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吸血豺精

    半個時辰後,哪裡還看得見影子?

    鍾蝶流著淚跳到古雷的船上,看看麻威屍身,又看著天大哭道:「父母在天之靈告慰,麻威遭了報應,還有兩個仇人,女兒一定要殺了他們,為爹娘報仇!」

    禱祝完,她一腳把麻威屍身踢進江中……」

    ※※※※※※

    公冶嬌調息一個時辰後,毒已全除,恢復了功力,這才整裝下擀,與大家相見。

    羅燕等諸女見她雖然憔悴,但美貌不減,比自己強多了,加上她雍容端正,氣度高貴,對她十分欽慕,爭著喊她姐姐,對她極是親熱。吳公公等人服了解毒丸,一個個健壯如昔。

    萬古雷癡癡瞧著公冶嬌,恨不得把她擁在懷中親個夠,然後一吐刻骨銘心的相思之情。

    公冶嬌謝過大家相救之恩,和諸女坐在一起,免不了問長問短。她們說了一會話,公冶嬌就對萬古雷道:「雷哥,我上街去買些衣料,能找個好裁縫來做幾套衣裙麼,我連換的衣服都沒有了,怪難為情的。」

    黃飛羽連忙道:「好裁縫有的是,讓玉梅陪小姐去買衣料,我這就把裁縫叫來。」

    袁小芳道:「好極好極,我們和姐姐去!」

    萬古雷道:「嬌嬌不再歇息嗎?我陪你去,別又碰上精英會的人!」

    公冶嬌一笑:「碰上最好,我正想找他們算賬呢!我和妹妹們上街,不用你陪。」

    羅燕道:「對,不要大男人去,喜歡什麼綢布,可以慢慢兒挑,免得催三催四!」說著把眼睛去瞧秦憂,秦憂卻楞著看她。

    鍾蝶道:「對嘛,男人只會催得人心煩!」

    嚴寒被她瞅了一眼,感到莫名其妙。

    常玲站起來道:「說走就走,別管他們!」

    袁小芳道:「你們男人守家,姑娘去也!」

    華芝、顧玉梅、潘雨荷也興高采烈起身。

    萬古雷遞給嬌嬌兩張銀票:「妹妹們要買什麼只管買,算哥哥我的一點心意吧!」

    諸女急著看銀票:「多少兩?」然後一起歡叫:「五百兩!啊喲,夠啦……」

    姑娘們歡跳著走了,留下的老少爺們不禁搖頭苦笑。這世上,大概沒有不愛新衣服的姑娘媳婦,瞧她們那高興勁,真叫人難解。

    萬古雷把奪回碼頭和錢莊、商行的事對大家說了,要逼精英會來京師相鬥。

    吳公公道:「精英會經營多年,實力不可低估,若要在京師決戰,我方人手還不夠。」

    華子平道:「把天豹莊的老少英雄都請來,對付精英會就不在話下,可那邊有鏢局,實難兩兼顧。以老夫之見,不如去太原關了鏢局,再把人遷到京師來。」

    黃興隆道:「若能在京師與他們了斷,這是最好不過的事,老夫盼望有這一天。」

    顧仲賢道:「天豹鏢局關了門好,老夫盼諸位齊居京師,大家同心協力對付精英會!」

    羅斌道:「天豹莊有許多弟兄,如今都有家室拖累,要把他們也遷到京師來,談何容易。況且建造天豹莊時,花費了數萬兩白銀……」

    萬古雷道:「天豹莊弟兄不必來京師,我所慮者,熊震宇、祁連老祖、一陽教,怕他們突襲天豹莊,因此不能把莊內高手都請到京師。這事確是棘手,首尾不能兼顧,看來收回家業的事,只能暫時放在一邊,過幾日我們先回天豹莊,然後從長計議。」

    黃飛羽道:「萬兄,你們一走,鎮遠鏢局和龜鶴幫就會遭難……」

    萬古雷道:「賢弟不必擔心,等京師幾位異人回來,我請他們助兄一臂之力。」

    耿牛道:「宮師伯也該回來了,俺下午去六順巷瞧瞧,說不定到家了哩!」

    黃飛羽喜道:「但願如此!」

    大家談談說說,不覺到午飯時間,姑娘們高高興興回來了,每人都夾著一捆綢緞。接著一個個打開展示,問爺們好不好看。

    萬古雷等瞧得眼花燎亂,嘴裡不停地說好看。秦憂等四個怪人更是被四女逼得連聲說好,而且還要說出「好」在哪裡,真難壞了他們,一個個張口結舌。

    此刻羅燕打開一匹灰藍色緞問秦憂:「你看,這灰色灰得不一般,挺特別的,對嗎?」

    秦憂一個勁地點頭:「是、是不一般。」

    「你說不一般在哪兒?美在何處?」

    「這個、這個,咱說不來。」

    「沒事,你說吧,咱想聽聽你的見解。」

    「這……咱說不出……」

    「唉呀,你這人真是的,隨便說呀!快……」

    秦憂臉都紅了,道:「咱不會說……」

    眾人都停下來瞧著他倆,挺有趣的。

    「說呀!別悶在心裡,快些,咱等著呢!」

    秦憂被逼急了:「像……像牛皮!」

    「嘩」一聲,大家全笑了。

    羅燕氣得跺腳:「你……你……」

    姑娘們笑得打跌:「好個比喻……」

    秦憂也忍不住笑起來十分開心。

    午飯後,請來了裁縫,姑娘們忙自己的。

    萬古雷叫上羅斌、耿牛,逕直去福壽巷。

    這回門丁不阻攔他們了,三人匆匆走向花錦樓。只見竹梅居房前空地,邢巧兒又在舞刀,這回沒有婢子在一旁喝彩,只有邢益父子在看她。一見三人來了,刑益父子連忙迎上來,道:「樓上請樓上請,我們都等急了哩!」

    巧兒道:「喂,耿牛,等一會兒下來比武!」

    耿牛道:「不幹不幹,你會打人。」

    巧兒道:「我不打你,一定要來!」

    耿牛邊走邊道:「不干……」

    巧兒生氣了:「不干也得干,你跑不了!」

    上得樓來,分賓主坐下。

    邢益急不可耐道:「公子未去翠華園?」

    萬古雷一笑:「去過了,聽我仔細道來。」

    接著,他把救人經過說了個大概。

    邢益父子一顆心落了下來,同聲道:「老天保佑!」

    萬古雷道:「人已救出,特來知照,以後不會再來相擾,請邢爺放心!」

    邢益道:「了不得,出了這事,總壇定會派人來京師,公子務必小心。」

    邢開泰道:「下一步公子如何行動?」

    萬古雷道:「還未謀劃好,到時會知照兩位,奪回家業一事,放緩日期。」

    邢益道:「我們一家人已鐵定了心,要脫出精英會,今後務請公子助一臂之力。」

    萬古雷道:「好說好說,我等一定盡力。救人之事,多虧二位成全,大恩不言謝,若有事時,只管吩咐!若……」

    話未完,聽見走廊腳步聲響,巧兒跳跳蹦蹦進來,道:「說完了嗎?走,你跟我下去!」

    她指著耿牛續道:「我要討教討教!」

    邢益道:「巧兒,有正事,別來歪纏!」

    巧兒道:「我只叫他一人下去,這不是還有兩位嗎,你們說你們的就是了。」

    耿牛道:「俺不和你比武!」

    巧兒道:「誰說要比武啦,快走,莫擺架子,小姐我生平不求人,你別不識抬舉!」

    邢益斥道:「什麼話!你敢無禮……」

    巧兒不睬他爹催促耿牛:「走哇!」

    萬古雷不禁好笑,道:「師弟去吧,莫讓小姐久等,氣壞了小姐可不好!」

    邢巧兒眉開眼笑:「你真好,是好哥哥!」

    萬古雷大樂:「不錯不錯……」

    耿牛只好起身跟她下樓,道:「做什麼?」

    巧兒道:「別多問,跟我來就是!」

    來到院中,巧兒道:「我還沒見過你的刀法,你演一趟我瞧瞧。」

    耿牛道:「沒什麼好瞧的,一般而已。」

    「一般也要瞧,快些,男子漢,莫扭捏!」

    耿牛無奈,只好抽出直背雙鋒刀,做了個起首式,哪知邢巧兒也把刀拿上,道:「請賜教!」話聲落,一刀劈了過來。

    耿牛知道上當,忙不迭跳開去,道:「你這是做什麼,說好不比武的……」

    巧兒不出聲,跳過去就砍,耿牛只好躲開,轉身就逃。巧兒大怒,拚命追殺。兩人就在樓前空地追逐。耿牛身法極快,巧兒剛一追上,他就忽閃一下不見了。氣得巧兒一跺腳,不追了,指著他叫道:「你今天不和我對陣,我就不讓你走出這屋子,不信你就等著瞧!」

    耿牛道:「俺不比武,你比俺高明……」

    巧兒道:「嘴說不得,得動真格的。」

    耿牛道:「你說話不算數!」

    巧兒道:「不算數就不算數!」

    耿牛一楞,沒話說了,道:「你……」

    巧兒道:「我成天單練,沒人喂招,你和我過過招又怎麼了,我又不殺你!」

    耿牛道:「好吧,俺陪你過招。」

    巧兒這才轉怒為喜,道:「對嘛,這才是好人,你陪我練功,我不會忘了你的。」

    耿牛心裡一暖,道:「好,來吧。」

    巧兒娘站在門口看著,她早被巧兒的叫聲驚動,連忙出來看是怎麼回事,一見是昨日見過的壯小伙,心裡一動,忍住沒有出聲,看他能不能讓著巧兒,性情好不好。

    這時巧兒道:「來,看刀!」

    耿牛道:「來得好!」一閃躲過。

    巧兒娘雖是外行,也看出耿牛一味躲閃招架,並不還手,由著巧兒砍殺,不禁點頭。

    二十個回合後,巧兒忽然停住了。

    「你不還手,我能提高技藝嗎?」

    耿牛一想也對,道:「是的。」

    「那你盡力施展,我瞧瞧自己本領究竟有多大,你明白了嗎,要盡力施展。」

    「好的,明白了。」

    哪知他這一「明白」可就糟了,只見他一刀緊似一刀,才兩招就把巧兒置於死地,若不是他得心應手及時收招,巧兒的腦袋還在肩上嗎?巧兒眼看白光一閃,刀已到脖頸上,嚇得眼一閉:「媽呀!」大聲尖叫起來。巧兒娘也嚇得大叫:「不可!……」

    只聽耿牛道:「你該躲,不該閉上眼睛。」

    巧兒睜眼一看,耿牛站在丈外,趕緊把手一摸脖子,好好的,連劃痕也沒有,這才定下心來,可已驚出一身冷汗。這一下,氣不打一處來,把刀一扔,衝了過去:「你想殺我?」

    耿牛莫名其妙道:「怎麼會?俺怎會殺你?不是過招幫你長見識嗎?」

    「那你怎麼動真格的,差點要了我的命!」

    「沒有呀,我手上有分寸的……」

    「你明明就是下毒手,還不認賬,打死你!」

    巧兒一把抓住他衣襟,右拳朝他身上亂打。巧兒娘想出聲阻止,又忍了下來,不要是考查這人的脾氣嗎,正是好機會呀。

    她見耿牛並不躲閃,乖乖兒讓巧兒打,也不發脾氣,也不辯解,這人真好耐性。

    打了幾下,巧兒問他:「你說你不下毒手,剛才要是再往前進一分,我還有命嗎?」

    耿牛道:「俺有把握,哪會傷著你,不然俺就不動手了,那是你叫俺動手的。」

    「我與你喂招,能下毒手嗎?」

    「俺說了,不會傷著你,你不信俺也無法。」

    巧兒氣消了,拿眼瞅著他:「真的?」

    「自然是真的,俺要傷你一招就夠了!」

    巧兒聽了這話大不受用:「什麼?你竟敢小瞧了姑奶奶?你說我功夫不濟是不是?」

    「要俺說實話嗎?」

    「是的,說實話。」

    「你缺乏歷練,出刀不利索,死搬招式……」

    「呸!說得好難聽,再來試試!」

    巧兒回身拾起了刀:「來,重新打過!」

    耿牛道:「好吧,俺邊打邊說!」

    巧兒使個虛招,然後一刀橫著掃去,耿牛在她使虛招時已斜跨了半步,等她橫掃時,輕輕一閃,到了她左後側,道:「看,俺如果出刀,你不是糟了嗎?」

    巧兒急忙轉身,道:「不見得!」一刀劈耿牛右肩,可耿牛的刀先到了她頭上,嚇得她趕緊後退變招,但耿牛第二刀又點到胸前,她根本動彈不得。

    「再來,我不信邪!」巧兒退開兩步說。

    可是,她怎麼出手都沒用,不出三招就被耿牛的刀逼住。一回兩回三回都如此。她氣得把刀一扔:「我不練武了,練了也沒用!」

    耿牛反來勸她:「你這就不對了,這不是刀法的錯,這刀法挺好的……」

    巧兒眼一瞪:「這刀法沒用,不是它的錯難道是我的錯?你說你說……」

    耿牛老老實實道:「自然是你的錯,來,俺告訴你,你剛才使的招應該這麼使……」

    巧兒狐疑地瞧著他,片刻就有了興趣。

    巧兒娘見女兒乖乖跟耿牛學,心中大慰,莫非此子就是自己的乘龍快婿?人品好,武功高,能帶她飛出牢籠,脫出火坑?

    當下出聲道:「巧兒,請壯士過來喝茶!」

    巧兒正學得起勁,道:「娘,馬上來!」

    耿牛指點了幾招後道:「俺只見你使了這幾招,只能說到這裡。」

    巧兒娘又叫過來,巧兒只好帶耿牛過去。

    巧兒娘笑意盎然,請耿牛進客室坐下。

    「壯士今年幾歲了,練得這麼好的功夫?」

    「俺二十四歲。」

    「小兄弟婚配了嗎?」

    耿牛臉一紅:「定過婚,可又散了。」

    「啊,為什麼?是小兄弟……」

    「不是俺,是她,俺辭了官,她不高興……」

    「小兄弟做過官?」

    「俺是燕王麾下天豹衛都指揮僉事……」

    「啊喲,小兄弟官大著呢,怎麼又…」

    「說來話長,俺師兄萬大哥被皇上免職,俺和羅二哥便辭去官職,隨萬大哥到山西……」

    「那位姑娘……」

    「她曾在王官衛隊青娥隊任百戶,見俺兄弟辭了官,她們就不幹了。不干就不幹,俺不在乎!」

    巧兒娘倆對他的經歷甚感驚訝,巧兒娘對他更有了好印象,正想再盤問幾句,邢益父子陪萬、羅二人來了。

    邢益笑道:「果然在夫人這裡,客人要走啦。這位是萬公子、這位是……」

    夫人笑道:「昨日見過,怎不留客晚膳?」

    萬古雷道:「使不得,須防精英會的耳目查覺。我等過兩日回山西……」

    夫人大為失望:「怎麼就要走了?」

    「回去處置些事務,再返京師。」

    「但願各位早些回來!」

    巧兒道:「你們住在何處?」

    萬古雷道:「鎮遠鏢局。好,告辭!」

    從福壽巷出來,三人又去六順巷宮知非家。門上已沒了鎖,大喜之下敲門,來開門的是湯老五,便把他們讓進去,宮知非、馬禾、劉二本、羅大雄在屋裡喝茶。相見之下,無不喜笑顏開,暢敘別後經過。

    宮知非聽萬古雷說了遭遇,奇道:「我們在少華山找了個遍,你卻縮在洞裡享福,這酒翁是何許人,怎麼要打聽我的下落?」

    萬古雷道:「他大概不相信我的話,懷疑師叔是我師傅,所以要刨根問底。」

    宮知非道:「管他的,以後碰上再說。公冶小丫頭既然救出來了,你以後有何打算?」

    萬古雷把以後的謀劃說了,道:「鎮遠鏢局受精英會脅迫,我們走後,請各位師叔照應,免得他們被精英會屠了。」

    宮知非道:「不滅了精英會,日子就不太平,你最好快些回京師來,與他們一決勝負!」

    劉二本道:「你的家業在京師,還是回來的好,那鏢局若無人願開,那就關了省心。」

    宮知非道:「把公冶小丫頭叫來見見,這妮子定吃了許多苦頭。」

    萬古雷道:「這就請師叔們移駕過鏢局一敘如何?晚輩讓黃飛羽他們見見師叔們。」

    宮知非道:「讓他們來吧,有事好找。」

    大家又說了一陣閒話,約好晚上見面。

    萬古雷等回到鏢局,眾人正等他們回來用晚膳,萬古雷說了晚上見宮知非的事。

    天黑後,萬古雷、耿牛、羅斌、公冶嬌、翠喜、張鎮東、黃飛羽、顧玉剛前往六順巷。

    宮知非歪著頭打量公冶嬌和翠喜,翠喜道:「瞧什麼?變醜了還是變老了?」

    宮知非道:「丑也不醜,老也不老,模樣兒更俊了,可也變得凶了!」

    嬌嬌道:「遭受這多折磨,就是要凶要狠,要心如鐵石,殺他個千百人頭落地!」

    宮知非道:「啊喲喲,那可不得了,江湖上又要出女羅剎啦……」

    翠喜瞪起眼,磨著牙道:「誰要是不順我姊妹的心,活活把他捉來吃了!」

    嬌嬌道:「呸!哪個要吃人肉!」

    翠喜道:「人肉也是肉,我瞧宮師伯那一身瘦骨頭挺不錯的,啃起來一定有味!」

    宮知非道:「阿彌陀佛,誰娶了這女羅剎誰倒霉,有沒有這樣的傻蛋了?」

    嬌嬌笑道:「怎麼沒有,現成的。」

    宮知非道:「是誰,有那麼傻?」

    張鎮東大聲道:「是俺!」

    誰也沒想到他居然這麼豪邁,當著這許多人的面這麼答應,臉不紅,也無一絲羞態。

    眾人一愣之後,放聲大笑。

    翠喜可沒防到他來這一手,一時又羞又怒,罵道:「誰讓你開口啦!你好大膽……」

    張鎮東道:「是宮師伯問俺才答的。」

    宮知非大樂:「你小子不長招子,這丫頭又精又怪,以後准讓你吃不消!」

    張鎮東道:「不會的,她心好著哩!」

    宮知非道:「你怎麼知道?」

    張鎮東道:「大家一起從京師出逃,一路上她對俺挺照顧的,在秋水園,她替俺洗衣服,還對俺說了張大哥,你對我們小姐忠心耿耿,這好處我忘不了,以後我……」

    翠喜又急又氣,跳過去尖叫道:「你再說你再說!你這個傻瓜、笨蛋,你……」

    嬌嬌道:「急什麼?怕洩了底是不是?」

    翠喜滿臉通紅:「別聽他胡說!」

    大家痛痛快快笑了一陣,心裡無比歡暢。

    萬古雷等一直玩到二更,這才回鏢局。

    第二日上午,來了兩乘轎子,邢巧兒和娘到鏢局看望耿牛等人。巧兒娘見這麼多漂亮的大姑娘,這麼多老少英雄,不禁高興萬分。巧兒更是羨慕得了不得,馬上就和嬌嬌、翠喜、袁小芳等混熟。萬古雷逐一引薦,公冶夫婦休息了一天,精神好轉,也下樓來湊熱鬧。

    巧兒娘此刻心中拿定了主意,這都是些靠得住的俠義之士,她定要說服夫君,早日改邪歸正,使一家人跳出虎口。

    她此來就是為了熟悉熟悉耿牛、萬古雷等人,沒想到人有如此之多,看來定能與精英會見個高下。自己一家的命運,只有緊緊和他們連在一起。若能把耿牛招為姑爺,和他們就成了一家人。她早就尋思著為巧兒覓個可靠的夫婿,一直沒有合適的。她見耿牛粗眉大眼,英氣勃勃,為人忠厚大度,夫君兒子又說他武功高得驚人,把巧兒給他,那是終身有靠,了卻自己的一樁心事。

    談話中,她看出萬古雷是群英之首,待人和藹,謙遜有禮,是堂堂君子。巧兒的婚事,只有著落在他身上,以後請他做個大媒。

    坐了半個時辰,她起身告辭,巧兒卻不想走,說回家沒有伴兒,她說她先回去,讓巧兒留在這裡玩。還有意地對耿牛道:「巧兒要是回來晚了,還請幾位送她一送。」

    萬古雷留她午飯,她說有事要走,眾人送她到門口上轎,她高高興興走了。

    到晚上,巧兒戀戀不捨告辭回家。萬古雷讓耿牛去送,耿牛爽爽快快答應。

    路上,巧兒道:「原來你們這麼好玩,有這麼多漂亮的姐姐,熱熱鬧鬧的,哪像人家,成天孤孤單單悶在家裡,說話的人都沒有。」

    耿牛道:「有你娘陪著,怎麼沒人說話。」

    「可我娘不會武功,沒人同我過招。明天你來我家,我們再過過招……」

    「不成不成,俺怕了你。」

    「怕我?我會吃了你嗎?」

    「吃則不會,可你會打,會騙……」

    「咦,什麼話!你一個大男人,打兩下也不會痛!你來教教我,好嗎?」

    這話說得很溫柔,耿牛不忍拂她心意,道:「俺不知明天要做什麼事,沒事的話俺就來,你若要提高武功,就得好好學!」

    「哼!你口氣好大,我不信你比我強多少。」

    「瞧,你好高傲,那俺不來也罷!」

    「敢!你不來我就追到鏢局找你……」

    「好好好,俺來俺來……」

    「這就對了嘛,聽話些,姐姐才對你好!」

    「咦,俺比你大……」

    「我不管!我想做姐姐就做姐姐!」

    耿牛搖頭苦笑,不知為什麼,卻不煩她。

    兩人說說笑笑,不一會便到了福壽巷。

    耿牛回到鏢局時,見大家都集在內院天井裡議事,便坐下來聽。

    萬古雷決定後日起程,請三位公公、華子平父女、陳衛、張權、張鎮東等留下。公冶夫婦也留在京師。免受長途跋涉之苦。這樣做,三位公公等人既可照顧公冶夫婦,又可兼顧鏢局的安危,一舉兩得。再加上宮知非等人,就不怕精英會來加害。

    這主意眾人都說好,黃飛羽等鏢局的人更是歡喜不盡,有這麼多高手在,足以保平安。

    第二天耿牛去福壽巷,其餘人在家作準備。姑娘們的衣服已趕製好送來,嘰嘰喳喳在一堆評頭論足,歡天喜地。

    第三天,萬古雷等人上路。

    這一路上,四個怪人和羅燕等四女成對成雙併肩奔跑。

    萬古雷和公冶嬌自然也是一對。唯羅斌、耿牛相伴,不去驚擾鴛鴦。

    萬古雷與嬌嬌實在分別得太久太久,不知有多少知心話兒要向對方說。

    從過去憶舊,說到分別說到現在說到將來;從彼此刻骨銘心的相思,說到相逢後不得一訴衷腸的苦楚和迫不及待的心情。

    總之,他們有說不完的話,道不完的情。

    有道是:「天涯地角有窮時,只有相思無盡處。」

    有道是:「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如今,他們終於遂了心願。

    兩人說,從現在起,決不再分開一步。

    前面若是奼紫嫣紅、曲徑通幽的美好天地,他們則雙雙攜手,漫步逍遙,共度時光。

    前面若是龍潭虎穴、刀山火海,他們就仗劍聯袂去闖,生死同命!

    此時已是秋天,但他們的心中仍是春意盎然。濃濃的情意,甜蜜的笑語,抹去了悲哀的痕跡,撫平了人生滄桑的創傷……

    這天,一行人回到天豹莊。弟兄們奔走相告,紛紛來見萬古雷等人。西門儀下令全莊擺酒宴,為他們接風。

    晚上,說起正事。鏢局生意繁忙,接不完的生意,連卓彤、賀元彪等都出去走鏢。此外,北平府三英門的弟子來報信,黑鷹幫已霸佔了三英門的房屋,羅輝、羅勤十分不安,要回北平去理論,奪回祖產。還有,祁連老祖遣人下書,要萬古雷明年五月端五在少華山再決勝負。書信是五天前才送到的。

    當夜,大家決定,兩日後萬古雷率人趕北平,助三英門奪回祖產。

    降龍刀阮奎聽鍾蝶說,耿牛宰了陰手無常麻威,誅除了一個仇人,十分高興。但聽說飛虎堡已加入精英會,又痛恨不已。

    袁小芳則對爹爹袁茂林講了她的事,袁茂林對女兒長了見識感到欣慰。

    萬古雷向大家說了今後的打算,關了鏢局,經營店舖,南北聯手。請袁茂林處置這事,不再答應接下鏢貨,答應下的一定送到。

    袁茂林道:「正好北平有一趟鏢,就請總鏢頭順道送去,明日起不再托鏢。」

    第二日,萬古雷又與黎成細談生意,今後北方生意由黎成主持,莊中弟兄由他調用。京師店舖收回後,就由邢益主管,然後南北聯手買賣會做得更興旺發達。

    第三天,起鏢上北平,十天後到達。交了貨,眾人找了家大旅舍住下。

    晚上,羅氏兄妹,四怪人,萬古雷、公冶嬌、耿牛、羅斌和袁、鍾、常三女則去三英門。

    此刻,一行人來到羅家祖居三英堂,只見門上掛的「黑鷹幫南門分堂」的牌子不見了,入目的新牌子叫人觸目驚心,使眾人目瞪口呆。你道他們瞧見了什麼牌子?竟然是「精英會南門分堂」。這情勢,怎不叫人迷惑?

    萬古雷道:「本可以今晚就把招牌砸了,但既然成了精英會分堂,先把底細摸清再說!」

    羅輝道:「好,咱兄妹去找留下弟兄,各位先回旅舍,等咱們打聽回來再議。」

    於是,萬古雷等人回旅舍靜候。

    萬古雷道:「這宣蕙英野心勃勃,要一統北平武林,怎麼忽然間又掛起了精英會牌子?」

    公冶嬌隨口問:「你見過她嗎?」

    萬古雷道:「見過。這丫頭瘋瘋顛顛的,不可理喻,難纏得緊!」

    「這麼說,你對她知之甚深?」

    「不是的,那年我在北平,曾與本地三大門幫聯手,逐走了皇甫楠派來的鷹犬。她忽然問起我的婚姻大事,我說了你的姓名,她就大叫說以後要去京師找你……」

    「找我做什麼?怪事!」

    「誰知道,無可理喻!」

    「看來她對你有情是不是?」

    「哪能呢,我與她也沒見過幾面。」

    嬌嬌一笑:「八成有那麼回事。」

    萬古雷道:「只要我沒有就成了。」

    袁小芳道:「不知是個什麼醜八怪,明天見識見識去,看她有多凶!」

    羅斌道:「她拜了一個大魔頭為師,厲害著呢,所以不守本份,要在江湖上稱雄。」

    公冶嬌道:「那就教訓教訓她!」

    萬古雷道:「她練的邪功,不可大意。」

    公冶嬌道:「邪不勝正,我才不怕哩!」

    萬古雷道:「她練的腐骨蝕心掌,有毒,最好莫與她交手,由愚兄來對付。」

    公冶嬌道:「怕什麼,宮師叔給了祛毒丸,解百毒,鬥她時先服一粒不就成了?」

    萬古雷道:「何苦要親自動手呢,我……」

    公冶嬌道:「我偏要和她動手,她不是要找我嗎?我能見了面還躲在你身後?金陵嬌鳳就這麼不濟,怕了一個無名野丫頭!」

    萬古雷無奈,只好說:「我不是這意思。」

    鍾蝶道:「姐姐有志氣,就該鬥她一斗」

    常玲道:「就是嘛,姐姐武功這麼高,何須要男人來庇護!哪像我們,武功沒人指點,沒有長進,一輩子讓人欺負!」後兩句話是瞧著楊孤說著,說完還瞪他一眼。

    袁小芳道:「就是嘛,沒人指點武功……」

    鍾蝶道:「不對吧,妹妹你是有人指點的,哪像我和玲妹,沒人管哩!」

    袁小芳道:「錯了,人家只指點你個雞毛蒜皮,絕技嘛,留著呢,哪捨得傳人呀!」

    常玲道:「啊喲,原來是這麼回事呀,我還以為你好福氣,武功大有長進了呢!」

    袁小芳道:「長進什麼,和以前沒兩樣!」

    鍾蝶道:「別說啦,提起來真氣死人,一說這事我就牙癢癢的,想咬人哩!」說話時,瞅了嚴寒一眼,還把小嘴一撅。

    嚴寒一楞,忙去看楊孤、陶悲,他們也正好來看他,又一起去看秦憂。

    萬古雷、羅斌、耿牛相視而笑,一旁看熱鬧。

    陶悲道:「咱們的刀法太狠,又繁雜,不好學,姑娘家學這刀法不好。」

    楊孤道:「就是就是,姑娘家不能動不動就殺人,心太狠可不好。」

    嚴寒道:「咱們這刀法不學也好……」

    袁小芳道:「刀法狠又不是人狠,只要心不狠,學了再狠的刀法也不會亂殺人!」

    鍾蝶道:「哼,捨不得教也不要緊,編找出些歪理來說,氣死人了!」

    常玲道:「沒關係,打不過精英會的妖孽,就等著死好了,為江湖道義獻身,值得!」

    公冶嬌道:「四位兄台,你們聽見了嗎?」

    四人同聲道:「聽見了。」

    「把你們的刀法傳給四位妹妹,精英會裡妖魔多,今後交手妹妹們要是有個閃失,哼哼,到時你們四位兄台只怕後悔不及!」

    四人又相互瞧瞧,作出一副苦相。

    公冶嬌奇道:「怎麼了,有什麼難處?」

    秦憂道:「咱們這刀法講的是個『狠』字,還要和內氣配合,練起來十分繁雜,妹妹們武功底子不差,勿須學新刀法……」

    三女一起叫起來道:「不信不信……」

    陶悲等三人齊聲道:「真的,不騙人!」

    三女仍是不信,一個個做出怪相。

    萬古雷知道四個怪人說的不是假話,便道:「四位老兄說的是真的,他們沒有騙你們!」

    四個怪人大喜,忙道:「是的是的……」

    嬌嬌道:「你們的意思,只要在原來的刀法上作些改變,武功就大大提高?」

    四人同聲道:「咱們就是這意思!」

    萬古雷道:「四位老兄,你們可將刀法中最凌厲的幾招抽出來教給她們。不要多,三五招就足夠,使她們在對敵中可以突施殺手,一則可防身保命,二則可以制敵,三則嘛,你們之間通過傳藝就更加親密,這叫三全其美!」

    三女齊把目光射向他們,看他們如何說。

    四人慌了,低聲商議了一陣,大概是想出了辦法,齊聲道:「好,有三招!」

    袁小芳道:「厲害不厲害!」

    四人道:「招招致命!」

    鍾蝶道:「不信,先使出來看看!」

    秦憂道:「咱們還得再琢磨琢磨。」

    萬古雷道:「你們另找間屋商量去,可別讓妹妹們失望!」

    四人道:「決不會!」說完走了。

    公冶嬌道:「我們到自己的屋裡說話去。」

    三女齊聲道:「好極!」說完也走了。

    屋裡只剩下萬古雷、羅斌、耿牛三人,一時無語。不一會就聽見姑娘們的笑聲,隔著兩間屋,仍聽得清清楚楚,只不知在說些什麼。

    不到半個時辰,四個怪人回到古雷的房間,道:「咱們琢磨好了。」

    萬古雷道:「好極好極,四位姑娘對你們這麼好,四位老兄可別辜負了姑娘們。須知這麼好的姑娘可不好找,錯過機會悔之莫及!」

    秦憂道:「可咱們有難言之隱!」

    萬古雷道:「此話怎講?」

    四人同聲道:「不好說!」

    萬古雷道:「不好說就別說,我只忠告四位一句:只要四位有心,好事就不難成。」

    這時,姑娘們嘻嘻哈哈笑著來了,一進門便七嘴八舌問四個怪人:「想好了嗎?」

    四人齊聲道:「想好了。」

    袁小芳道:「快,現在就教!」

    陶悲道:「不成,地方太窄。」

    鍾蝶道:「旅店裡學不成,等機會吧。」

    正說著,羅家三兄妹急匆匆回來了。

    一坐下,羅燕就道:「北平武林出了大事,咱們把事情都打聽清楚了,聽咱慢慢說。」

    原來,一個多月以前,孫銳鋒建了個神筆門,收了不少門徒,聲勢不小。而在半月前,黑鷹門改稱精英會北平分堂。豺精司羽成了精英會的總護衛使,宣蕙英則任護衛使兼北平分堂堂主。五天前,宣蕙英派人知會神筆門,約請孫門主到精英會北平分堂一晤。孫門主置之不理,說神筆門草創,事務繁多,沒有閒空。宣蕙英大怒,派人知會神筆門,約在明日早上在東營莊見個高下。五虎堂堂主曾志雲潛藏在附近鄉下,聞訊召集了分散的門徒,並邀約三英門的人,明日同趕東營莊,聯手對敵。

    聽完講述,萬古雷笑道:「孫老兄創神筆門,好事好事。宣蕙英要鬥倒他,那是做夢!」

    羅輝道:「神筆門人不少,實力雄厚。護法有他的兩位師兄懾魂筆張全、追風筆何雄,他們都是名滿江湖的高手,還有燕北三傑、旋風刀夫婦、關中四劍等人坐鎮,怕了誰來?」羅勤道:「五虎堂曾堂主說,三英門應重振旗鼓,三家聯手對敵,一舉擊垮黑鷹幫!」

    秦憂道:「有豺精在,你們不是對手!」

    羅勤道:「何以見得?豺精再凶也只是一人,神筆門這麼多高手,難道還不能勝他?」

    嚴寒道:「只怕勝不了。」

    楊孤道:「豺精不好對付,他的掌有毒。」

    陶悲道:「他已功臻化境,很難對付。」

    羅勤頗不以為然:「不管如何,咱三英門不能躲著不出頭,否則豈不惹人恥笑?」

    秦憂道:「先讓一步,以後再計較。」

    羅輝道:「可明天是個機會,咱三英堂弟子都為咱三英堂爭了面子,咱三兄妹不去,以後如何見人?所以明日非去不可。」

    羅斌道:「孫銳鋒目高於頂,十分傲慢,難以相處,別指望他會與五虎堂、三英門平起平坐,他一向對人居高臨下……」

    羅勤岔話道:「同是江湖幫派,他若以北平武林盟主自居也不妨事,只要他為人正派,主持江湖正義,除魔衛道,人傲慢些也不要緊,咱們不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

    羅斌見他不信,也就不再說話。

    萬古雷道:「明日先去東營莊,若雙方動手,我們自是不能袖手旁觀。有好長時間未見到季前輩他們了,也該去問候問候!」

    公冶嬌道:「我也想見見季蘭姐姐。」

    羅輝道:「明日雙方定會見個高下,請萬莊主務必助一臂之力,滅了黑鷹幫。恢復三英門,咱們不能長期躲下去。」

    萬古雷道:「放心,我等一定盡力!」

    商議定,各人回房歇息。

    次日晨,萬古雷把鏢師、鏢伙先打發回太原,然後動身前往東門外的東營莊。

    路上,嬌嬌道:「蘭姐姐不知什麼樣了,大概與孫銳鋒完婚了吧!」

    萬古雷道:「也許吧,只是孫老兄那人器量小,與之相處不容易,不知季姑娘可對付得了?要是對付不了,日子就難過了。」

    「操什麼心?人家兩情相悅,情投意合。」

    「說得也是。想當年,季姑娘崇敬的是沙場建功立業的英雄,沒想到孫老兄也被方天岳陷害,說在江西抓你一家不力,奏稟皇上免了職。這功名的事,如白雲蒼狗,變幻無常。人生沉浮,往往就在一瞬間。不知季姑娘對功名現在是怎麼想的,恐怕不會太看重了吧!」

    「功名沒有了,孫銳鋒就創立武林門派,說不定會成為一代宗師哩,照樣在江湖上揚名,哪像你去建個鏢局,那是賺錢活命的營生,並非武林偉業。由此看來,孫銳鋒終究高你一著,季姑娘沒看錯人,她一定心滿意足哩!」

    萬古雷嘻嘻一笑:「你說我沒出息?」

    公冶嬌道:「那還用說!」

    「可也奇怪,沒出息的人居然有個美如天仙的妻子,你說他還不心滿意足嗎?」

    「誰是你妻子了?別做美夢!」

    兩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了東營莊。

    這是一個很大的村子,神筆門的莊院離此還有半里路,在村子的北面,被一片稀疏林地遮著,是當地大戶孫家的祖宅。

    眾人穿過林地,就見一所圍牆圍住的大莊院,紅牆碧瓦,十分氣派。門前是一大片草地,一條磚砌小路從草地上穿過,直達大門。

    門口站著四個帶刀青衣漢子,三英門的弟子當先走了過去,對門丁說了些話。眾人來到時,一個門丁道:「請三英門三位門主進去。」

    另一個門丁一擺手,意思是跟他來。

    一行人便往裡面走,不料被門丁擋住:「你們是何人?報出姓氏容在下通報。」

    羅輝道:「咱們是一塊來的,這位萬莊主與你們孫門主是故交,不必再通報。」

    門丁冷冷道:「認識咱們門主的人不少,可門主不一定就認識他,羅門主自管進去,這幾位得按規矩行事!」

    萬古雷搖搖頭,道:「羅門主你們先進去,我這就通名,按人家規矩行事。」

    羅家兄妹無奈,只好先走一步。

    萬古雷又道:「敝姓萬,名古雷,這位是羅斌,這位是耿牛,都是孫門主故交。」

    門丁去了一個,剩下兩人堵住大門。

    片刻後,報信的門丁匆匆來了,後面跟著燕北三傑季國盛、王兆康、劉繼賢,一見萬古雷,老遠就抱拳招呼:「萬賢侄,別來無恙!」

    萬古雷回禮:「三位前輩安好!」

    季國盛十分感慨:「又見面了,真不容易,快快請進!」一眼瞥見公冶嬌,又驚又喜:「喲,小姐,是你呀,難得難得……」

    嬌嬌一笑:「前輩還沒忘了我呀!」

    王兆康道:「怎麼會忘記,裡面說話!」

    眾人隨三老進門,只見院落寬大,裡面鱗次櫛比,有百十間房屋。大院中間,有三幢樓房。第一幢樓的石階上,站著十個武士,有人進進出出。季國盛把大家帶到第二幢樓,在樓下寬大的客室待客。大家分賓主坐定,自有下人送來熱茶。萬古雷把隨行三人一一引薦。

    季國盛道:「賢侄被皇上免職,老夫是後來才知曉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後來聽說賢侄創天豹莊、天豹鏢局,又與祁連老祖約鬥,還說你二人同歸於盡,這一切都是疑問……」

    萬古雷簡略說了經過,季國盛等感歎不已。萬古雷又道:「方天岳在皇上跟前誹謗栽誣在下,是個十足的小人。就是前輩和孫兄,他也不放過。但他自己遭報,被皇上免了職……」

    接著又說了當年他一手策劃的救駕陰謀。

    季國盛道:「咱們累受其害,咱對他早有了警覺,只是孫賢侄不聽老夫勸告,直到丟官才相信是方天岳害了他!這小子一直向蘭兒獻慇勤,曾對蘭兒提過婚事,蘭兒嚴辭拒絕,他就懷恨在心。待大軍進京師,他又去找公冶小姐,看來朝廷要捉拿公冶一家歸案,實際上是方天岳的主意,他想以此脅迫公冶小姐……」

    萬古雷道:「不錯,這小子真是個偽君子,如今他已成為精英會的要人,今後難免一鬥到時再與他算賬!」

    這時,季蘭忽然來了,她沒想到會碰上萬古雷、公冶嬌、羅斌等人,不禁又驚又喜,連忙跑過來和嬌嬌坐在一起,親親熱熱拉著手。

    萬古雷仔細打量她,和幾年前一樣美,只是臉上少了些英氣,多了些穩重成熟,眉間添了幾絲憂鬱,似乎揣著沉重的心事。這或許只是他的猜測,她不該有什麼愁煩。但他與她四目相對時,她的眼神中分明流露出了感傷和悒鬱,還有在她的笑容中,也含有一種使人心酸的無奈。總之,她和過去相比,有很大的改變。這使他有個模糊的感覺,她並不快活。

    季國盛向她簡述了萬古雷和嬌嬌的經歷,她聽得很是專心,聽完緊緊拉住公冶嬌嬌的手:「妹妹,你雖遭了許多不幸,但最終你是有福氣的,萬大哥終於找到你,今後你們便可天天在一起,不會再分離。」

    嬌嬌道:「是的,姐姐你……」

    季蘭趕快把話岔開,道:「對不住,妹妹,咱們另找閒空再聊。」一頓,對季國盛道:「爹,門主請你和兩位叔叔過去……」

    季國盛道:「蘭兒,你把孫賢侄叫過來,貴客臨門,是大喜事!」

    季蘭稍一猶豫,但還是走了。

    季國盛道:「神筆門草創,還未理出個頭緒,精英會就找上門來,今日免不了一戰。」

    萬古雷道:「晚輩聽說此事,特來相助。」

    季國盛大喜:「有各位助力,穩操勝券!」

    此時季蘭匆匆回來,十分不安地萬古雷道:「萬兄,對不住,孫門主無暇前來……」

    季國盛大怒,道:「你沒說萬賢侄來了?」

    季蘭低下頭:「說了,他說今日忙著對付精英會,改日有暇再敘。」

    季國盛冷哼一聲道:「如此待人,怎會結得下人緣,真是無可救藥!」

    萬古雷忙道:「大敵當前,孫兄無暇分身,大家是老相識,不必拘禮!」

    季國盛怒不可遏,道:「孫銳鋒還有沒有點人味,這些年來他愈發自高自大……」

    季蘭流下淚道:「爹,別說啦!」

    季國盛似乎壓抑已久,一腔怒火控制不住,爆發道:「萬賢侄等都是自己人,咱為何不說?蘭兒你忍氣吞聲度日,這樣的日子又怎麼過?他目中無人,心中只有他自己,這些年來,他越來越離譜,咱可是受夠了!」

    萬古雷忙道:「前輩息怒,孫兄他……」

    劉繼賢道:「萬賢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事遲早要發生,只是今日不是時候,季兄你暫且忍耐住,等打發了黑鷹幫再說。」

    王兆康道:「這事不該再拖,再拖下去咱也受不了,過了今日再說。」

    季蘭低下頭抽泣,傷心已極。公冶嬌一把摟住她,溫言相勸,叫她不要傷心。

    這時,一個中年漢子走了進來,大聲道:「門主有令,請三位護法速到演武場列隊。」

    季國盛手一揮:「知道了,去吧!」

    中年漢子不動,又道:「門主有令,今日不見客,請客人速離神筆門!」

    季國盛氣得說不出話,稍後冷笑一聲:「萬賢侄,瞧見了嗎?如此小肚雞腸,成得了什麼氣候?走,咱與各位一道出去,讓各位見識見識咱們門主的威儀!」

    中年漢子道:「季護法,門主命你……」

    季國盛大喝道:「滾開!休在這裡饒舌!」

    中年漢子並不畏懼,冷笑一聲道:「季護法,咱劉大奎是本門傳令使,護法說話可得講究些,別象吆喝無名小卒一般,咱不吃這一套!咱來傳門主之命,你敢不聽……」

    季蘭頭一抬,斥道:「劉大奎,你好大膽,竟敢頂撞護法,還不快些滾開!」

    劉大奎冷笑道:「季姑娘,說話客氣些,咱自然要離開,這就去回稟門主,他的話在這間屋裡沒人聽,不知門規還要不要!」說完恨恨掃了季國盛等人一眼,大步走了。

    季國盛氣得直喘粗氣:「萬賢侄,瞧見了嗎,他手下的人有多威風!真是報應呀,咱這是報應,怪不了別人,誰讓咱為了寶貝女兒,一直委屈求全。咱想想也是活該,不怨天不怨地,只怨自己瞎了眼睛……」

    季蘭大哭道:「爹,你這不是怪罪女兒嗎?這樣吵下去,叫女兒怎麼活……」

    季國盛鐵青著臉:「你怎麼活就照樣活,那是你願意的。至於咱,在這人世間的日子無多,不能再這麼窩囊活下去!」一頓,對萬古雷道:「賢侄,天豹莊能給愚叔一個安身之地嗎?」這話既沉重又堅決,不是賭氣說的。

    萬古雷慌了,道:「天豹莊竭誠歡迎前輩,只要前輩不嫌棄,晚輩求之得。但前輩此刻發怒,是負氣之言,請前輩冷靜下來再……」

    季國盛有幾分傷感:「賢侄你錯了,愚叔早有去志,都是為了蘭兒,百般忍耐,但今日已到了頭,愚叔再不猶豫。就是天豹莊不接納愚叔,愚叔也決不會留在此地!」

    話剛落音,趙芝蘭匆匆走了進來,一見萬古雷,不禁又驚又喜:「啊喲,原來是貴客到了,咱還當是什麼人呢,門主也叫不動爺倆!」忽又發現季蘭眼淚汪汪,季國盛滿面怒容,不由得一驚:「出了什麼事,你爺倆又……」

    王兆康道:「嫂子,還不是為了孫銳鋒!」

    趙芝蘭道:「大敵當前,以後再說!」

    季國盛道:「沒有『以後』了,咱已然鐵了心,今日就離開此地,隨萬賢侄去天豹莊!」

    趙芝蘭大急,道:「你……」旋又鎮定下來,續道:「如此當然好,咱們一走了之,眼不見心不煩,可扔下蘭兒一人怎麼辦?」

    季國盛冷冷道:「她已長大成人,自己可作抉擇,要走就跟咱們走,不走就留下!」

    趙芝蘭道:「沒有爹娘在眼前,她連訴苦的地方都沒有,這怎麼成?」

    季國盛道:「咱還想再活幾年,不想把這身老骨頭葬在此地,咱今日是走定了!」

    季蘭哭得十分傷心,道:「爹,咱知道這幾年你為女兒受盡了委屈,女兒對不住爹。可這幾年他不得志,心裡憋得慌……」

    季國盛冷笑道:「他不得志,就拿架子擺威風給咱們看是不是?咱們是他的消氣包,專供他洩私憤的?這天下,不得志的豈只他一人。人家萬賢侄呢?從率天豹衛跟隨燕王造反那天起,出生入死,屢立戰功,到頭來官還沒有方天岳大,這都是他和方天岳在燕王駕前搗的鬼,說萬賢侄不可靠,與公冶勳公子暗中有聯絡,因此燕王才防了萬賢侄一手。但萬賢侄並不計較官大官小,依然在沙場拚命。後來方天岳又轉過頭來對付他,取得燕王寵信,將他擠出王宮衛隊,從此失了寵,這究竟怪誰?當初咱就勸他不要與萬賢侄作對,方天岳在搬弄是非,可他聽不進去,剛愎自用,到頭來自搬石頭自砸腳,毀在方天岳手上。如果他從這件事汲取教訓,把那自高自大的性情改一改,倒也不失英雄本色。可他呢,非但不改,對人更為倨傲,什麼人都不在他眼內,比從前更糟。依咱看,他這是本性難移。為在江湖稱雄,他創建神筆門,把兩個師兄拉來,哪裡還把咱們放在眼內,咱要是再呆下,豈不活活氣死!咱勸你當機立斷,為時不晚,否則後悔莫及!」

    季蘭抽泣道:「可咱與他定有婚約,要不是爹娘阻攔,早已完了婚……」

    季國盛道:「當初咱瞎了眼,允了這門婚事,但後來咱越看越不對勁,所以不讓你完婚,這難道錯了不成?婚約是咱定的,咱也可以解除了它,就看你願不願意!總之,咱是橫下了一條心,不會再多留一天。你若不跟咱走,咱們從此恩斷義絕,就當咱沒養你這個女兒,你就跟他過日子去,各走各的道!」

    趙芝蘭急得流出了淚:「你不要逼女兒,她也夠為難的了,當初確實不該許婚,這會兒若退了婚,豈不惹人恥笑。咱們只有一個女兒,你能忍心拋下她不管?咱可不能這麼絕情!」

    季國盛冷笑道:「那好啊,你做娘的疼女兒,那你就陪她留下,咱一人走就是了!」

    萬古雷等人十分尷尬,這是人家的家務事,在場聽著就不該,更何況岔嘴。但眼看他們越說越僵,不出聲就更不像話。

    萬古雷忙道:「前輩息怒,這事慢慢處置,不要過急,以免……」

    季國盛道:「慚愧,當著各位的面抖露家醜,但老夫實在無法忍受下去,顧不得了!」

    這邊公冶嬌勸季蘭:「姐姐,別哭,你認真想一想,孫銳鋒對你好不好,若是不好,趁早決斷,免得後悔一輩子!」

    此時趙芝蘭又道:「咱未說要留在這兒,咱早看出,女兒嫁給他沒有好日子過,這婚事咱也不贊同。但當初已許了婚,蘭兒進退不得,要走也得好好商議,處置得當……」

    季國盛道:「你還要商議?咱們一家商議過多少次了,每次前怕虎後怕狼,不了了之。不行,咱今天走定了!」

    萬古雷道:「孫兄心地不壞,前輩最好找他傾心交談,大家心平氣和說說心裡話……」

    季國盛道:「不是沒有說過,他根本不聽,三句話就把你頂回來。」

    萬古雷道:「那就讓蘭妹冷靜想想,與孫兄交談,蘭妹的話他或許聽得進去……」

    言未了,一聲冷笑起自門邊,大家側頭一看,孫銳鋒鐵青著臉站在那兒。他一身白綢儒衫,依然英俊瀟灑,只是眉宇間和雙眸中的傲氣,似乎比以前還明顯,整個人神態顯得矜持、傲慢,看不起人,令人一見沒有好感。

    萬古雷一抱拳,笑著招呼:「孫兄久違!」

    孫銳鋒把臉側著不看他,冷笑道:「姓萬的,你又來挑撥是非嗎?咱早看出你對季蘭懷有非份之想,這幾年居然不死心……」

    季蘭急了,一抹淚水,道:「孫大哥,別胡說,萬大哥是來助咱們對付三英門的……」

    孫銳鋒喝道:「住口!什麼叫胡說,你說話可得挑一挑字眼兒,你在跟誰說話?卸任的都指揮僉事,現任的神筆門門主,門主說話是『胡說』嗎?一點規矩也沒有!咱問你,是誰要他姓萬的來插手神筆門的事?咱神筆門……」

    公冶嬌大怒,道:「夠了,孫銳鋒你少在我們跟前拿腔捏調的!今日我們來拜望季前輩等幾位長者,與你無關,別在姑奶奶面前擺你門主的架子,姑奶奶可沒把你看在眼內!」

    孫銳鋒大怒,喝道:「咱就是被你一家害慘了的,你居然大模大樣坐在這兒,你給咱立刻滾出去!你以為你是誰,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嗎?不是,你不過是四處流亡逃命的欽犯,還端什麼小姐架式,滾,立刻滾出去!」

    季國盛一下子跳了起來:「住口!公冶小姐是咱的客人,孫銳鋒你太放肆……」

    孫銳鋒倏地轉過身來喝道:「大膽!你怎麼敢當著仇人的面詆毀本座,你心中有沒有門規?本座即時撤去你護法之職,下去聽候處置!若再敢放肆,嚴懲不貸!」

    季蘭被激得大怒:「孫大哥,你怎能這般對待咱爹,再怎麼說,是你的……」

    「住口!你好放肆,你以為咱不知道你的鬼算盤嗎?你早就與咱離心離德,所以遲遲不肯完婚,一天推一天。你以為咱在乎嗎?這些年,咱栽就栽在你手上!就是你父女把萬古雷、方天岳兩個小人招了來,他們狼狽為奸,在燕王駕前挑撥是非、說咱的壞話,使咱落到今天這地步,白白在軍中效勞多年。你坑害咱還嫌不夠嗎?哪知你父女還不知悔悟,處處與咱過不去,成天什麼事也不幹,只知道搬弄是非,橫挑鼻子豎挑眼,本座一舉一動你們都看不上。你早就與萬古雷勾勾搭搭,如今又把他勾了來,你還有沒有廉恥!你……」

    他像一頭瘋狗,語無倫次,東扯西拉,雙眼瞪得溜圓,恨不得把對方一刀殺了。萬古雷再也按捺不住,大喝道:「孫銳鋒,你休得含血噴人,污我們清白,你……」

    季蘭這時出奇地冷靜,她岔話道:「萬大哥,別和他多說,讓小妹與他了斷!」一頓,對孫銳鋒道:「姓孫的,你居然是這樣一個小人,咱當年瞎了眼,看錯了你……」

    孫銳鋒狂叫道:「咱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你這個賤人不配來教訓咱,你給咱滾出去,從今日起,逐出神筆門!」

    季蘭道:「很好很好,婚約呢,你……」

    孫銳鋒罵道:「咱休了你,似你這種賤人給咱當丫環都不配,你……」

    季國盛跳了起來:「咱跟你拼了!」

    萬古雷手快,一把拉住季國盛:「前輩息怒,不必與他計較!」

    孫銳鋒指著萬古雷:「姓萬的,你挑撥季家反神筆門,咱與你沒完,待今日事了找你算賬!到時你躲到天邊也要找到你……」

    公冶嬌氣得發昏,跳了起來:「孫銳鋒,姑奶奶奉陪,只要你有這個膽!……」

    就在此時,大門外傳來陣陣鑼聲,孫銳鋒一擺手:「通通滾!一個不留……」

    突然間,四個怪人一躍上前,四把雙鋒直背刀亮閃閃地抽了出來,但接著黑影一閃,只聽嗆啷啷幾聲響,萬古雷抽劍架住了他們的刀,道:「各位,今日不是動手的時候……」

    孫銳鋒受了一驚,大罵道:「小子,走著瞧,本座今日暫且饒你們一命!」說著一躍走了,精英會北平分堂的人已經到了大門外。

    四個怪人滿臉怒氣,收刀回鞘。

    季國盛道:「諸位看見了嗎?與這種人如何相處得下去!請各位稍候,咱去收拾衣物。」

    季蘭道:「爹,你陪萬大哥他們,咱和娘這就去收拾,咱們馬上走!」

    季國盛感到無比欣慰:「你總算明白了!」

    趙芝蘭抹去淚痕:「長痛不如短痛,此地已無牽掛,咱們走!」

    萬古雷道:「前輩、蘭妹,恕晚輩多嘴,請三位息怒,不要做出將來後悔的事!」

    季蘭淒然道:「咱看錯了人,再這樣下去,爹娘不得安生,咱也沒法過下去,這並非今日賭氣出走,實則咱早就有這個打算,只顧及到婚約對咱的約束,今日他既然破了臉,當眾羞辱咱一家,咱還有什麼顧慮的?……」

    公冶嬌道:「蘭姊,似這等無情無義之人,早些了斷好,否則豈不害了你的終身!」

    季蘭道:「妹妹說得是,咱們走,決不後悔,這個人已無可理喻!」

    趙芝蘭道:「快去收東西,免生枝節!」

    娘兒倆匆匆走了,王兆康、劉繼賢也忙著去叫家屬,說好在萬古雷下榻的旅舍見面。

    萬古雷請季國盛一家去旅舍,他必須助三英門斗精英會。季國盛便回家幫收東西去了。

    萬古雷等人隨即來到莊外,朝側邊走去,只見精英會與神筆門正在對答。

    黑鷹幫來了五百多號人,可謂人多勢眾。在排得整齊的隊伍當中,停放著六台大轎。宣蕙英穿一身大紅緊身衣褲,外罩大紅披風,顯得有三分嬌媚,但在眼神眉宇間卻有一股陰狠勁,讓人看起來心裡不舒服。在她兩旁,一邊站著三個人,黑鷹幫原來的護法四長老就在其中。與之相對的是孫銳鋒,還有兩個年齡在四十左右的中年漢子與他並立,左側是五虎堂堂主曾志雲和羅家三兄妹。身後有二百多武士。

    此時只聽孫銳鋒道:「精英會與本門素無來往,你今日率眾至此,冒犯了本門。本座命你賠禮致歉,撤出北平府,北平既有神筆門在此,豈容爾等猖狂……」

    宣蕙英冷笑道:「孫門主,你真好糊塗,精英會北平分堂一統北平武林,任何幫派只能臣伏,神筆門新創不久,勢力單薄……」

    「住口!你既然來了,今日就見個高下!」

    「孫門主,咱見你一表人才,才肯把話勸你。你若是歸順了精英會,以你的武功,咱保你做個總壇的護衛使。精英會遠在南方,這北平府還不是咱們的天下,又何苦翻臉成仇……」

    孫銳鋒仰起脖子一陣冷笑,道:「宣蕙英,你錯了,神筆門技冠天下,不久就會成為天下第一大派,受到武林人的尊崇!區區一個精英會,怎能放在本座眼中,你今日解散了分堂,滾出北平府,咱便饒你性命,若不識抬舉,咱今日就叫你幫毀人亡!北平府既有神筆會在。豈容其他幫派稱雄,你……」

    宣蕙英眼珠一轉,道:「那五虎堂、三英門幾個不成氣候的東西,不是就站在門主身邊嗎?孫門主又如何處置他們?」

    孫銳鋒昂然道:「他們被你毀門滅派,自願來投奔神筆門,咱看在江湖同道份上,收留他們,派為本門執事。你宣蕙英若是知趣,脫離精英會,率黑鷹幫原幫人馬來投靠本座,本座也將網開一面,派你為門中執事……」

    話未完,羅氏兄妹忽然離開他,往外走去,孫銳鋒不禁詫道:「站住,你們怎麼……」

    羅輝道:「三英門並無投靠神筆門的打算,就此告辭,今後再無瓜葛!」

    曾志雲見狀,毫不猶豫,也大步離開,嘴裡道:「五虎堂也無投靠神筆門的意思……」

    宣蕙英樂得哈哈大笑:「瞧見了嗎,這班沒出息的東西還不領你孫門主的情,待咱替門主出一口氣如何?」話聲一落,她忽然雙肩一晃,眾人只見紅影一閃,她已撲向走在最後的曾志雲。曾志雲急忙轉身迎敵,見對方一掌擊來,便大喝一聲,一掌猛擊出去。只聽一聲震響,曾志雲蹬蹬蹬退了三步,宣蕙英卻一步也末後退,她深吸了一口氣,平息翻騰的內腑,曾志雲功力深厚,也不是好打發的。她恨恨地一指曾志云:「你等死吧!姑奶奶超度了你!」

    曾志雲吼道:「咱與你拼了……」言未完,突然一聲慘叫,雙手去撕扯自己的頭髮、肌膚,一跤栽在地上,號叫著翻滾,驚得兩邊人眾大睜著眼,氣也不敢出。

    宣蕙英尖聲笑起來,尖叫道:「如何?知道姑奶奶的厲害了吧!看誰還敢違逆本座!」

    羅燕等三人嚇得連忙向萬古雷等人站立處跑去,曾志雲的慘嚎實在讓人忍不下心。

    就在羅燕等跑動之時,幾條人影唰唰唰躍了過來,接應三兄妹。他們是萬古雷、公冶嬌和四個怪人,羅燕芳心大慰。

    宣蕙英一眼瞧見了萬古雷和公冶嬌,無限驚奇,兩眼迅速在他二人身上睃來睃去,一股醋意從心頭泛起,變成一股怒氣。

    她冷笑道:「萬古雷,沒想到你居然也在這裡!姑奶奶就說要去找你呢。」一頓,一指公冶嬌:「這就是那個小賤人公冶嬌是不是?長得妖裡妖氣的,姑奶奶要在她臉上用刀刻兩朵花,替她增添幾分嫵媚,然後送你下地獄,讓小賤人活活守寡一輩子……」

    公冶嬌大怒,斥道:「無恥賤婢,你休得口吐狂言,姑奶奶不怕你……」

    萬古雷道:「嬌嬌,別理她,走!」

    宣蕙英更是怒不可遏,尖叫道:「想走?沒那麼便宜的事,你今日死到臨頭!」

    萬古雷道:「宣蕙英,你妄自坐大,稱雄北平,想充霸主。今日又投靠了精英會,妄圖肆虐武林,我勸你及時悔悟……」

    宣蕙英大喝道:「住口!咱今日要活捉了你們,用盡毒刑侍候,讓你不得好死!」

    此時曾志雲已經斷氣,直挺挺躺著。宣蕙英一指屍身道:「萬古雷,瞧見了嗎,姑奶奶今非昔比,你根本不是對手……」

    萬古雷冷笑道:「宣蕙英,你習得了腐骨蝕心掌,就以為天下無敵了嗎?我奉勸你懸崖勒馬,及時悔悟,不要再練邪功,否則害人害己,到頭來丟了性命不說,還遭人唾罵!」

    宣蕙英怒極,她立即運起功來,準備一擊。她惡狠狠叫道:「萬古雷,你既知道姑奶奶的功夫,還不下跪求饒……」

    就在此時,忽聽有人大叫:「蕙英蕙英,你不可對萬大人下毒手,他是咱們的恩人……」

    宣蕙英一愣,扭頭看去,只見她爹和二叔正從來路飛奔過來,瞬間便到了面前。

    宣文龍、宣文虎齊向萬古雷行禮,萬古雷連忙回禮道:「不敢不敢,請前輩……」

    宣蕙英寒著臉道:「爹、二叔,你們來這兒做什麼?誰叫你們來的!」

    宣文龍道:「蕙英,你不該對神筆門興師問罪,更不該對萬大人出手……」

    宣蕙英斥道:「住口!咱現在是幫主,又是堂主,是咱們發號施令,你二人雖然是咱爹咱二叔,但也要聽咱的號令。這萬古雷當年耀武揚威的,自以為了不得,姑奶奶一向對他看不順眼。今日他自投羅網,撞到姑奶奶手上,姑奶奶豈能饒了他!」一頓,續道:「不過爹你既然出面說情,那就叫他投入咱門下,替咱趕車,做個使喚的僕人……」

    宣文虎道:「蕙英,你爹和二叔只有你一個寶貝,從小視你為掌上明珠,你……」

    此時四長老中的段其遠插話道:「大膽!堂主正與神筆門、萬古雷對敵,你們竟然在此敘述家務瑣事,把堂主置於何地?」

    王德貴接口道:「萬古雷當年欺辱幫主,凌駕於黑鷹幫之上,罪該萬死,你二人竟敢為其說情,你二人將幫規置於何處!」

    宣蕙英道:「聽見了嗎,還不退下!」

    宣文龍道:「蕙英,你受這些小人調唆,又習了邪功,萬大人說得好,害人害己……」

    宣蕙英大怒:「住口!再不退下,幫規處置。咱因公廢私,決不留情!」

    宣文龍、宣文虎淚流滿面,一臉悔恨。

    宣文虎對萬古雷道:「萬大人,瞧見了嗎?蕙英她已中了邪,請萬大人看在老夫兄弟薄面,放她一馬……」

    突然,一個沙啞的聲音傳來:「大膽,竟敢視祖師爺的神功為邪功,此等狂妄無知之徒,還不懲治更待何時!」

    宣蕙英聞聲先是一驚,既而臉上充滿了殺氣,只聽她一聲尖叫,倏地一掌擊向宣文虎。

    宣文虎就站在她前面,僅隔兩步距離,哪裡能閃避得開,只聽一聲慘叫,一個身軀衝向萬古雷,被萬古雷雙手接住。宣文虎口中不斷嚎叫,雙手向萬古雷頭上抓來,似已失去心智。萬古雷急忙將他往旁邊空地一扔,只見他滾倒在地,自己抓自己,這情景實是嚇人。

    宣文龍見女兒竟下手殺了自己的親叔叔,剎那間驚得目瞪口呆,繼而大叫道:「蕙英,你竟殺了你二叔,你、你還是人嗎?」

    萬古雷滿臉怒火,喝道:「宣蕙英,你哪裡是個人,你是只禽獸,今天我要為民除害!」

    宣文龍突然一下橫擋住萬古雷的去路,哀哭道:「萬大人,求你看在老夫面上,饒了小女。小女本性不壞,只是練了邪功,步入歧途,老夫一生只有這麼個女兒,請萬大人……」

    萬古雷聽他這麼說,氣得往後退了一步,這宣文龍到了這一步還在溺愛宣蕙英,這樣的父親才會造就這樣的女兒,可悲可歎!

    此時,那沙啞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念在宣文龍是你生身之父,立即將其捉拿,饒其一命,但關在牢中,不得有誤!」

    宣蕙英手一揮:「拿下!」

    四長老立即躥了過來,一下把宣文龍制了穴,命下人將他帶到隊伍後邊去。

    宣文虎此時已經氣絕,直挺挺躺在地上。

    那沙啞聲音又傳令道:「速將神筆門斬盡殺絕,這是今日之大事,那姓萬的小子稍候處置不遲,命人將其看住,不讓其逃走就是!」

    宣蕙英大聲應道:「遵旨!」手一揮,道:「把萬古雷一行人圍住,不准放走一人!」

    萬古雷道:「放心,我萬某不會走,等著瞧你的下場,你該遭受報應!」

    宣蕙英大怒,叱道:「等一會再收拾你,不把你大卸八塊,不解姑奶奶心頭之恨!」

    原先冷眼旁觀,還有些幸災樂禍的孫銳鋒,沒想到對方又把矛頭指向神筆門,他想坐山觀虎鬥的願望落空。便對一側的兩位師兄說:「二位師兄,宣蕙英掌上有毒,要小心了!」

    大師兄懾魂筆張全道:「沒事,咱們動兵刃,不與她對掌,她就無計可施。」

    二師兄追風筆何雄道:「侍咱去鬥她!」

    此刻宣蕙英走了過來,一指孫銳鋒:「孫門主,你若不投效精英會,本座就要動粗了!」

    何雄叱道:「無知之徒,你……」

    宣蕙英喝道:「黑豹,把這傢伙宰了!」

    遂見一個紅衣女子從隊伍中出來,萬古雷見過她,那是還是個帶著幾分天真味的少女,可現在只見她穿得鮮艷不說,滿臉妖媚,扭扭捏捏走過來,道:「遵命!」接著對何雄道:「蠢漢,姑奶奶打發你上西天!」

    何雄大怒,喝道:「你是何人?」

    黑豹道:「姑奶奶乃分堂護法黑豹,你小子若不想死,就跪下叩頭求饒!」

    神筆門一方走出個二十多歲的青年壯士,此人對何雄道:「師傅,讓弟子打發她!」

    何雄頭一點:「取她性命,不必留情!」

    壯士隨即取出兩支判官筆走到場中,喝道:「賤婢,大爺為你送終!」

    黑豹從頭到腳打量了他一眼,笑嘻嘻道:「喲,人長得挺俊的,死了不可惜嗎?」

    壯士大怒,左手筆一晃,右手筆已點了過去,出手快捷。

    那黑豹將身一閃,抽出一把二尺長的柳葉刀,閃電般攻向對手。

    萬古雷看了片刻,不禁一驚,這丫頭刀法十分凌厲,武功比過去不知高了許多。她除了使刀,不時用掌突襲,柳葉刀是縮了尺寸的,兵刃短就要近身搏擊,才好出掌。兩人鬥了二十多個回合之後,那年青壯士忽然動作遲緩下來,這一慢就要了他的命,只見黑豹閃電般一刀砍出,竟將年青人腦袋砍飛出去,驚得神筆門人眾大呼起來。

    宣蕙英大喜,誇道:「黑豹,好樣的!」

    黑豹嘻嘻一笑,道:「孫銳鋒,出來!」

    何雄沒料到徒弟會被這不起眼的女子殺了,驚怒中狂吼一聲跳了起來,使開判官筆,攻向黑豹。黑豹戰了五個回合就走了下風,她竭力以柳葉刀護住身子,不斷以掌攻擊。但何雄功力深厚,兩隻判官筆上下飛舞,勢不可擋。

    黑豹無力反攻,只得採取守勢,但她的左掌仍不停地揮動,似乎向對方發劈空掌。她勉力支撐了八招之後,何雄的攻勢突然慢了下來。黑豹心中大喜,嬌叱一聲,奮力反攻。場外人都看得清楚,何雄竟然只有招架之功,沒了還手之力。

    這樣的變化,使人眾大為不解。

    萬古雷卻十分明白這套鬼玩意,那丫頭也練了腐骨蝕心掌,她以掌風送毒,對方中毒後,功力大減,自然被毀在她的手上。

    眼看何雄危急,他不能坐視不管,於是提氣一躍進了場中,大喝一聲,虛打出一掌。

    黑豹正自要取對方性命,忽聞身後有人來攻,連忙從側邊跳了開去。萬古雷乘機躥到何雄身邊,低聲道:「大俠中毒,速退!」

    何雄早就不支,發覺功力大減,頭暈目眩,對方每揮掌一次,就有股腥味撲鼻而來,心知其掌上有毒,但已經來不及防範。當下連忙退回陣中,萬古雷取出一顆祛毒丹遞給他:「可除百毒,大俠速服下!」

    何雄趕忙接過來吞下,坐下運功祛毒。

    黑豹看清是萬古雷來攪局,心中大怒,喝道:「萬古雷,你好大膽,出來領死!」

    萬古雷冷笑道:「我正要取你狗命!」

    孫銳鋒道:「姓萬的,你走開,這是神筆門的事,誰要你來此逞能!」

    萬古雷一愣,道:「那好,你上陣吧!」

    話音一落,人已騰空而起,躥出四丈外,走回自己一方。

    他故意不躍得很遠,讓宣蕙英不摸虛實,他主要對付的是她的師傅豺精。

    此時懾魂筆張全大步走出,黑豹殺心早起,也不答話,揮刀就砍。張全屏住呼吸,小心她的左掌,兩隻筆迅猛攻出。

    他時時以一隻掌攻她左路,使她難以出掌。這一著很有效,把黑豹逼得險象環生。八招後只聽張全一聲大喝,右手筆已點中她胸前膻中穴,黑豹一下子直僵僵立著,被張全左手筆迎頭砸下。黑豹腦袋開花,慘叫一聲氣絕。張全一腳把屍身踢得飛出了四五丈遠,驚得黑鷹幫幫眾大叫出聲。

    宣蕙英氣得緊咬銀牙,尖叫一聲,抽出三尺餘長的柳葉刀,向張全衝了過去。

    兩人這一交手,打得十分激烈。

    驀地只聽一聲嘯叫,音似豺狼,動人心旌,眾人只見一條灰影閃電般掠至場中,緊接著只聽一聲慘嚎,正在激鬥的張全,被一個長髮披肩,骨瘦如材的老人抓在手裡,正把一張嘴咬在張全的脖頸上,顯然正在吸血,驚得全場人眾人大喊出聲。那老人相貌猙獰,形同鬼魅,居然吸人鮮血,嚇得許多人顫抖起來,牙齒捉對兒廝打,膽小的轉過身去,不敢再看。

    孫銳鋒大驚之下,飛一般掠出,一筆點向豺精司羽。司羽猛吸一口氣後,雙手把張全的屍身一擋,只聽「撲哧」一聲,判官筆紮了進去。與此同時,豹精把手一放,一掌擊出。

    孫銳鋒急忙抽出判官筆,點向那只枯瘦的骨掌。張全的屍身還抓在司羽另一隻手裡,被他將屍身一推,撞向孫銳鋒。孫銳鋒兩隻手有判官筆,無法接住屍身,司羽動作又快,來不及後退,左手筆再次扎進屍身。就在這一瞬間,宣蕙英從側面攻出一掌,孫銳鋒拚命往後一縮,被掌緣掃中肩膊,奇痛無比,只得棄了右手筆,往後退了一步。但司羽離他近在二尺,又向他打出一掌,他無法閃避,只能再向後退,掌風中的腥味直衝進了鼻孔,頓時感到頭暈目眩,一跤栽倒在地。就在這裡,一聲大喝起自司羽身後,司羽不及擊斃孫銳鋒,連忙回身迎敵。

    宣蕙英卻一佝身子,去抓孫銳鋒,猛聽一聲嬌叱起自身側,只得一步跳開,回頭看是公冶嬌,不禁發出一聲冷笑:「死丫頭,找死!」

    司羽面對的正是萬古雷,年青力壯,引得他舔了舔血紅的嘴唇,一聲嗥叫,聲似豺狼,兩手上下揮動,向萬古雷撲了過來。

    萬古雷以雙掌迎敵,兩人頓時大打出手。

    這邊公冶嬌手握飛虹劍,盯住宣蕙英。

    宣蕙英獰笑道:「咱要抓破你這張臉,讓你比鬼還難看,再吸乾你的血,讓萬古雷抱個屍身成親去!嘿嘿嘿,哈哈哈……」

    公冶嬌對其極為厭惡,斥道:「你看看你,人不人,鬼不鬼,虧你還有臉活著……」

    宣蕙英大喝道:「住口!要是沒有你這個賤人,咱和萬古雷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就是你這個賤人害的!咱今日不把你折磨個夠誓不罷休!」說著,揮舞柳葉刀,提足了功力,向公冶嬌進攻。

    公冶嬌揮劍迎上,五個回合就把宣蕙英逼入下風。宣蕙英又驚又怒,拚命揮動左掌,想以毒掌取勝。但公冶嬌已服下祛毒丹,根本不懼她的掌風,她已下決心除去這個六親不認的妖女,留在世上只會害人。

    她一劍緊一劍,把宣蕙英殺得連連後退。

    就在這時,白虎、花蛇、青龍躥了出來,但她們站在一排觀戰,卻不來援手。

    宣蕙英吃不消了,打出的掌風不見奏效,萬般無奈之下大呼道:「白虎青龍花蛇,上!」

    三個丫環卻不聲不吭,並不上前相助。

    「快些上來助陣,你們聾了不成!」

    白虎陰陰笑道:「你平日作威作福,不把咱姐妹當人,師傅對咱們本也喜愛,並不專寵於你,你卻不准咱們親近師傅,你今日遇到剋星,那是你活該倒霉!不過你放心,你死了,咱姐妹自然要殺這個賤婢,也算給你報仇!」

    宣蕙英怒極,狂叫道:「你竟敢背主,咱饒不了你,花蛇、青龍快上,咱升你們副堂主,一同侍候師傅,不然師傅也饒不了你們!」

    花蛇道:「師傅並不在乎你,你休想騙了咱們,你這人說話從來不算數,去死吧!」

    公冶嬌聽她們這番對話,不禁心驚。這些女孩子練了邪功,已失去人性,真是可悲!

    宣蕙英見叫不動她們,便大喊道:「師傅救咱!師傅,快來救咱!」

    四長老見情勢不妙,急忙來救她,卻被秦憂等四人截住,大打起來。

    宣蕙英絕望之餘,拚命打出左掌。公冶嬌想試試自己雷音驅魔掌近年到什麼修為程度,便一掌擊出,與宣蕙英結結實實對了一掌。

    「呼」一聲大震,宣蕙英一口鮮血噴出,一連後退了五步倒了下去,一命歸陰。

    公冶嬌只覺血氣翻騰,便深吸一口氣壓住,站在原地調息。

    白虎等三女見,驀地向她撲來。但羅燕、鍾蝶、常玲早有準備,立即截住她們廝殺。

    此時豺精與萬古雷已停止交手,在招數上司羽未能取勝,他要以內力搏殺對手。兩人鬥了五十招,萬古雷未中毒暈倒,使司羽十分驚奇。他問道:「小子,你不怕毒?」

    萬古雷道:「不錯,你那毒掌奈何不了我,所以你枉費心機!」

    「你師傅是誰?」

    「告訴你無益。」

    「你敢掌對掌一拼嗎?」

    「為何不敢!」

    「掌與掌相觸,毒氣就能從穴道中進入,你敢拚掌,你就死定了!」

    「錯了,死的是你,我今日要你的命!」

    豺精大怒,狂嘯一聲一掌擊出。萬古雷也大喝一聲,舉掌相迎。只聽一聲大震,兩人退出了三步。緊接著兩人撲上,又對了一掌。這次如平地起了炸雷,驚天動地,使場上動手的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齊向兩人看去。

    萬古雷退了兩步,佇立不動,正在調息。

    豺精司羽退了一步,站了片刻,往後倒地。他五腑已碎,哪裡還能活命!

    萬古雷第二掌已運足了十成功力,雖然把老魔擊斃,但他也傷得不輕。

    耿牛羅斌見狀,雙雙躍出,正好白虎等三女撲過來,想偷襲萬古雷。耿牛朝白虎迎面打出一掌,白虎不知厲害,出掌相迎。一聲大震,白虎被震得倒退三步倒地,一命嗚乎!

    羅燕等三女稍後一步趕到,截住花蛇青龍廝殺。羅斌抽出劍喝道:「斃了兩個妖女,不能留她們在世上害人!」說著揮劍攻上。

    四個怪人此時已把四長老劈於刀下,精英會北平分堂土崩瓦解,幫眾四處逃散。宣文龍無人看管,發瘋般跑到場中,抱住女兒屍身大哭。公冶嬌見狀,搖子搖頭,遠遠走開。

    不到片刻,花蛇青龍被誅,一場惡鬥結束。萬古雷睜開眼來道:「耿師弟,送兩顆藥給孫銳鋒……」耿牛答應著走向孫銳鋒。

    此時季蘭正蹲在孫銳鋒身前不斷拭淚,她與季國盛放心不下,到旅舍後又轉來觀戰,站在神筆門徒眾中,誰也沒注意他們。

    耿牛摸出兩粒丹藥遞給孫銳鋒,孫銳鋒睜著眼,不理睬,還把頭轉過去。

    季蘭道:「這是解毒藥,孫大哥你服……」

    「滾開!」孫銳鋒罵她,「虧你有臉見我!」

    季國盛冷笑道:「蘭兒,你聽見了嗎?」

    季蘭抹去淚水,道:「孫大哥你……」

    話未完,有個美貌少女在兩個丫環陪伴下推開人走了過來,一見孫銳鋒這般模樣,急得尖叫一聲蹲了下來,道:「銳哥銳哥,你怎麼了?傷得重嗎?快告訴小妹!」

    孫銳鋒臉上有了笑意:「咱讓你不出來的,你怎麼又出來了?」

    姑娘道:「咱聽下人說,情勢不妙,咱姐夫也受了傷,還有你……」

    孫銳鋒道:「不妨,咱只是中了毒……」

    季蘭道:「這裡有解毒藥,可他逞強……」

    姑娘道:「在哪兒,快拿來!」

    耿牛遞給她道:「喏,這兒。」

    姑娘也不看他,一把抓過來對孫銳鋒道:「快服下去,治傷要緊!」

    孫銳鋒道:「鳳妹不可,這是對頭的藥,咱可不願受這些小人的恩惠!」

    季蘭冷聲道:「孫銳鋒,咱不過是念在過去的情份上看你一看,你用不著再擺架子,從今後你我已同路人,這藥吃不吃你看著辦吧!」一拉耿牛,對季國盛道:「爹,咱們走!」

    那姑娘道:「慢,季姑娘,你們的婚……」

    季蘭道:「已經解除婚約,你只管放心嫁他,包你今後有得福享!」她迅速走了開去。

    此女是何雄的妻妹,季蘭今日才知真情。

    萬古雷經過調息,能夠走動。耿牛去捉了四個轎夫來,命他們把萬古雷抬回城。

    經過三天調息,萬古雷已經治好了傷。

    羅家兄弟要留在北平,重振三英門。但羅燕卻揣了心事,經鍾蝶等出主意,叫她對公冶嬌說。她哪裡出得了口,遂由袁小芳代勞。

    袁小芳等四女遂來到嬌嬌屋中,由她領頭道:「姐姐,有個難題,又不好出口。」

    公冶嬌詫道:「都是女兒家,怎麼不好出口,有什麼事只管說吧!」

    袁小芳道:「羅家兩位兄長要留在北平,羅姐姐不留也不好,留下也不好。」

    「此話怎講?」

    「留在北平嘛,羅姐姐的終身大事怎麼辦?」

    「那就對兩位兄長說,跟我們走就是了。」

    「不成啊,若是羅姐姐跟我們走,萬一那個死鬼沒有那個意思,豈不白費心血?」

    「啊,懂了,那你說要怎麼辦?」

    「最好讓那個死鬼說一聲,明瞭心態,羅姐姐才放得下心,那時或去或留都好辦了。」

    「恐怕不止羅妹妹一個人放心吧?」

    「這話怎麼說?」

    嬌嬌用手點著她、鍾蝶、常玲道:「你、你、還有你,和燕妹妹不是一個心思嗎?」

    三女臉紅著低下頭,羅燕則背對著她。

    嬌嬌笑道:「害什麼羞?都是姑娘家,說說心事也是應該的。有一點我不明白,平日你們和那幾個死鬼不是說說笑笑的嗎?看起來都是兩情相悅嘛,難道他們不曾開過口提及婚嫁?或者說暗示一番……」

    四女齊聲道:「沒有沒有。」

    嬌嬌道:「這就怪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羅燕道:「這四個死鬼都是一樣,你要是引得他們開心,他們就只會傻笑一通完事!」

    鍾蝶道:「你若問及他們的身世,他們馬上就閉上了嘴,決不肯吐露一個字!」

    常玲道:「他們只想聽你說,讓他們開心。最喜歡聽你說及小時候的事,他們還會歎息,要不就呵呵傻笑!」

    袁小芳道:「問及師門他們也不肯吐露半分,要麼裝聾作啞,要麼反來問你些什麼話。」

    公冶嬌道:「他們不願涉及自己身世,所以至於對你們來說都是個謎。」

    四女同聲道:「對極!」

    羅燕道:「你說他們對你不好吧,他們卻又十分關心你,說好吧又沒一句那種話。」

    嬌嬌奇道:「什麼是『那種話』?」

    鍾蝶道:「咦,姐姐,親熱話呀!」

    嬌嬌笑道:「懂了懂了,是以至到今日,你們還摸不準他們的心思?」

    四女道:「正是如此!」

    嬌嬌道:「這事好辦,讓萬大哥扯明對他們說,你們說好不好!」

    羅燕道:「不好不好,最好先探探口風,因為這事還牽涉到父母兄長。」

    嬌嬌道:「說得是,他們若要求親,還須托個媒人,對令尊、令兄提親才合規矩。」

    袁小芳道:「所以讓萬大哥先問問這幾個死鬼,他們到底願不願意。」

    嬌嬌道:「願意願意,包管他們願意。四位妹妹貌美如花,能文能武,這樣好的媳婦兒上哪兒找去,他們又不是瞎子!」

    羅燕道:「就怕他們是瞎子哩!」

    嬌嬌道:「等萬大哥調息復原,我就對他說,要他問問那幾個死鬼,到底心中怎麼想。」

    四女同聲道:「拜託姐姐了!」

    第四天,嬌嬌把萬古雷叫到房裡說了這事。萬古雷笑著答應,馬上就對四個老兄說。

    他把四個老兄叫到屋內,道:「羅家兄弟要繼承父業,重振三英門,只是有一事不好辦,這還得幾位老兄出個主意。」

    秦憂道:「有什麼事,說吧!」

    萬古雷道:「羅家兄弟好說,讓他們去就是了,只是羅姑娘卻不好辦。」

    秦憂有些緊張:「她也要留北平?」

    「留不留北平,就看秦兄你了。」

    秦憂一楞:「為什麼?」

    「你若是留下她,她興許願跟我們走。」

    「你是咱們的頭兒,留不留她由你決定。」

    「話不是這般說。這樣吧,我乾脆把話挑明了,這事也牽涉到你們三位老兄,以後鍾姑娘、常姑娘、袁姑娘遲早也得和我們分手。是以今天我問四位老兄,你們對這幾位姑娘有沒有意。就是說,你們想不想和她們結親?」

    四人一楞,互相瞧瞧,不出聲。

    萬古雷道:「這是終身大事,四位不妨認真想一想。照我看來,四位妹妹秀外慧中,能文能武,與四個老兄正好匹配。」

    秦憂道:「不成吧,她們是正道出身的武林女兒,怎會嫁與咱們這號人……再說,咱們能成家嗎?居無定所……」

    萬古雷道:「我的家就是你們的家……」

    嚴寒道:「咱們四兄弟不願分開,若是結了親,豈不活活把兄弟們扯散!」

    萬古雷笑道:「這容易,到時四位老兄願去什麼地方住,她們自然會相隨。」

    楊孤道:「咱們的大仇還未報……」

    萬古雷道:「我的大仇也未報,這與結親沒有關係,何必多慮?」

    陶悲道:「咱們的仇人多,她們嫁了咱們不會有好日子過,何必拖累別人?」

    萬古雷道:「我們是生死與共的好弟兄,四位有事,我豈能坐視不管?再說她們對四位一往情深,定願與各位患難與共。」

    四個老兄不說話了,又互相傳遞眼色。

    秦憂道:「這事先不提,咱們有難言之隱,以後慢慢再說。」

    萬古雷道:「成,只不過四位要給我一句話,你們對四位妹妹有無情意?」

    嚴寒歎了口氣,道:「不瞞老弟,情是有的,只是咱們不能……?

    楊孤道:「正因為有情,咱們不能害人。」

    陶悲道:「現在有情,只怕以後她們忽然間就沒有情了,就像丁小菊、田翠花一樣!」

    萬古雷道:「這話能說清楚一些嗎?」

    四人同聲道:「不能!」

    萬古雷沒法,只好道:「這事暫擱下,以後就由我做個大媒。成就各位的好事。」

    四人道:「但願如此!」

    萬古雷心中頗為奇怪,猜出與四人身世有關,但也不說破。當即去找公冶嬌,四位姑娘也在,見他來,紅著臉想溜。

    萬古雷笑道:「坐下坐下,怕什麼,這是正經事。」一頓,又道:「四個老兄對四位有意,但他們說自己有仇家,不願拖累妹妹們。這事暫且擱下。羅妹妹最好跟我們一起走,我去對令兄說,羅妹妹以為如何?」

    四女背對著他,一個個紅著臉。羅燕見問她,只得回答:「但憑萬大哥做主。」

    萬古雷笑嘻嘻出門,找到兩位羅兄說了,羅家兄弟當然希望妹妹在身邊助力,但為了妹妹的終身,只好勉強答應。

    與季國盛一家交好的旋風刀李澄、神彈女沐香菊也離開孫銳鋒,願跟他們同行。孫銳鋒的自大,他們再也無法忍受。關中四劍與他臭味相投,仍與他廝守。

    次日,眾人離開了北平府。

    萬古雷等一行人回到天豹莊時,走鏢回來的鐵金剛卓彤正等著他們。

    出人意料的是,鏢貨被劫。隨行的查俊、褚紅、李傑、楊大刀和好幾個弟兄都受了傷。

    這趟鏢是幾家商號聯合托保的,價值數十萬兩銀子,貨物要送到平涼府,出華陰縣後被劫。與他們失鏢的還有汝州的金獅鏢局。

    劫鏢的賊伙並不隱瞞身份,他們是抬著旗旛來的,旗上畫著個太陽和一條青龍,上書三個大字:「一陽教」。他們全都蒙面,有血蝴蝶在內,武功之高,出入意外。卓彤從眾多的蒙面人中認出了熊震宇,他居然投靠了一陽教。卓彤見賊勢大,連忙命鏢師鏢伙往後撤,因此無人損折。金獅鏢局則不然,連貨帶人被擄,只放出一個鏢師,叫楊正雄,命他回汝州報信,二十天內送二十萬兩銀子來贖人,住西安府福順旅舍,到時自有人來取。

    萬古雷聽完敘述歎道:「楊正雄與我從小一塊長大,他的事我不能不管。這是尋找一陽教的唯一線索,我們明早就出發如何?」

    眾人均無異議,決定從北平回來的人全部出動,西門儀、阮奎、張清和也去,留柯瑞夫婦、賀元彪夫婦守家。此行欲一舉毀了一陽教,以免日益壯大害人。

    翌日眾人清早上路,二十七人分兩撥走。一路上曉行夜宿,趕兩頭黑,十分辛苦。

    這天擦黑時分到了西安府,找到福順旅舍,把後院包了下來。一打聽,楊正雄住前院樓上。萬古雷與羅斌漱洗畢,來前院找他。

    楊正雄聽見敲門,開門一看是萬、羅二人,不禁高興萬分,請二人入室。室內還有個年青漢子,一表人才,經引薦,此人便是沙燕的未婚夫婿嵩北劍客諸槐。羅斌與他在汝州酒樓上照過面,當時他口氣大得嚇人。

    褚槐見羅斌,並不尷尬,仍然趾高氣揚道:「二位也是來尋鏢的?可笑一陽教不長眼珠子,竟敢招惹金獅鏢局,這叫自搬石頭自砸腳。我們到此三日,他們也不敢來照面。」

    萬古雷一笑,對楊正雄道:「你我兩家鏢局都被一陽教奪了鏢,不知楊兄弟打算如何奪回鏢銀,解救被俘鏢師?」

    楊正雄尚未答言,褚槐就說:「我等來了大批高手,只等對方露面,一舉全殲!」

    這話不著邊際,萬古雷不作聲,仍瞧著楊正雄等他回答。楊正雄道:「此次索鏢,少林寺監寺惠明大師、都寺惠可大師、金獅鏢局總鏢頭旋風鉤蔡陌蔡前輩來來主持大局,他們住在別的旅舍。等一陽教來找小弟接頭,便有人躡其蹤,找到其巢穴……」一頓,續道:「小弟帶夾贖銀,他們就必須接錢放人,對方會耍什麼花招,事前無法估計,只等接頭後再說。」

    又一頓,道:「萬兄等又如何打算?」

    萬古雷道:「兩家鏢師同時被劫,不妨彼此聯手,設法找到其老巢,將其搗毀!」

    楊正雄道:「如此最好,待小弟知會幾位前輩,大家在一起磋商如何?」

    萬古雷道:「如此甚好。沙兄、正英兄、建勳兄呢?好幾年不見……」

    楊正雄接口道:「沙天龍任金獅鏢局副總鏢頭,這趟鏢貨值極高,又是運往涼州府,因此由他和小弟、正英兄、建勳兄押鏢,他們幾人受傷被俘,只有小弟被放出來取贖金。賊匪獅子大開口,要二十萬兩贖金,我們根本無法措籌,此來只是設個釣餌而已。」

    萬古雷歎道:「原來如此,兄長們身陷虎穴,但正雄兄放心,我們定會救出各位兄長!」

    褚槐覺得這話刺耳:「萬兄太客氣,其實不用萬兄幫忙,少林自會救出沙兄等人,萬兄到時只要取回自己的鏢貨就成了。」

    萬古雷道:「多謝多謝!」說著站起來,又道:「我們去用晚膳,楊老弟有事來後院找,你我畢竟兄弟一場,用不著分彼此。」

    楊正雄道:「一有消息,小弟就來知照。」

    出了門,二人自回後院,早早歇息。等耿牛、李傑來報消息。原來,眾人住店以後,商議由他二人借外出用膳在街對面監視店裡出入的人。一陽教指定金獅鏢局住福順旅店,主店極有可能與他們一鼻孔出氣,因此有意到此投宿,看他們如何動作,借此查找他們的蹤跡。

    果然,一店小二匆匆出了店,往大街走去。耿、李二人悄悄跟在後面,只見他朝城北方向走,不多會轉進了一條小巷,在巷底一幢屋前敲門,然後走了進去,盞茶功夫便走了出來,匆匆回到旅舍。耿、李二人遂到萬、羅二人房內,把所見說了。萬古雷主張現在去探個虛實。四人遂分兩撥出了旅舍,發現有人跟著,便往一家飯館去,那人便回頭走了。萬古雷等又從飯館出來,直奔城北方向,不一會到了小巷。巷裡無人走動,四人越牆而過,發現院子有三進。第一進的各間房裡都有燈火,不時有出進。四人沿牆奔向第二進院子,情形也差不多。第三進院子則不同,只有正屋裡有燈火,天井裡有兩人巡邏。東廂房裡不時有人發出呻吟。

    四人伏在二進樓房的屋面上,把下面的情形看得清楚。

    此時,正屋裡有人喝道:「讓那賊囚不准出聲,不然大爺再來上刑!」

    天井的武士答應一聲,有一人走到東廂房窗前低聲道:「你不要再哼哼,惹惱了厲大爺,還有你受的,你這是何苦呢?」

    東廂房裡不作聲了,也不知關著什麼人。

    萬古雷為看清正房裡的人,便讓耿、羅、李三人伏在屋簷上不動,自己長身一躍,到了天井裡的一株樹上。再從樹頂上了房頭,到後簷來個倒掛金鉤,用舌頭舔破窗紙,向裡看去。

    只見有五人正在喝酒,其中三人是認識的,正是紅柳別莊的中州三怪。另外兩個中年人,面白無鬚,坐的是主位。

    只聽厲勇道:「福順店裡來了二十六七個男男女女,他們有老有少,都帶著兵刃,依兩位公公看,是金獅的人還是天豹的人?」

    坐主位的中年人道:「少林的人早到了兩天,這撥男女必定是天豹的賊囚,只不知萬古雷來了沒有?我說再等一天,看他們還有沒有人來。若是沒有,就該動手了。」

    張豪道:「少林那撥人也有二十多個,加上天豹莊的人,實力不可輕視,教主……」

    公公道:「教主之意,就是要將他們一網打盡!只要做成了此事,一陽教就會威震江湖,成為武林第一教,無人再敢違迕教令!」

    邱榆道:「近日傳聞,萬古雷擊殺了豺精司羽。豺精是江湖三大魔頭之一,可見萬古雷那廝了得,對他恐怕不能大意!」

    另一中年人道:「這個你不必擔心,萬古雷勝了豺精又怎麼了,豺精又算什麼,你們江湖人眼中的高手,在我們宮裡人看來,只不過爾爾。教主功深似海,無人能敵,你放心!」

    厲勇道:「康公公,東廂房裡的人要如何處置?咱們不能老守著他!」

    康公公道:「他不肯招供,不能殺了,要設法問出他的同夥,我不信只他二人逃走。」

    厲勇道:「已經關了三天,用刑不下十次,他二人回答的都一樣,說只想回到京師,什麼都不幹,做個平民百姓。」

    康公公冷笑道:「敢背叛本教者,要押回總壇當面受刑而死,決不姑息!」

    張豪道:「再用刑,他們就活不成了。」

    康公公道:「那就再等一天,明天請張公公審問,他二人定有同夥。」

    張公公道:「挑明了說吧,他二人是汪承亮的人,只怕是汪承亮指使他二人逃走,帶有秘密使命,不然他二人敢擅自離開總壇嗎?」

    厲勇道:「原來如此,明天再用刑逼供。」

    邱榆舉起酒杯:「兩位公公,請!」

    康公公喝完酒道:「時候不早了,睡吧,三位使者要多些小心,加派幾個崗哨。」

    厲勇道:「早有安排,放心。」

    萬古雷聽他們不說了,便悄悄溜回二院屋頂,說了自己的想法,四人便伏在屋脊上不動。不一會邱榆帶了四個武士來,自己回正屋睡覺。四個武士坐在階沿上,兩個武士守東廂房。半個時辰過去,天更冷了。在階沿上的人擠成一團,兩個守門的也呵欠連天。萬古雷讓耿牛收拾廂房門口的兩人,他去對付階沿上的四人。他猛吸一口氣,和耿牛同時躍出。六個武士不及出聲,便被兩人點了穴道。

    萬古雷來到東廂房,聞見一股腥味,把火點著一看,只見有兩人被吊在樑上。當下割斷繩索,點了啞穴,背著出院門,來到二院跳上房,與羅、李二人會合,直奔旅舍。

    進了屋,點起燈,讓兩個囚徒坐在太師椅上,拍開了啞穴。兩人衣服上血跡斑斑,兩隻手又紅又腫,滿是血污。李傑取出金創藥,替兩人敷傷。兩人注視了一陣,認出不是一陽教的人,這才輕輕舒了口氣,說想喝水。

    李傑用杯子喂兩人,每人喝三杯才罷。

    年紀稍長的中年人對萬古雷看了又看,道:「敢問壯士,可是京師萬公子?」

    萬古雷道:「在下正是萬古雷,請問尊姓大名,何以認識在下?」

    中年人歎了口氣:「在下聞大龍,前錦衣衛千戶,皇甫楠謀算公子時,在下見過公子。」

    萬古雷道:「原來如此。尊駕是一陽教的什麼人,因何離開總壇被抓獲?」

    中年人有氣無力,說話十分費勁:「在下欲逃出牢籠,事敗被截住,多謝相救……」

    萬古雷道:「想吃東西嗎?」

    聞大龍點頭:「兩日未進食,氣衰。」

    萬古雷道:「夜半三更,無處買吃食,再喝些水,提提精神吧。」

    聞大龍又喝些水,道:「公子來尋鏢?」

    萬古雷道:「是的,尊駕願告訴在下,一陽教總壇設在何處嗎?」

    聞大龍旁邊的年青人道:「命是公子救的,公子要知道什麼,我們都願意說。」

    萬古雷大喜:「足下高姓?」

    年青人道:「在下王志武,家父獨龍槍王翔。在下與聞叔離開總壇,是奉汪叔之命,赴京師找雙龍鏢局的陳衛……」

    萬古雷道:「陳衛、張權兩位與我都是好兄弟,不知找他何事,能說嗎?」

    王志武道:「因分別年餘,汪叔不知他倆還在不在京師,要我們找到他們後,讓他們替我等安排個藏身地,我等要脫離一陽教。」

    聞大龍接口道:「我二人奉命出來,不料被西安府分舵的人截住,說教主有事交代,將我二人誘到西安府分舵的屋子,冷不防治了穴……」

    萬古雷道:「二位何以要脫離一陽教?一陽教裡為何有太監?」

    聞大龍道:「教主是宮裡……」

    話未完,走廊上有了腳步聲,萬古雷示意噤聲,耿牛則拉門出外,原來是店小二。

    「你夜半來做什麼?」耿牛問。

    店小二支吾道:「小人見樓上燈亮,上來看看客人睡了沒有?」

    「睡不睡與你何干,你管得了嗎?」

    「是是是,小人管不著,這就下去……」

    耿牛一步跨上,點了他的穴,又制了啞穴睡穴,讓他在走廊上躺著。

    回到屋裡,聞大龍道:「這店是一陽教的耳目,幸虧大俠將他制住。」

    萬古雷道:「我們早已知道,二位放心。」

    正說著,公冶嬌和季蘭來了,見屋裡有兩個受傷的人,就問怎麼回事,那小二要幹什麼。萬古雷請她們坐下,說了經過情形。

    嬌嬌道:「原來你們是汪承亮的部下,我在前幾年與陳衛有往來,常聽他說起他的表叔。你們既然入了一陽教,為何又要離開?」

    聞大龍道:「汪大人與房天兆房大人是一條線上的人,在京師時一向依仗宮裡盛公公的照料提攜,與皇甫楠並不是一條心……」

    嬌嬌點頭道:「這情形我聽陳兄說過。」

    聞大龍續道:「燕王大軍進師前,房大人讓汪大人和我等隨他逃出京師,投奔盛公公。盛公公本是太祖皇帝的親隨太監……」

    萬古雷笑道:「幾年前,我在宮中見過他,原來是他創立於一陽教!」

    聞大龍道:「是的,太祖皇上駕崩後,盛公公逃出皇宮,起初住在京城裡。這是他早就謀算好的,他在宮裡時,就在京城買下一所大宅,又蓄養了一些孤兒孤女,由他親自授藝,栽培成殺手。京城後來的血蝴蝶,就是盛公公的這些殺手裝扮的。據房大人對在下等人說,盛公公本與晉王交好,有意助晉王在老皇帝死後奪取江山。哪知晉王卻在老皇帝之先死去,他的希望落空。在燕王起兵後兩年,他看出建文帝不是對手,就派出手下到西安府置地置屋作好準備。燕王進京師前三個月,他便從京師來到西安府一陽教總壇。房大人見燕王即將入京,便和我等來總壇投奔盛公公……」

    王志武接話道:「這就把我們送進了火坑,過著度日如年、牛馬不如的生活!」

    嬌嬌道:「這就奇了,你們身份不低,怎會是牛馬生活呢?理由何在?」

    聞大龍歎道:「小姐有所不知,這盛公公久居皇宮,看慣了皇帝的奢侈,他事事都學皇宮的樣,見他要三跪九叩,他的話半句不能違迕,動不動就砍人的頭……」

    王志武道:「他學皇帝樣,命手下到各地擄來許多年青女子充他的后妃。他用的物件都得是最好的東西,為此他派出殺手到各地去劫掠偷盜寶石玉器。不惜殺人放火……」

    聞大龍接著道:「盛經子為懾服教眾,在大院裡設了行刑台,不時有人犯這犯那的規矩,被執刑隊拉到執刑台上,當眾施刑,或剮肉,或剁手剁足,或挖目敲牙,手段極其刻毒殘忍,被折磨的男女大聲嚎叫,他卻坐在特製的龍椅上觀看取樂……」

    公冶嬌恨得罵道:「禽獸不如的東西,好可恨,你們都是前錦衣衛的官員,怎容他如此橫行霸道,濫殺無辜?」

    王志武歎道:「小姐有所不知,一陽教中地位最高的是太監和他那八個弟子。他們通稱金衣特使、銀衣特使、殿前特使。前錦衣衛的人都是聽候使喚的殿前衛士,地位低下,只比抓來的僕役略高。我們之中,只有熊震宇、巫山老狼歐陽漢、中州三怪做了殿前特使,房天兆做了內務副總管,其餘人包括汪叔、我父等人都是殿前衛士,又稱教宮宿衛,汪叔任指揮,我父、鄭叔、聞叔任副指揮,太監任主管。」

    嬌嬌道:「你們有多少人?」

    聞大龍道:「有一百多人……」

    「咦,這麼多人為何不與盛太監一拼」

    「其中有七八十人是房天兆的心腹,跟汪大人的只有四五十人,而太監和血蝴蝶率領的武士加起來不少於四百多人,我等寡不敵眾。」

    萬古雷道:「太監有多少人?武功如何?」

    聞大龍道:「太監五十多人,會武功的只有三十七八個,但身手不凡,其中內務總管張洛、許貢武功最高。」

    嬌嬌道:「總壇共有多少人?」

    聞大龍道:「連同抓來的僕役有一千餘。」

    萬古雷道:「這麼多人,難怪開銷大,他不四處劫掠,日子就無法過。這總壇在何處,離西安府遠不遠?」

    聞大龍道:「不算遠,總壇設在城外西北方向三四十里外,那兒有一片林子,林子之後便是總壇,蓋有數百間房屋。」

    萬古雷道:「請講述詳細情形,我們明日要殺上總壇,把一陽教給毀了!」

    王志武大喜:「好極好極,盛經子該死!」

    聞大龍道:「總壇佈置,在下知多少說多少,但在下奉勸一句,盛經子在皇宮盜得兩份武功秘籍,聽說他獨自在房中修習,武功之高,當今已無對手。再加上那些太監和血蝴蝶,光憑公子幾人,恐不是其對手。」

    萬古雷道:「我們人來得不少,還有少林寺高僧以及金獅鏢局邀來索鏢的人,只要我們兩家聯合,可以與盛經子一較高下。」

    聞大龍道:「縱是如此,也恐不敵,望公子三思,如果身陷其中,後悔莫及!須知公子等人必得各大派相助,才能與一陽教一搏!」

    嬌嬌道:「你把盛經子那老東西看得過高了,我大哥與他在宮中較量過,也並非天下第一。請你說出總壇的種種情形,我們定能把他們殺個落花流水,把盛經子腦袋砍下為民除害!」

    聞大龍知其為公冶勳的妹妹,對她也極為尊重,便道:「是是,在下這就細說裡間詳情,沒涉及到的由王賢侄再說。」

    原來,一陽教的房屋與眾不同,院子的牆建成城牆的式樣,有雉堞,有刁斗。進總壇先得經過一片林子,林子裡設有伏兵。出了林子是空地,十來丈長,被置於雉堞上弓弩手的控制之下。從城門進去,又是一片空地,正中便是行刑台。空地之後是數百間平房,圍繞著一幢三層大樓。要進大樓,就要經過好幾幢平屋,平屋中住有衛士。高樓頂上有崗哨,堡中人員在其視線之中。聽說府樓內有地下通道,一有風吹草動,盛經子便會從地道中逃走。平日整個堡都佈崗哨,教中人進出都須持有外務總管陸榮生、康鶴、張泰的令牌,否則不准外出。當然,地位高的人自揣通行令牌,但外出也必須稟報內務總管張洛、許貢,否則每日早晚點卯時人不在,那就是犯了死罪。

    教中武士分三種職別,殿前宿衛管教宮周圍防衛,內務武士則在大樓內值崗,是盛經子的心腹武士,由太監組成。

    血蝴蝶、金衣、銀衣特使則到外間劫掠,對內則執行行刑職責。所以要把一陽教徹底清除,並非輕而易舉的事。

    由於劫了金獅鏢局、天豹鏢局的貨物,料到兩個鏢局定會來索鏢,總壇已作了準備。進樹林時會遭到毒箭的襲擊,過於林子進總壇又會遭到攻擊,把來人全殲於空地上。

    萬古雷聽後,道:「晚上去,他的毒箭就沒有了目標,進莊後廝殺,分不清誰是誰,只會亂了他們的陣腳,所以不必擔心。」

    聞大勇道:「他們日夜設防,早準備好燈籠火把,一旦有事,各守其職。再說夜間廝殺彼此不好照顧,容易中圈套,請公子三思。」

    王志武道:「聞叔,我們和公子一起進堡,汪叔和我爹他們就會造反,裡應外合。」

    聞大勇道:「總壇勢大,汪大人只怕不敢輕舉妄動……」一頓又道:「不過他見你我已反,會牽連到他,不反也不成。」

    萬古雷道:「金獅鏢局被俘鏢師關在何處?要先把人救出才好放心動手廝殺。」

    王志武道:「在堡中南面偏西處,設有牢獄,用圍牆圍著,犯人都關在那兒。」

    聞大勇道:「牢獄中養得有十條惡犬,有時就讓惡犬撕咬犯人,慘不忍睹。牢獄管事是個太監,叫徐同,武藝高強。他手下有二十個錦衣衛,個個心似豺狼,堡中人違規落到他們手裡,無不遭受酷刑凌辱。金獅鏢局的鏢師鏢伙,因內務總管下過令,不能把人折磨死,因為要拿金獅鏢局的贖金。待贖金到手,再把人宰了,讓金獅鏢局落個人財兩空。」

    嬌嬌、季蘭都忍不住罵道:「好歹毒!」

    萬古雷道:「兩位受刑體弱,先安睡一個時辰,天亮後再商議。」

    於是各人回房歇息。萬古雷和耿牛在椅上調息,把床讓給聞、王二人。

    天亮後,耿牛把走廊上的小二提到外院扔在地上,替他解穴後便躍回內院。那小子醒來後莫名其妙,怎麼會睡在冰涼的地上。

    不久,羅斌買來了吃食,聞大龍、王志成餓極,吃了個飽,一時精神大振。萬古雷讓耿牛守護二人,讓他們再睡,自己到卓彤、阮奎屋裡,又把大家叫來,把昨夜諸般情形說了,請大家出謀劃策。幾經商議,決定與少林來人一同行動。萬古雷、羅斌又去找楊正雄,把種種情形說了,楊正雄答應馬上去見少林兩位大師,讓萬古雷在店中等候消息。

    半個時辰後,楊正雄來請萬古雷,遂邀卓彤、季國盛、阮奎、羅斌一同前往。

    少林寺一撥人住在不遠的迎賓旅舍,都寺惠可、監寺惠明、旋風鉤蔡陌在樓上一間房等待。兩下見面,寒暄一番,轉入正題,萬古雷把夜間潛往的打算說了。

    蔡陌道:「對方與我方有約,咱還未見到對方首腦,若夜裡去偷襲,豈不惹人笑話?」

    萬古雷一愣:「彼輩十分陰狠,與各位見面索要的是贖金,聽正雄兄說,贖金不是……」

    蔡陌道:「金獅鏢局四十多人陷在賊穴,我方須等把人贖回後才能動手索鏢。須知對方並不知曉金獅鏢局與少林有關,如今少林兩位師兄親來索鏢,賊人自會另眼看待,送還人車。是以貿然動手,百敝而無一利。」

    卓彤惱道:「這麼說來,尊駕是想索回人鏢?只怕一陽教不會聽尊駕的闊論……」

    蔡陌道:「你如何知道?咱說了,未與對手見面之前,咱們不會動手。你們若是想要索回鏢貨,最好等咱們與對方交涉。既是走鏢同行,咱們自會助你們一臂之力……」

    卓彤慍道:「什麼話,誰要你相助……」

    蔡陌接口道:「不要咱們相助,你們又來做什麼,真是奇怪!」一頓對楊正雄道:「你不是說,他們求助於咱們嗎?怎麼他們……」

    楊正雄十分尷尬道:「師伯,那是我隨口說的,我只想使雙方見面,攜手對敵……

    蔡陌叱道:「胡鬧!索鏢的事老夫自會處置,你怎麼能胡說八道,把外人牽進此事!」

    楊正雄臉紅了,道:「兩家鏢局共同對敵,總比一家對敵好,況一陽教高手如林……」

    蔡陌接話道:「世上任何幫派,從不敢小覷咱少林,一陽教也如此。如今金獅鏢局人鏢尚未索回,你又把天豹鏢局的事攬上,這合適嗎?當然,並非咱們不講道義,不助天豹索鏢,但這必須等金獅人鏢安然索回之後再……」

    卓彤哪裡再聽得下去,道:「夠了夠了,我說你蔡總鏢頭枉自跑了多年的江湖,你什麼時候聽說過天豹鏢局求人幫助索鏢?你……」

    惠明大師道:「阿彌陀佛,施主不必生氣,蔡師弟所說,還有一層意思,即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出家人以慈悲為懷,上天有好生之德,因此貧僧等此來只是為了救人索鏢,並不想多傷人命,在未與對方見面之前就動刀兵,有悖出家人戒

    律,請施主鑒諒是幸!」

    惠可大師道:「貧僧等曾欲當面向對方索要人鏢,勸誡其改邪歸正,若彼輩不聽勸告,貧僧等只好以武服之,到時請各位聯手……」

    萬古雷苦笑道:「大師,一陽教由一班太監組成,彼輩目中無人、殘暴凶戾,金獅鏢局若想口頭討回人鏢,只怕是一廂情願的事……」

    蔡陌道:「尊駕不必多說,咱們不見到正主兒決不動手,奉勸貴局也不貿然動武……」

    卓彤倏地站了起來:「這是天豹鏢局的事,尊駕不必操心!」一頓續道:「走!」

    此時沙燕、梁雅梅、張琴、蔡明珠站在門口聽,梁、張、蔡一臉憂慮,見萬古雷等要走,便閃開門讓路,梁雅梅只叫了一聲:「萬大哥、羅大哥……」眼淚便滾滾而下,哽咽著道:「務請救救正英哥……」

    萬古雷道:「放心,我們盡力而為!」

    羅斌道:「不用擔心,等幾位前輩與一陽教的交涉,一陽教就會乖乖送回人鏢!」

    卓彤道:「走,回去等著看笑話吧!」

    蔡陌道:「你這話是何意思?」

    卓彤道:「要我明說你才會聽嗎?那我告訴你,我鐵金剛等著看你的笑話!」

    蔡陌大怒:「你敢小瞧咱少林……」

    卓彤道:「不敢不敢,你的威風擺給一陽教去領教吧,與我等無干!」

    萬古雷向兩位大師抱拳:「告辭!」

    一行人出了門,往樓下走,楊正雄跟在他們後面,但又被蔡陌叫了回去。梁雅梅眼淚汪汪站在走廊上瞧著他們走出店去。

    路上,季國盛笑道:「少林兩位和尚並不在江湖上走動,對江湖事一無所知,只有聽蔡的。依咱看,先讓他們去試試,咱們緩一步動手,否則豈不讓他們揀了便宜?」

    卓彤道:「姓蔡的目高於頂,真是好笑,憑他這點能耐,有他的苦頭吃!」

    走回旅舍,把見面情形對大家說了,大家又氣又好笑。

    正言論著,楊正雄來了。一見這麼多人,不好意思進屋,萬古雷、羅斌、公冶嬌、季蘭遂帶他到另一間房說話。

    楊正雄道:「對不住,萬大哥、羅老弟,我那樣說出於無奈。我把一陽教情形對他們說了,蔡總鏢頭問,是不是天豹鏢局求助咱們,若不是就不必見面,等金獅鏢局索回人鏢後,天豹要求助時咱再說話。我聽他口氣太大,只好說是,這樣對方才能見面,見了面,也許他會改變主意。哪知他仍然如此自大,真叫弟難為情。小弟知道天豹的能耐,救出大哥、沙師兄、梁兄,就只有拜託萬大哥、羅兄你們了……」

    公冶嬌道:「這姓蔡的真叫人好笑,你在他手下當鏢師,日子只怕不好過。」

    萬古雷道:「楊叔叔、梁叔叔來了沒有?」

    楊正雄道:「來了,住在另外一家旅舍。」

    萬古雷道:「怎不早說,我要去拜望!」

    楊正雄道:「他們為隱藏身份是晚間入城的,不好見面,請萬兄鑒諒!」

    羅斌道:「沙燕原來不是跟令兄……」

    楊正雄接話道:「唉!此事說來讓人生氣。我們來到汝州後,結識了蔡家和一些少林俗家弟子,其中諸槐是後起之秀,又是監寺惠明大師的弟子,甚得方丈大師喜愛,常指點他武功,我家大哥與人家相比,自是遜色……」

    羅斌忿忿然道:「這叫見異思遷……」

    萬古雷接話道:「他們成親了嗎?」

    楊正雄道:「沒有,只訂了婚。」

    羅斌道:「她要是再碰上一個身價更高的,又將如何?是不是又把這位諸老兄扔了?」

    楊正雄搖搖頭:「這不好說,她當初與我大哥並未有婚約,只是在一起說說笑笑而已。我大哥有意提起結親的意思,她都避而不談,把話繞了開去,所以你也無法指責她薄情。」

    羅斌道:「這正是她高明之處。」

    萬古雷道:「本想雙方聯手,打對方個措手不及,這樣一來,我們只好推遲行動。」

    楊正雄正欲回答,聽見樓下有人叫他:「楊兄楊兄,一陽教來人了,快下來!」

    楊正雄慌忙起身:「告辭!」

    萬古雷送他出門,見天井裡站著諸槐,他一臉不高興,埋怨道:「這可不是訪友的時候,楊兄你不想想,咱們現在沒功夫閒話……」

    公冶嬌、季蘭聞聲出來,看看是什麼人。諸槐忽然見兩個大美人露面,不禁看得呆了,心想世上居然有這麼俊的女子,早知如此應與她們相識,怪不得楊正雄老往這裡跑。不知兩個美人有沒有了主,千萬別讓萬古雷這小子揀了便宜去,何不趕緊招呼相識。

    這樣一想,他立即抱拳道:「在下嵩山劍客諸槐,為助金獅鏢局索鏢而來,敢問二位小姐芳名,可是天豹鏢局女鏢師……」

    季蘭接口道:「原來你就是那個目高於頂的嵩山劍客,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一頓,對公冶嬌道:「原來不過爾爾,妹妹你說是嗎,也未長了三頭六臂!」

    嬌嬌笑道:「姐姐,人家是大劍客,又是少林嫡傳弟子,自然瞧不起我們天豹鏢局這些俗人了,你瞧人家多威風啊!」

    兩個美人一個是北國腔調,一個是吳儂軟語,聲音如黃鶯兒鳴囀,好聽煞人,儘管語含譏諷也聽來順耳,還有那淺淺一笑,勾人魂魄,把個諸槐看得魂靈兒出竅,發呆發癡。

    季蘭見他那怪模樣也忍不住一笑,道:「咱們不敢高攀,大劍客你就請吧!」

    羅斌從屋裡走出,站在季蘭身旁,瞧見諸槐癡迷迷盯著二女,不禁氣沖斗牛,道:「兩位妹妹,進屋吧,別讓人家掉了魂!」

    這話太露骨,諸槐不由臉一熱,惱道:「這位兄台,你說話最好放尊重些。」

    羅斌道:「你是跟我說話嗎?」

    諸槐道:「不錯,說的是你!」

    羅斌道:「我與二位妹妹說話,與你何干?二位妹妹不認識你,休來嚕嗦!」

    諸槐大怒,板下臉來:「今日有這兩位小姐在,咱不願驚擾了她們,否則叫你好看!」

    羅斌冷笑道:「好大的口氣!」

    諸槐斥道:「從來沒人敢對咱無禮,你不妨去江湖上打聽打聽,嵩山劍客……」

    羅斌道:「夠了夠了,別在我面前擺譜!什麼人我都見過,別跟我來這一套!」

    楊正雄急了,據他所知,當年羅斌武功跟他不差上下,這幾年就算有點長進,也不是諸槐的對手,萬一說僵了動手,要吃大虧。連忙勸道:「兩位都不要說了,些須小事,何必計較。」一頓對諸槐道:「諸兄我們走吧!」

    諸槐哪裡肯走,道:「姓羅的,你下來,咱今日讓你長長見識!」

    羅斌道:「奉陪!」說著就要走。

    萬古雷拉住他,道:「老弟,不必計較。」一頓對諸槐道:「兄台,對付一陽教才是大事,不必為幾句話叫真。」

    諸槐道:「是他出口不遜,冒犯了咱!」

    季蘭道:「得了,走你的吧!」

    嬌嬌道:「別在這兒逞威風,有本事把你們的人、鏢索回就成,怕的是無功而返!」

    諸槐本想在她二人面前逞逞威風,顯顯本事,聽他們這麼說,不禁惱羞成怒,冷笑道:「人鏢定能索回,不勞掛牽,天豹鏢局的事只怕得請咱們助力,到時兩位小姐不妨親自來說一聲,咱看在兩位面上伸手架樑……」

    季蘭道:「你太無自知之明,叫人好笑!」

    嬌嬌道:「坐井觀天,不知天有多大!」

    諸槐大怒,本想發作,但這麼美麗的女子難得碰見,她們只是不懂事而已,又何必計較?便吞下一口氣,道:「兩位小姐不諳江湖事,也難怪你們,索鏢之事如何,且看結果。」

    他傲然一抱拳:「告辭!」遂大步走去。

    身後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忍不住回頭一看,走廊上又多了四個美貌女子,雖不如先見的兩個,但決不比沙燕、雅梅、蔡明珠遜色。不由產生出一股妒意,萬古雷這小子到哪裡搜羅來這麼多美女,真叫人氣不忿。

《情寄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