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四公子在一間當鋪前停下,笑道:「你且待一會,我手頭有點不便,得找掌櫃押點東西。」
他一頭續人當鋪,過了足足半個時辰,方才捧著兩套陳首衣服走了出來,笑嘻嘻道:
「咱們快點找個沒人地方,換上這兩件傢伙。」
辛月語奇道:「為什麼要換衣服?」
趙四公子道:「屈萬里是天下總捕頭,這當兒定當知會了整個開封的捕快捕頭,緝拿咱們。為了免得遇上無聊官差,給他們糾纏個沒完沒了,還是喬裝一下的好。
辛月語恍然大悟:「原來你到當鋪是買衣服來著。為什麼有好端端的衣服店子不去,偏偏要到當鋪來買?」
趙四公子搽開手掌,聳聳肩道:「哎呀,小生一介寒士,阮囊羞澀,口袋裡的銅錢只夠買這兩套陳年舊衣,你大小姐可不是嫌棄吧?」
他心思縝密,情知穿著簇新衣服,在城中大行大走,必定惹人注目,是以寧願到當鋪買下兩套故衣,打算與辛月語裝扮成兩個尋常布衣百姓。
辛月語不知好氣還是好笑,真道:「買兩套衣服,不用買半個時辰巴?」
趙四公子道:「我見那當鋪朝奉蠻健談的,便和他多聊了幾句,誰知他越說越興致,如果我不是急著出來見你,他還要留我回家一起吃晚飯,嚷著要把女兒許配給我哩!」
辛月語半信半疑:「騙人!」
趙四公子一笑,說道:「當鋪老闆說法跟屈萬里一樣:此刻開封已傳得沸沸揚揚,你爹爹媽媽把鏢局所有人盡皆遣散,不知逃到那裡去了。看來屈萬里倒沒有騙我們。」
辛月語這才明白適才趙四公於是跟當*朝奉打采消息,急道:「那我們快點找到爹爹媽媽啊!」
趙四公子歎氣道:「你爹爹媽媽有心避開全江湖的人,既要避開別給托鏢的人找到,也要避開給王沖天找到,你倒說說,天下之大,人海茫茫,該到那裡去找他們?」
辛月語奇道:「王沖天為何要找我爹娘?」
趙四公子道:「你爹爹逃避賠償鏢銀,私下出走,大大損害了十三鏢盟的聲譽,王沖天焉會不我你爹爹算帳?」
辛月語惦掛著爹娘,更擔心今後與爹娘恐無再見機會,差點哭了出來,強自忍住。
趙四公子為免刺激辛月語,故意不跟她說話,再將此事從頭到尾想一遍,越想越是想不通「劍鳳與屈萬里為錢劫鏢,不足為奇,可是為何不殺人滅口,劫鏢時連月語也一併殺掉?聽月語的說法,如果不是月語的哥哥從屈萬里的武功看出了身份,劍鳳甚至不會殺他。他們劫鏢後還不遠走高飛,反而留在開封,真是奇怪之極,內中定然大有文章。
中原鏢局屋址的新主人,又是什麼人,會不會跟此案有關?」
二人走到城郊一處灌木小林,隔著灌木,換上故衣。
趙四公子多想乘機偷看辛月語換衣服,轉念卻想:「人家死了哥哥,父母又失了蹤,孤苦零仃的一個女子,趙四你還想乘人之危,好不卑鄙!」自敲頭蓋幾下菱角,疼得金星亂舞,以示懲戒。
辛月諳換好衣服,在灌木叢中走了出來,趙四公子搖頭道:「不成。尋常女子那有這般漂亮的?待本易容妙手給你改裝一番。」
趙四公子自吹自擂是易容妙手,當然不過是胡說八道,然而變醜容易鑾美難,經他一輪塗炭抹黑,散頭亂委之後,恐怕就是她爹娘到來,也未必認得眼前這遢遢村姑便是他們的美貌女兒。
辛月語終於忍不住問道「我們目下究竟要到那裡去?」
趙四公子正色道」月語,你聽著眼前敵人非同小可!我們處境異常險峻,稍一差池,我們都會丟了性命,你也永永遠遠見不著爹爹媽媽了。」
辛月語聽見爹爹媽媽四字,眼圈不禁一紅。
趙四公子嚴肅道:「正是如此,月語,由此刻開始,你一定要聽著我的說話去做,每一句話都要聽。」
辛月語看著趙四公子嚴厲的眼神,不禁應道:「是。」
趙四公子欣慰笑道:「這才是個乖孩子。」
此時天色已晚,月浮青冥,趙四公子道:「走吧。」
二人搞手而走,各懷心事,卻是誰也沒有說一句話。
越走越是荒僻,沒多久,走到一家孤零零的破落小農舍,屋前三四畝菜田,此時正值寒冬,鋪滿一層薄薄的冰。趙四公子伸掌拍門:「裡頭有沒有人在呀?」
挑燈開門的是個白爰老婦,說道:「這位小哥,深夜拍門,有何貴幹?」
趙四公於傻笑道:「大娘,咱兩口子自常熟走過來,採訪多年沒見的舅公勇母,誰知走到這裡,天就黑啦,麻煩大娘借個光,好讓我倆在你家借宿一宵。」他手裡早已掏定五枚銅錢,說道「這裡是五文錢,請大娘先收下來。」
老婦人咧嘴而笑,露出一口焦黃牙齒:「啊,小伙子,你叫什麼名字?」
趙四公子道:「我叫阿牛,她是我的小媳婦兒。」用力捏了一捏辛月語的掌心,活像新婚夫婦的親熱模樣。
老婦人上下打量辛月語,說這:「她便是你的小媳婦兒,好標緻哇。」
辛月語不知所措,期期艾丈,不知如何應對,反倒更像個首次出城的鄉下女子。
趙四公子道:「小月兒,快叫一聲大娘。」
辛月語怯生生道,「大娘。」
老婦人慈愛道:「乖孩子。」對趙四公子道:「阿牛,你把錢收下吧。大娘要收留你,可也要不著五文錢。」
趙四公子抽一抽辛月語衣柚,辛月語登時省悟,二人同聲道:「謝謝大娘。」
老婦人道:「跟大娘人來吧。」領著趙四公子,走進屋子內,噓聲道:「小聲點,大娘的老伴兒在房間裡睡得正熟,可別吵醒他。」
屋子內陳設簡陋,磚木殘舊,老婦人煩著趙四公於及辛月語走到柴房,說道:「阿牛,你兩日子將就點兒,用茅草墊著地,委屈一晚,大娘給你拿棉被。」
趙四公子道:「謝謝你啦。」
老婦人走了出房,趙四公子知道辛月語滿是納罕,朝她耳畔低聲道:「待會見我偷偷出去,到你家查探一下,你得乖乖的侍在這兒,半步也不可離開,知道嗎?
辛月語這才恍然。此時,老婦人捧著一大張棉被進來,手裡挈著一個茶壺,兩個茶杯。
趙四公子見老婦人走路危顫顫的,趕忙在她手裡拿過棉被,連聲道「大娘,這些粗活讓我來拿。」
老婦人把茶杯放在地上,斟滿茶杯,說道「少年人,茶是剛煎好的,還溫熱著,先喝一杯,熱呼熱呼。
趙四公子笑道:「大娘甭客氣,我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了。」
老婦人嘮嘮叨叨:「這荼葉呀,是老伴兒的堂弟弟老遠的在雲南捎回來,據說珍貴得很,一錢銀子買不到多少兩,我和老伴兒也捨不著喝,一年難得煎上幾次,今兒忽然心血來潮,糊糊塗塗的煎了一壺,居然給你兩個小娃兒遇上了,還不趁熱喝,便白白浪費了這一壺好荼……」
趙四公子心道「我倒寧願你給我們的是兩個上好花肉大饅頭。」趕緊與辛月語將茶喝光,頻呼好茶。
老婦人這才咧嘴而笑「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茶人空腸,更覺難受。趙四公子與辛月語已整整一天沒有吃過粒米,肚子更在打鼓,幸好並無響出「姑姑」鼓聲。
老婦人嘮嘮叨叨,說個不停。她居處荒僻,很久沒有與人聊過天,此番見到趙四公於與辛月語,如獲至寶,捉著他們,滔滔不絕,由少女時與情人背父私奔說起,說到兩日子務農為生,生了七個孩子,夭折了六個,含辛茹苦養大唯一的兒子,兒子往外經商,發了大財,想接他們南下亭清福,他們卻寧願靜靜的住在這兒,日出而作,日人而息,一章食,一瓢飲,繼續四十年如一日的生活,了此殘生。
她這樣子一說,足足說了個多時辰,趙四公子聽著聽著,不禁把頭倚在辛月語肩頭,沉沉睡著,發出輕微鼻鼾。
老婦人忽然省悟:「老婆子倒糊塗了,掛著囉嗦,倒忘了你們趕了一整天的路,早就倦啦。你們早點睡吧,老婆子不打攪你兩口子啦。」起身出房。
辛月語如釋重負,長長吁出了一口氣。
趙四公子立時龍精虎猛,一躍起來,笑道:「這老大婆好厲害的長舌功!」
辛月語道:「你的裝睡功也不弱呀。」
趙四公子道:「如若我不裝睡,恐怕她說到大年初一還未說完。」
辛月語噗哧一笑,問道:「你當下便要到鏢局去?」
趙四公子點頭道:「今晚不論能否查探出什麼蛛絲馬跡,明天一早,我們便放程到泰山玉皇頂,找我義兄武林盟主楚十力。」
辛月語雖則下山不久,倒也聽過楚十力取代玉皇大帝上任武林盟主之事,問道:
「楚盟主是你義兄?」
趙四公子道:「不錯。楚大哥號令天下武林,此刻更暫任丐幫幫主,丐幫弟子更遍南七北六一十三省,相信必可找到你的爹爹娘親。再說,刺客列營勢力巨大,只有找他聯手,方可以對付得了李劍鳳與屈萬里。」
辛月語低頭道:「趙大哥,你為我這樣奔波勞碌……」
趙四公子截住她的說話,向她輕笑道:「別客氣,我為你的美貌奔波勞碌而已。」
身形一閃,開窗躍出,反手閉窗,彈指閒一氣呵成,木窗雖窄,丁方不及二尺,卻全然障礙不到他的身法。
他臨走前的最後一句話,此際才白辛月語耳畔傳來「我很快困來,你乖乖在這等著,聽大娘的話,如果頑皮搗蛋,我回來後便打你的小屁股,知道嗎?」
辛月語卻仿如沒有聽到,只是細細琢磨先前趙四公子說的那句話「他為我的美貌奔波勞碌,他究竟是愛我的容貌,還是愛我的人?……他,是不是真心愛我?」
趙四公子身法之快,天下間僅次於風翩翩,此番乘著夜間無人,全力施展開來,端的是疾若流星,尤勝駿馬,不消半個時辰,已來到中原鏢局門外,忽然怔住。
月色斜照,中原鏢局紅木大門之外,工匠各持工具磚砂,叮叮咚咚,大事工程,雖在深夜,猶不歇息,反而比早上更多出數十名工人。
趙公四子心下奇怪:「難道鏢局新主人如此心急,趕著人住進駐,竟要日夜不停施工?」正待想個法子,悄悄從後門竄人,忽地側耳聆聽「咦,原來鏢局內另有浩大工程。
好多人聲與敲擊聲,怕不有一百、二百,不,三百多人!」
他急忙繞到鏢局背後,揀了一處有參天巨榕樹掩蓋的位置,一躍而上,透過榕樹的樹須,偷看鏢局內的情況,不由得大大吃了一驚。
只見鏢局之內,燈火通明,照得一室如畫。果然有超過三百多名工人,雖在嚴冬之中,依然精赤著身子,不斷揮動鐵鏟,剷起地上泥沙。
鏢局所有建築均被夷去,餘下一個幾與四面牆壁貼齊的龐然大洞,怕不有五、六十丈深。工人便是在大洞之內不停挖掘,另有一隊工人扛著扁簷,專門搬送挖掘出來的泥土砂石,自牆角一道小後門源源運出,人人均是汗流浹背,喘氣連連,卻皆緊閉嘴唇乾活,默不作聲。
兩名中年人負手立在中間,目光炯炯注視現場。其中一人神態威武是玉皇大帝;另一人一臉腐儒之色,卻是一名冬烘先生。
一名工人在泥土中挖出了一件物事,約有一隻巴掌之大,黑黝黝的,不知是什麼東西,喜孜孜地捧起來,高舉著,飛快奔向玉皇大帝。
冬烘先生搖了搖頭,工人大為失望,把物事擲在承載泥砂的簍子裡,又跑回去幹活。
玉皇大帝沉著聲音道:「有誰挖到那件物事出來,可得到五百兩黃金。」聲音雖小,卻清清楚楚的傳人每名工人的耳朵。
工人聽到這句說話,手下更是吃緊,動作又加快了不少,眼露殷盼著發財的喜色,卻均不發一言,顯然早經囑咐,幹活時不准發出聲音。
趙四公子心道:「玉皇大帝定是在找尋什麼物事……」驀地靈光一閃:「是后羿神箭!」
三個月前,玉皇大帝以狡計騙走王母娘娘離開西王母山,自己則乘機偷上西王母山,盜走不死藥與后羿神弓。
夏朝時代,傳說后羿以神弓神箭,射下九日,可見此寶威力無窮,力足以摧毀天地。
然而玉皇大帝雖得神弓,卻欠神箭,亦是枉然。
玉皇大帝失掉江山,一心力謀收復,此時此刻,值得他花費偌大心力人力物力尋找的,除了后羿神箭還有什麼?
趙四公子反覆推算:「按照《史記》記載,夏代曾經六遷其都:陽城、陽翟、斟尋、原、商丘、老丘。老丘即是秦漢時的陳留,今日的開封。想不到后羿神箭竟然便藏在通銜大道的開封。嗯,昔日姒夏首都處於今日開封周圍,想來后羿當年其實是隱居城郊,想不到今日反倒變成行人摩肩接踵、揮汗成雨的大都城中心。」
他抽絲剝繭,逐漸將事情拚湊出一個大概:
玉皇大帝查出后羿神箭就是埋藏在中原鏢局地基之下,便想出這條毒計來逼迫辛斗南遷出此地。想來托鏢之人既是他的手下,劫鏢的李劍鳳、屈萬里亦是由他唆使,辛斗南陪不起鏢銀,便只有遣散鏢局同人,星夜逃亡一途。玉皇大帝遂可乘機進駐中原鏢局,大事挖掘后羿神箭。
趙四公子又想:「玉皇大帝為什麼不乾脆殺光中原鏢局上下諸人?偏要大費周章,設下這條計策。唔,中原鏢局上上下下百餘人,如果盡數死光,定當驚動官府,查將起來,縱使玉皇大帝不怕,也不能大太平平的在這裡掘貪了。」
至於李劍鳳劫鏢當日不殺辛月語的原因,更是昭然若揭了。他們當然要留下活口,通知辛斗南知道劫鏢之事,好讓辛斗南快點逃跑!
趙四公子心道:「原來鏢局門外那數十名工匠拆牆安磚,只是為了掩飾屋內的挖掘聲音。好縝密的安排!」
忽見玉皇大帝,低聲問身旁的冬烘先生:「錢先生,你肯定是在這裡?」
冬烘先生就是精通鐘鼎蟲雕之學的一代大文士錢思明,玉皇大帝把他從玉皇頂上「偷」了出來,他便一直協助玉皇大帝我尋后羿神箭所在。他搖頭晃腦道:「沒錯的了,我手頭有十七隻商、周古鼎,更有三十八片殷初龍骨,斷斷續續都記載著后羿的故事。
就龍骨刻紋所載,后羿故居在殷初還是一處很多人知道的地方,帝大甲所藏的銅鼎更刻下地圖,我亦印證過禹貢所載的黃河古道,與之吻合,再加上皇爺你月前給我的石碑刻文刻圖,想來后羿故居定當是在這裡無疑。」
「叮叮」數聲尖響,火星濺起,卻是數名工人的鴨嘴鑿及鐵鏟子碰到了一塊巨大花崗岩石,鴨嘴鑿和鐵鏟子反倒崩了數個崩口。
那塊花崗岩石大如小半間屋子,工人無法「攻堅」,挖掘不下去,只好走到石側,往別處發掘。
玉皇大帝身形一晃,飄到花崗石旁邊,低哼一聲,一掌拍往花崗石。崗石無聲無息,碎裂片片,坍塌滾動而下,最大一塊,不過有如一張小圓桌。
眾工人幾時見過此等神功?一個個嚇得張日結舌,目瞪口呆,均想:「這位神秘兮兮、出手闊綽的大爺原來是個神仙,法力怨地高強!」
玉皇大帝擊碎巨石,沉聲道:「繼續發掘,不要停下手來!」
眾工人這才如夢初醒,加緊動手,人人落力非常,誰也不想讓別人得到那五百兩黃金。
玉皇大帝若無其事,對錢思明道「錢先生,適才你說到,后羿故居定當是在這兒。」
錢思明點頭道:「不錯,適才他們挖出來的十數件碎瓦石皿,都是夏代古物。只是當年究竟后羿是否真的有把神箭埋下,卻是無人得知。」
玉皇大帝道:「朕從西王母盜來的石碑刻文,只有你才看得懂,如若你說不知,那天下更是無人知道了。」
錢思明樣貌雖冬烘,說話卻甚是滑頭:「碑文碓是如此刻著,但誰知碑文所言是真是假?后羿當年把神弓獻給陸吾,只是為了換得不死藥,以討妻子嫦娥歡心。他要向陸吾隱藏神箭之所在,也是人之常情。」
玉皇大帝道「按照陸吾生前對遺珠所言,他當年與后羿私交甚篤,似乎后羿不會騙他。不過人心難測……」想了一想,歎道:「事到如今,也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二人對話時,均是壓低聲音,免得被工人聽見。
趙四公子聽了一會,心道:「此事已明究竟,我還是須得趕快離開,趁他還未找到后羿神箭,廣集人手,共誅此撩。這廝耳聰目敏,若再逗留此地,必然為他發覺。」
忽地半空傅來三聲鶴唳鳥嗚,震人心魄,三頭巨大青色飛鳥從天而降,疾撲而下,聲勢駭人。
三頭青鳥背上各坐一人,衣飾素淨,正是王母娘娘、公孫龍飛、公孫虎猛。這三青鳥自然便是西王母的護山靈禽:大騖、少鸞、青鳥。
王母娘娘三母子翻身下地,場中三百餘人均停下手來,分心向他們望去,有的人更禁不住輕嘩出來。
玉皇大帝低叱道:「快挖,別停下手來!」一拳凌空擊往腳底,地下泥土傾頹,猶如山泥傾瀉,擊在眾工人身上,人人皆中,無人悻免,然而卻也無人受傷,只是大塊沙石擊在身體,疼痛難免,哎喲呼痛之聲此起彼落,一時不絕。
眾工人嚇得魂飛魄散,不單立時復工,更加緊手腳,比褚先前動作更是快了幾分。
王母娘娘邁步走近,悠悠道曰「英雄,枉你白稱天下第一人,一身武功竟然拿來嚇唬這等無知民眾,不覺得羞恥的嗎?」
玉皇大帝沉聲道:「遺珠,念在你我一場夫妻,你如果當場離去,我便饒你性命。」
王母娘娘冷笑道:「嘿嘿,公孫英確,你盜我不死藥,打傷我青烏倒還罷了。龍飛總算是你的親生兒子,你居然撤掇他去黑山寨送死,來引我出山,好使你往西王母官盜責,如此父親,真是禽獸不如!」
玉皇大帝鐵青著臉「遺珠,你說夠了沒有!」
王母娘娘嘿道:「公孫英雄,你說饒我性命,但我今日卻饒你不得!」
便在此時,只聽得一聲嘹亮長嘯,內力雄渾綿長,白遠至近,來得好快。
趙四公幹聽見這陣嘯聲,又驚又喜「是楚大哥!」
「轟」的一聲巨響,大門應聲而破,一名高大漢於昂然走人,正是楚十力。
楚十力笑道:「娘娘的青鳥果是神駿非凡,在下雖是豁盡全力趕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王母娘娘一瞬不瞬盯著玉皇大帝,預防他出手突襲,說道:「楚盟主客氣了。」
趙四公子心道「聽他們的語氣,楚大哥和王母娘娘竟是約定而來的。不知他們怎樣找到這裡?」
原來秦伯龍在玉皇頂潛心研究古籍、碑文、鐘鼎、龍圖,卻始終尋不到夏代后羿時的故都所在。楚十力靈機一觸,想到與王母娘娘聯手找尋后羿神箭,遂決意親往與王母娘娘洽談。王母娘娘一直四出追尋玉皇大帝的行蹤,行跡無定,然而丐幫弟子遍佈天下,終於還是很快找到王母娘娘的行蹤。
楚十力態度極是謙恭誠懇,加上王母娘娘亦從公孫龍飛口中得知,當日趙四公子押送他往玉皇頂途中,並無任何難為虐恃,先前對楚十力的惡感亦早已消除。二人一拍即合,協議聯手對付玉皇大帝。奪回后羿神弓,假如尋到后羿神箭,則將神箭毀除,以免這件威力無儔的兵器以後落入壞人手中,禍患人間。
青烏把秦伯龍載到西王母官,對照官中秘藏典籍石刻,終於斷定昔年后羿是居於開封一帶,唯正確位置,卻未有記載。
王母娘娘與楚十力聞言,當下連袂趕來開封。
楚十力人還未到,已用飛鴿傳書遣派丐幫弟子四出打聽,聽聞中原鏢局劫鏢之事,已覺得事有蹊蹺。後來丐幫弟子再傳訊說李劍鳳與屈萬里在鏢局門外狙殺趙四公子,越發肯定玉皇大帝便在中原鏢局尋貢。王母娘娘心急,一意孤行先一步騎烏趕來,楚十力恐防她落單,不敵玉皇大帝,全力趕上,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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