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色娘子驚道:「不好,姊姊鍾情於他了。姊姊,世上都是些虛情假意的人,你何苦又自作多情作繭自縛呢!」
絕情娘子輕輕說道:「妹妹,別取笑我了,讓我靜一下,我心裡亂得很!」
絕色娘子、絕緣娘子大感意外,面面相覷,眸中都透出訝愕之色。
玉面飛戟沉聲說道:「不錯,在下曾冤枉了她,其實,那天夜裡,看不真切,以致鑄下了大錯,在下並非故意,無心之過,人人皆有,你也不必記恨於我!」
白衣人冷笑道:「話怎能這樣說,你可曾想像到一個清白的少女受辱之後,她一生的幸福便完全斷送了?」
玉面飛戟道:「是非恩怨,是在下造成的,自由在下一人了斷。你是旁人,不容插足!」
白衣人嘿然道:「如果我一定要插足一管呢?」
玉面飛戟劍眉一軒,沉聲道:「那就是在下與你手下見真章。」
白衣人點頭道:「好的,既然如此,就讓你瞧瞧我的功夫!」說著身體倏然站了起來,兩足一晃,腳步踏天罡,短短喝道:「準備好了嗎?」
玉面飛戟也知遇上強敵,笑容一收,道:「請吧。」
一場大戰,就在瞬息之間,三花幫絕情、絕色、絕緣三位娘子心知兩人針鋒相對,不免一戰,便相繼走開,騰出一塊寬闊的場地。
這一戰,事關玉面飛戟一生英名,非同小可,表面含笑而立,內心卻十分緊張,萬一不幸輸了半招,他武林中第一高手的寶座,便得拱手讓人。
白衣人道:「用掌抑用兵器,你選擇一下。」
玉面飛戟道:「隨你的意思,在下沒有意見。」
白衣人道:「好吧!咱們就用兵器一決雌雄!」右掌往懷裡一探,一道金光沖天而起。絕情、絕色、絕緣娘子不禁睜大了眼睛,心想:那是什麼武器?這人的確怪異極了,竟以辛苦得來的寶物權當兵器使用。
玉面飛戟微微一怔,迅速取出一對銀色利戟,短短說道:「朋友請發招!」
白衣人也不客氣,手腕運勁一抖,倏然一種虎嘯龍吟的聲音響起,一片金光劃過山川大地,一種懾人的威勢,駭人聽聞。
真力一運,急走兩步,來到玉面飛戟面前,突然一角揮去,右掌疾向他上盤劈下。
這一出手,就不等閒,身形一閃,金光刺目,呼風喊雨籠罩而來,左掌也突然一變而三,疾點玉面飛戟期門、氣海、百促要穴。
這一變之後,似乎知道對方一定運指來扣,招式未盡,又再翻出一掌,向他曲池穴擊去。
行至半途,銀光暴閃,從中劈下,獨角往外一撤,掌指猛地一橫,反扣玉面飛戟脈門。
白衣人一出手就連換四招,根本就尚未遇到對方出招。
這種速度,功力,見所未見,委實使三花幫娘子大開眼界。
玉面飛戟想不到他出手之快,自己尚未把銀戟使盡,他已連換四招,每換一招,都摸準自己心意一般。
心中陡地一震,暗忖道:「看他一定是向自己在示威,好叫自己全力施展……」又暗忖道:「他是誰?芸芸武林之中,難道又崛起了新人?」
忖思中,身形電閃,步踏七星,目注天空,準備不再試招,一上手便施展絕世戟法,將對方擊敗。
因為白衣人露了一手四換法,使他心中有數,知道不用本身之修為造詣最深的絕招全力一搏,必難獲勝。
於是,他平舉著銀色利戟,全神凝視對手,一動不動。
這種以靜制動之法,最令人困惑的,是玉面飛戟採用敵未動,我先動之策,忘記對手輕功也不弱,這種戰法,就如互較輕功,較弱者當場立敗。
白衣人臉色漸漸凝重,似乎已探知玉面飛戟敵一動,我先動並非理想中那麼簡單,在使用此法,他一定有出類拔萃的獨門制敵絕學。
抑或,玉面飛戟決定捨命相拼了。
白衣人揚起手中金光閃閃的怪角,默默想了一會,場中立刻出奇地寂靜下來。
他心中暗想:「媽媽撫育自己成人,恩比海深,如果失手落敗,有何面目回山見她,又有何面目對天上爹爹英靈……」
想到這處,不由豪氣大增,雄心勃發,雙目炯然放光。
身形微動,倏然揚起手中獨角,猛擊而去。
玉面飛戟一動不動,待怪角離身三寸之際,忽然長吸一口真氣,胸腹之處,暴凹四五寸深,一片霞光呼嘯而過,一錯掌用利戟反手擊去。
白衣人獨角一撤,正與銀戟碰個正著,只聽格地發出一聲怪響,兩人陡覺一震,同時向後退了一步。
白衣人不想暴露身份,是以空懷許多絕學,故未展出,因為在葛嶺山上,他曾與他比鬥了一招,他的絕學是他所熟悉的。
玉面飛戟額角滑落兩滴汗珠,手掌緊緊握了一下,聚足七成功勁,拂出一掌。
白衣人舉掌一格,玉面飛戟突然向前邁進一步,一對利戟脫手擲出。
這一記毒招,神奇毒辣,白衣人做夢也沒想到,不禁手慌足亂……
絕情娘子驚叫道:「不好,這是七鼎戟法中的『殘金毀玉』……」
原來玉面飛戟排成敵未動,我先動的策略,是為了發出這一記毒招作準備,毀滅強敵先著。
「殘金毀玉」是七鼎戟法中最後一式絕招,也是最毒辣的致命絕招,使敵人在慌亂之下,措手不及,傷於戟下。
他出道以來,只用了三次,第一次順利地殺了七禽怪俠,第二次殺了武魄蓋梁山,第三次毀了金面道人,施展「殘金毀玉」以來,無往不利。
這一次是第四次,他有自信,對手不死即殘,決難脫險。
白衣人猝不及防,臉色大變,電光石火霎那間,一對銀光閃亮的利戟已呼嘯而來,離他已不及三尺。
玉面飛戟極快地想起了七禽怪俠、武魄蓋梁山及金面道人等武林絕頂高手的死像,不禁長長地冷笑了一聲。
白衣人危在旦夕,千鈞一髮的當兒,獨角一擲,擊向一隻銀戟,身形疾旋,口中龍吟般大吼一聲,噴出一股罡風。
只聽「當當」兩聲,一隻銀戟被獨角擊落地上,另一隻卻被他疾運起的內家吹罡之氣吹斜了方向,與他擦身而過,間不容髮。
白衣人僥倖脫出大難,自家也嚇出一身冷汗,淡然說道:「你這種招式有欠光明,你身為中原一流好手,比鬥時不擇手段,只想擊傷敵人,由此一端,即可知道你平日為人之一斑了。」
玉面飛戟疾忖道:「難道他武功在七禽怪傑等人功力總和之上?或者,自家久未使用『殘金毀玉』毒招,威力已大不如前?」
白衣人見他不答,心中怒火上衝,突然欺上前,一把抓起了怪角,向他天靈蓋猛力箍下。
玉面飛戟冷笑一聲,倒退半步,雙掌用力一搓,掌心之處透出一股吸力,將一隻利戟吸入掌中。
正待出手攻敵,急見白衣人一個蹌踉,向旁跌去,不禁一怔,手腳頓止。
白衣人心裡有數,適才情急之餘,拼著紫陽真氣,強用吹罡之氣擊落一戟,內力消耗過巨,是以運氣之下登感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絕情娘子急掠而來,伸出纖纖手掌攙扶著他,問道:「兄弟,你受傷了嗎?」
說話時,剪水雙瞳默默含情,注視著他醜陋的臉上,玉面飛戟星眸放光,走前兩步,昂然說道:「三花幫主,你意欲與在下為敵麼?」
白衣人悶哼一聲,摔脫絕情娘子的手掌,大聲說道:「我與他的恩怨,由我自己了斷,你別多管閒事!」
絕色娘子忍耐不住,身形一層,拔起五丈多高,半空一翻玉腕,發出兩股凌厲大力,向白衣人擊下,口中嬌叱道:「不識抬舉的東西,姑娘恨死你了。」
白衣人斜退三步,朗聲道:「你是什麼東西,滾遠一點!」
手掌一揮,一片眩目霞光沖天而起,絕色娘子身形方自落下,忽感全身火熱,如同煮水澆身之時,產生的一股勢力,非人力能忍受的。
絕情娘子靠近他,雖未正面接受那只怪角,也覺火熱難當,彷彿置身煮水之中,芳心驚怔交加,不覺撤身後退。
她喃喃說道:「難道玉面飛戟內功比我高出許多,否則他與他交手之時,怎不覺如何?……」
又道:「不對,他亦是人,普通的感覺絕對有的,也許他身懷有避熱之寶。」
玉面飛戟驚想道:「不錯,我身上藏有兩顆避火寶珠,那是玉陰尊者的東西,她怎知道?」
也不顧細究,銀戟一揚,揉身上進。
他深知白衣人為抵擋自家「殘金毀玉」毒招,內功損耗極大,一時難以復原,怕時間拖長了會不利於己,是以稍怔之後,便搶先發動攻擊。
白衣人一角揮去,「錚」的一聲,退了一步,玉面飛戟大喜欲狂,縱身直上,呼呼呼一連擊去三掌,踢去四腿。
白衣人散亂地招架著,只感萬鈞壓力緩緩迫來,不由手忙足亂,捉襟見肘。
突然——
絕情娘子美眸圓睜,驚語道:「咦,玉陰尊者不是中毒了,怎的恢復那麼快?誰救他的?……奇怪!」
此言一出,玉面飛戟猝然撤回手掌,大喝一聲:「慢來,待會再鬥!」白衣人冷笑一聲,停手不動,這正是他求之不得。
他立即運功,調息真元,以期恢復原先的功力。
玉面飛戟順著絕情娘子的眸子視去,只見對面山坡上兩條人影,疾向妖龍縱去。
他目光犀利,一合再睜,對山景物已歷歷在目,只見後面飛掠之人正是培英教主玉陰尊者,心頭陡地一震,冷汗涔涔而下。
他不信鬼神,這次卻親眼目睹,自信心不禁動搖起來,一股可怖的陰影悄悄襲上心頭,輾轉自語道:「我親眼見他被浪花捲入腹裡,難道說他中了我散氣之法,再吃毒水一溺,仍然能活下去?」
那兩條灰影已奔至蛟龍身邊,兩人遂在龐大的蛟龍屍體四周轉繞著。
玉面飛戟心知玉陰尊者復活的奇事決與那瘦長的陌生人有關,不覺灼灼向他注視。
遠遠地看不真切,只覺此人滿頭白髮,身體頎長,比起玉陰尊者還要高出一個頭來,但體軀瘦如竹竿,隨風搖擺,卻非沉穩的玉陰尊者可比。
瘦弱老人腳步一停,一張鳩形怪臉便落人玉面飛戟眼中,只見他尖尖銳面,兩眸深陷,顴骨高聳,鷹鼻兔唇,醜陋之絕。
但那人眸子閃爍的稜稜青光,卻老遠地就令人發覺了。玉面飛戟暗忖:「如此一個醜怪老人,江湖之上,似乎沒有傳聞,他是何人?」
只聽玉陰尊者陰笑道:「師傅,蛟龍獨角已失,一定是那玉面飛戟小子幹的好事,除他之外,沒有人能辦到的!」
聽他這樣一說,玉面飛戟非但不感欣悅,反而生出一種莫名的恐懼,暗忖道:「不好,玉陰尊者一向目中無人,此刻竟一反常態,恭恭敬敬地稱那怪老人師傅,則怪老人的能耐可想而知……」
絕情娘子訝然道:「原來玉陰尊者拜了新師,怪不得能活下去了……」
玉面飛戟低聲喝道:「別出聲。」
絕情娘子怔了一下,見他一臉驚容,暗地冷笑一聲,也不說話。
只見那鳩面老人道:「玉面飛戟所用的兵器是一對銀戟?」
玉陰尊者頷首道:「不錯,當今武林只有他一人使用銀戟。」頓了一頓又道,「師傅,這傢伙陰毒極了,謀財不說,還要害命,徒弟差點冤死九泉。」
鳩面老人道:「你別生氣,我自會找他算帳的!」
白衣人冷哼一聲,轉首注視玉面飛戟,玉面飛戟被他瞧得俊臉紅一陣白一陣,只差沒怒叫出來。
鳩面老人又道:「這小子一雙銀戟使我想起四十年前一筆血恨,那長白山鐵背龍也使用銀戟的,鐵背龍令我一生晦暗,我再次出山,決不饒他。這小子既然使用銀戟,必跟那老兒有所關連,待會尋他一問便知,若是……嘿嘿……」他連連冷笑數聲,一種陰沉的怨毒,從冷笑聲中透出。
玉面飛戟臉色大變,眸中閃過一片驚色,怔怔木立,彷彿鳩面老人的一番言語,使他魂飛膽裂,恐懼莫名。
誰也不知道他出身長白山鐵背龍一脈,他極少提起師門,如今那鳩面老人將他師傅抖露出來,他師父逝去多年,與鳩面老人間的仇怨,顯然是筆陳年舊帳。
鐵背龍的一身武功,玉面飛戟自今猶覺相差甚遠,見鳩面老人自稱再次出山,且面上露出十分自信的神色,不禁心頭猛震。
玉陰尊者道:「徒兒一切由師傅做主便了,那部天陰毒經取回之後,就算做徒兒的給師傅一點孝敬,還請師傅不見棄的好。」
鳩面老人緩緩說道:「你既已拜我為師,天大的事,也由我做主,儘管放心好了。」
原來這鳩面老人,倒真確有一番來歷。
此人幼年聰慧異常,雖為山樵之子,卻有爭雄武林的決心。
他故居是長白山麓附近的空空嶺,空空嶺為關外聖地,每年每月皆有武林中人前往比武,於是他溺於各派武術精華,無師自通,十四歲便練成了一身絕藝,至十七歲時已是崛起長白山的後起之秀。
長白飛龍逝世後,崇高的位置便落在鐵背龍身上,鐵背龍此時方廿有餘歲,少年得意,不可一世。
一山二虎必有爭執,鳩面老人正值飛跋揚扈,不可一世之時,自然而然地存下一斗鐵背龍的雄心,於是一場比鬥展開,鐵背龍輸了半招,自覺壯士無顏,留言而去,自此之後,日夜匪懈,閉門勤練長白飛龍遺留的絕世武功。
葉落月現,寒暑互易,廿年晃眼便過,鐵背龍再次踏入江湖時,頜下已滿是斑白的鬍髭了。
鳩面老人也不例外,但多年的養尊處優,使他腦滿腸肥,儼然是一位巨商富賈。
在脂粉叢裡,究竟消磨壯志的剛力,鳩面老人武功雖未放下,但進步緩慢,與鐵背龍一勤一惰,直是天壤之別。
在一場約鬥中,當著萬千關外好手面前,鳩面老人方度過了五十招,便敗在鐵背龍手裡,鐵背龍久年積怨,傾瀉而出,眾目之下,把鳩面老人罵得一文不值。
鳩面老人原在關外武林中頗有地位,受到這樣的侮辱,比斷頭流血猶有過之,他悲壯地灑了兩滴淚水,悄然而去,於是,關外不再見到他矯如神龍的影子了。
他走訪名山大澤,始終不遇異人,暗含一股哀怨,幾乎投潭自盡。
夢裡,他經常矍然醒來,因為鐵背龍手持銀戟,冷眼瞅他的神態,時常侵襲著他。
偶然,發現龍王潭浪濤洶湧,潭水波動,似有妖怪蟄居。
有妖必有寶,他聰明人,心中一動,便留意山中一草一木。
一月後,終於發現一處幽洞,直通潭底,決心暗下,摸索進去,從此一心一意注意妖怪的動靜。
但蛟龍蟄居千年,已成氣候,除之不易,鳩面老人便採取待機而行之策,密居洞內,勤練武功。
四十年湖水仍一碧如泓,他頭髮卻已霜白,仇怨須報,一股精神,使他忍耐了忤逆艱巨的環境,練就了一身武功。
正待出洞報仇,恰巧玉陰尊者飄然而至,鳩面老人見他心性陰鷙,極合自己的脾胃,便用靈藥救了他一命。
玉陰尊者命中注定不死,在氣毒攻心之際,忽被潭水捲入腹裡,潭水經玉面飛戟毒藥摻入,其質已變,劇毒非常,連千年妖龍,也被迫出。但玉陰尊得因此以毒攻毒,陰錯陰差,反而脫難。
他知鳩面老人的來歷之後,心中大為所動,決心拜他為師,助自己報復一箭之仇,並將培英教扶起,以鳩面老人一身武功,不難震動武林,他直接間接也可獲益不淺。
一師一徒,破洞而出,意在殺斃蛟龍,並活擒玉面飛戟,毒加處刑。
哪知,蛟龍已死,玉陰尊者便將這事往玉面飛戟頭上一套,玉面飛戟心謀不軌,活該因果循環,有此一難。
只聽鳩面老人道:「走,找他去。」
兩條身影流星也似在樹梢上起落,尤其那鳩面老人輕功更是了得,只見雙手微微向後推,人便如飛一般,臨空子飛而起。
玉面飛戟顧不得等白衣人再鬥,冷笑道:「你自稱是金遺龍師弟,跟太湖幫脫不了關係,告訴你一事,貴師兄太湖幫中的一員好手鐵公雞,被三花幫擄去,是非曲直,問絕情娘子一聲就明白了,在下無空奉陪,有暇再鬥,再見了。」
足尖微點,拔起五六丈高向山坡下奔馳而去。
白衣人微微一愕,自語道:「奇怪,你怎知我師兄是太湖幫領導人物?」
絕情娘子叱道:「你胡說八道,姑娘決未擄鐵公雞其人!」
但玉面飛戟也飛奔下山了,白衣人冷冷一笑,疾走向她三人,沉聲說道:「我師父不在之時,一切由我代理,絕情娘子,閒話少說,速請交出鐵公雞來。」
絕色娘子搶先道:「我姊姊已說過,三花幫並無擄劫鐵公雞其人,你難道是聾子嗎?」
白衣人嘿然道:「你罵我是聾子,首先還個公道來。」這時,他內功調息已畢,力勁全然恢復,再進一步,狠狠說道:「我不管你是男是女,凡是與我作對之人,皆應受到制裁。」
說著,匆匆收起龍角,一掌拍去。
絕色娘子一鋌而起,玉腕一翻,倏然扣下,白衣人手掌一斜,靈蛇般由正面轉向斜面,五指箕張,疾抓而下,又是一招二式。
絕情娘子不得不被迫使出手掌迎上,兩掌相接,碰的一聲,強弱立判,白衣人穩如山嶽,絕色娘子卻向後退了三步。
白衣人冷笑一聲道:「三花幫有什麼了不起,堂堂一位幫主,竟接不了我一掌。」說罷再進一步,翻腕抓去。
絕色娘子殺心一轉,倏然拔起三丈多高,打出一記掌風。
絕緣娘子也撤出長劍,但見一片青光,閃耀而出,刺骨寒心,一個窈窕的影子在青光中穿梭,疾射而去,出手便是連環三絕招,直把白衣人迫得退了半步。
絕情娘子恨聲道:「冤家,你……好,大家都翻臉不認帳……」
美眸之中突然射出一股令人眩迷的神采,隱約見到許多裸體少女,翩翩妙舞,蕩人心魄。
白衣人漫不經意地瞥她一眼,見她滿面冶蕩,眼角含春,心神不禁一震。
他避開她的注視,反身攻向絕色娘子,但奇怪的,絕色娘子也停止動手,默默凝睇著他,美臉上儘是柔水溫情。
他極力收攝心神,一掌向絕緣娘子擊去,絕緣娘子業已收劍止步,默默注視他,對他凌厲的掌力晃如不覺,白衣人不願殺無抵抗之人,便撤回手掌。
他彷彿已知三位麗妹已展開厲害的殺手,勾魂大法,匆匆屈膝盤坐,以目觀鼻,對她三人冶蕩的引誘,置之不理。
絕情娘子蕩笑一聲,慵散地呼道:「兄弟,你真像人定的僧人呀,嘻嘻……」
一種無形吸引力緩緩迫來,白衣人禁不住睜開星眸,他怔了一下,忽被她眸中似曾相識的神色感動了一下,他想:「對了,自家誤會她了,玉面飛戟陰謀詭計,施用反問之計,自家千萬不可上他的當。」
絕情娘子秋水為神,一瞬不瞬注視他,口道:「真的,我不曾擄持鐵公雞。」
白衣人道:「是的,都是玉面飛戟干的惡事。」
絕情娘子蕩笑道:「武林同源本是一脈,你我何必為一時意氣而爭執,還是握手言好的好。」
白衣人道:「好的。」緩緩伸出手掌,忽然一聲尖細的陰笑聲傳來:「嘿嘿,娘子,久違了。」白衣人目光一睜,兩道神光電射而出,臉孔突然一紅,極快地收回手掌,道:「絕情娘子,我幾乎中了你勾魂大法,哼!幸虧及時醒覺,否則這個跟斗真栽得不輕!」
絕情娘子道:「你嘗到滋味了嗎?下次再……」
話沒說完,兩條影子已一洩而至,正是那鳩面老人、玉陰尊者兩魔。
鳩面老人眼睛陰陰注視著白衣人,口中短短道:「你就是使銀戟的小子嗎?」
醜怪陰毒的鳩面老人來到之後,劈面就問說:「這小子就是使一對銀戟的玉面飛戟嗎?」玉陰尊者尚未答話,他又冷冷笑道:「小子果然得了蛟龍獨角,真不簡單,量我蟄居此潭四十年,為的是什麼……」
瘦爪一伸,只見碧光一閃,疾向白衣人抓去。
玉陰尊者疾走兩步,道:「師傅別動手,此人不是玉面飛戟。」
鳩面老人收回手爪,臉色仍一寒如水,道:「我知道他不是玉面飛戟,但他得了奇寶就跟玉面飛戟一樣,也是我的敵人,除非這小子自動將寶物獻上……」
白衣人笑道:「老前輩,您怎不早說,這件寶物與我無緣,不如獻給您老人家。」伸手取出獨角,但見萬道霞光,勃然射入眾人眸內。鳩面老人、玉陰尊者眼睛不禁全為之一亮,尤其是鳩面老人笑了一聲,急忙伸手去接。
白衣人緩走了兩步,在與鳩面老人不到三尺之地,突然沉下臉色,冷然笑道:「老怪物貪得無厭,先吃我一角!」只見一片龍吟虎嘯之聲劃開,迫人的霞光便朝他肩上砸下。
鳩面老人左掌向後一推,人如脫弦之箭飛向白衣人,疾如閃電,白衣人一角落空,旋向左側,再度揚起怪角,橫掃而來。
鳩面老人口中嘿然冷笑道:「小子尚有—手,但在我面前飛揚跋扈,可是太不長眼睛了。」長爪橫地抓下,待怪角近身時,又倏地進了一步,一掌朝向白衣人手臂砍來,來勢兇惡,其利似剪。
若白衣人措手不及,定必吃他一掌一抓,奪過龍角。
然而白衣人亦非弱者,攻敵疾速,退也疾速,一見苗頭不對,當機立斷,拂出兩朵掌花,暴退三丈多遠,躲過險招。
鳩面老人道:「你掌勢不弱,比我當年只稍差一些!」說話時,目注遙空,停止攻擊,彷彿白衣人的身手勾起了他當年不凡的經歷,深深沉於回憶之中。他緩緩語說:「鐵背龍只贏了我一招,而那一招,用的是他家傳之秘,若在早先,我壯志未滅,鹿死誰手,猶在未定之數。」
玉陰尊者道:「師傅歇手,此人由我打發。」
倏忽欺身上前,拂出一記陰冷的拳風,白衣人冷笑一聲,龍角使直,當頭砸下,玉陰尊者猝感奇熱迫人,不覺心頭大震,倉惶而逃。
鳩面老人道:「小子真有兩下,徒兒且退,讓為師來制他。」
輕敵之心,登然收起,足復略旋,便向隔地換了個方位,兩眸睛光暴長,鷹視白衣人。四目相接一瞥,白衣人突訝然自語道:「他難道也練有勾魂大法?」
鳩面老人緩走兩步,揚掌劈下,白衣人晃如未覺,正值千鈞一髮之際,絕情娘子忽然嬌嗔道:「前輩停手,姑娘想請問你一句話!」
鳩面老人撤回枯掌,不悅地道:「你說罷。」
絕情娘子掩口笑道:「我說呀……老前輩您也會勾魂懾魄大法,但卻未夠火候。」
鳩面老人聞言微慍:「旁門左道妖術,老夫尚不屑為之,你敢肯定老夫用的是勾魂懾魄邪術?」
絕情娘子道:「你眼中浮游的紫色光采便是證明,勾魂懾魄大法是武林絕學,怎說是旁門左道的妖術?老前輩您敢情是在罵自己啦。」
鳩面老人怒道:「你是何人門下,竟敢在老夫前信口雌黃?」
玉陰尊者道:「她這三人正是三花幫幫主,來歷不明,武功均不甚厲害,但那勾魂懾魄大法,卻是江湖一絕。」
鳩面老人陰笑一聲道:「很好,我多年未出江湖,不知三位幫主到底有多少能耐,請賜教。」足下未移分毫,兩眸倏然一張,一圈紫金光華射出,直視在絕情娘子臉上。
絕情娘子妙目流轉,瞥他一眼,臉上忽然變色。
絕色娘子道:「不好,姊姊中魔了。」
絕緣娘子銀鈴般嬌笑起來,道:「唷,您老人家怎好意思見面就施毒手?」
鳩面老人一聲不響,眸中那兩道紫金色光華越來越盛,把絕情娘子看得目瞪口呆,玉陰尊者走前兩步,沉聲說道:「絕色娘子止步,否則我將不顧一切了。」
白衣人暗想:「大丈夫恩怨分明,她助我一次,我也須還報她一次。」心念一定,揚起龍角,猛擲而去。
鳩面老人吃金光一照,烏珠連轉,已無力再迫絕情娘子就範,趕忙往旁滑開三步。白衣人冷笑一聲,再又迫進一步。
玉陰尊者怒道:「好小子你真不要命了!」雙掌一錯,勁取白衣人上星、官田、五奇三處死穴。
絕色娘子玉臂一長,青光暴閃,疾朝玉陰尊者手臂削去,出手毫不容情。玉陰尊者立即不敢攻敵,先求自保,兩股掌風從白衣人身上移到絕色娘子身上,口中冷笑道:「娘子不顧兩幫和氣,本人只有翻臉了。」
絕情娘子玉靨微微發紅,眸中含恨,瞧了鳩面老人一眼,急地一個劍步,疾進兩尺抖開披風紅麾,露出一個纖巧玲瓏的體軀,就在鳩面老人面前,瑤步起舞絕緣娘子面色一整,迅速坐下,取出一面小琴,琮琮地彈出一曲美妙動聽節奏的曲子。
隨著悠揚的琴聲,絕情娘子蓮足生花,翩翩妙舞,令人頻生遐思。
玉陰尊者忽地睜大了眼,鷹目注視著絕情娘子美麗成熟的胴體,作勢欲撲。鳩面老人袖袍微揚,制住了玉陰尊者的撲勢,緩緩說道:「彫蟲小技,尚敢在本人面前獻醜,未免太不自量力了。」
說話時,深陷眸子突然一翻,於是,那烏黑的瞳子便隱而不見了。
玉陰尊者怔怔望著鳩面老人的眸子,那只是一片灰白的光圈,瞳子已隱入肉裡,不禁頻頻道:「師父,您老人家武功高深,不畏邪術,然徒兒卻無法摒除雜念,請指點教示破敵之法。」
鳩面老人道:「以目視鼻,洗靜靈台,邪術自然不攻而破。」
一股醉人香風撲人白衣人鼻孔裡,白衣人劍眉微軒,星眸發直,如中了夢魘,不自覺地張開猿臂,向絕情娘子抱去。
倏然,一對哀怨纏綿的眸子注視過來,含有冷意,也帶恨意,白衣人心頭震動了一下,理智霍然清醒,忙又收回手臂,盤膝坐下。
再抬頭看時,絕情娘子已翩翩舞至玉陰尊者跟前。他恍然大悟,暗想:「絕情娘子天魔舞果然厲害,若非她無意害己,自家豈不早巳墜入魔境了!」
一曲蕩人的琴音在蒼空飄浮遊走,似乎帶走了玉陰尊者的靈魂,剛平靜下來的心田,又為眼前諸多妙相所迷惑了。
絕情娘子蛇腰輕擺,美麗的胴體便在玉陰尊者的眸子裡不停地打轉,玉陰尊者眉毛一揚,不顧一切,奮身撲上。
絕色娘子原本懷抱長劍,目視劍尖,恍如老僧入定,倚在絕情娘子身旁,寸步不離,此刻一見玉陰尊者起了動作,即同護法之人嬌叱一聲,揚劍劈去。劍光一閃,玉陰尊者一隻耳朵,便已血淋淋地落在地上,玉陰尊者大叫聲中滿地亂滾,痛得眼淚直流。
鳩面老人烏黑瞳子漸露了出來,漠然一顧,緩慢地說道:「徒兒心志不堅,不聽我言,是以才有此一劫,這僅是給你一個教訓,下次且要留意才是。」
說完話,便有著一種奇怪的脆聲,響了起來,與琴音打成一片,一高一低,難分軒輊。
白衣人抬目望去,只見鳩面老人不停地在彈中指,他蓄留的指甲很長,久經鍛煉,其堅如鐵,彈將起來生像金石交鳴。
絕情娘子舞步微頓,訝然回顧絕緣娘子,其中似乎有令她驚異的事情發生。絕緣娘子表情嚴肅,彈琴的姿勢顯得很是吃力,彷彿無形之中遇到一層阻力,不得流暢順利地奏完她那首曲子。
鳩面老人開口說道:「娃兒,你們邪術失效了吧?快拜我為師,跟我去學幾套更厲害的法術吧……」
絕情娘子天生傲骨,哪肯就此服輸,真氣推動,一掌點在絕緣娘子背後,助她恢復真元。
原來,雙方早已暗中鬥起內功來了。
片刻,琴音倏然又提高,重新恢復了原先的生氣。
玉陰尊者迷迷糊糊打了幾個滾,便昏昏睡去。
白衣人盤膝而坐,暗運內功,周轉十二重樓,三十六大穴,不一會便達無空忘我,萬相皆滅的空靈境界。
他呼吸十分正常,一長一短,分明無損分毫,玉陰尊者卻不然,雖在睡夢裡,但那急促的鼻間,火熱的面頰,卻使人看出分明已墜入魔境了。
鳩面老人蟄居荒山,苦練了四十餘載,吃盡地火噬練之苦,練成了一身超凡無敵的武功,再次出山,原想大幹一番,遇見資質絕佳,天份極高的男女青年,當然不肯放過,口雖不言,比鬥之時,暗下已存收羅三花娘子的心念。
絕情娘子舞步嫻熟,蓮步生花,翩翩舞至鳩面老人身前,秋水為神,在他醜臉上不住流轉,企圖打動此老人凡心,不敵而退。
這時,她十分緊張,鳩面老人內功深不可測,成敗在此一舉,成者當然是高興的事,敗者以鳩面老人陰毒性情,將不可堪想……
鳩面老人不動於懷,依然緩和地道:「孩子還不肯服輸嗎?我多年修行,心如死水,怎會被爾等所乘!」
絕情娘子不說話,極力發動天魔大法,催使鳩面老人陷入魔境,於是,她不惜付出更大的犧牲,擺時有意無意掀起了長裙,露出一對豐滿柔綿的大腿,以及暴露那令人更眩迷的地方。
白衣人緩緩醒來,張目便將絕情娘子的妙態瞧人眼裡,不禁呸的一聲,暗罵無恥。
絕色娘子抱著長劍,幾番想衝上去劈他一劍,但都被一種無形的潛力所迫回,難以超越雷池一步。
芳心裡不覺驚忖道:「老怪真厲害,敢情練成了內家罡氣,哎呀,這次有敗無勝了。」
突然,鳩面老人指甲大大地彈了一下,一種尖銳的脆聲震住了琴音,絕緣娘子芳軀一震,撲倒地上,那面小琴脫離掌握,飛出老遠。
琴音一止,絕情娘子無法繼續她的妙舞,匆匆掠至絕緣娘子身旁,急切地問道:「妹妹,你受傷了嗎?」
絕色娘子芳心一急,長劍霍然脫手,疾朝鳩面老人擲去。鳩面老人袍袖一拂,鏘然有聲,那一把鋒利的寶劍,竟被他輕描淡寫地一拂,撥落地上。
絕色娘子大驚失色,一個欺身,連攻三掌。
鳩面老人大喝一聲:「敗軍之將,猶取逞兇,快給我站住!」
這一喝,如晴天霹靂,春雷擊頂,震得在場諸人頭皮發炸。白衣人一躍而起,喃喃自語道:「好傢伙,光這一手,已夠武林中人好瞧的了。」他心存仁慈,深怕武林從此陷入混局,便將他當成仇敵,思計著如何剷除這江湖未來的魔王。
絕色娘子聞言止步,怔怔瞧著他,芳心驚恐交加。
絕情娘子取出傷藥,納入絕緣娘了口中,然後扶正她的身體,將她倚在山石上,匆匆掠來,嬌叱道:「妹妹別怕,我來對付他。」
鳩面老人穩立如山,漠然道:「你們至此還不覺悟嗎?」
絕情娘子冷笨道:「你還未施展出令我佩服的武功,我們覺悟什麼?」
鳩面老人嘿然一笑,兩隻烏黑的瞳子忽然翻了出來,射出圈圈紫金光華,投在絕情娘子俏臉上,緩緩說道:「孩子過來,你的那身武功,怎是我的敵手。」
白衣人瞧了他一眼,忽感到一陣眩迷,三魂七魄幾乎被他瞳中紫金光華所勾去,不暗暗忖道:「絕情娘子危險極了,我內功不弱於他,被他側面一瞧,已感眩迷不已,別說她受的還是正面之侵襲。」
果然不出所料,絕情娘子被他奇妙的眼神一迫,整個人已身不由主,一步一步地向他走去。
她的面上有溫柔的笑容,尤其令白衣人不解的是,她的眸中也頻頻向他投去仰羨傾戀的光采。
彷彿鳩面老人是她久別的情人,童年時的友伴,也彷彿是她患難中的知己,破鏡重圓的夫婦。
他心中輾轉叫道:「妖術,妖術,這是妖術,千萬不可走近。」然而,又似有什麼阻礙,令他不能發揮他一身絕高的武功。
在這悶沉的氣氛裡,絕情娘子溫柔地倚在他懷裡,鳩面老人則伸出手掌,溫柔地撫摸著她的細發。
鳩面老人問道:「你願拜在我門下,習上乘的武功嗎?」
絕情娘子點首道:「當然願意,我多麼仰羨你……」
白衣人抬頭瞧了他一眼,心底下也彷彿在回應著:「是的,我也很仰羨你……」
鳩面老人奇異的眼神又出發紫金色光華,注視木然而立的絕色娘子,絕色娘子也依樣向他偎去,他托著她清秀的下巴,問道:「你也願拜在我門下?」
「是的!」絕色娘子任他輕薄,卻無怒容,溫柔地說道:「我跟姊姊一樣,十分嚮往追隨您老人家……」
鳩面老人撫摸她的臉蛋兒,追問道:「永遠嗎?」
「嗯。」
「你不反悔?」
「不,我敢發誓。」
「以何為證?」
鳩面老人眸中奇異的光華忽然又熾烈一倍,灼灼注視著她,彷彿欲看穿她的心裡的事。絕色娘子深情地注視他,低低說道:
「我沒有再好的憑證,但……你要如何,我是絕對服從。」
說完了話,便將臻首整個埋在鳩面老人的臂彎裡,像情人對待伴侶,也像妻子對待丈夫。
儘管白衣人心中尚有許多迷惑,然而,事實卻是千真萬確地放在面前。
鳩面老人得意地笑了一聲,指著白衣人道:「你呢?是否也把龍角獻上?」
白衣人茫然點頭道:「你要龍角,我有什麼理由不獻出呢?」
這時,他感覺鳩面老人的醜惡,一變為世上罕見的俊美,尤其那深深陷入的眸子,變得那麼靈秀,任何人見他一眼,都會生出仰羨的意念。
鳩面老人道:「我現在就要。」
「好的,我就拿給你!」白衣人伸手入懷,把那千辛萬苦得來的龍角取了出來,雙手奉上。
鳩面老人毫不客氣,伸手來接,這一瞬間,龍角上的金光照耀著他的眸子,面前鳩面老人的醜面容也現了出來,那一張陰毒猙獰臉形,使他大吃了一驚,忙不迭疾步後退。
鳩面老人奇道:「你改變了心意嗎?」
白衣人如大夢初醒,雖被世上最美麗的人變成最醜惡的人的變化怔了一下,但瞬息間就恍然大悟,暗想:「好險,我自負內功高絕,畢竟因心性修養不夠,無意中便中了他的邪術。」
龍角身上射出的萬道金霞,無疑是醍醐灌頂,頃刻間便恢復了,原來的心性理智,心中一凜,疾向後退開三丈。
他暗中疾忖:「識時務者為俊傑,我今天敵不過你,日後勢必有敵過你的一天,為了替江湖除害,不得不暫且忍耐一下,即使目前被人譏笑,將來也有雪恥的一天。」心念一動,指著鳩面老人道:「這一筆帳,當待以後再算;如果江湖傳開了你為惡的消息,那時,也是你葬身埋骨的時候,此刻,我不與你計較,再見了。」
話聲甫畢,人如蒼隼,飛掠而起,沿著山腰直奔南方山巒,然後挾帶林傳福、羅文仁兩人離開荒山。
鳩面老人懷裡擁有兩位麗妹,兀自無暇追趕,望著他漸漸逝去的背影,嘴角浮起一絲冷酷的笑意。
那神色像似在說:「僥倖的小子,不用猖狂,本人苦練四十餘年,已是天下無敵,豈畏懼你報復?倒是你自己一條性命早晚保不住了。」
絕色娘子嬌呻一聲,問道:「那可惡的人走了嗎?」
鳩面老人目光投在她微潔的玉靨上,一股香氣飄人鼻端,四十多年的寂寞、惘悵、痛苦,勾起了他往昔的回憶,在他武功荒廢,身體臃腫的時候,便與世間的狂樂絕了緣。
在他年輕的時候,還是關外熱情少女的偶像,現在流逝了青春,將他帶入了墓場。
他眼眸微閉,眼前似乎有許多纖巧窈窕的影子在翩翩舞動著,無不使他刻骨銘心。
眼前的少女尤其酷似麗卿,全身似無著力之處,軟綿綿地倚在他身上,他憶起金風酒樓裡,她熟睡在自己懷裡,他在她耳邊訴說英雄事跡……
一點青春之火自心底慢慢升起,當他憶起麗卿聽完他英雄事跡後,仰慕含情地注視他時,那一種鼓勵的眼色,便使他莫名地衝動起來。
他極力捕追記憶,可是眼前的少女卻由麗卿變成陌不相識的三花幫幫主絕色娘子,他再度合上眼眸,自心底將她認做是昔年的紅粉知己。
他禁不住貪戀地摟住她的蛇腰,在她眼上香了一下。
一霎那間,多年的思憶、惘悵,像湖水一般衝入心田,他振作了一下,在她耳邊低低說道:「你永遠追隨我嗎?……」
絕色娘子自覺在世上最灑脫的男子身邊,青春之火蔓燃著芳心,情不自禁地握緊了他的手臂,道:「是的,永遠……」
她嬌喘的聲音遮住了語聲,當鳩面老人滿意地微笑時,發現她櫻唇已遞了上來,於是,在玄妙的憶地裡,鳩面老人便肆意地溫存了少女的芳澤。
四十年前的甜蜜,再次享受了,鳩面老人有說不出的怨毒,鐵背龍埋葬了他的幸福,更埋葬了他的抱負。
他仰天歎了一聲,暗中決定將這股怨毒發洩出來,甚至無辜之人身上,他自己感覺世上太委屈他了。
他陰冷地笑了一聲,點住了絕情娘子的穴道,然後抱著絕色娘子向密林裡奔去。
過了一會,他走了出來,跟著絕色娘子衣衫不整,滿面憔悴地跟隨而出,她彷彿清醒了許多,一見絕情娘子昏睡地上,便撲了過去,伏在她身上哭喊不已:
「姊姊,姊姊……妹妹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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