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諸人,本以水鏡上人功力最高,卻因為救聖手神醫輸出不少內力,竟被那聲巨響震得渾身血氣翻湧。此刻正全神運功調息,動彈不得。
而劉顯與笑彌勒、桐柏雙煞、劉雲鶴等人功力相差無幾,只因與魔琴相距遠近及方位的不同,受傷程度也稍有不同。
劉顯最先運功完畢,剛能動彈,立刻舞動降魔杵向對面的水鏡上人砸去。
聖下神醫被那-漢扶起後,經他一陣急救醒來,睜眼一看,眼睛不山一亮,叫道:「哈大!」卻因受傷過重,這一聲叫得甚低。
這三人正是九絲城-人首領哈大與軍師文仲、哈妹。哈大一見聖手神醫還認得他,不由大喜,正欲說話時,聖手神醫轉頭手指著場中,竭力說道:「快去救……救……」
哈大與文仲順著聖手神醫所指方向一看,恰見劉顯舉起降魔杵,正要向水鏡上人頭上砸去。
文仲眼快,足尖一點,身子已如箭向劉顯射了過去。身在空中,右手已錚的一聲,拔出青虹寶劍,玉女穿梭,劍尖恰好點在砸下的降魔杵上。
劉顯手中降魔杵被他這一點,竟被擊歪,呼的一聲,從水鏡上人肩頭邊擦過,砸到了地上,心裡一驚,急收杵,一式怒砸天門,又向文仲砸來。
文仲劍走輕靈,斜身避過。怕他趁虛偷襲水鏡上人,不敢後退,唯犯兵家之忌,躍身水鏡前面,用劍硬接劉顯之杵。因顧著水鏡,一時間,倒讓劉顯佔了上風。
聖手神醫見官兵們已開始動彈,躺在哈大懷中,急對哈妹道:「快……快……救夢大俠與……淨禪……」
哈妹隨著聖手神醫手指之處一看,見一個白衣儒生正拄劍搖搖欲倒,急奔過去,將夢雲亭扶了過來,急撕衣襟,為他裹上三處創口。
桐柏二煞此時已運功完畢,見劉顯與一個中年儒生相鬥甚急,而水鏡上人運功還在緊要關頭,急雙雙躍起,四支刺官筆,疾向水鏡背上點去。
陡聞一聲悶喝響起,一條水磨禪杖斜竄而來。
卻是笑彌勒運功完畢,見桐柏二煞對水鏡樣師暗下毒手,及時喝住,同時躍身而起,將水磨禪杖一擺,橫在二煞面前。桐柏二煞更不打話,四筆疾指笑彌勒前後各大要穴。笑彌勒知二煞厲害,將禪杖舞動如風,護住水鏡上人,只盼他盡快運功完畢,脫離此地。
哈大正欲運功為聖手神醫療傷時,忽聞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掉頭一看,見北面塵頭大起,估計官兵馬隊來了,急將聖手神醫扶上馬背。哈妹見情況危急,也急將夢雲亭扶上馬背。哈大急對妹道:「你快護著恩公與那先生先走,我去接應軍師,隨後就來!」
哈妹道聲好,急策獅馬,護著聖手神醫與夢雲亭之騎,向南疾馳而去。
哈大見三騎走後,急返身向戰圈衝去。見地上一個老僧正運功打坐,軍師與一個胖大和尚正緊緊地護著他,不讓一個軍官與兩個錦衣衛士傷他。
哈大認得這軍官,乃害死他幼時好友小飛龍的兇手劉顯,便拔出青龍寶刀,竄到劉顯身邊,倏的就是一刀。
劉顯本非文仲對手,只是因文仲要護著水鏡上人,倒讓他佔著攻勢。今哈大一參戰,劉顯頓感慌亂。恰這時劉挺與梅浩成運功已畢,急站起挺劍過來援手,雙雙抵住哈大,方保持不敗。
而這時,一大隊錦衣衛士騎馬仲來。文仲見狀大驚,急呼道:「城主快退後,設法保護這位高僧離開這裡!這些狼崽子且留給我與這位大師打發!」
哈大聞言道聲好,後退撤身至水鏡上人身邊,欲脫身扶水鏡而走。梅浩成與劉挺怎肯放他們而去?見哈大後退也急欺身過來,不讓他有鬆手的機會。
文仲見狀,道聲「來得好!」將九曲釣叟所傳百澤歸流劍式使出,將劉顯砸來的降魔杵,一疏一導,呼的一聲,轉向梅浩成砸去。
梅浩成見狀大驚,急退步撤身,躲開這意外的一擊,驚呼道:「劉大人,你……」
趁梅浩成一退,哈大將青龍寶刀刷的一聲一式「刀劈華山」,砍向劉挺,趁他退步撤身時,雙臂一張,身如大鳥,已擺脫二人糾纏,躍身到水鏡上人身側,便去救他。
誰知這一扶,水鏡上人正運功至最緊要關頭,竟身如磐石,哈大竟沒扶動。
梅浩成與劉挺見狀,忙又奔了過來,卻被文仲揮劍頂住。劉顯見剛才文仲那一招甚是怪異,怕傷了自己人,便不敢隨便出招。劉挺、梅浩成二人不知就裡,見勢欲聯手將文仲拿下,因此一味攻來。
文仲躍身護住哈大與水鏡上人,手中青虹劍使出百澤歸流疏導之法,或將劉挺攻來之勢導向梅浩成,或將梅浩成之劍疏向劉顯,只幾招,便將三人弄得手忙腳亂,幾乎自己傷了自己。
劉顯見狀不妙,急呼道:「挺兒小心,這蘭天野會妖術,我們之間不可靠得太近,以免誤打誤傷!」
劉艇與梅浩成聞呼,急退步撤身,隔開了一段距離,不敢冒然出擊。
但此時笑彌勒那邊卻緊張到了極點。以他一人之力,頂住桐怕二煞攻勢,已覺吃力,卻又逢一大群大內高手逼來,笑彌勒頓時險象環生。將一條水磨禪杖,舞得呼呼風生,不讓眾人靠近,卻轉頭向哈大呼道:「兀那漢子,洒家快頂不住了!你快將上人扛在肩上,讓我們二人護看你衝出去!」
哈大聞言,急彎腰運勁,雙手托住水鏡上人兩邊骸骨,「呔」的一聲,將他舉過頭頂,讓他仍舊成盤膝打坐之式坐在他肩上,再拔出青龍刀,護住水鏡上人,向江邊衝去。
笑彌勒與文仲見狀,急護住哈大,一齊衝至江邊。文仲對哈大與笑彌勒呼道:「你們快保護神僧過江去!我在這兒頂住一陣,不讓他們發暗器!」
哈大對軍師之言一直是言聽計從,聞言飛躍至江邊,踩水向對岸而去。哈大頭上,雖打坐著正運功的水鏡上人,但他水性甚佳,踩水而走,江水只漫到他雙肩。笑彌勒見狀不由驚奇不已,暗忖這-人若非帶著水鏡上人,這踩水之式,水至多可漫至他肚臍而已。
笑彌勒與文仲聯手打退劉顯等再一次攻來之勢後,見哈大已帶著水鏡上人踩水到了江心,估計勁弩暗器已傷不到他們時,笑彌勒一個哈哈,對文仲道:「咱們走吧!」
說著彎腰從腳下拾起一塊石片,揚手向江心斜擲而去。只見這石片在水中向前激射,「啵啵啵啵啵」連躍五下,已離岸七八丈遠,方沉入江中。而笑彌勒在這擲石片之時,提氣躍身而起,如離弦之箭,腳尖在石片上疾點五下,身子已至江心,「噗」的一聲,身子斜插入水,向對岸潛去。
文仲見笑彌勒顯示出這一手功夫,心中暗羨不已,突地一個旱地拔蔥,身子躍起二丈餘高,落在臨岸的一根大竹梢上,使「千斤墜」一壓、一鬆,這根大竹竟被他這突來之力猛地壓彎竹捎著地,又呼的一聲反彈起來。文仲借這大竹反彈之力,竟身如彈丸,向對岸彈去。這一彈身,竟被他越過江心,快至岸邊時身子方才落下。落下之時,仍衝力不減,腳跟在水面劃出二丈餘距離,剛好滑到彼岸,只濕了雙腳。
文件轉頭回看時,見哈大已托著水鏡上人過了大半條江向這邊踩水而來,那胖大和尚此時已潛至哈大身邊,探身踩水,讓水只淹過大腹,護著哈大,不時躍起撥落從岸邊射來的箭頭。
再看對岸時,那群官兵已趕到岸邊,將亂箭如雨似的向河中的哈大射去。卻因相距甚遠,只有一兩枝偶爾飛至哈大身後,卻是強弩之未,被那笑和尚輕輕一撥,便撥入水中。
不一會,三人已至岸邊。
笑和尚一看這-人軍師不知何時竟也登岸,不由吃了一驚。再看文仲身上,只濕了雙腳,更是驚奇不已。
笑彌勒只道文仲是踩水過江的,暗忖自己登萍渡水功,已入人武林中最高輕功境界,而這人速度之快,竟是神鬼莫測。當下對文仲件甚是敬重。
三人上岸後,見對面官兵已躍上附近的一條大船,向這邊劃來,顧不得身上水漬,仍由哈大老著向南疾走。
此時水鏡上人運功已過緊要關頭,從忘我的境界中醒來,只覺被人扛在肩頭疾走,睜眼一看,見是被一個-漢老著,旁邊,正走著一個中年儒生與笑彌勒。
水鏡上人曾多次聽聖手神聖描繪過-人首領哈大及其軍師文帥的長相,立刻明白了笑彌勒之外二人乃是哈大與文仲。
當下,水鏡上人雙臂一張,從哈大肩頭上躍下來,向哈大合掌謝道:「老衲險罹魔音之中,多虧諸位大俠援手,老衲這裡謝過了!」
哈大急走間,猛覺肩上一鬆,嚇了一跳,見是水鏡上人運功完畢,喜道:「神僧醒了,神體可完全好了麼?」
水鏡上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黨週身舒泰,一切如常,再致謝意後,兩眼卻焦急地前後尋找。
哈大知他焦急之意,忙笑道:「神僧不必著急,神醫與那位白衫相公,受了一點傷,但無大礙,小妹已扶他們上馬,讓他們先去咱家歇歇養傷去了!」
水鏡忙再致謝意,鬆了一口氣,問道:「兩位大俠,可就是九絲城主哈大俠與軍師清溪秀士蘭天野?」
哈大爽朗地笑道:「神僧千萬別叫咱家城主及大俠什麼的!咱們-人中,向來只以輩份稱呼,咱哈大在族中輩份不高,阿老們皆叫我為虎兒,同輩的兄弟叫咱大哥或虎哥,因咱是屬虎的,也生得恰,虎年虎月虎日生的。小一輩的皆叫我虎叔。神僧,可是傳說中的中原武林泰斗水鏡上人?你就叫我小虎吧!那九絲城主的稱呼,是漢人才這麼叫的!」
文仲也忙向水鏡上人道:「晚輩本名文仲,那清溪秀士蘭天野,是晚輩當年鬼迷心竅冒籍漢人去京考試時用的名號,不想被擒龍手劉顯與花雨劍手梅浩成識破,使晚輩滿門抄斬,只逃得晚輩一人……」
說至此,已是滿面悲憤。
笑彌勒因見文仲劍法超凡入聖,渡長江那一手更是非凡,因此大為佩服,聞言忙問道:「文先生剛才對付官軍那套劍法,高妙至極!不知師傳何人?」
文仲忙道:「大師過獎了!小生滿門抄斬的前夜,幾位摯友前來相救,不幸皆失落在劉顯手中。小生正危急之時,恰逢武夷山九曲釣叟恩師路過,因此救了小生,將小生帶至武夷山收錄為徒……」
水鏡上人聞言,不由「哦」了一聲。
笑彌勒卻驚道:「九曲釣叟?柳雲龍那老兒不是早躲進深山老林中,發誓不再管江湖中的事麼?」
話音剛落,卻聞遠處傳來一聲輕笑,有人說道:「淨禪大和尚乃佛門弟子,心無塵埃,不也在管江湖中的是與非麼?」
笑彌勒聞聲一驚,四下看時,但見月冷星稀,草木——,夜霧迷離,四下竟不見一個人影。
文仲聞聲,驚喜交至,急叫了一聲「恩師!」便對著前面拜了下去。
笑彌勒見四下無人,覺得受了戲弄,一式飛鳥投林,便對著發聲處撲了過去。誰知,竟撲了個空。
水鏡上人聞聲,知是九曲釣叟到了,不由微笑著對頭頂上那濃密的樹枝道:「柳檀越怎的越老越小,與淨禪大師開起玩笑來了?」
話音剛落,只見那樹枝一分,從中落下一個人來,對水鏡上人笑道:「人稱聖僧乃當今武林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虛傳,老夫這點彫蟲小技,竟瞞不過聖僧!」
原來,九曲釣叟正躲在眾人頭頂上那濃密的枝條中,聽笑彌勒言下對他有不恭之處,故使出武林絕技「借物傳聲」之法對笑彌勒說笑,使他聞聲誤以為聲音來自前面,讓他撲空,從而開個小小的玩笑。
不想,水鏡上人竟能識破他這借物傳聲大法,並算出他藏身的方位,這不能不使他暗中佩服。
笑彌勒撲空回身,見一灰衣老叟,白髯垂胸,手握一根兩尺餘長的「攔面叟」(大煙袋),正笑吟吟地對水鏡上人說話,方明白對方剛才使了借物傳聲大法。
笑彌勒頓覺這面子丟得太慘了,不由惱羞成怒,決定與九曲釣叟鬥一鬥內力。當下,運足體內罡氣,對準九曲釣叟胸部膻中穴就是一個哈哈,笑道:「柳老兄這些年經深山苦煉,果然了得!剛才這一手借物傳聲大法,洒家自愧不如!」
水鏡上人見笑彌勒臉上下不來,忙作無意似的一閃身,擋在九曲釣叟前面,讓笑彌勒那兩個哈哈,恰恰撞在他的達摩杖上,卻又裝出全無知曉似的對笑彌勒笑道:「柳檀越這借物傳聲之法果然了得!連老衲與淨禪大師都給騙了?幸好老衲反映較遲,不然的話,老衲也會與大師一樣向前面那棵樹後跑去呢!」
笑彌勒見水鏡禪師替九曲釣叟承受了這哈哈並為他掩飾,感到自己的修為與水鏡上人比起來,實是差了一大截,自覺慚愧,唯苦笑一下,不再吭聲。
九曲釣叟早聞笑彌勒哈哈點穴功夫甚佳,正欲與他較量一番,但聞水鏡上人這麼一講,也自感其心胸太窄,實在不應與笑彌勒開這小玩笑,便裝不知道笑彌勒剛才向他擊來兩個哈哈,對笑彌勒笑道:「淨禪大師剛才那一式玉貓捕鼠,好俊的身法!老夫若真的躲在那樹後,那可非被捕住不可!不說老夫,就是連水鏡上人,也說不定躲不開這一撲呢!」
這裡九曲釣叟故意將「飛鳥投林」說成「玉貓捕鼠」,給了笑彌勒不小面子。最後那一句,又似自稱不如水鏡上人。當下,三人彼此一笑,盡皆釋懷。
九曲釣叟不及與徒兒文仲說話,先問水鏡上人道:「老夫剛才見上人與淨禪大師及九絲城主匆匆而走,似遇什麼急事。不知你們為何到這蜀南來?」
水鏡知九曲釣叟雖很早就退隱深山,不問江湖中事,但卻深明大義,並非那類潔身自好明哲保身的隱士。因此,聞問立即將近月來魔音重現,自己與聖手神醫聞訊趕來蜀南,意外發現魔琴主人不是九絲城主,而是大內錦衣衛統領劉雲鶴之事,說了一遍。
原來,水鏡上人與聖手神醫自翠屏書院出來之後,越想越覺事態嚴重,當務之急,是盡快找到夢雲亭下落,因為只有他才瞭解魔琴主人真象。
當下,二人易容換裝,在戎州城內城外明查暗訪,絲毫沒查到夢雲亭及魔琴蹤跡,卻意外發現有一隊隊的官兵,向南開拔,集結在戎縣西南地帶。而這一隊隊官兵的總營地,卻沒在戎州與戎縣之間的長江邊的一個谷口內。
聖手神醫在以前為哈大療傷時,曾聽說過官兵對-人血腥屠殺之事。在南陽夜觀天象時,見蜀南方向殺氣甚重,還以為魔琴給中原武林帶來的殺劫所致。今見大隊官兵向戎縣進發,便覺中原武林面臨的浩劫,與數萬-人面臨的滅頂之災比較起來,卻是小得多。當時,將心中的疑慮向水鏡上人講了。
誰知水鏡上人聽後,連想愛徒凌如風夫妻自接怪鏢後所遇到的一連串怪事,認為這事比聖手神醫所想像的要嚴重得多,如若魔琴真的在九絲城主哈大手中,他用一部假琴將中原群雄吸引過來,無疑是要用魔琴一舉制服中原十大門派,以為他用,一統武林然後向朝庭發難。那時勢必引起天下大亂,受荼毒者不僅是中原武林十大門派與數萬-人,更多的,還是數億中原百姓;如果魔琴主人不是-人,那麼托鏢之人冒-人軍師蘭天野的名號,讓凌如風帶一部假琴將中原武林人士吸引到蜀南來,則是企圖利用中原武林之手,達到消滅戎縣-人這一目的——因為魔琴與中原武林十大門派,有上代十大掌門人之血仇。只要它一出現,眾皆會全力以赴毀琴,以完成十大門派人士在唐古拉山下向十大掌門人遺體立下的血誓,至於黑道人物,因一旦得到這魔琴,便可待以威鎮武林,成為武林至尊,聞訊後定會趕來九絲城,不擇手段地奪琴。這樣,九絲城會面臨一場浩劫。而中原武林,也勢必會導致你爭我奪局面,從此不得安寧。
水鏡上人這樣分析,聖手神醫大為歎服,認為真是這樣,托鏢與凌如風之人的目的既是借中原武林人士之手消滅-人,那麼這目的達到之後對誰最有利呢?
對滇邊的苗人?-人一旦被消滅,他們則會唇亡齒寒。
那麼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對朝庭最有利!因為,自永洪以來,官兵對-人十必有一征,勢欲剿盡朝廷方得安穩。
但是,近十來次征剿,朝廷每次皆合漢士官兵十餘萬,但一至九絲天險,大兵每望而不敢進。
雖然,朝廷每次征剿,皆可「割草」萬餘,但-人就如野草似的,只要有陽光與水土,就是啃草根樹皮,不久又生出一大片。
官兵拿-人莫奈何,但若讓中原武林傾巢對付-人,那結果就會不同了。
能使整個中原武林人士捨命而來的,只有魔琴!
那麼,用假琴吸引中原各派到這蜀南來的,只有一年解釋,那就是朝廷!
水鏡上人與聖手神醫這麼一分析,再看大隊的官兵向戎縣進發,不由為整個武林及-人所面臨的浩劫憂心如焚。
聖手神醫認為,以水鏡上人在中原武林的威望,以及自己與九絲城主哈大那一段離奇的交情,他們應馬上趕去九絲城,向中原群雄與-人們揭露事情真象,從而阻止中原群雄與-人間的一場火並。
但水鏡上人卻認為,在沒弄到魔琴主人的真憑實據之前,二人若貿然趕去,只怕空口無憑,反而負薪救火,加速這場火並。當時唯一的辦法,是盡快尋找夢雲亭下落及魔琴主人,找到真憑實據。既然魔琴主人可能是朝廷內的人物,那麼,這可疑的谷內便可能是那魔琴主人潛身之處。
聖手神醫覺得水鏡上人之言有理,便決定立即夜探那神秘的峽谷。
二人因谷口守衛森嚴,從正面進去定是困難,正思量如何進入谷中時,卻見一個青衣蒙面人在前面一掠而過,身法飄忽如魑魅似的,極是怪異。
二人見這人行走如風,不帶一點聲音,其輕功似已超凡入聖。又見這身影細小,似一窈窕女子。二人想中原武林中,能具此輕功者,竟無一人。
出於好奇,二人忙運功急追而去。
但見這女子悄無聲息地在山林中曲曲折折地飄忽而進,不一會,便來到一懸崖上,向下望了一會兒,竟雙臂一張,向下跳去。
水鏡上人與聖手神醫見狀大驚,以為這女子是尋短見而來,當下顧不得隱蔽,急躍身上崖地,向下一望,藉著朦朧的月光,見這女子身如一葉似的,旋轉而下,落在崖下約七丈餘從陡壁間伸出來的一株虯松上,又是雙臂一振旋身向深不見底的崖底落去。
二人見狀甚驚,覺這女子的輕功,可謂天下無匹。
水鏡上人憑著山勢,判斷出這女子躍下去的這谷底,正是那神密峽谷的中心。暗忖,如這女子是官軍之人,定會從谷口從容而入,如今她冒奇險從這谷頂躍下,定是有極其重要的原因。
水鏡瞄瞄崖下絕壁那棵虯松,估計憑自己本身功力,落在上面不至遇險,而下面還有多深,在這夜色中卻目力難及。當下,以詢問的目光望望聖手神醫。
聖手神醫常年累月為採藥行走在豫南山道中,對此也具七分信心。見水鏡上人以目光詢問,忙點點頭,從腰間拔出藥鋤,運足真氣,雙臂一張,長袖凌空一旋,便孤身盤旋而下,落到崖地壁虯松上。
聖手神醫剛一站定,仰頭望時,水鏡上人也長袖馭風,緩緩由崖頂落下,恰恰落在他身邊虯枝上。
二人倚著虯松,再向谷底看去,卻覺黑黝一片,竟測不出谷底還有多深。
二人在這上不沾天,下不著地之處,已成騎虎之勢,彼此相對苦笑一下,水鏡上人率先提足真氣,長袖馭風而下。
聖手神醫見狀,更無退縮餘地,唯提氣盤旋而下。
聖手神醫這一躍,只覺兩耳呼呼風生,竟不知落了多久,正覺真氣難繼時,猛覺「噗」的一聲,長袖掛在一棵樹枝上,身子下降之勢一滯後,長袖被拉破,落到地上。
聖手神醫剛站定,卻覺身邊「噗」的一聲輕響,水鏡上人落到他身邊。
聖手神醫試一運氣,虧那樹枝一掛,除衣袖以外,全身無一損傷。再看水鏡上人時,從空中接直而下,竟無一點損傷。並且,水鏡上人躍起在先,落地在後,這份輕功,竟比自己高了一籌。
二人再仰頭向上望時,唯見頭頂絕壁夾著灰濛濛的一線星空,隱隱約約的現出一彎冷月,從崖頂到這谷底,少說也有二十餘丈。若在白日見此絕頂,任是輕功絕倫,也決無膽量恃勇躍下。
二人踏著冷月,沿著這峽谷向前走了一會兒,只覺越走越寬闊,前面竟隱約地現出了幾點燈光。
二人急屏氣而行,悄悄地來到那些燈光的近側,發現竟是從一個巨大的帳蓬內透出來的。再看周圍時,竟大大小小的排列著十餘個帳蓬。因谷口守衛森嚴,在這附近並未設有暗樁或機關,竟讓二人順利地摸到帳前。
二人屏氣摸到那個最大的帳前,怕被裡面的人發覺,不敢走得太近,唯躲在捆帳角的一棵樹上,採用天聽之術,傾聽裡面的人說話。只聽一個威嚴的聲音道:「挺兒,爹爹這次回蜀南,如不能成功,便只能葬身此地,再不能回京城了!這事,關係著我們全家的生死榮辱,可千萬大意不得呀!」
卻聽一少年的聲音道:「父帥怎能這麼想呢?據孩兒所知,近兩百年來,朝廷對-人蓋十必有一征,每次動用兵馬皆在十萬以上,耗費國庫每次皆在幾百萬兩以上,但誰將這-人割盡過?還不是率兵虛應事故,將那些跑不快的老弱病殘及婦孺的頭割來充數,真正的凶頑沒抓到幾個,帶兵大將的腰包倒塞滿了銀子。爹爹何苦兵馬未動,便先煞了自己威風?」
卻聽那威嚴的聲音道:「挺兒你有所不知,正因為以前的將領總是虛報戰功,哄皇上高興,才導致-人今天的猖狂。那蠻首哈大及他堂兄哈緱曾在以前打遍京華無敵手,你不是沒聽說過。何況,朝中不少大人,因嫌爹爹以前在丐幫那段經歷,一直瞧不起爹爹,只盼爹爹在這兒跌個大跟斗呢!」
那少年道:「爹爹何苦長他人志氣?劉雲鶴那廝帶來的梵天懾心琴,中原武林無人可敵,難道還不足以治住那蠻首麼?何況,如今朝政大權,已大半落在張閣相手中,諒高丞相那批老朽不敢在背後拆橋!再說,這次主剿的,乃曾大帥,這可是爹爹最佩服的人。你看曾大帥兵馬未動,已運用妙計,讓中原武林各派與-人幹了起來。以孩兒之見,只怕不用爹爹動手,那些笨蛋們已先打得個天昏地暗了!到時候只須讓孩兒領一隊人馬,便可將那些僥倖不死的武林人物與都掌蠻殺個乾淨,解了朝廷兩百年來的後顧之憂,立下這千古奇功!那時,曾大帥與爹爹名載史冊,流芳千古,這才是時勢造英雄呀!」
那老的聲音道:「挺兒呀,你太年輕,把事情看得太樂觀了!官場上的險惡,比這-人還可怕萬分!高丞相雖無大功可居,但朝中元老大臣及手握重權的封疆大吏卻正喜歡他這一點,因為他們的日子就要好過一些,而張閣相與曾大人則不同了。他們鋒芒太露,聰明過人,所主張的也很不錯,但只恐木秀於林,風必摧之,雖一時得勢,卻未必長久……」
少年愕道:「父帥之意是……」
那老的聲音道:「挺兒,你不見爹爹這次出征,朝廷又派劉大人來助剿麼?」
少年急道:「父帥說劉雲鶴那廝……」
話未完,那老的急打斷他的話道:「胡來!記住,你以後人前人後,千萬別這樣稱呼劉大人!他雖一時失寵,但誰又能料定自己明天會怎樣?咱們寧可少十個朋友,決不能多一個敵人!記住,你對他,只准稱呼劉大人!」
只聽那老的放低了聲音道:「那批大老,是不放心大師與爹爹,明是來助剿,實則是來監視我們的!」
少年忙道:「那我們……」
老的歎道:「自古為官的訣竅,在於搞平衡而非勞苦功高,作皇上的何嘗不是如此?如張閣相太得勢,那皇上會擔心控制不住他的。你難道看不出,這次征剿若成功,一半的功勞將屬御林軍。但若失敗,則全部罪責都在爹爹一人身上?其實,他那部琴,雖在中原武林中可謂無敵手,但-人手中,卻正有這魔琴的一樣剋星,只是大家都不知道罷了!」
躲在帳外的水鏡上人與聖手神醫聽這二人聲音,竟似平夷將軍劉顯與他兒子的對話。一聽-人手中有一樣魔琴的剋星,二人更是凝神靜聽,不敢亂動。
誰知那劉顯卻話音一轉,道:「朝廷封爹爹為平夷將軍,若將這-人全殺盡了,爹爹這平夷將軍便不復存在了!」
少年的聲音笑道:「那時,朝廷定會升賞,父帥至少應到兵部……」
劉顯歎道:「挺兒你太天真了,爹爹出身低微,縱是立了大功,也……你沒看那-蠻哈共,這幾十年為朝廷立了多少大功,下場如何?記住吧,只要夷人存在,不論誰在朝中主政,都有用爹爹的時候!」
少年忙道:「那麼對這次征剿,爹爹的意思是……」
劉顯冷哼道:「殺一半留一半!」
正在這時,忽聞遠處傳來一陣騷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