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母女斗龍爺

    兩名大漢互望一眼,仍是那手持燈籠的問道:「你和高香主剛才是不是到超生洞那邊去過?」

    聽對方的語氣和看對方的表情,向雲奇便知這兩大漢也必定已對自己的身份起了疑心。

    他不動聲色點點頭:「不錯。」

    「高香主怎麼沒回來?」

    「他已進洞偵察,本副特使因為受不了那股氣味,所以提前回來。」

    「可能不是這樣吧?」

    「你們認為是怎麼樣?」

    手持燈籠大漢將燈籠往地上一放,迅快地抽出兵刃,同時回顧另一大漢一眼道:「上!」

    向雲奇哪裡會把這兩名大漢放在心上,寒芒電閃,瞬間便將兩人送上西天。

    他懶得再把兩人的屍體送入超生洞,在屍體上拭去兵刃上的血跡,還劍入鞘,很快便回到特約樂園堂屋。

    堂屋裡沒點燈。

    進入房間,點上燈,只見寶珠仍醉得昏睡未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向雲奇迅速來到門外。

    「什麼人?」向雲奇喝問。

    「來找高香主的!」是一名漢子。

    這漢子的話尚未說完,向雲奇的劍尖已抵上他的喉頭:「找高香主做什麼?」

    這漢子可能也早知向雲奇是冒充的,但劍已抵在脖子上,不得不說實話,顫著聲音道:「特使派人前來見他!」

    「來人在哪裡?」

    「正在前面兩位姑娘房裡。」

    「這裡哪裡還有姑娘?」

    「就是……新來的那兩個。」

    「高香主帶來的手下人在哪裡?」

    「都在睡覺,剛才有兩個往超生洞方向去了。」

    「你也是高香主的屬下弟子?」

    「是……」

    「好,現在就帶我到他們睡覺的地方。」

    順著通道,走到兩旁房子的盡頭,那漢子手指一棟房舍道:「他們都住在同一棟,一明兩暗。」

    「那兩位姑娘住那裡?」

    「後面有兩個單獨的小院落,那就是姑娘們接受訓練的地方。」

    向雲奇探手一指,點中了那漢子的死穴,然後來到高寶泰的手下人所住的房子門口。

    只聽裡面一人喝問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顯然,屋內睡覺的魔徒們,是因那漢子穴道被點倒地的聲音驚醒。

    向雲奇立即應道:「大家快出來,外面有身份不明的人混了進來!」

    說完話,立即閃身在門旁一側,手中緊握長劍。

    一陣翻動和穿衣的聲音之後,好幾名漢子全奔了出來。

    向雲奇用不著追殺,站在門側,出來一個便手起一劍,一口氣便放倒了六七個,屍體幾乎把門口堵住。

    他跨過屍體,進入裡面,各房間搜索了一下,床上並無一人。

    若照先前那漢子的說法,高寶泰所帶來的手下,該是已全被殺光,此刻這所特約樂園,只剩下四個人,那就是寶珠、另兩名姑娘和毛九娘派來的人。

    他離開這幢屋子,悄悄來到後面。

    果見有一幢獨立的院落,窗內透出燈光。

    毫無疑問,新來的兩名姑娘和毛九娘的使者就在這裡了。

    他無聲無息地跨進門去,來到天井,隱身在屋角暗處。

    只見堂屋裡果然有一男二女。

    兩個女的,全是十八九歲的姑娘,模樣兒很標緻,但卻滿面淒苦之色,坐在椅上低頭不語。

    那男的是個三十餘歲的藍衣漢子,坐在兩女對面,一副色迷迷令人作嘔的怪態。

    向雲奇決定暫時不採取行動。

    只聽藍衣漢子嘻嘻笑道:「今晚我就決定住在這裡了,咱們三個睡同一張床,老子要好好痛快痛快,你們到底答不答應?」

    其中一個身穿紫衣的姑娘,忽然淌下眼淚,哀聲道:「求求這位大爺,您就饒過我們吧!」

    藍衣漢子咧嘴笑道:「這是好事,你們應該高興才對,更何況你們來到這裡,本來就是做這種事的。」

    「可是……」

    「可是什麼?」

    「這並不是我們自己要來的,是你們……」

    「是搶來的對不對,就算是搶來的,搶你們的人也不是大爺我,你們就認命吧!」

    「不……大爺,求求您行行好吧!」

    藍衣漢子忽然探手入懷,掏出一錠銀子,放在茶几上道:「你們以後在這裡,除了管吃管住,並沒薪水可拿,大爺我今晚開開恩,賞你們一錠銀子,如果晚上服待得好,大爺高興,明天早上還有賞。」

    那紫衣姑娘縮著身子道:「大爺,就算我們被擄來這裡,硬逼著非幹這一行不可,但我們……」

    藍衣漢子瞪著兩眼道:「你們怎麼樣?」

    「我們現在是接受訓練期間,還沒接客。」

    「是誰規定的?」

    「那位高老爺子。」

    「什麼高老爺子,他是高香主,他雖有規定,但卻管不到我。」

    「難道大爺不聽他管?」

    「大爺我是特使的特使,根本用不著聽他的,他就是知道,也拿本大爺沒辦法。」

    「大爺即是有身份地位,就更應該同情我們這些可憐的女子。」

    「本大爺給你們銀子,正是同情你們。」

    「銀子我們不要。」

    「為什麼不要?」

    「我們不要這種骯髒銀子。」

    藍衣漢子登時被激怒。

    只見他兩眼瞪得滾圓,吼道:「奶奶的,給臉不要臉,非逼老子發脾氣不可,看來老子也沒什麼可客氣的了。」

    說著,揚掌便向紫衣少女粉頰上摑去。

    先是「啪」的一聲,接著又是「咚」的一聲,紫衣少女連人帶椅子向後倒去。

    另一紅衣姑娘不由神色慘變,嚇得連忙跪在地上道:「大爺,別打她了,您抬抬手我們就過去了。」

    紫衣姑娘爬起來時,已是頭髮散亂,左頰上泛著五條明顯的指痕,跟著也跪了下去。

    藍衣漢子罵道:「媽的,賤骨頭,給臉不要,非要皮肉受點苦才肯,馬上回房上床,先把衣服脫光等著老子!」

    接著又望向紅衣姑娘:「你也一樣,老子今晚要嘗嘗左擁右抱是什麼滋味。」

    紅衣姑娘哀求著道:「大爺,您等高老爺子回來再說好不好?」

    「老子現在就在等他。」

    「可是為了這件事?」

    「為了什麼事你們用不著管,他來』了也不敢不答應,聽說你們已經訓練了好幾天……」

    「一點不錯,我們還沒訓練完畢。」

    「這種事根本用不著訓練,越生手越有意思,除非有特三號那種本領。

    「對了,大爺就去找特三號吧!」

    「特三號是老頭兒的,老子今晚沒辦法和她逍遙。」

    「大爺,還是求求您,行行好吧!」

    「行好要找好心人,老子今天正是為那老小子的事而來。」

    向雲奇心中一動。

    這藍衣漢子的語音何在?

    莫非好心人韓可風已被神秘谷捉去?

    此刻,他不能不採取行動了,否則,這兩名女子必定還要皮肉受苦。

    於是,他大步進入屋內。

    藍衣漢子轉過頭來道:「你是什麼人?」

    向雲奇道:「高香主的手下崔四!」

    「你來做什麼?」

    「在下奉命找高香主,沒找到。」

    「豈有此理,特約樂園就這麼一點小小範圍,目前又沒有幾個人,為什麼找了這麼久還找不到?」

    「有什麼事,上差就交代我吧,我再轉告高香主,也是一樣。」

    藍衣漢子急於上床,也就顧不得許多了。

    於是他點點頭道:「也好,你一定要轉告清楚,就算他回來了,也不必再來見我,有別的事明天再談。」

    「為什麼?」

    「我今晚要在這裡好好睡上一覺。」

    「在下遵命,上差現在就交代吧!」

    藍衣漢先吩咐兩名姑娘道:「你們先回房間去,我交代完畢就進房去。」

    兩名姑娘只好流著眼淚進了房。

    藍衣漢子整了整臉色道:「好好聽著,有人發現了天二號的藏身之處。」

    向雲奇暗吃一驚,但表面卻不露聲色:「天二號不是咱們自己的人嗎?」

    「不錯,可是特使已經好幾天沒找到他,等於失去了聯絡,現在特使已經斷定他是跑掉了。」

    「跑掉了?他不是有個女兒囚在咱們這裡嗎?」

    「那是騙他的,他可能已經知道受了騙,所以才敢放心地跑掉。」

    「那怎麼樣辦?」

    「這就是我奉命來向高香主轉達特使手令的原因。」

    「到底怎麼辦?」

    「據特使說,已經有人發現他可能匿藏在山下一幢大宅院裡。」

    「既然發現了他的藏匿地點,就該把他捉回來。」

    「你懂什麼,天二號的武功,不在特使之下,以前他所以乖乖地聽話,是因為他以為他的女兒控制在我們手裡,現在想捉他,就不是那麼容易了,更何況那幢大宅院裡,很可能有和他同夥的高手。」

    「他有什麼同夥呢?」

    「你這位老弟簡直是豬腦,這些天來,咱們出了多少事情?死了多少弟兄?這些和咱們作對的人物,說不定就是他的同夥。」

    向雲奇沉默一下道:「上差準備要高香主怎麼辦?」

    「今晚是來不及了,要他明晚二更左右,帶著他的手下弟子,在那幢大宅院左側的樹林裡埋伏好,到時候特使前去和他會合,至於會合後如何行動,由特使臨時決定。」

    「可是高香主目前帶來特約樂園的弟子並不多。」

    「有多少?」

    「只有七八個。」

    「那就要他把在外面的屬下也召齊,還有一天多,時間足夠了。」

    「稟上差,特使那邊有多少人手呢?」

    「這些天來,死的死,傷的傷,目前也只有七、八個了,不過,特使已向谷中求援,明晚行動時,也許人數多些。」

    「特使希望把對方一網成擒?」

    「當然,不能讓他們有半個漏網之魚。」

    「可是那幢大宅院的地點,上差必須說清楚?」

    藍衣漢子從懷裡掏出一個紙捲來。

    他將紙卷交給向雲奇道:「這是一張位置圖,描繪得很清楚,交給高香主,他一看就明白了。」

    向雲奇接過圖,揣入懷中。

    他再問道:「上差還有什麼交代沒有?」

    藍衣漢子想了想:「對了,還有一件怪事。」

    向雲奇哦了聲道:「什麼怪事?」

    「你可知道那個替本谷設計機關埋伏的梅老頭嗎?」

    向雲奇心中又是一動,但卻搖搖頭:「這是谷中機密,在下沒聽說過。」

    「那就由我告訴你,那老頭兒叫梅天奇,前些天翠竹庵事件,咱們的陸遊子護法,曾把他弄出逼供,這事是高香主安排的,你老弟應當清楚。」

    「小弟聽說過,後來陸護法被一個不知名的敵人殺死。

    姓梅的好像也死了。」

    「不錯,姓梅的死了以後,有人看到被那個不知名的敵人埋在翠竹庵後山上……」

    「埋在後山上怎麼樣?」

    藍衣漢子一拍大腿道:「後來竟然被人盜了墓!」

    向雲奇當真吃了一驚,因為梅天奇正是他埋的。

    「盜走了什麼?」

    「盜走了屍首!」

    向雲奇越發吃驚:「一個死人,有什麼好盜的?」

    藍衣漢子緊皺雙眉道:「怪就怪在這裡,梅天奇無親無故,為什麼會有人把他的屍首盜走?」

    「上差為什麼忽然提起這件事?」

    「我是要老弟順便告訴高香主,對這件事,也留意暗中查一查,特使希望必須解開這個謎。」

    「小弟知道。」

    這在向雲奇心中,也是一個謎。

    究竟是什麼人把梅天奇的屍首盜走?用意何在?

    藍衣漢子擺擺手道:「沒事了,你去吧!」

    向雲奇站著未動,手卻已按上劍把。

    藍衣漢子一怔道:「你為什麼還不走?」

    向雲奇冷笑一聲:「想宰你!」

    藍衣漢子還未來得及轉念,向雲奇的劍早已刺進他的心窩。

    一聲慘叫,藍衣漢子便倒臥在血泊中斷了氣。

    那兩名姑娘聞聲心知出了人命,全已嚇得魂飛魄散。

    向雲奇叫道:「你們出來,我是來救你們的。」

    兩名姑娘打著哆嗦走了出來,一齊跪在向雲奇面前,但卻說不出話來。

    向雲奇拭淨劍上的血跡道:「快起來,隨在我身後走!」

    兩名姑娘爬起身後,仍嚇得不知說什麼好。

    她們只能戰戰兢兢地隨在向雲奇後面。

    很快便來到閘門處。

    若向雲奇現在只是單人,他自可由閘門上方躍身而過,但現在帶著兩名少女,不開閘當然不成。

    他吩咐兩名少女隱身在谷壁邊不出聲。

    單腳一點,人便登上閘頂。

    頂上是一個小小的堡樓。

    向雲奇進入堡樓,負責閘門開閉的是個中年漢子,一見向雲奇竟能飛身躍上三丈多高的閘頂,難免大感驚奇。

    好在他認為這是自己人,除了驚奇,並未感到恐懼。

    「把閘門升起!」向雲奇沉喝一聲。

    「您是?……」

    「若你今天下午就在這裡值班,應該看到在下進來過吧?」

    「我……知道是自己人,可是……」

    「可是什麼?」

    「那兩位姑娘……為什麼要帶出去?」

    「毛特使就在前面,要見見她們。」

    中年漢子隨即搖動絞盤,升起閘門。

    向雲奇不等他再轉頭開口,一劍就砍下中年漢子的腦袋。

    出了閘樓,躍身下地。

    兩姑娘迎上前來,她們可能並不知道閘頂又有人被殺。

    「你們隨我出閘!」

    接著,前面到了堵住谷口的茅舍。

    向雲奇再吩咐兩名少女在原地等候。

    為了不使這邊有人逃出報信,他已決定不留一個活口,凡屬神秘谷的屬下,不可能有一個好人,殺之不虐。

    至於留下惟一的活口寶珠,那是為了日後還有用她之處。

    茅舍僅有幾間,盞茶工夫便已搜索完畢,裡面只有三個人,不消說,這三個人也全糊里糊塗地喪命劍下。

    向雲奇把兩名少女帶出谷外,直到找到了道路,才吩咐道:「你們現在可以各自回家了。」

    兩名少女又跪倒在地,齊聲道:「大爺,您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我們真不知該怎樣報答您!」

    「別說這些了,快起來。」

    兩名少女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向雲奇問道:「你們都是哪裡的人?」

    紫衣少女道:「我是長安,她是長安郊外。」

    「這裡離長安,路程不近,以你們的走法,大概要明天天晚才能到家,你們可知道路。」

    兩名少女一齊搖頭。

    「本來我想送你們一程,但我還有要緊的事要辦,只好讓你們自己回去了。」

    向雲奇說著用手一指:「長安就在那方向,這裡是山區,辨別方向不易,要注意千萬別迷路,你們身邊可有銀兩。」

    紫衣少女搖搖頭道:「我們是在外面被擄來的,縱然當時有一點錢,也已被他們搜走了。」

    那紅衣少女接著道:「只一天多的路,用不著盤費,大爺用不著替我們操心了。」

    向雲奇從身上掏出幾塊碎銀,交與兩女子道:「一天多的時間不算短,怎能不吃不喝,這點錢你們拿著。」

    兩名少女只好接了下來。

    一時之間,她們感動得不知該說什麼。

    向雲奇揮揮手道:「你們馬上走吧,路上要防著,千萬不能再遇上歹人。」

    紫衣少女激動無比地道:「大爺請留名好嗎?」

    「為什麼要留一姓名?」

    「也好在我們回家後,供奉您的長生祿位。」

    「這本來就是人人應該做的事,何必放在心上。」

    「可是……大爺救了我們,我們不能連救命恩人是誰都不知道。」

    「不必再問了,你們快快走吧!」

    兩名少女再次跪地給向雲奇拜了一拜,才含著感激的眼淚離去。

    向雲奇直到兩名少女去遠,才施展輕功,奔向歸途。

    當向雲奇回到客店,已近四更。

    他是由牆外躍進客店天井的,好在這時所有的人都已在熟睡中,並沒有人發現他的行動。

    他並未進自己房間。

    他先去敲唐中琳房間的門。

    唐中琳披衣下床,點上燈,開門把向雲奇讓進房間道:「老弟必定已到過特約樂園了,有什麼收穫沒有?」

    向雲奇關好房門,在床邊椅上坐下。

    他把進入特約樂園的經過情形大略說了一遍。

    然後說道:「本來小弟不該在這時候打擾唐兄,但事情太急迫了,我們必須設法在天亮前通知韓前輩離開那處宅院。」

    「老弟何必這樣客氣,你一夜未睡,而且還做了那麼多事,我至少還睡了大半夜,何言打擾二字?」

    「唐兄準備怎麼辦?」

    「咱們馬上到韓前輩那裡。」

    「韓姑娘是否在客店裡,也應當通知她一起去。」

    「韓姑娘昨晚沒回來,可能和韓前輩在一起。」

    唐中琳匆匆穿好衣服。熄了燈。

    兩人不便驚動店家,只好越牆而出。

    很快便到達郊外。

    向雲奇問道:「唐兄可有地方安置韓前輩?」

    唐中琳笑道:「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我想要他也住在客店裡,和咱們在一起,以後有事聯絡和有什麼行動,就方便多了。」

    向雲奇大大不以為然。

    他說道:「客店裡人來人往,而且可能神秘谷的弟子仍有人在,若讓韓前輩住在客店,豈不馬上就被發覺?」

    「老弟為什麼沒想到我會讓他改變成另外一個人?」

    「原來唐兄要為他易容?」

    「不錯,為他易容以後,另外再要他盡量少出門,這樣就更安全了。」

    「小弟感到很奇怪,韓前輩和韓姑娘既已父女相會,為什麼不遠離這裡,那樣不是更安全嗎?」

    「當然有原因。」

    「什麼原因?」

    「他還有一些好友被囚禁在神秘谷裡,他要設法救出他們,從前他是孤掌難鳴,如今有了咱們這些同道,他當然要配合咱們,一起消滅神秘谷。」

    「這樣最好,彼此可以相互協助,尤其韓姑娘,如果少了她,對我們的行動就大大不便。」

    向雲奇說到這裡,忽然心中一動,頓了頓道:「小弟早就有句話想問唐兄,但又覺得有些冒味……」

    唐中琳哦了一聲:「老弟有話請講,咱們現在該是一條船上的人,不管說什麼,都用不著客氣。」

    「小弟是說一個人不論作任何事,必須先有目的,然後才有行動,即以小弟而論,想消滅神秘谷,是為了替梅園報仇雪恨……」

    「是否還為了一位叫唐慧慧的姑娘?」

    「唐兄是怎麼知道的?」

    「這是韓姑娘和李瑤紅都知道,我當然也會知道。」

    「再以韓姑娘而論,她是為了救她父親,但小弟卻弄不清楚唐兄是為了什麼?」

    「神秘谷罪惡纍纍,天人共憤,凡我武林中人,都應抗暴鋤奸,難道這不是理由?」

    「我想唐兄必定還有別的原因。」

    唐中琳微微一頓之後道:「當然也有,只是現在我還不想講出來,等消滅神秘谷之後,老弟自然就明白原因了。」

    兩人雖未施展輕功,但走得卻很快,大約半個時辰後,已到達那處位於山野間的宅院前。

    向雲奇向前敲門。

    應門的是韓青鳳。

    她昨晚果然住在這裡。

    向雲奇和唐中琳這時候前來,韓青鳳當然知道必有要緊的事,低聲問道:「向少俠,發生了什麼事?」

    「韓前輩起床沒有?」

    「他老人家每天四更過後就起來了,正在堂屋裡喝早茶。」

    三人一起進入天井。

    韓可風聞聲迎了出來。

    進入堂屋,向雲奇把來意說了一遍。

    唐中琳道:「區區現在就為韓前輩易容,住進客棧後,決不會有人瞧出破綻。」

    韓可風是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接受了唐中琳的建議。

    唐中琳隨身帶著易容物,盞茶工夫之後,韓可風果然已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此刻的韓可風,不但面目全改,連年紀也似乎年輕了很多。

    韓青鳳看得大為高興。

    因為她的父親已是容光煥發,毫無老態了。

    她迫不及待地問道:「現在就走嗎?」

    唐中琳道:「要分開走,免得招惹耳目,你們父女也要分開走,至於韓前輩,離開這裡以後,不妨在山上到處走走,等天大亮之後再去住店,否則,進店太早,照樣也會引人生疑!」

    韓可風點點頭道:「老夫知道,唐大俠的易容之術高明,老夫剛才照了一下鏡子,連自己都認不出自己來了。」

    唐中琳向韓可風拱拱手道:「區區先走一步了,回頭客店裡見!」

    向雲奇也相繼告辭。

    向雲奇和唐中琳在客店房間裡進行密談。

    向雲奇說道:「唐兄,咱們今晚要發起一次行動,只要咱們一撒網,便可捉到一條大魚。」

    唐中琳訝然道:「老弟是說……」

    「毛九娘通知那名姓高的香主,今晚二更,在那幢大宅院前會合,目的是要逮捕韓前輩,雖然那名高香主以及他的手下全被小弟殺光,毛九娘可能還不知情,我們若今晚二更也到那幢大宅院前,定可將毛九娘生擒活捉,這實在是個大好機會。」

    誰知唐中琳卻搖頭道:「沒有這種必要,這樣做,反而對咱們的行動大大不利。」

    「小弟不懂唐兄的意思?」

    「要想捉住毛九娘,隨時都辦得到,只是我不想這麼做。」

    「為什麼?」

    唐中琳神色顯得有些尷尬。

    他輕咳了聲道:「實不相瞞,我和毛九娘暗中已有來往。」

    這事向雲奇當然知情。

    那晚兩人在床上的對話,是他親耳聽到的,但他卻不得不做出吃驚的模樣問道:「唐兄怎會和她暗中有來往呢?」

    「那女人水性楊花,人盡可夫,用不著我去搭訕她,她自然會主動上鉤的,前幾天夜間,她還偷偷地到客店來找過我。」

    這話不假。

    這事正好那晚斑向雲奇發現。

    「唐兄和她來往,一定是有用意了?」

    「當然,為了獲取一些敵方的消息,和她來往,對我們正有大大好處,老弟該想得到,我對敵方的消息,所以知道得比別人多些,多半是從她嘴裡套出來的。」

    「這樣說我們暫時不能動她?」

    「不但不能動她,有時還要保護她,以便取得她的信任,老弟,你如果遇見她,也絕對不能動她。」

    「既然唐兄已經說得很清楚,小弟當然遵命。」

    唐中琳忽然正色道:「老弟,有件事,我必須和你商議。」

    向雲奇哦了聲道:「唐兄有話請講!」

    「本來,若我們能看懂梅前輩那張神秘谷機關設施圖,就可以聯合目前的一些同道,自行採取行動,但現在希望落了空,就必須另想辦法。」

    「莫非唐兄已經想出了辦法?」

    「正是想到了。」

    「什麼辦法?」

    「應在毛九娘身上?」

    「不錯,從我認識毛九娘起,她就慫恿我加入神秘谷。」

    「唐兄怎樣回答她?」

    「我說必須冷靜考慮一下,現在,我決定答應她的要求,惟有如此,才能混進神秘谷,不過,我希望老弟也能和我一起去,否則,我一個人孤掌難鳴,進去也發生不了多大的作用。」

    向雲奇頓時心情開始緊張。

    他兩眼凝視著唐中琳道:「唐兄,這未免太冒昧了,萬一其中有變,咱們豈不等於羊入虎口?」

    唐中琳淡然笑道:「老弟放心,只要能讓毛九娘不生二心,她就會極力保護你我的,那女人是離不開男人的。」

    向雲奇皺了皺眉道:「可是小弟和她之間,卻不應當發生那種事。」

    唐中琳尷尬地道:「這個我知道,至於我,則是不得不如此,只要我能拉攏住她,將來進入神秘谷,她就必定會幫你說話。」

    向雲奇沉吟了半晌道:「這是件大事,小弟必須從長考慮一下,現在還不能回答唐兄。」

    「其實我照樣也要再考慮,因為要進入神秘谷,必須先解決另外一個問題。」

    「唐兄指的是什麼問題?」

    「解藥!」

    「解藥?」

    「不錯,老弟必定知道,神秘谷的規定,凡正式宣誓入谷之後,必須服下一粒藥丸,以後再按時服用他們的解藥,這是神秘谷控制屬下不敢存有異心的有效方法,而我們入谷之後,自然也要服下那種藥丸,若得不到解藥,將來就無法脫身,縱然脫身,也必定痛苦一生,最後被毒性折磨而死,梅前輩便是一個例子。」

    「既然如此,唐兄就該打消這個念頭。」

    「可是若不如此,就永遠無法對神秘谷採取有效行動,只憑咱們殺他們在谷外行動的幾名弟子,是沒有大用處的。」

    「好,就這麼辦。」

    大約在近午時分。

    韓可風大搖大擺地進了客店。

    他不但人變了模樣,連衣服也換了一套新的,雖然看起來還是很清瘦,但卻顯得十分清爽,半點邋遢相也沒有。

    正好店裡有空著的客房,韓可風來到後便登記住下。

    不消說,登記的姓名全是假的。

    唐中琳和向雲奇都趁無人的時候去看過他,為不引人生疑,他們只小坐片刻,便告辭各自回房。

    至於韓青鳳,則顧慮不大。

    她的身份,至今尚未被神秘谷的人發覺可疑。

    雖然她也曾在外行動過,但其時多半是著男裝,如今已恢復了女裝,而且神秘谷的人,多數已撤出客店,因之,並不影響她對韓可風的照顧。

    一整天,唐中琳和向雲奇都待在客店裡不曾外出。

    事實上,在無必要外出的情況下,他們必須盡量避免在人前曝光。

    大約二更左右,唐中琳在客店中剛剛進入夢鄉,忽聽有人敲門。

    這般時候,毫無疑問,敲門的必是住在隔壁的向雲奇。

    打開門,站在門外的,赫然是毛九娘。

    這對唐中琳來說,並不過分驚奇。

    因為毛九娘前來和他幽會,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毛九娘是個淫性奇大離不開男人的女人,從前的老姘頭是黑狼宋八,去了宋八,再姘上唐中琳。

    事實上她在整肅宋八之前,就已經和唐中琳勾搭上,否則,宋八也許不會被整得那麼快。

    唐中琳雖然已近中年,但卻仍英俊瀟灑,堂堂一表人才,毛九娘見了他,自然是如蜂見蜜,時時刻刻都不想離他,即使宋八未被整,她也必定早把他拋在腦後。

    唐中琳一見毛九娘就心裡有數了。

    這女人必定已知高寶泰那邊出了事,所以才放棄今晚二更逮捕韓可風的行動,而前來和自己幽會。」

    「九娘,你怎麼來了?」

    「心肝,我不可以來嗎,好幾天不見,想都把人家想死了!」

    「我也一樣在想你。」

    「真的嗎?」

    「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說過假話?」

    「那太好了,想我我就來了。」

    「請坐!」

    「坐著不舒服,你為什麼不請我躺下?」

    「隨便。」

《腥風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