,照樣被許多雙歎睛緊盯著。
衛獲道:「不理會這些癡人,要什麼萊只管點吧,哪位代勞?」
司馬俊笑道:「朱兄年歲最大,由朱兄點吧,再來點兒酒,今日暢飲一番,氣死群丑!」
仲海泉道:「好一個氣死群丑,我們自管舒心暢意吃飯喝酒,讓他們絞盡腦汁奪寶去。」
鍾瑩瑩與仲愛蓮並肩而座,小聲交談,不時注意周圍的人。
但鍾瑩瑩發覺總有人在盯著自己看,彷彿眼球子都要掉出來了,不禁羞紅了臉,連忙把頭低下。
仲愛蓮行走過江湖,司空見慣男人如火的目光,所以渾不放在心上,只有她敢東張西望。
忽然,她「噫」了一聲,扯扯鍾瑩瑩的袖子小聲道:「妹妹,你看笑狐那一桌。」
鍾瑩瑩抬起頭來,仲愛蓮小嘴一呶指個方向,順勢看去,離她這一桌兩丈開外,靠柱子那一桌,坐著笑狐邊小龍,兩個極美的年青婦女,估計有三十歲左右,她倆左邊還有個書生模樣的年青人。
她的目光和年青書生相遇,此人一副堂堂男子漢相貌,可是他忽然一笑,滿腔頑皮相,那神態有些滑稽,但轉眼間又變得一本正經。
只見他把一杯酒湊到鼻子跟前嗅了又嗅,兩眼半睜半閉,似被美酒熏得昏昏然、飄飄然,那沉醉的神態十分可笑,她不由碰了碰旁邊的仲愛蓮:「你瞧,那是個酒鬼。」
仲愛蓮笑道:「這個人真有趣,不過他身邊的二女不知是什麼人,等有機會向笑狐打聽打聽。但是,有句話我想告訴你,這笑狐可不是好東西,妹妹你是神龍劍鍾前輩的女兒,切不可與此類人來往壞了名聲。」
「可笑狐是幫我們的呀!」
「誰知他安的什麼心?妹妹你未闖過江湖,以後閱歷多些就知道了,須知人心隔肚皮,知人知而不知心哪!」
這時酒菜端來,男人們斟滿了酒,二女不喝酒,自顧吃飯。
她不時抬起頭偷覷那貪杯的書生一眼,發覺每次都和他目光相遇。他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像藏著一團火,每次對視都會使她耳熱心跳。
她匆匆把飯吃完,司馬俊、黃浩爭著要為她盛飯,爭著向她敬酒,都被她一概拒絕。她從不沾酒,飯只吃一碗。
閒坐著沒事,她就大著膽瞧瞧周圍的人,可常常忍不住又去看那貪杯的書生。
有幾次他和那兩個女的說話沒注意她,便趁機把他再看個仔細。
此人長方臉,稜角分明,兩隻眼睛十分有神,高高的鼻子,方正的嘴。
比起來,他不如黃浩秀氣,更不如司馬俊美俊,但他卻有一種吸引力,讓你見過他之後不容易忘掉。
正想著,發現他轉臉來看她,臉一紅,趕緊低下了頭,心兒也隨之怦怦亂跳。
忽然,她聽見有人說:「各位,在下向各位敬酒,鍾姑娘,請!」
一抬頭,是笑狐,她笑著拒絕。
仲愛蓮等他們喝完酒,問道:「請問,和你一桌的都是些什麼人?」
笑狐得意地說:「噢,問那兩位姑娘呀,紫衣羅剎荀雲娘,玉面蛇精甘蕊,她們可是響噹噹的人物!至於那個書生,廢物、無賴、酒鬼是也。在下欲請荀甘兩位助各位一臂之力!」
他滿以為這樣一說,眾俠一定驚喜交集,又要百般感謝他一番。
可是,他在眾人臉上看到的是驚訝、嫌惡。
「呀!是她們!」仲愛蓮訝然道:「真想不到!」
鍾瑩瑩在家也聽諸葛大伯講過二女,江湖上盛傳二人既凶殘又淫蕩,沒想到兩女長得如此秀美,這樣美的人會作惡嗎?」
她忍不住輕輕道:「這麼美的人會亂殺人嗎?狐兄?」
邊小龍道:「那全是胡說八道,都是些嚼舌頭的亂嚼出來的,你不去惹她們,她們怎會無緣無故殺人?」
仲海泉冷笑道:「無風不起浪,不見得所有人說的都是假的吧?」
笑狐大為掃興,頂他道:「那麼人人說你藏了寶典,你果然藏了嗎?」
仲海泉臉一沉:「在下少林出身,名門子弟,怎能和邪道煞星相比?你未免太離譜吧!」
笑狐轉身就走,回他座位去了。
司馬俊道:「二女是邪道上的凶魔,早該將她們除去,正道名門大派也太寬容了。」
黃浩道:「笑狐與兩個女煞星勾結,還說什麼來幫我們一把,我看他安的不是好心,他要我們別離開福寧州,不知打的什麼算盤!」
仲海泉道:「我們可不能任他擺佈,該行該止自行決定。」
衛荻道:「這裡不是說話之處,吃完飯回去再議,小心隔牆有耳!」
於是眾人又相互勸酒,不再談論正事。
鍾瑩瑩聽了男人們的議論,默默地在心裡琢磨,笑狐的話她覺得很有道理,自己和黃浩不就被人眾口一詞咬定是得了寶典的人嗎?
你聲嘶力竭去為自己辯解,又有誰來相信你?二女也可能和自己一樣蒙受冤屈的。但是連爹爹和諸葛大伯都說,二女是煞星,專與正道英雄作對,所以也不能說仲海泉他們說得不對。
但笑狐呢?他是在幫我們還是算計我們呢?她覺得應該相信笑狐,黃浩未免太偏激了些。
至於那個書生,笑狐說他是廢物無賴酒鬼,一點看他不起,他果真是這樣的嗎?
看來,對人可不能只看表面,二女貌雖美,卻是殺人如麻的女煞星,那書生看上去像個偉丈夫,卻是個無賴和酒鬼,唉呀呀,真是想不到啊!
此刻,她偶一抬頭,就見笑狐和那個不知名的書生還有二女付了賬走了,書生還對她微微一笑,她又趕緊低下了頭。
幾個男人總算喝完了酒,司馬俊搶著付了賬,一行人便下樓回客店。
迎面卻碰上雙鉤王費錦山父子和兩個陌生人,衛荻認出他們是峨眉的雙龍筆劉尚武、冷面書生洪飛。
費錦山抱拳道:「各位請留步,老朽有一言奉告。黑白兩道的貪婪之徒,欲加害於這兩位兄妹,兩位雖百般辯解卻毫無用處,望二位處處小心,勿中惡人圈套!」
仲海泉連忙答禮:「多謝前輩授手之德,晚輩等一定謹慎,請前輩放心。」
雙龍筆劉尚武道:「天靈教三日之約,恐怕也不是好事,我輩同屬正道仗義,當同舟共濟,望各位保持聯絡。在下與費老英雄住『迎賓』客店,與各位相隔不遠,有事只管知照一聲!」
眾小俠道謝了一番,彼此別過。
仲海泉歎道:「費老英雄不像茅山老道,何以同屬正道俠義,胸襟卻如此不同!」
回到客店,後面緊跟著兩人,自稱齊魯雙雄丘雷、張大勇,衛荻在福州見過他們,那夜他們參與斗紫衣羅剎二女,是白道出名人物。
大家在鍾瑩瑩房內坐定,仲海泉請教來意,丘雷說天靈教居心不良,霸佔葛洪山以便搜尋寶典,趨這些妖邪還未得手,請仲海泉立即上山取出寶典,他兄弟二人可保他平安云云。
仲海泉心想,又來了,只是二人不像茅山老道、天目三英這般露骨,話說得巧妙,他二人為使寶典不落賊手,只護送他上山取寶,並未有染指之意。
嘿嘿,哄三歲小兒去吧,真要有這麼回事,寶典取到手,他二人不搶才怪。
他歎了口氣道:「二位,在下確實沒見到過什麼寶典,已當眾申明多次,二位盛情心領,只是在下無能為力,還請二位海涵。」
丘雷不悅道:「我二人出於公心,又不搶你的寶典,只是不願把聖物落於賊手,憑我齊魯雙雄在江湖上的萬兒,你莫非還信不過?」
仲海泉苦笑道:「二位出於公心,在下當然知道,但在下未曾見到寶典也是事實……」
張大勇怒道:「休要執迷不悟,若寶典落於邪派之手,你就是武林的大罪人!想不到少林出身的弟子,竟是這般不明事理,寶典並非少林之物,你憑什麼據為己有?」
仲愛蓮氣不過,道:「二位,這不是南瓜秧攀葫蘆籐,糾纏不清嗎?我們根本就沒見什麼寶典寶經,又帶二位到何處去取?二位還是死了這份心吧!」
丘雷大怒,憤然站起,厲聲道:「寶典豈能由你二人私下取走,我二人好言相勸你們竟敢不聽,到時候休怪丘某眼中認不得人!」
司馬俊把臉一沉:「二位要取寶典儘管去取就是了,二位不是說寶典在山上嗎?那又何必來此糾纏,不嫌多此一舉?」
丘雷黑臉脹得通紅,惡狠狠威脅道:「不說出藏寶地點,你們休想出福寧州一步!」頭一擺,對張大勇說:「咱們走!」
仲海泉冷笑道:「少俠我什麼時候想走,有誰又攔得住?」
丘張不再說話,逕自走了。
朱喜奎歎道:「這真是啞巴上公堂,有理難辯,黑白兩道都不由你分說,一口咬定,如此糾纏下去何日能了?」
仲愛蓮氣道:「什麼白道仗義,一點理也不講,你聽他二人嘴上冠冕堂皇,骨子裡還不是想私吞寶典,真是道道地地的偽君子!」
鍾瑩瑩道:「有理說不清,說了也沒人相信,得想個辦法出來才好!」
黃浩道:「三十六計,走為上策,多呆一天便多一分煩惱,與其糾纏不清不如一走了之,各位以為如何?」
瑩瑩道:「可笑狐說……」
仲愛蓮岔話道:「笑狐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奸狡之徒,他和兩個妖女勾結一氣,焉知安的什麼心,打的什麼主意?我看他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哪能把他的話當真?」
衛荻道:「正邪兩道水火不容,笑狐並非俠義君子,當屬邪道,兩個女煞星更不必說,我輩都是名門正派弟子,決不能壞了自己的名聲,切不可上當!」
鍾瑩瑩雖然承認他們的話對,但心裡總覺得笑狐不是壞人,他說的不要離開福寧州的話很有道理,為何就不能聽呢?但她又找不出理兒來反駁仲、衛黃等人,只好悶聲不響。
司馬俊道:「笑狐奸詐狡獪,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他的話半句不能相信。他要我們留在福寧州,我們就偏不留,免得中計。」
朱喜奎久闖江湖,年歲也大些,他想了又想,覺得離開此地風險太大,於是道:「各位,只怕這客店周圍已佈滿了暗哨,我們的一舉一動都在人家耳目之中,離開福寧州並非易事。
只要出了城,彼輩正好在荒郊下手,我們雖說已有七人,較之剝皮閻羅等人仍嫌勢孤,所以還是暫不離開的好。」
鍾瑩瑩接嘴道:「我也這麼想,現在走不是時候。」
仲海泉道:「若是不走,他們就咬定我們,還要上葛洪山取寶,不是更說不清了嗎?」
黃浩道:「是呀,乾脆一走讓他們死心!」
司馬俊道:「鍾姑娘說的也有道理,那就留下來,看誰敢動我們一根毫毛!」
黃浩一楞,這司馬老兄怎麼忽然改了主意?鍾姑娘只是說朱喜奎的話合她的想法,並沒說出什麼理來,他為何不提朱偏說鍾姑娘?啊,對了,他是在討好她呀!這狡猾的東西!
因道:「不過,鍾姑娘的話也對,留下就留下,看他們能奈我何!」
仲愛蓮把兩人看了看,馬上明白了他們的心思,心想這兩人也真是的,為討好鍾瑩瑩,置大局於不顧,算什麼男子漢!
她趕忙對鍾瑩瑩說:「妹妹,如果留下,我們防不勝防,光黑道上的人就夠我們對付的了,再加上白道上的那些偽君子,我們吃得消嗎?況且留在城中是笑狐的主意,而笑狐又是受妖女的指使,這明擺著是設的圈套,我們怎能閉著眼上大當呢?依我看,走為上策!」
鍾瑩瑩年幼,不喜辭令,一時找不出話來,只好道:「那就聽姐姐的,走吧!」
黃浩大喜:「好,那我們走,今晚二更出城,鍾姑娘你看如何?」
鍾瑩瑩道:「問大家吧,我不知道。」
衛荻道:「若無異議,就這麼定了。」
朱喜奎道:「酉時中,戌時前走最好,正是大家進晚膳的時候,他們料不到我們會在這種時候出城。若是二更以後,他們防範必嚴,說不定還會向我們下手,只怕脫不了身。」
大家都覺他說得打理,贊同此議。
朱喜奎又道:「在下和衛總巡主可以先走,司馬公子稍後再走,只要他們認定的正主兒不動,就不會接近我們。餘下四位最後走,讓他們摸不清底細。」
商議定,各人回房養息。
黃昏,仲家兄妹、鍾瑩瑩、黃浩裝作出門吃飯,慢悠悠在街上走。
他們出店不到一刻,從城外返回的朱喜奎替他們上樓取了包裹,又在櫃檯結了賬,把四人座騎牽走,到城外等候。
客店周圍的暗哨,已跟在仲家兄妹等人身後,所以朱喜奎相信自己的舉動瞞過了他們。
四人進一家酒店瞅瞅又退了出來,大概是客滿坐不下,又往一家酒店去,但剛進去又折身走出。
那些跟蹤的人不下五六個,四人按照事先商議好的辦法,走到十字街口忽然各朝一頭,四個人走四個方向,把那些跟蹤的人搞得莫名其妙,慌不迭分頭跟蹤。
這一夥人中又分白道黑道,彼此又相互防範,所以不能聯合對付四小俠。
四個方向都走人,他們人手不夠,只好丟下一兩個方向不管。
四人越走越快,鍾瑩瑩走南門,仲愛蓮走東門,仲海泉走西門,黃浩走北門。
鍾瑩瑩一出城,就見朱喜奎牽馬等著,一見她催她上馬先走,司馬俊、衛荻在三里外等候。
仲愛蓮、仲海泉等三人疾走一陣,又繞回到原來的十字街,直奔西門外。
那些跟蹤的武功平平,追不上三人的腳程,不一會便失了蹤跡,驚得他們趕緊去找各自的主子報信。
仲海泉等三人先後從朱喜奎手中接過疆繩,舉鞭趕馬,不一會便與在三里外等候的衛荻等人會合,你追我趕一路快馬加鞭。
這一氣足足跑了半個時辰,天已黑了下來,眾人找個平坦地坐下歇息,吃些乾糧。
愛蓮道:「幸而平安出域,明天讓他們追吧,看他們趕得上!」
黃浩道:「總算是離開了是非之地,明日天亮後在下與鍾姑娘就和各位道別,一路往西。」
司馬俊吃了一驚,這還得了,讓他和鍾姑娘一道,豈不成了近水樓台先得月了嗎?
他忙道:「鍾姑娘何往?回家嗎?」
瑩瑩道:「不,我去江陵府找爹娘。」
司馬俊故作大喜狀:「啊,真是再巧不過,在下也正要前往江陵府呢,正好結伴而行。」
黃浩大怒,心想你這不是胡扯麼,人家不去的地方你不去,要去的地方你來瞎湊合。
他冷冷道:「司馬兄去江陵府有何公幹?」
「在下奉師命去探望一位故舊。」
「那司馬兄盡可一路遊山玩水,不必急著趕路,在下和鍾姑娘有急事,只好先走一步。」
司馬俊暗罵這小子混帳,表面上仍平平靜靜說道:「一人上路,可緊可松,但在下所探故舊已身染重病,不得不連夜兼程,是以也顧不上遊山玩水了。」
黃浩在心裡大惱道:「你小子既然去探望重病之人,那為何在福寧州耽擱這許多天?分明是一派謊言,只不過死乞白賴想纏住鍾姑娘罷了,這點點心計,騙得過我羅浮劍客?」
正想出口點破,只聽仲愛蓮笑道:「三人結伴上路最好,大家說說笑笑好解悶,妹妹你說對嗎?」
鍾瑩瑩道:「對雖然對,但他們都是男的,沒趣得很,姐姐你要沒事和妹妹走一道如何?
快說呀,和妹妹一道走吧!」
黃浩心裡正罵仲愛蓮多管閒事,聽見鍾瑩瑩如此說,心裡很不是味道。
仲愛蓮笑道:「我的好妹妹,愚姊自然也想同你去的,但要和兄長趕回鄭州府,把這裡的情形稟報給家師,之後說不定家師還要讓我兄妹到少林寺面稟方丈大師,所以沒空兒和妹妹一道去,只好等以後再看時機
鍾瑩瑩歎口氣:「唉,有姐姐作伴多好!」
黃浩、司馬俊有些尷尬,但無人說話。
衛荻道:「快吃乾糧吧,今夜多趕些路,說不定人家已追來了呢!」
「對了,閻王爺早在此地等候你們,乳臭未乾的小子,你以為你那點鬼門道還瞞得了大爺們嗎?哈哈哈,真讓人笑破肚皮!」
這突然傳來的說話聲,驚得七人跳了起來,只見官道兩旁離他們坐處六七丈外,豎樁子般黑壓壓站了兩排人。
又一粗門大嗓喝道:「爺爺們在此地設伏,早已恭候多時,你們偏偏又在此地歇息,這叫自投羅網,識相的放下兵刃,乖乖兒束手就擒,只要上山取了寶典,就饒你們的小命,要是再敢巧言令色騙人,那就斷臂斷足,先把你們整治成殘廢,再一個個受刑,直到招供為止,咱家這些話你們都聽懂了嗎?」
司馬俊大怒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在本公子爺面前放肆,報上你的狗名來!」
「司馬俊,追命羅漢今年就追你的命!」—個高大黑影吼叫著就要衝上來。
「慢,羅漢兄,對付這班小子用不著費那麼大的勁,瞧我手下整治他們好了!」一個陰沉沉的聲音說。接著又吼道:「十二夜又、小鬼們併肩子上,把這般小子活捉了!」
只聽一聲吶喊,有數十人從四面八方逼了上來。
他們不跑不沖,但腳下極快,從四而合圍之勢包抄過來。
衛荻低聲道:「各位背對背迎敵,不要分散了彼此不好照應。」
七俠同時亮出兵刃,自行圍成—個小圈,嚴陣以待,只等那些夜叉小鬼過來廝殺。雙方相距五丈時,夜叉小鬼們忽然停下了,只聽一個尖嗓子唱道:」魂兮魂兮歸——」接著眾人齊和:「閻王招汝魂——」
像唸經似的,一遍又一遍,三遍後嘎然而止,聲音淒厲,恰似鬼哭狼嚎。在這荒蕪郊地夜幕低垂之際,叫人毛骨悚然。
眾俠均末見過這種場面,兩個姑娘嚇得手拉手緊靠在一起。
司馬俊罵道:「裝神弄鬼的小丑,有本領的放馬過來……」
言猶未了,突見對方人人把手一揚,似往己方扔擲暗器,便喊道:「小心!」
於是不聽暗器破空聲,撒出的是一把淡淡的粉塵,但聞一股異香帶著難聞的腥味,司馬俊江湖閱歷多些,忙喊道:「不好,快閉氣!」
與此同時,朱喜奎也喊道:「快跑……」
但為時過晚,首先是沒有閱歷的鍾瑩瑩軟倒在地,緊接著黃浩、朱喜奎、仲愛蓮、仲海泉相繼暈倒,衛荻、司馬俊搖搖晃晃掙扎著衝出幾步,最後撲地而倒。
牛戈得意地揚聲道:「亡靈堂的迷魂粉天下無解藥,膽敢與本堂作對的人便以此為榜樣。
本座只要半個時辰不賜解藥,這七個沒用的東西就會七竅流血而死!」
獨臂虎爪曹三讚道:「亡魂陣名不虛傳,牛堂主奪寶立首功!」
獨眼豹胡定奉承道:「迷魂粉獨步天下,果然厲害無比,佩服佩服!」
牛戈洋洋得意:「捉拿幾個小輩,易如反掌,不費吹灰之力!」
剝皮閻羅邢甲道:「走走走,小心白道那伙不長眼的東西追來。」
牛戈下令道:「把少林那一男一女帶走,其餘的就扔在路邊挺屍!」
邢甲道:「慢,把鍾丫頭黃小子也帶上吧,他們之中總有人知道寶典藏於何處。」
牛戈道:「好,依你的,帶走四人!」又命黑白無常給鍾仲等人服解藥並點上穴道。
不一會,鍾瑩瑩等四人相繼醒來,但卻動彈不得,一個個急得心如火焚。
牛戈喝道:「架起四人,快走!」
忽聽一個女子聲音冷冷說道:「牛戈,你打的好算盤,人就這麼輕輕易易帶走了嗎?」
牛戈一驚:「什麼人,敢管牛大爺的事!」
又一個女子聲音道:「喲,好威風,你牛戈的事,我姐妹就是要管!」
隨著話音,眾人眼前一花,只見兩個美女悄生生並肩而立,也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出來的。
牛戈還未及開口,「刷」一下,在她們身邊又多了個人,卻是那笑狐邊小龍。
「牛堂主,這兩位姑娘是公良前輩的高足,想必堂主早有耳聞……」笑狐笑嘻嘻一抱拳。
牛戈一怔:「紫衣羅剎,玉面蛇精?」
「堂主好眼力,好眼力,正是她兩位。」
牛戈暗自心驚,二女的大名他是久仰的,但他怕的不是她們而是公良品那個老雜碎,看來只有先穩住她們,等寶典到手再說。
他強忍怒氣,道:「二位姑娘,亡靈堂與二位素無過節,若對寶典有意,不妨大家聯手,二位意下如何?」
話剛落音,又聽有人吵吵嚷嚷:「閃開閃開,我找我兩位姐姐,你們這些煞材別擋道!」
話聲中只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從官道走來,牛戈手下的夜叉小鬼大概懾於二女威名,果然沒有人攔阻他。他逕自走到二女身旁站下,邊小龍心想,這是什麼地方,你小子找死!
雲娘道:「兄弟,怎麼不在官道上等我們,這裡沒一個好人,不怕人家殺了你?」
肖勁秋道:「官道上黑乎乎的,一個人好害怕,不如跟著兩位姐姐好些。」
甘蕊道:「你真是的,這麼大了還不聽話,這裡的人凶霸霸的,動起刀槍來我們可顧不上你,還不快走開!」」那……好吧,好吧!」肖勁秋猶豫著退開。
牛戈心想,這小子原來不會武功,要是制住了他,二女就不敢相逼太甚。
心念才動,他身旁的剝皮閻羅邢甲與他一個心思,身形一晃已到了肖勁秋身邊,—把捏住他臂膀,只聽「哎喲」一聲,已被邢甲拖了過來。
二女見狀一聲斥喝欲飛身搶救,邢甲舉起一隻巨掌按在肖勁秋頭上喝道:「敢動!爺爺就活劈了他!」
二女投鼠忌器,不敢移動身子分毫。
荀雲娘喝道:「邢甲,你敢動我兄弟,這一輩子跟你沒完!」
甘蕊斥道:「快放了我兄弟,你想找死!」
邢甲陰笑道:「好說好說,兩位不必著急,牛堂主邀二位入伙,只要二位答應,彼此就是一家,老夫自然不會傷害令弟。天靈教霸佔了葛洪山,上山取寶還得仰仗二位大力,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說著把肖勁秋帶到鍾瑩瑩等人跟前,也不點其穴道,只命人看守。
笑狐只想救鍾瑩瑩,肖勁秋的死活倒不放在心上,只是這傢伙落到人家手裡,二女的行動便受了限制,想救人就難了,都是這酒鬼害的,得想個辦法才好。
他眼球一轉,叫道:「牛堂主、邢前輩,二位姑娘何等人物,怎會受人挾制,拼著不要這位老弟的命,也不能栽這麼大的觔斗,我看兩位的算盤打錯了吧!」
這意思明顯不過,肖勁秋大叫起來:「笑狐,你什麼話,公子爺的命能不要嗎?你……」
邊小龍勸慰道:「肖公子,你是讀書人,深明大義,須知江湖兒女最重一個「名」字,二位蛄娘不能為了你老弟聲名墜地,所以只好讓老弟委屈些,這條命就不要了吧,以成全你兩位姐姐的英名,這叫做雖死猶榮。每年到今天的忌日,我老哥定設香案祭祀,以告慰老弟之靈,老弟你可以放放心心去了……」
肖勁秋大罵道:「笑狐,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憑什麼要去了,我家金銀堆成山,有享不盡的富貴,你才是該去那陰間地府……」
牛戈見狀,十分高興,大聲道:「二位姑娘究竟何意,我牛某洗耳恭聽。」
雲娘故意作難道:「要是不顧肖弟弟的性命,我才不和你打聯手呢,可是肖弟弟的命又不能不管……這個……」
笑狐忙道:「二位千萬別受人挾制……」
邢甲大喝道:「笑狐,你是成心和大爺們作對,小心你身上這張狐皮,邢大爺早晚要將它剝下來餵狗!」
甘蕊道:「牛戈,邢甲,把我弟弟放了,有什麼話再說。」
牛戈道:「二位願與我們聯手,只要說個『好』字,人自然就放了。」
甘蕊道:「我姊妹從不受人挾制,須先放了人,再說聯不聯手的事。」
就在他們討價還價的時候,鍾瑩瑩忽然聽到一陣細如蚊繩的耳語聲:「鍾姑娘,不必傷心,快把被制穴位告訴在下……」
鍾瑩瑩一聽,連忙止了淚。她從小嬌生慣養,未離開過爹娘,更未經歷過人世風波,眼看落入這些殺人魔王之手,還不知要受到什麼樣的酷刑折磨,心中的恐懼焦慮可想而知,自忖已無生路,連爹娘也不能見一面,禁不住涕淚交流。
正當絕望悲傷之際,笑狐和兩個女煞星突然現身,不禁又喚起一線獲救的希望,她專心致志聽著雙方的對話,沒想到那個喝酒的公子也冒冒失失闖了來,被邢甲老魔治住,脅迫二女與他們聯手。
笑狐那番話雖對自己有利,但卻是不顧這肖公子的命,心中又覺不忍,眼淚不由又滾了出來。
待聽到有人以內家上乘功夫傳音入密讓她說出被制穴道,不禁十分驚詫,忙向周圍看了看,仲氏兄妹、黃浩和她一樣穴遭受制,一個個搭拉著頭,萎頓無神,司馬俊、衛荻、朱喜奎則直挺挺睡在地下不省人事,除此而外就是這個姓肖的書生,再無其他人。
她不由把眼注視著他,只見他微微一笑,嘴皮又動了動,她清楚地聽見他說:「鍾姑娘,快啊,在下替你解了穴,你馬上給那幾位解穴,解了穴也別動,等他們幾位恢復了體力,再設法衝出重圍。」
這下她明白了,這個被笑狐稱為無賴、酒鬼的書生,原來也會武功,她不禁大喜過望,連忙輕輕說出穴道位置。
緊接著左腰背上有股勁氣一沖,受制穴位被解,不由大吃了一驚。她出身於武林之家,自然識得是隔空解穴,這肖公子的內功修為竟已到了最上乘境界,使她大為敬佩,剛想向他道謝,又聽他說道:「在下以一粒土塊彈去,不知打沒打中姑娘的受制穴位,若沒有打中就再試一次。」說著,他抖抖袖子,意思是他的手縮在袖子裡好彈出土塊。
鍾瑩瑩這才明白原來如此,心想,我說這麼年紀輕輕哪能練到這一層功夫,怪不得是以指力彈出土塊,這我也做得到。她點點頭,以傳音入密回答道:「多謝公子,穴道已解。」
「那好那好,就請姑娘為他們三位解穴吧,記住不要妄動,趕快調息要緊。」
「放心,我這就告訴他們。」
鍾瑩瑩逐將身邊的仲愛蓮解了穴,仲愛蓮又替仲海泉解穴,仲海泉則替黃浩解穴。
他們穴道受制時間不長,穴道一解,氣機暢通,但聽了鍾瑩瑩的話便仍裝萎頓樣子。
這時又聽荀雲娘道:「你們妄傷無辜,又劫持我小兄弟,這樣的行徑是聯手的誠意嗎?」
牛戈尚未回答,突聽姓肖的書生大叫:「二位姐姐救我……」忙一扭頭看去,只見那小子跑了過來,想從他身邊繞過,避開邢甲,便輕哼一聲橫一躍,正好堵在這小子前面,一把揪住其衣領獰笑道:「小子,你往哪兒跑?」
話音剛落,猛覺腰間志室穴一麻,情知不好,正要大叫出聲,就聽那小子傳音說:
「怎麼,要讓別人聽見丟了這塊臉皮是不是?聽著,我也不為難你,乖乖命人把地上躺著的人救醒,要不然我就觸你的氣海穴,廢掉你一身功力,看你這堂主怎麼在江湖上混?」
說話間,果然有隻手摸到了下腹部的氣海穴,驚得他又羞又怒出了身冷汗,急切間不知怎麼辦才好。
肖勁秋又傳音道:「我裝作被人抓住,該說什麼你說什麼,但必須快些拿解藥救人!」
牛戈差點氣得昏了過去,但面子也的確要緊,不過如果廢去了一身功力,這面子又要來何用?既然這小子叫做戲,只好聽他的了。
他裝腔作勢地喝道:「荀姑娘、甘姑娘,你們小弟已在我手裡,要殺要剮我牛某人說了算,二位若不與牛某人聯手,後悔莫及!」
二女事先知道肖勁秋要裝做不會武功,以便侍機救人,所以先前被邢甲捉去並不擔憂,而且把他押到被困諸人跟前,這正是救人的大好時機,但不知他救了人沒有,怎麼又冒冒失失大喊大叫地跑了過來,第二次被牛戈抓住。
這牛戈也不知存什麼心,揪住他就再不放手,這就叫人擔了心。在牛戈手上,你肖老弟縱有超人功夫,也難從人家手中逃脫。
荀雲娘一急,叫道:「你快放手,有什麼話好說,別嚇壞了我兄弟!」
牛戈道:「好,衝你荀姑娘這句話,看你二位的面子,我把地上躺的人也救醒了。」
接著就命黑白無常喂司馬俊等三人服解藥。
這話聽得大家一楞。
在二女想來,恐是討好之舉,旨在拉她二人聯手,以對付天靈教。
在邢甲等人就覺得奇怪了,對方都未作此要求,你何必多此一舉?
邢甲忙道:「牛兄且慢,這地上睡的何必服解藥,等她們答應聯手再說。」
牛戈道:「怕什麼?服了解藥只是暫保一條命,若二位姑娘不答應聯手,我再擺個亡魂陣捉人就是了,邢兄不必擔心!」
鍾瑩瑩見牛戈抓住肖公子不放,急得想衝上去搭救,但她又不敢輕舉妄動,人在對方手中,你一動不是要了他的命?
這肖公子也真是的,好好呆在我的身邊不就沒事了麼?為何要亂叫亂跑,裝不會武功一次就夠了,又何必裝第二次以至落入敵手,這該怎麼辦才好啊?
她這裡心急如焚,卻又聽見牛戈願給司馬俊等人服解藥,心中甚是寬慰。尋思肖公子在他手上,大概也不會受到傷害,便靜觀事態發展。
黑白二無常分別給司馬俊、衛荻、朱喜奎服了解藥,不到一會就先後醒來,但馬上被二無常制了穴道。
等二無常走開,鍾瑩瑩馬上傳音給三人,叫他們別急,由她給解穴道。
這時,又聽牛戈道:「人已救活,二位姑娘看見了,這聯手之事……」
笑狐擔心救不了鍾瑩瑩,忙岔嘴道:「牛堂主,你仍然以人質要挾兩位姑娘,你不想想,二位姑娘能屈從嗎?你縱然殺了肖老弟,肖老弟也願為義「喪」生,保全他兩位姐姐的聲名,所以你切其以為會和你聯手!」
二女知笑狐討厭肖勁秋,所以渾不拿他的命當回事,心中不免好笑,你笑狐今天算是招惹了這位小老弟,今後有你消受的。但表面上,她二人似乎很為難,故意不指責笑狐那些渾話。
肖勁秋則不然,只聽他大叫道:「笑狐,我可不願喪生,你這沒良心的……」
笑狐歎口氣截住他的話道:「小老弟,這也是沒法子的事,你就委屈些吧,誰叫你不會武功卻偏要趟這渾水?如今遭人制住,要殺要剮要剝皮只好隨人家的便了,你要是不死,二位姑娘就會被你牽累,你總不忍心害你兩位姐姐,你說是嗎?」
肖勁秋似乎愣了愣,被他一番話說動,歎口氣道:
「你說得對,二位姐姐,不必管小弟,這就聽天由命吧!」
忽然,天邊似乎滾過一陣雷聲,大家都不由抬頭看看天色,卻見萬里晴空,月光似水,哪裡會是興雲布雨的天氣?
正疑惑間,雷聲卻已逼近,又聽得幾聲馬嘶,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成百馬匹的奔跑聲。
須臾間,官道上馳來了大批騎士。一見道旁丘陵有人,便紛紛下馬走了過來。
月光下看得清楚,有老有少,有道有俗,全是帶兵刃的江湖好漢。
笑狐一見,喜得手舞足蹈,尖著嗓子呼道:
「各位爺們,亡靈堂牛堂主、剝皮閻羅邢老前輩等人已把少林兩位少俠截住,想要逼出口供偷偷上山取寶典呢,大家來得正好,讓牛堂主向大家交代幾句話吧!」
這一說,眾人吼了起來,紛紛咒罵牛戈、邢甲想要獨吞寶典,大家決不袖手旁觀。
牛戈一見來了這麼多人,不禁洩了氣,只好運起內氣揚聲道:「本堂主只是把這幾個小子截住,不讓他們溜走,誰又想獨吞寶典了?大家別聽笑狐的滿嘴胡話……」
言未了,突見鍾瑩瑩等人拾起扔在地上的兵刃,背靠背圍成一圈,驚得他連忙閉了嘴。
這時雙鉤王費錦山擠出人群,對眾小俠道:「各位走過來,看有誰敢阻攔!」
鍾瑩瑩等七人便魚貫穿出亡靈堂徒眾布下的人圈,和趕來的大群人合在一起。
肖勁秋見狀,笑嘻嘻對牛戈說:「老兄,戲演完啦,後會有期,你就放人吧。」
牛戈也真聽話,大聲道:「二位姑娘,我把你們小弟放了,今日就各走各的道吧!」
肖勁秋在他腰上—戳,拔腿就跑,牛戈恨得咬牙切齒卻無可奈何。
由於仲海泉兄妹等人返回福寧州,大家便無爭執,於是紛紛上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