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騎馬奔馳在山徑上。
馬上是名黃巾黑衣武士。
他,正是經過易容改裝的向雲奇。
這任務,他最初曾有些猶豫,但此刻卻振奮萬分,因為這等於朝報仇之路邁進一大步,更可將那些可憐女子從地獄裡救出。
一路上,他不斷默記著韓青鳳交代的各種行動細節,生怕有所疏忽。
漸漸,已進入一座山峰的入山口。
進入山口右轉,是一處雙峰夾峙的山谷。
谷雖不大,形勢卻十分險要。
谷口有幾間茅舍,屋牆向兩翼伸開,正好封死了谷道。
如此一來,要進入山谷,就必須穿過茅舍。
因之,也就絕少有人入谷的,因為這裡並非名山勝水,更不是獵場,誰閒著沒事往一處不知名的谷地裡闖呢!
這裡正是特約樂園的所在地。
向雲奇來到茅舍前,下了馬。
一個手持旱煙袋的駝背老人拉開了堂屋門,走出門外,仰面打量了向雲奇一眼道:「請照規矩進門!」
向雲奇取出信符,在老者眼前晃了晃
老者立刻恭恭敬敬地賠著笑臉:「原來是二號武爺,這是例行規定,請包涵,二號武爺今天興致好嗎?」
向雲奇指了喉頭,表示脖子受傷,不方便開口。
「哦!二號武爺怎麼會……」
駝背老者說了半句自動打住,既然對方不能說話,問了也是多餘,連忙側開身,再叫了一聲:「請!」
向雲奇牽馬直入。
駝背老者跟著進門。
一挺腰,忽然不駝了,恭謹地從向雲奇手裡接過馬韁。
向雲奇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卷,打開來給老者看。
老者啊了一聲道:「原來二號爺是回來接替六號武爺的,歡迎歡迎!」
向雲奇步步為營,心裡一直默想著韓青鳳交代的細節。
他知道,對這個從未涉足的邪門地方,僅憑著搜集的資料來瞎摸,稍一不慎,便會露出破綻。
進入堂屋,但見有四名大漢在坐著聊天。
他們一見向雲奇來到,忙起身行禮。
向雲奇掃了四人一眼,微一頷首,大咧咧地向前直走。
穿門過院,所見的人對他都很恭敬。
這顯示黃巾黑衣武士身份不低。
當然,這裡只是神秘谷總壇之外的分支組織,也許很少有真正身份高的人前來這種地方。
茅舍後有一段空曠的谷道。
進人數丈後,谷地突然變窄,一道水閘式的構築,卡死了前進之路,等於把谷道分割成兩部分。
閘牆高約三丈,頂端斜植著尖刺的竹刺,縱有過人輕功,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不過,這難不倒向雲奇。
但此時此地,他卻不便顯示身手。
閘門緊閉著。
閘頂上出現了人影,毫無疑問,是內圍的警衛。
向雲奇站在閘門前,揮手向上面示意。
他心裡默想:當初苗素蘭利用送米糧的大狗子逃出特約樂園是多麼不容易。
嘎嘎聲中,閘門上升起。
向雲奇昂頭挺胸,走了進去。
谷地又豁然開朗,一棟棟房舍,像棋盤上的棋子般整齊有序地排列。
一條石砌的寬敞通道從中央直貫遠處,彷彿是一條規劃過的市鎮街路。
這裡正是神秘谷特約樂園,擄劫了無數年輕婦女供在外行動的屬下人玩樂,簡單一句話,就是他們自設的妓院。
縱目望去,隱隱可見人影晃動。
這時已是日落時分,谷壁太高太陡,早巳不見陽光,谷內一片灰暗。
向雲奇相度了一下形勢,循中間通道前進,邊走邊以眼角向兩旁留意。
只見兩旁房舍,有的房門緊閉,裡面傳出男女嬉笑之聲。
有的房門洞開,一些衣裙不整的女子木然呆坐,從她們的形容上,可以看出長時期遭受過度蹂躪後的殘敗顏色。
盡頭,是一幢較為考究的建築打橫,房裡已亮起了小燈。
向雲奇心想:這間堂屋,必定是此處的頭人所住,也正是自己接任管理之職後所居之處。
他大步走到這幢堂屋前。
堂屋裡擺了桌酒席,一個高頭大馬的黃巾黑衣殺手一手持杯,一手摟著個姿色不錯的少女。
那殺手身上只披了件外衫,堅實的胸脯完全暴露。
女的也只著褻衣,衣鈕已解開,等於半裸。
不必問,這殺手便是總管這處特約樂園的六號了。
向雲奇在門口停住。
六號武士抬眼發現了向雲奇,推開那半裸的少女,站起身來,拉了拉外衫,揚聲道:「進來!」
可能因為外面暗,看樣子六號殺手對向雲奇並未看真切。
向雲奇跨了進去。
「噢!是二號!你怎麼來了?」六號武士有著吃驚之色。
向雲奇抬尋:指了指喉頭和嘴,表示不能說話。
這一著很管用,如果開口說話,非露馬腳不可,雖然易容之術可以假亂真,但聲音是學不來的。
「是受傷到這裡調養?」
向雲奇搖搖頭,取出字條遞了過去。
六號武士接過來一看,哦了聲道:「什麼?特使的手令,老兄是來接替我的?而且要我立即啟程?……」
他頓時顯出懊喪之色,然後轉向那少女:「你也要跟著換戶頭!」
那少女「唔」了一聲,扭扭腰,朝向雲奇拋了個媚眼,拉拉衣襟,鼓繃的酥胸更加掩蓋不住。
六號武土離開座位道:「老二,一路辛苦了,想來一定餓了吧,坐下來慢慢享用,我得馬上去收拾收拾上路。」
說完話,又向少女道:「快叫人換酒菜,好好等候二爺!」
少女媚笑著轉身出去。
看樣子這少女是高級魔徒的專用之物,所以還沒憔悴的神色,相反地像朵盛開的花。
向雲奇坐下,心裡踏實了許多,因為這最重要的第一關,總算混過去了。
不大一會兒,那少女便帶著兩個女的來到,動手收拾桌面,擦乾淨,重設杯筷,仍是雙份。
少女靠向向雲奇,嗲聲嗲氣道地:「二爺,您好像很少來這裡?」
向雲奇點點頭,心裡更放鬆不少。
他想:「這太好了,二號武士很少到這裡來,認識他的人當然就不多,正好方便行事。」
少女又擠近些,靠上向雲奇肩頭。
兩人一個坐,一個站,這一靠,半袒的酥胸幾乎抵上了向雲奇的下巴。
向雲奇心頭一蕩,忙把她推開,又覺得不太妥當,只好故意指了指脖子。
「喲!」
少女先是一愣,繼而媚笑道:「原來二爺是受了傷的,剛才差一點碰到您的傷處,真該死!」
向雲奇想到這少女是天天供男人玩樂的,雖然人很嬌媚,總是在感覺上有點噁心,但另方面也同情她的遭遇。
誰願意做這種出賣靈肉的事?誰甘心受這非人的痛苦折磨?
這時六號武士收拾好行囊由房間內走了出來。
向雲奇表示同事間的禮貌,站起身來以示相送。
六號武士道:「老二,我現在就上路,這裡交給你啦,你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一定要細心負責,免得出事情。」
「唔!」向雲奇應了一聲。
六號武士又道:「本來應該叫齊各房的管事當面交代,看你說話不便,就免了吧!」
說完,順手摸了那少女一把,道:「這小娘們很乖巧,會辦事,更會伺候男人,哈哈,老二,你一定會滿意。」
那少女故意把水蛇腰扭動了幾下。
六號武士嘿嘿一笑:「咱走啦!」
向雲奇笑著揮了揮手。
六號武土也揚揚手,然後大步出門而去。
酒菜擺上,少女立即執壺斟酒。
向雲奇不由有些為難。
他是偽裝脖子受傷的,如果大吃大喝,豈不露出破綻?
可是,總又不能不吃不喝,誰知道這一耽要耽多少天?
想了想,裝模作樣地從身上掏出粒丸子吞下,然後用手指胡亂地在身上點了幾下。
少女看得怔怔地問道:「二爺,這是幹嗎?」
向雲奇現在可以放心地說話,反正那少女看不出是假的:「一方面活開筋血,一方面止痛,不然怎麼吃東西。」
那少女咂嘴道:「真可憐,這麼好的酒菜,沒辦法盡情享用。」
「受了傷,沒辦法,好在服下藥丸之後,已不大礙事了。」
「二爺就開始吃吧!」
「還沒問,你叫什麼名字?」
「特三號!」
「名字呢?」
「這裡不用名字,一律喊編號,因為是在特約樂園服務,所以在編號上再加一個特字,不然……」
「不然怎麼樣?」
「你們武士大爺也是用編號的,如果不加特字,豈不跟你們武士大爺沒分別了。」
「那有什麼關係。」
「關係可大了,你們武士大爺是玩女人的,我們是被玩的,身份怎能相比?」
「人總是有名字的,你現在的特三號,不過是臨時的,將來離開這裡,當然要恢復本名,你就把名字告訴我,又有何妨?」
特三號緊挨著向雲奇坐下,嗲聲道:「既然二爺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我叫寶珠!」
「好名字。」
「哪裡好?」
「寶是寶貝,珠是珍珠,都是人們最喜歡的東西,誰家有了這兩樣東西,誰就是富貴之家,當然好。」
「二爺真會說話,讓人家聽了就開心。」
「可惜我受了傷,不能多開口。」
「二爺,用酒!」
寶珠一手端起杯子湊向向雲奇的嘴,另一手攀在向雲奇肩頭,嬌軀半偎在向雲奇懷裡,呼吸帶動了兩堆白肉巍巍動。
向雲奇不是柳下惠,雖然邪念不生,但本能上地反應卻是無法避免的,面對這陣仗,他的心弦起了震盪,身體裡流竄著一股莫名的熱。
他喝下了那杯酒。
寶珠立刻又夾來一筷子菜。
向雲奇只顧低頭吃喝。
由於他不採主動,寶珠便不敢太放肆。
當然,因為向雲奇是裝出受了傷,所以寶珠的慇勤動作不能不有所顧慮。
向雲奇邊吃邊搭訕著問:「寶珠,這裡一共有多少姑娘?」
「原先五十多,現在四十不到。」
「什麼原因?」
「二爺!」
寶珠顰了顰眉:「多數是想不開,一條帶子自己就把自己報銷了。」
也許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寶珠說這話時,聲調是淒惻的,但臉上仍強掛著笑容。
向雲奇又問:「管理的人有多少?」
「男女十來個,每棟房子有五間屋子,其中必有一位女管事,二爺,您現在是這裡的主管,為什麼不向六爺問清楚?」
向雲奇淡淡地道:「聽說六號很滑頭,我跟他也沒有交情,所以懶得問,其實問你也是一樣,你知道的並不比他少。」
「那麼二爺算是問對人了,我在這裡,應該算是老資格。」
「我初來乍到,全仗你幫忙了!」
「二爺用不著客氣,明天,二爺最好把所有的人都召齊,一一見見他們。」
「好,就這麼辦。」
忽聽門外傳來淒厲的女人慘叫聲:「啊!殺了我吧!殺了我!活著不如死了的好……」
向雲奇愕然望向門外:「發生了什麼事?」
寶珠道:「這是常有的事,不值得大驚小怪。」
「到底是什麼事?」
「還不是那位爺太魯莽,要求的又過分,女的受不了,所以……」
向雲奇心頭泛起了殺機。
這太傷天害理了,被幽禁在此地供淫樂的全是不幸的良家婦女,逃出去的苗素蘭曾經說過,她們的遭遇比花街柳巷的窯姐更慘,這罪惡之藪非徹底地加以摧毀不可。
「啊!啊……」哭叫聲到了門口。
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赤裸女子,衝到了門檻邊,隨即趴伏地上,哭叫道:「殺了我……殺了我……我活不下去了!」
一個滿臉橫肉,僅穿內褲的大漢隨後奔來,一把揪住那女子的頭髮,便往後拖。
「住手!」向雲奇忘了裝喉嚨痛,大喝出聲。
他要做包青天。
大漢鬆開手,抬起頭,這才發現已換了總管,不是原來的六號武士。
「您……總管!」趕緊行禮。
女的仍在抽泣。
向雲奇喝道:「你是幾號?」
那大漢躬身道:「外八號弟子!」
「這是做什麼?」
「這……娘們拿捏,不肯……」
「不肯什麼?」
那女的接道:「稟總管……他說前面……太鬆……要從後面……總管爺……人家也是……天地所生……父母所養……他這樣逼我……我……還是……死了的好……」
「賤女人,你敢再說!」那大漢一腳踢了過去。
一聲慘叫,女的滾到八尺之外,不動了,似已昏迷過去。
向雲奇怒火直衝,他已不再顧慮任何後果,順手擲出手中筷子,勢如急弩飛矢。
「啊!」又是一聲慘叫。
那大漢仰面栽倒,筷子已貫穿心窩。
寶珠大驚失色:「二爺,他……已經死了!」
「一切本人負責,叫人來清理,女的送回房!」
兩男一女聞聲而至。
女的是中年婦人,看來是名管事。
寶珠搶出去向三人說了幾句話,三人朝向雲奇望了一眼,然後兩男抬屍,婦人抱起女的轉身離開。
寶珠又回到桌前,驚慌地望著向雲奇:「二爺,您怎麼發這樣大的火氣?」
向雲奇不答反問:「以前有這種事情沒有?」
「這種事是家常便飯,但總管打死自己人,還是第一次。」
「以前發生這種事,總管都是怎樣處理的?」
「總管都是護者自己弟兄,女的倒霉,二爺,您怎麼反而要這樣做呢?」
「我跟他們不同,必須秉公處理,女的也是人,她們來到這裡,已經夠不幸了,如果當總管的還有點良心,就該同情她們,何況……」
「何況什麼?」
「我來時,特使曾當面交代,要我把這裡好好整頓一下。」
「二爺真是好人,別生氣了,還是喝酒吧!」
「無端撞上這件事,沒心情再喝了。」
「那就由我服侍二爺上床休息吧!」
「好。」
寶珠到上首房間點上燈,鋪好了被褥。
向雲奇跟進房去。
「二爺,要奴家陪嗎?」
「不必了,我只躺一會,你到外面去吧,有事我會叫你。」
「是!」寶珠退了出去。
向雲奇和衣倒在床上,瞪著眼在想:「此行的任務是藉機先打入神秘谷的外圍組織,設法搜尋線索,同時把這些不幸女子救出去。另外,也要製造對方內部的不安,現在一時按捺不住殺了人,不知會有什麼後果?如果真是小不忍則亂大謀,那就……」
最後,他決定利用寶珠這條線。
「特三號!」
「二爺!」
寶珠應聲而人,坐上床沿,身體偎了過來:「您還沒脫衣……」
「是!」
寶珠坐直了身子:「看來二爺真是位難得的好人,跟他們完全不一樣。」
「把燈熄掉!」
「好!」
寶珠熄了燈,坐回原位。
眼不見,向雲奇便不再覺得那麼尷尬。
「寶珠,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向雲奇盡量壓低聲音。
「二爺,為什麼要問這個?」
寶珠難免覺得奇怪,在這種地方,從沒人關心過這些,來此的目的,只是玩樂,發洩過了便走,如果有人關心姑娘們的身世,反而成了件怪事。
「我說過,是閒聊。」
「奴家是……」
「別奴家了,就說我吧!」
「是,我是兩年前就被……送進來的。」
「送進來的?不是逮進來的?」
「二爺,是這樣……二爺應該記得原先在長安有位二管事林飛……」
「對,聽說過,你提他做什麼?」向雲奇只能順著對方的語氣說話,他根本不知長安有個什麼二管事林飛,聽都沒聽說過。
「林飛便是先父。」
「原來你是林飛的千金!」
「先父因那次犯人企圖越獄的事件受累,不久便過世了,母親也得了一場急病相繼亡故,谷主為了照顧屬下的遺族,便把我送到這裡來。」
向雲奇心頭起了一陣寒慄,原來神秘谷在長安也有分壇。
最令他難以相信的,是神秘谷的照顧屬下遺族方式,竟然是把遺族送到淫窟來折磨,這簡直是吃了肉連骨都不吐的作法。
這種事大約也只有神秘谷才做得出來。
至於寶珠之父因何而死,寶珠雖沒說出,向雲奇也想像得到,很可能是囚犯錯而被處死,當然,寶珠可能並不知情。
但他不便多問,問多了就會露出馬腳。
他轉換了一個話題:「你對這裡的生活有什麼感覺?」
「這……已經習慣了,反正……我是女人。」
寶珠回答得很技巧,面對新到的總管,她怎敢亂說話。
她頓了頓又道:「我算是很幸運的,只負責伺候有身份的爺們。」
「你被編為特三號?」
「是的,我說我較幸運並不假,特一號想不開上了吊,特二號僥倖逃脫了。」
「你為什麼不設法逃?」
「二爺!您……」寶珠十分吃驚向雲奇會問出這句話。
「我是隨口說著玩的,目的是試試你的反應。」
向雲奇又轉了話題:「你知道今晚外面有多少弟子要進來玩樂嗎?」
「這得問劉大娘,她專管這個。」
「現在你就去問問她。」
「好!」
寶珠應了一聲,立即出房。
向雲奇靜下心來想:「蒙人只能蒙一時,遲早總會露出破綻,應該想個辦法先摧毀這座罪惡之淵的淫窟,以便救出那幾十名不幸的可憐女子……」
就在這裡,廳裡傳來一個粗豪的聲音:「老二,是不是在裡面睡著了?」
向雲奇心頭一震,「老二」兩字,分明是叫自己,能用這種稱呼和自己說話的,必是神秘谷的高級弟子。
於是,他翻身下床,理了理衣衫,步出房門。
堂屋裡坐著一個身材高大的黃巾黑衣殺手。
向雲奇叫不出對方是幾號,只能含笑望著對方點點頭。
那殺手咧嘴一笑道:「聽說你是受了傷才被派到這裡接替老六的,那邊的情況怎樣?」
「唔……」向雲奇手摸脖子:「還……查不出敵方的來路。」
「你怎麼連說話的聲音都變了?」
「喉頭……受傷……發音不順……」
「傷的很重嗎?」
向雲奇點點頭。
「這裡的事很雜,不能說話,怎麼辦事?」
「沒……辦……法……」
「老二,受了傷,可不能辦那種事,不然的話,好得更慢。」
「我……知道。」
「特三號呢,今晚就先讓給我怎麼樣?」
向雲奇心火大發,這簡直是畜牲的行徑,但他不能表露出來,只是笑了笑。
那殺手張望了一下:「是不是人在房裡?」
向雲奇搖頭,手指門外。
寶珠正好此刻來到,一見這殺手,先是眉頭微微一皺,但很快便露出媚笑:「大爺!您好!」
向雲奇一聽,知道對方是一號武士,也是首席武士。
一號殺手打個哈哈道:「特三號,小寶貝,二爺今晚不能辦事,把你讓給大爺我了,今晚咱們樂個通宵,明天一早我就得趕往潼關。」
寶珠望著向雲奇。
向雲奇面無表情。
一號忽然定睛直望向雲奇,像是發現了什麼可疑。
向雲奇頓感不安,萬一身份被揭穿,將是很大的麻煩。
「老二,我覺得你有些不大對勁!」
向雲奇做出啞然失笑的樣子。
一號搖搖頭,似乎說不出所以然來,收回目光,一把拉住寶珠的手,邪意地笑道:「咱們走!」
寶珠沒有反抗的餘地,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只有乖乖地跟著走。
到了門邊,她才回頭道:「對了,二爺,剛才問過劉大娘,她說今晚進窩的大概有九位。」
向雲奇點點頭。
一號帶著寶珠出門而去。
向雲奇一肚子的不是味道。
雖然他和寶珠談不上有感情,也本來沒有意思留她過夜,但一號這種作法,卻太不近情理,簡直是欺人太甚,居然硬逼別人脫袍讓位,相信這口氣誰也忍受不下。
此時此地,向雲奇忍不下也得忍,否則,小不忍則亂大謀。
他毫無睡意,強忍著氣,走出堂屋。
他必須找機會瞭解此地的形勢。
前端是內外兩重關卡,中間是淫窟,再後面必是谷底。
夜晚中看不出什麼門道,於是,他向谷底走去。
陡峭的巖壁,夾峙兩旁,人像走在黑暗的井底。
谷底並不長,幾十丈遠便到了盡頭。
依全部形勢看,這地方的確像個狹長的窩巢,他現在在巢底,迎面是巖壁,壁角很明顯的有個窟洞。
向雲奇走近洞口,突然一股奇臭直衝鼻子,嗆得他連呼吸都為之窒住。
他連忙後退兩步,轉開頭,差一點要嘔出來。
這是什麼味道?
接著他自言自語失聲道:「莫非是腐屍味?……,』
根據經驗,他作了這樣的判斷。
強烈的好奇心,使他決定要一探究竟。
於是,他暫時閉住呼吸,再次舉步向前。
踏進洞口,感覺這洞穴有八尺高,寬約六尺,可容兩人並行,是平著向裡延伸的,洞底也很平滑,雖然暗得伸手不見五指,但走起來並沒多大阻礙。
他手扶洞壁,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裡前進。
越往裡越黑,洞口滲入的微光已完全消失。
有目如盲,什麼也看不見,心裡已起了退回的念頭,但腳步卻仍未停下來,是倔強的個性在支配著他。
摸進了約莫四五丈遠,突地,扶壁的手觸到了一樣東西。
他心頭一喜,有了火炬,可以照明,可是火種呢?
沒有火種,火炬有等於無。
以內功閉氣,如果靜臥不動,時間可以長些。
要是行動不停,便無法支持太久。
現在他已感到胸口悶塞。
這洞究竟有多深?
洞裡是什麼?
完全無法知道。
他停了下來。
下意識地在壁門摸索,火炬下方有個小孔,似乎塞有東西,掏出來一摸,狂喜過望,是火摺子。
晃著了火,點燃了火炬,洞裡大放光明。
這情況,像叫化子拾到了黃金。
光亮所及,使他幾乎驚出一身冷汗,前面五尺之處,是個斷口,如果再前行幾步,非掉下去不可。
定定神,持著火炬逼近斷口,舉高火炬一照,登時毛骨悚然,頭皮發炸。
眼前是個大坑,深約兩三丈,坑底堆滿了白骨腐屍,還有具新屍,赫然是先前被他用筷子戳死的大漢,仰臥在屍堆上,顯然是被拋下去的。
原來這是一處屍坑,這種處置死者的方式的確很方便。
情況已明,向雲奇也無法再強忍閉住呼吸之苦,滅了火炬,插回壁上,急急快步出洞。
衝出洞口,他迫不及待地深深透了幾口氣。
忽聽有人叫道:「老二!」
向雲奇悚然循聲望去,赫然是一號武土站在不遠處,兩雙眼在黑暗中有如夜梟。
向雲奇強自鎮定:「是你?老大!」
「你不是在屋裡養傷,跑到超生洞來做什麼?」
超生洞,很新鮮的名詞。
「睡不著,到處走走。」
一號冷笑一聲:「是真的嗎?」
向雲奇心頭一震,頓了頓道:「老大,你不是跟寶珠……」
一號哼了一聲:「不必扯那些了,你先前一來報到就殺了自己人,對不對?」
「不錯!」
「為什麼?」
「氣不過。」
「我看不是這樣吧?」
「你以為是什麼?」向雲奇開始盤算如何應付這局面,他聽出對方語意不善。
一號哼了一聲:「我以為你就是吃裡扒外的叛逆!」
「叛逆?」向雲奇明白,由於木箱公案,對方一直懷疑內奸,黑狼宋八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被整死的。
一號又道:「黑狼宋八是你的同夥?你就承認吧!」
「承認又怎麼樣?」
「你承認了?」
「承認就承認,沒什麼了不起。」
「很好,本人今晚就要除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