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天懾心琴,武林攻心的絕世精品!
誰擁有它,便可成為武林至尊!
相傳,古印度瑜伽宗創始人無助禪師鎮北海孽龍時,取其八脈奇筋。興之所至,伐大雷音萬年神木,配上這孽龍之筋,製成此琴,能聲傳十里,弟子們珍作鎮寺之寶。
後弟子缽顛闔利據人體之七情六慾,譜成「梵天綸音」七闕,於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曲中,暗藏大乘有宗心法。此琴奏出,十里之內,梵音淙淙,聞者莫不心旌明淨,隨其琴聲入無上境界。
因此,此琴又曰「洗心琴」,被佛門弟子奉為佛門瑰寶。
不幸,在大明成化年間,此琴被瑜伽宗一叛教大魔頭盜出,帶到中原,換以殺伐之聲,竟一下成了中原武林的剋星!
這魔頭將魔琴無上威力,欲在中原成立「一統教」,統率中原武林。
十大門派眾多高手,誰也禁不住那琴聲的誘惑,不少人莫名其妙地丟了性命。
為此,十大門派掌門,聯手唐古拉山下,與那魔頭決一死戰。結果,集十人功力,也難與那魔琴相抗,無一生還。
而那魔頭,也受到重創,連著那梵天懾心琴,一齊不知去向。
中原武林,由於眾多高手身死,從此一厥不振,難以恢復元氣。那人數最多的丐幫,百餘年來,竟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掌門人。
這是中原武林的恥辱史!
提起這,誰不為之談虎色變?
心地平和之人,誰不希望這梵天懾心琴,與那大魔頭一樣,從此也消聲匿跡,水保武林太平!
但又有多少人,在到處尋找此琴,欲據它感為武林至尊!
轉瞬,一百多年過去,已到了大明隆慶年代。隨著時間推移,這中原武林奇恥,不少人已開始淡忘。
但突然,這魔琴之聲,又在中原武林中出現!
嵩山少林掌門水鏡上人,正在少寶山中靜坐吐納,人無我境界時,忽聞一縷若有若無的琴聲傳來,不知覺間,被那琴音帶人一絕妙仙境,十個裸衣的天竺少女,歌舞而來。水鏡上人一時心旌搖晃,差點把持不住,走火入魔。
武當掌門西門聖,正在天柱峰上月光下練獨步超群的紫微劍法時,忽然,一陣帶殺伐之音的琴聲從對面山頭飄來。西門聖不知覺間,竟隨聲而舞,無法控制自己,差點走火入魔,力竭而死。
平都鬼聖赤靈子,正排練冥天羅剎陣時,一陣如泣如訴的琴聲傳來,令他心旌搖動,氣血翻湧。恍忽間,見一鬼卒撲面抓來。赤靈子大驚,一陰屍掌擊去,琴聲立時而止。睜眼一看,被他擊中的,竟是他的大兒子勾魂使者白無常。
聞此琴聲的,還有峨嵋萬年寺主持笑彌勒淨禪大師,岷山飛燕掌門李青蛾,洛陽天莊莊主裁雲手牛鴻彩與二莊主袖裡乾坤司馬文生,丐幫南嶺長老醉仙王福等。不知不覺間,皆吃了這琴聲一個大虧。
這些人中,水鏡上人與西門聖乃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其餘的,皆中原武林的頂尖兒人物。
凡聞此琴聲的,皆覺期間隱隱地泛著無限恨世殺伐之音。不少人聞琴之時,還聽到一首古樸悲壯的歌聲:
「皇天后土兮,-
道雲深
……「
聞此歌的,剛聞這兩句:後因必須全力運功與琴聲相抗,後面之詞,皆一句也別想記住。
一時間,那快淡忘的武林奇恥,又開始出現在人們腦中。明眼人不無憂慮地感覺到,一場中原武林的大劫難,又要出現了!
災明隆慶六年秋。
中州古道,夕陽西下。殘陽片片,將蒼茫的大地抹上了一層淒涼的色彩……
古道西風中,響起了一曲古樸悲壯的歌聲。
一陣極其強勁的馬蹄聲伴隨著出聲出現,兩匹烏金神駒,拉著一輛看似平凡的青幔轎車,奔馳如箭,朝著中州方向急駛。
車簾上,用金線繡著一面銅鼓。
一個頭纏白練、髮髻高椎的青衣大漢,騎一匹花斑劣馬,緊緊跟在車後。
兩匹烏金神駒,雖已跑得極快了,但車中仍仍有一兩聲怪異的琴聲發出,如一柄利刃插入雙駒臀上似的,使這雙駒加速奔跑。
古道荒野,夕陽殘照,映著這風馳電掣般的馬車,伴著那古樸悲壯的歌聲,給人一種無比的緊張神秘之感!
一陣箭似的飛奔,馬車-人中州城中,來到一座巍峨莊嚴、紅磚圍牆,黑漆大門的大院面前。
大院門口,旗桿上,晚風刮得一面大旗獵獵作響,大旗藍底黑字,赫然繡著「中州鏢局」四個大字。
鏢局櫃檯內,坐著一個帳房先生與四個勁裝大漢,一個個雙目精芒畢露,一望便知是武功精湛之人。
隨著一聲琴響,烏龍雙駒在鏢局門口齊齊剎住。車後那個騎花斑劣馬的青衣大漢,雙足在鞍上輕輕一點,身形掠空,雙臂一振,如一隻大鳥似的掠過轎車來到櫃前,向櫃中諸人雙拳一揖,問道:「請問貴管家,凌如風總鏢頭可在家麼?」
眾鏢手一見這轎車,便知有生意上門。
本來,有生意上門,鎮局的夥計是絕對不願得罪的,應立即帶入裡面敬茶才是。但眾鏢手見這青衣壯漢在門前下馬時,顯露的這手絕技,如鷹掠食,剽悍凌厲,捷快無比。雖非一般高手所能為,卻頗為不滿,中州鏢局,乃中原武林響噹噹的一塊招牌。鏢旗所到之處,無論所保貨物大小,從未失手過。這並非是黑白二道之人不眼紅,而是鏢局主人,霹靂金刀凌如風,乃當今武林泰斗少林掌門水鏡上人最得意的俗家弟子,在二十年前的泰山群英會上,一柄金刀打遍天下群雄無敵手,由此贏得岷山飛燕門掌門李青蛾之妹凌波仙子李君如青睞。夫妻雙雙走南闖北,天下群雄誰不敬仰?
這青衣壯漢,卻到中州鏢局門前來顯示武功,豈不是班門弄斧?
因此,這當值的鏢頭一改客氣的常態,大刺刺地上下打量這青衣壯漢一番,答道:「總鏢頭倒是在家,客官找他,不知有何貴幹?」
那青衣漢子聽了,卻不回答。回過頭去,很是高興地來到轎車前,稟道:「蘭先生,凌大俠在家!」
只見車門輕輕打開,緩緩走出一個中年儒生,手捧一個長方形錦盒,慢條斯理地來到當值的鏢頭面前,客氣地道:「相煩鏢頭通報凌大俠,清溪秀士蘭天野求見!」
這當值鏢頭聽他名號,心頭一出:在中原武林中,並無一個叫蘭天野的。且見他儒雅文簿,看來不是武林中人,便道:「先生可是有什麼珍寶,欲托我們鏢局走一的麼?先生只須到帳房登記,將貨交與我便是。」
這清溪秀士蘭天野微微一笑,說道:「這可不好辦,小生主人吩咐過,這只盒子,一定要親手交給凌大俠。因此,相煩鏢頭通報一聲,小生感激不盡!」
這鏢頭本以為這清溪秀士就是貨主,前來托鏢局護送點什麼古玩之類。聽他這麼說,倒似替主人辦事的帳房之類人物。
見清溪秀士很客氣,這簿頭也客氣起來,道:「先生只管將這貨物交給在下,需送到什麼地方,只管吩咐一聲就行了!先生大概是第一次找我們走鏢吧?因此不知,只要我們的鏢旗在,與我們總鏢頭在一樣,黑白兩道人物,誰也不會動的……」
話未講完,卻聽那青衣壯漢冷冷地哼了一聲。
這鏢頭知這青衣壯漢不以為然,心頭不由無名火起。因此,語音一變,冷冷地道:「我們總鏢頭,豈可像那種為區區幾貫村鈔跟在主人臀後奔命的看家護院家奴,為一小橡便到處奔走?先生只管放心,將貨交在下,隨便派一鏢手走一趟,也決不會走失……」
一個「失」字剛吐出,只見那青衣壯漢左手一揚,這鏢頭不由語音一蹇,一節小竹棍,巧巧射入他嘴中。
這鏢頭被戲弄,正想破口大罵,卻見那青衣壯漢取過一根竹梢,右手中指似不經意地一彈,便將竹梢彈下一段,向門前石獅飛去,「啪」的一聲,竟深深地陷入石獅頭中。
好深厚的內力!
這鏢頭大吃一驚:這一手功夫,若用在剛才彈入他嘴中竹節上,豈不會穿頭而過?正要罵出之言,頓卡喉間。
那清溪秀士卻似什麼也沒看到一樣,聽了這鏢頭之言一點不生氣,仍客氣地道:「凌大俠的名頭,小生主人早就如雷灌耳,不然就不會令小生遠程趕來了。小生也知道,凌大俠的鏢旗如他本人一樣管用,但小生主人吩咐,一定要小生將這盤子親手交給凌大俠。因此,還是相煩鏢頭通報一聲才是。」
這鏢頭舌頭痛得發慌,本想拼著不敵,與那青衣壯漢比劃比劃。但見這清溪秀士一味客氣,他的氣也平了許多,因此道:「你要我去給你通報,你家主人總得有個名兒哇?」
清溪秀士忙道:「小生主人姓白,你就說是姓白的派來的就是了!」
這頂頭心中盤算一陣:當地富豪中,大凡是要求保鏢的,大都知曉。可是想來想去,中州人物中,卻沒一個姓白的在內。可看這中年儒生的氣派,卻又分明不是等閒的富貴人家。因此,心中納悶著,走了進去。
那白練纏頭的青衣壯漢,十分恭敬地從清溪秀士手中,接過那長方錦盒,小心地放在櫃檯上後,只管望著門前那面繡著「中州鏢局」的旗幟冷笑。
那青溪秀士蘭天野卻氣度悠閒地在櫃前踱起方步來。
不一會,霹靂金刀凌如風已跟著那鏢頭走了出來。只見他一身家常便服,紫膛臉,臥蠶眉,豹眼隆準,黑髯垂胸,龍行虎步,氣勢懾人。
才走出來,那清溪秀士蘭天野已然上前躬身行禮,道:「久仰凌大俠英名,清溪落魄書生蘭天野參見!」
凌如風想來已聽了那鏢頭訴說剛才情景,一隻豹眼矚著那青衣壯漢,一隻豹眼卻瞟著這清溪秀士。
見他行參見禮,凌如風一拂衣袖,一股大力將蘭天野托拄,口中客氣道:「先生快別這麼客氣,以免折殺在下!」
這一托,只覺那蘭天野輕飄飄的,似若無物。暗忖:這清溪秀士,若不是那手無縛雞之力的孔門弟子,便一定是身懷絕技不露的當世高手。
因此,凌如風不露聲色,敘禮上茶後,客氣地道:「不知先生的主人貴宅何方?有什麼需要在下效勞的,不妨直言!」
蘭天野忙道:「家主人姓白,非中州人士。只因客旅此地,偶得古琴一部。因近年各處盜賊蜂起,旅途攜帶不便。久仰凌大俠乃當年泰山群英會上第一高手,又系武林泰斗水鏡上人俗家高足,黑白二道,莫不臣服,故冒昧造訪貴局,請求凌大俠親自護送到蜀南戎州,交到翠屏書院院主聖手書生夢雲亭府上,家主人與小生感激不盡!」
聖手書生夢雲亭,乃江南聞名的文武全才,用唐詩三百,匯武林百家精髓,隨意而發,已臻化境。武林中人,將凌如風奉為北方武林魁首,將夢雲亭視為南方武林魁首,故有北凌南夢之說。二人彼此羨慕,意欲結為知己,早有書信來往,卻一直未能謀面。如今護鏢前往,正如其願!
凌如風身為一代大俠,若專程前往蜀中拜訪聖手書生夢雲亭,卻也不錯。但若為他護鏢前往,面子上卻未免下不來。
因此,凌如風「嘿」地一聲,道:「在下十年已未親自出馬護鏢,性已疏懶。請先生轉告貴主人,恕難效力!」
蘭天野面有為難乏色,道:「我家主人吩咐,卻是非請凌大俠護舉不可。一般高手,難當此任?」
凌如風冷冷一笑,道:「憑我中州鏢局一枝鏢旗,走道北方十省,從無差錯!蜀南雖未去過,但貴主人區區一琴,派一鏢頭護送,南北黑白兩道朋友,縱不給在下面子,聽說貨是聖手書生收,大概不會不給面子的吧?」
蘭天野忙陪笑道:「凌大俠說的是!北凌南夢,武林中朋友,誰不敬仰?我家主人,決不是懷疑中州鏢旗的威力,而是希望凌大俠親自出馬,以示小生主人對聖手書生與凌大俠的敬重!」
說著,不待凌如風說話,急將手中折扇,在掌中輕輕拍了兩下。只見那青衣壯漢,手中變戲法似的出現一個覆著繡花青緞的圓盤,躬身端到凌如風面前。
凌如風正不知其意,只見那蘭天野用手中折扇,輕輕將覆盤軟緞挑起。
當凌如風狐疑的目光,落在盤內那長不盈尺的鐵器上時,不禁一愣。伸手抓過,頓覺一股冷氣傳到手中。當下屈起右手食指,運氣在這鐵器刃上一彈,但聽「嗡」的一聲問響,竟泛起一溜藍光,不禁失聲道:「難道,這是那武林奇兵屠龍匕?『
蘭天野微微一笑,道:「是的,寶劍贈英雄!這正是武林至寶屠龍匕!家主人知凌大俠,絕不在乎黃白之資,故願以珍藏的這傳世之匕,作為凌大俠護送這枝鏢的潤資!」
這……押解區區一琴,竟以武林人物夢寐以求的前古神兵作潤資?
凌如風不由目瞪口呆,覺得自己如不是白日遇鬼,那便一定遇到了將和氏壁作頑石的白癡!
愣了好一會,凌如風方回過神來,茫然地問道:「既然貴主人願以這武林至寶作這枝鏢的潤資,那則這琴……」
凌如風是想說,那這琴定是絕世奇珍了。但清溪秀士比他還快,搶著道:「那則這琴,就請凌大俠親自護送,於年底祭神之日前送至戎州聖手書生手中。小生這裡,先替家主人謝過大俠!」
說著,便是一揖。
那青衣壯漢,也趁勢將那盛屠龍匕之盤,遞到凌如風手中。
那清溪秀士,一揖之後便欲告辭。
一陣激動之後,凌如風巴恢復常態。覺此事蹊蹺,忙出手攔住那中年儒生,道:「先生且慢!在凌某記憶中,能以屠龍匕作鏢資的,中原人物中還沒有一人!你家主人,究竟是誰?家住何方?他日在下也好登門拜謝!」
說著,似漫不經心的,伸手向清溪秀士手腕一抓,欲扣他脈門。
恰恰的,清溪秀士正抬手一揖,再致謝意。凌如風抓了個空,不由失驚。
清溪秀士卻似渾然不覺,一輯道:「凌大俠到了戎州,家主人便會相迎。請不必客氣,留步留步!」
凌如風這一抓,本欲探出這蘭天野武功路數,不料他這恰到好處的一揖,剛好避開,完全像個滿口斯文的書生。
凌如風不由愣了。
這一愣間,清溪秀士蘭天野已蹬上馬車。那青衣壯漢雙臂一抓,如大鳥展翅,躍上馬背,打聲忽哨,便聞轡鈴聲聲,那轎車一溜煙的消失到了暮靄之中。
凌如風愣愣地站在那裡,將那屠龍匕,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腦中,竟茫茫的,不知所措。
正茫然間,一聲輕咳,一個身材頎長的中年美婦,盈盈而來。凌如風一見,方收住恍忽之心,叫道:「夫人,我正要找你!」
這中年美婦,正是凌如風之妻凌波仙子李君如,出自飛燕門下,其輕功已達登萍渡水境界,一手飛燕鏢驚塵駭世,所使一對子午鴦鴦錢,出神入化,已臻當今一流高手之列。見了凌如風,她莞爾一笑,道,「如風。剛才之事,妾已全看見了!」
說著,接過凌如風手中之匕,掂量敲彈一陣,滿臉疑慮之色,沉吟道:「如風,此事非同小可,我們進裡面說吧!」
凌如風忙捧上那長方錦盒,與妻子來到後堂密室。
凌波仙子見左右無人,方低語道:「如風,據妾所知,這屠龍匕,原系武當掌門紫陽真人所擁有。一百年前,十大門派聯手戰那瑜伽大魔頭時,紫陽真人為那魔音所傷,彌留之際,竭盡全力,將這武林至寶擲入那魔頭腹內。從此,這神刃與那魔頭魔琴,再也不知音訊。沒想到——」
凌如風一聽,不由失聲叫道,「莫非……這……這清溪秀士所托之鏢,會是那……那梵天懾心琴?」
凌波仙子沉吟不語。
凌如風渾身血液一陣翻騰,口中喃喃道:「此琴,已失蹤百多年,難道……不,不會吧?」
「除它,難道還會有比屠龍匕更貴重的麼?」凌波仙子道。
凌如風感到一陣涼意襲來,忍不住渾身發抖,顫顫的,伸出雙手,捧過那長形錦盒,與凌波仙子一起觀看起來。
但見這錦盒與普通琴盒大小差不多,但裝飾卻極是華麗,四角皆飾以美玉,貴重無比。但盒蓋開啟之處,貼著封條,不能開啟。
凌波仙子伸出纖纖細指,在盒蓋上輕輕叩了幾下,但聞裡面錚然有聲,確係裝著一部古琴在內。
兩人臉上,一時嚴峻之極。
梵天懾心琴,實乃不祥之物!百年前的武林劫難,提起誰不為之色變?
近來有關魔琴重新出世的傳說,凌如風夫妻一直認為是訛傳。不想今天,這不祥之物竟出現在自己家中。
一時間,兩人茫然失措。
良久,凌如風毅然道:「夫人,此琴繫著中原武林命運,如人歹徒之手,為禍不小。依我之見,趁這魔琴在我們手中,乾脆毀了它,以免遺害武林!」
說著,舉起右掌,凝一身功力,對著琴盒,便欲擊下。
凌波仙子見狀,忙遭:「且慢!反正這琴已在我們手中,要毀它還不容易?這事事關重大,且讓我想想!」
只見她頷首蹇眉,在室中踱了幾圈,沉吟道:「如風,妾看這事,可能比我們想像的複雜得多——你想,梵天懾心琴,誰據有它,便可據此成為武林至尊,誰也難與匹敵!誰會花如此大的代價,托你護送到蜀南戎州去?琴主功力,縱是三流角色,若將此琴發動,只怕沒人能相抗……」
凌如風更是迷惑不解,道:「但若不是那絕世奇寶,又有什麼值得花這麼大的代價,托我送解呢?」
凌波仙子道:「這正是妾難解之處,因為世上除那梵天懾心琴外,沒任何一部古琴,能高於屠龍匕的價值。如風,依妾之見,我們應將這只錦盒打開來看看,裡面倒底是什麼東西。如果真是那懾心琴,憑你一掌之力,恐怕還毀不了它!」
「打開來看看?」
凌如風怔怔地望著盒上的封條,道:「這——似乎不妥吧,若貨主知道……」
凌波仙子莞爾一笑,道:「不礙事的,妾自有辦法!」
邊說,邊察看那封條。然後,到裡屋拿出一小瓶藥水,無色無味,輕輕灑在封條上。
不一會,那封條已被藥水浸透。凌波仙子輕輕一揭,使全然無損地將那封條揭了下來。
彈開錦盒上的寶石搭扣,打開盒子,夫妻二人一看——
盒內,確確切切的放著一部古琴!
但它,決不是那令中原武林聞之色變的梵天懾心琴!
七根亮晶晶的銀弦,枕在一塊瑩潤的整雕梧桐木之上。凌波仙子伸出尖尖纖指,輕輕一撥,但聞一陣錚錚之聲,純淨清亮,雖非那前古魔琴,也算百里挑一的琴中精品。
凌如風夫妻那緊繃的心,這才又恢復了正常的跳動。
但緊跟著,二人又皆茫然失望——
奇怪,倒底是什麼人,竟會用武林的無價之寶,作為一部尋常古琴的鏢資?
雖然,二人的武學造詣,已臻當今武林一流高手之列,但這場虛驚,也讓二人內衣盡皆汗濕。
「這事,該不會是那聖手書生夢雲亭所為吧?」凌如風見夫人重新封好錦盒封條,不由疑惑地問。
凌波仙子茫然道,「不會吧?」
凌如風沉吟道:「我看那清溪秀士,舉止雖斯文儒雅,但雙目精湛,很像武林中藏而不露的高手,說不定,這清溪秀士,正是那聖手書生喬裝的呢?」
凌彼仙子搖頭道:「夢雲亭我是見過的,這清溪秀士決不會是他!並且,作為南方武林領袖,這麼藏頭露尾而來,也實在沒意思!傳出去,白叫江湖笑話。」
「這——」凌如風低頭想了一會,望了望凌波仙子,似有所悟。嘴張了張,想說句什麼,卻又忍住了。
凌波仙子見他欲說還休的樣子,猛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張俏臉,頓時漲得飛紅,舉手在凌如風背上輕輕一拳,嬌瞑道:「你真壞!你這——」
嬌嗔著直跺腳,在凌如風背上一陣刮捶,竟恢復了少女嬌態。
原來,在二十多年前,她還在陽山飛燕門下之時,聖手書生愛她清麗飄逸,曾再三托媒以求。凌波仙子芳心暗許,但父親托塔天王李雲峰,卻嫌夢雲亭是個落拓書生,沒有基業,而看上了中州武林世家子弟,武林泰斗水鏡上人俗家弟子凌如風。在泰山群英會上,凌如風一舉奪魁,李雲峰趁此機會,請主持群英會的武當掌門西門聖作代,讓小女兒與凌如風定了婚。
為此,凌波仙子著實傷心了一陣,但見凌如風剛勁穩健,處世平和,確具一代大俠的風範,是武林同代人中傑出人物,人人敬仰,她也只好芳心漸安。
自生了女兒青蟬後,凌波仙子更是一心一意,用在培養女兒的飛燕獨門輕功上,將那少女時候的心事,差不多全忘了。
見妻子一張俏臉飛紅,凌如風立即知道她誤會了。
夢雲亭當年托媒以求凌波仙子之事,武林中人盡知,凌如風自是知道。但他豈是那種心胸狹窄之人?蜀中客人一提起聖手書生,盡皆交口稱讚,說他超然拔俗,志在芝桂。相比之下,凌如風倒覺自己在武林中爭名逐利,實在俗氣。
武林中人,將他與夢雲亭,合稱為北凌南夢,凌如風卻覺自己不及,慚愧之餘,便有將夢雲亭引為知交之意。可惜,相隔太遠,且又為一些微妙的緣故,二人一直沒機會謀面,唯有書信往來而已。
凌如風相信妻子決不會有異心,他剛才想說未說之言,卻是女兒青蟬的事——
原來,從武林朋友口中,凌如風得知夢雲亭有一子,年齡與青蟬差不多,才貌雙絕,大得乃父風範,蜀中人皆稱為玉面郎君。凌如風在與夢雲亭書信中,已隱約露出欲結秦晉之意,只因所處女父方面,實在礙口,故未明提。今見這清溪秀士蘭天野,持前古神兵前來作一古琴鏢資,一場虛驚之後,想女兒青蟬,所練天下第一的飛燕輕功,快捷無比,人稱為臨風燕,所用兵器,最宜小巧,而屠龍匕正是天下短兵之神品。或許,這正是聖手書生暗中為子送來的聘禮?
凌如風見妻子不明自己之意,只得將這些想法和盤托出。
凌波仙子不由默然了,一陣感激之情從心底升起。
以前,她總覺得欠了夢雲亭一份情。但出於對丈夫的愛,早將這份歉意深鎖內心。沒想凌如風對她體貼入微,不但不計較以前之事,而且欲將夢雲亭引為知交,還有欲結秦晉之意。這正是他在悄悄替她還以前所欠夢雲亭那情感之債!
作為一個女人,能有這樣不著痕跡地體貼她的丈夫,實是三生有幸!
但是,這屠龍匕若真是夢雲亭托故送來的話,卻實是不該!
因為,在武林中,以這無價之寶作為訂親聘禮,也忒大了些!
連想她與他以前的感情糾葛,武林朋友們將會怎樣說?
想至此,凌波仙子那雙茫然中夾著溫情的秀目,落在凌如風身上。
凌如風自是明白妻子的心思,想了想道:「夫人,依我之見,不如趁這怪鏢之事,我倆到蜀中走一遭?」
「這……」凌波仙子秀目中透出為難之色。昔日的感情早已深鎖內心,她實在不願意沉渣再泛。
「夫人,只要你與我不計較那些,何懼他人置喙?」凌如風輕輕一笑,道:「此去蜀南,我們可是一舉三得,既可送送這趟怪鏢,還可見識一下蜀中風物人情,以及……夢家那小娃子到底怎樣?」
「這……也是!」凌波仙子悄臉泛紅,點點頭道:「妾也是多年未回蜀中了!」
凌如風忙問道:「那麼蟬兒呢,是不是讓她與我們一起,也去蜀南,增加一點閱歷?」
「這……」凌波仙子搖搖頭,道:「讓我們帶她增加點閱歷,固是不錯,但此行是戎州夢家,帶她去,怕不怎麼方便吧?」
這次輪到凌如風臉紅了。
是的,如若兩家真有結那秦晉之意的話,夫妻倆雙雙帶女兒千里迢迢登夢家之門,實在是太失身份了!
但是,讓女兒獨自留在家中,二人又實在放心不下!
凌波仙子想想,道:「妾看此事,不如讓蟬兒到棠溪表姨家去住幾天吧?」
她們說棠溪表姨,正是西平龍泉武林世家、她表姐笑語飛花奪命三娘唐賽花,一手飛花點穴功夫,天下無雙,其女兒荔紅與青蟬從小交好。青蟬一直嚷著要到棠溪去,向表姨與荔紅表姐學那飛花點穴功夫,卻因為正在跟她學那飛燕獨門輕功獨臥寒枝功夫,一直未得其便,故未去。
凌如風聞言,拍手笑道:「對,讓蟬兒到表姨家去!」
話音剛落,只聽門外鴦啼燕囀般的響起了一聲嬌叫:「爹爹——」
聲音無比清麗,才聞叫聲,夫妻倆便覺眼前一亮,一個嬌巧清麗的女孩兒,彷彿馭音而來的飛燕似的,飛落在夫妻倆面前,粉嘟嘟的臉堂上,一雙盈盈秀目似嗔似喜,靈敏的小嘴兒一翹,叫道:「好呀,爹娘商量出去玩,卻想丟下我呀!」
這姑娘,正是夫妻倆獨生寶貝女兒,豫中人稱臨風燕的青蟬小姐。
凌如風正欲喝斥,凌波仙子卻愛撫地將女兒往懷中一拉,撫摸著她的秀髮道:「是呀,蟬兒,你不是老早就想到表姨那兒去玩麼,我與你爹爹,正商量著讓你去一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