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堡主不由向牟漢平望了一眼,牟漢平心中一動,故意高聲冷笑道:「你們『凌雲崖』這般奴才,還有膽子在少爺面前放肆嗎?」
戚碧戈滿面猙獰的一聲嗤笑,道:「小子,你少猖狂,河西老農龔英是浪得虛名之輩,不足提及,待會你試試老夫的龍尾鞭再賣狂不遲。」
牟漢平鄙夷的道:「西域駝龍,在下已久有耳聞!」
戚碧戈道:「嘿!你小子倒還有點見識。」
牟漢平冷冷的接道:「亦不過是個下五門的毛賊而已。」
戚碧戈梟目暴睜,但半晌只陰陰一笑,獰惡的道:「小子,你不必在口舌上稱能,待會只要應付得過老夫的毛賊技倆,老夫就放你逃生。」
鐵堡主忽然插嘴道:「戚兄不要把話說得太滿,這娃兒刁鑽精靈。」
戚碧戈微微一笑道:「兄弟深知他底細,不勞堡主費心!」
鐵堡主討了一個沒趣,老臉正感尷尬,牟漢平趁機冷嗤一聲,道:「鐵堡主名重天下,不想卻如此……」
鐵堡主虯髯戟張,他胸中本已怒火如焚,因情勢所迫,尚在強自忍耐,但任他城府深沉如海,卻再也禁不住牟漢平如此撩撥,當下環眼凶光暴射,厲聲道:「怎麼?」
牟叔平見計得售,嗤笑一聲道:「如此蹣跚無能!」
鐵堡主暴吼一聲:「小子找死!」十指挺伸如鉤,挾著縷縷勁風當頭向牟漢平抓落。
鐵狼堡在江湖與「凌雲崖」、「金獅堡」、「銀鼠堡」齊名,合稱一崖三堡,鐵堡主為一派宗師,功力自是非同小可,尤以含怒出手,這一抓凌厲兇猛,真足以穿金裂石。牟漢平懾其神威,急忙閃躲,驀覺鐵堡主壓體指風一滯,隨聽冷哼一聲,鐵堡主縮手怒目而視,這一抓卻被戚碧戈接了下去。
戚碧戈擋了這一抓,踉蹌退後數步,始拿樁站穩,心中不禁大駭,但他為人天生陰沉,雖已出乖露醜,卻不以為意,陰陰一笑道:「堡主『穿雲爪』果然厲害,不過兄弟已有言在先,要捉拿這小子回山交差,堡主如能賣兄弟一個交情,兄弟自然感激得很……」
鐵堡主截斷他的話,怒聲道:「戚兄當真要架樑嗎?」
戚碧戈乾笑數聲,道:「不敢!」
鐵堡主虯髯簌簌顫抖,沉聲道:「好,戚兄劃出道吧!一切鐵某接著。」
牟漢平眼看雙方即將火並,深慶撩撥成功,此時坐山觀虎鬥,心中不禁暗暗得意。
眾人屏息以待,目注戚碧戈,等他答話,卻見他陰沉一笑,對身旁矮胖禿頭漢子道:「放號箭!」
這號箭為江湖中人聯絡呼應的磷火響箭,射入半空不但銳聲刺耳,遠傳數里,磷火見風燃燒,碧光劃空,更是遠近皆見。不過各人使用方法皆不相同,各幫各派更是別出心裁,要定特有形式應用,戚碧戈朗言放箭,這無異說明近處尚有能人接應,是以鐵堡主聞言,不禁霜眉大皺,暗暗吃驚。
他暗裡咕唧:眼前情勢,已是如箭在弦,進退皆難,戚碧戈一人已就打發困難,何況再有後援?江湖傳聞,「凌雲崖」高手如雲,近日更是野心大露,網羅天下奇才異能之士,以供驅策。
戚碧戈如此桀驁之人,都在帖耳聽命,想來更不乏江湖異人。
自己雖強,卻雙掌難敵四手,心腹兩人,已傷其一,武當青虛與鐵掌飛輪為利而合,緊要關頭,實在難以信任,衡量眼前之勢,強弱已分,若待抽手退走,鐵狼堡雄踞西涼,自己這份老臉還能如何見人?
鐵堡主心念電轉,號箭已挾刺耳銳聲,疾射入空,他鋼牙猛咬,橫定了心。
他回首向惡樵夫貢泯略略示意,貢泯本就早已按捺不莊,見狀暴喝一聲,抖叉向戚碧戈撲去。
戚碧戈面色陰沉,躍起略避,貢泯勢若瘋虎,亡命潑打,戚碧戈伸指如爪,霎時二人猛惡的鬥在一起。
鐵堡主一見,心中微動,不覺大喜,身形似電,運掌疾向「凌雲崖」眾人擊去。
牟漢平眼看情勢演變至此,不禁暗叫可惜,但他聰明絕頂,豈肯錯失良機,當下猛伸猿臂,抓住荊娘手腕,低喝一聲「起」,雙雙躍起,飛登屋頂,落荒向暗夜的黑影中奔去。
兩人慌不擇路,穿房越脊的急奔,隱隱聽得院中青虛道人的驚呼,和眾人混亂的吵雜漸漸遠去,牟漢平猛提一口丹田真氣,將輕功施至頂峰,荊娘但覺雙耳呼呼風響,腳不沾地,身體幾似御風而行。
牟漢平飛身疾馳,瞬息奔出鎮外,遠望前面不遠一片昏黑,想是一片野林,腳下加勁,一縱數丈,轉眼來至切近,閃目一看,果是一片茂林。
牟漢平心中大喜,急急搶步入內,拽步停身,閃至一棵樹後向外察看,見夜色蒼茫中,並無人銜尾追趕,不覺舒口長氣。
荊娘現在馴如羔羊,緊緊偎在牟漢平懷裡,牟漢平歎息的道:「好險!」
荊娘切齒恨道:「想不到武林人物如此見利忘義,青虛道人與我父親相交數十年,不想卻如此沒心沒肝,出賣我們。」
牟漢平道:「是啊!武當素稱名門大派,青虛道人又是派中長老,誰知為人卻如此下流卑鄙,看來武林中不為私利所動,真正磊落正直的人,確是太少了。」
荊娘蹙眉不語,牟漢平又道:「那鐵狼堡主功力當真厲害,若非撩撥雙方火並,能否脫身,真還不能逆料呢!」
荊娘猶有餘悸的道:「咱們還不走嗎?」
牟漢平再向林外細察一眼,和荊娘正欲轉身穿林而出,剛扭過頭,不禁大吃一驚,登時呆立當地,動身不得。
原來身後不知何時已站定一人,正是銀髯皓髮的鐵狼堡主,牟漢平雙目灼灼注定著他,鐵堡主打聲哈哈,道:「哥兒好快的腳程!」
牟漢平蓄勢站立,閉口不答,鐵堡主驀地臉色一沉,寒聲道:「哥兒把玉-留下,老朽放你逃生,否則你若落在『凌雲崖』那般人手裡,想活命怕就不易了。」
牟漢平僵立如故,兀自閉口不言,鐵堡主怒道:「你當真不知好歹,非要老朽動手嗎?」
牟漢平冷冷道:「動手便又怎地?」
鐵堡主怒笑一聲,道:「好,有膽氣!」運指如鉤,疾伸向牟漢平當胸抓去。手指堪堪沾衣,牟漢平仍凝立不動,鐵堡主心中暗罵一聲,招式陡然加快,電光石火一般,指未到,絲絲勁風已穿衣著體。牟漢平塌身側閃,鐵堡主之抓擦肩擊空,牟漢平「烘雲托日」,左掌橫裡一撞,右掌雷聲隱隱,挾呼嘯勁風,猛擂鐵堡主前胸,鐵堡主身如鬼魅,晃身避過,「穿雲爪」游移閃燦,勁風如縷,銳利似箭,端的是兇猛勁厲,世所罕見。
牟漢平拳腳並施,拚力抵擋,心中卻焦躁異常,暗忖:「這老兒武功強絕,已難抵禦,若『凌雲崖』眾人在適時趕到,要想脫身可就萬難了。」一邊全力廝搏,心下卻不住在電急思量。
正在惡鬥苦拼,搏戰激烈之際,陡聞林後冷嗤一聲,一個嬌脆冰冷的聲音,冷冷道:「鐵狼堡主偌大一把年紀,卻恁地不知羞恥,欺孤凌弱,鐵狼堡的威名就是這樣爭來的嗎?」
鐵堡主不禁一愕,心中甚為驚凜,不想此人逼進如此之近,自己尚未發覺,不禁老臉轟然一熱,霍地躍退一丈,閃目一掃,空林寂寂,風旋葉飛,卻並不見有人現身。鐵堡主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哪裡來的賤婢,鬼鬼祟祟,前來招惹老朽?」
林木簌簌,仍然無人回應,鐵堡主怒氣填膺,幾已按捺不住,本欲入林搜索,又恐牟漢平乘機逃脫,他本老奸巨滑之輩,心知來人雖然口腔稚嫩,年紀甚輕,然憑如此卓越輕功,想來亦非善與,如若入林搜得拚鬥起來,豈不又予牟漢平以可乘之機?
鐵堡主心思數轉,決定忍下這閒氣,待玉-到手,再尋機報復不遲。
心中決定之後,不再理會林中之人,又復功聚雙手,緩步向牟漢平走來。
剛行數步,驀地林中又是冷嗤一聲,鐵堡主腳步一滯,霜眉一皺,又舉步繼續走去。
鐵堡主腳步沉重,每一落步,地上即深深露出一隻腳印,西北邊荒,常年乾旱,泥地無異堅石,他腳步移動即有此等痕跡,可知功力之精純。牟漢平強自凝神提氣,運足功力,虎目灼灼,全神戒備,心中卻七上八下紊亂已極。
原來他聽出林中發話之人,竟是態度冷艷,神秘莫測的薛伏蓮,不知適於此時現身,是何用意?
常言道:「關心則亂。」他既知薛伏蓮已在身側,心中卻再也無法安定下來,他努力使自己凝神靜氣,腦中思想卻越發洶湧不已,鐵堡主愈逼愈近,他額上不知何時已汗珠淋漓,荊娘知他心事,怒哼一聲斥道:「你想死嗎?」
牟漢平驀地一驚,頭腦一聲轟鳴,神智霍然清醒,此時鐵堡主已逼至他面前不足五尺,雙手緩緩提起,「穿雲爪」極惡毒的殺著「追魂三手」就要發出。
此時林中死寂,除地上落葉為風所旋,發出輕微沙沙之聲以外,別無一絲聲息。荊娘雖在嫉心火熾之中,但她心繫牟漢平安危,也不禁緊緊屏住一口長氣,緊按繡鸞刀,隨時準備撲身而出,以便接應。
鐵堡主滿臉獰惡,雙手已緩緩伸出,就待牟漢平身動而乘勢進擊,突聽林中一聲嬌叱:「打!」滿空銀光,挾著絲絲風聲,暴射而至,鐵堡主聽風辨位,怒喝一聲,一挫身形,回身一掌,勁風勃發,排山倒海的向後拍去。
這暗器細若牛毛,鋒利至極,加之發出之人,腕力強勁,饒是鐵堡主掌力沉猛,一時無二,卻也只能撲落大半,餘下的去勢未衰,仍然穿過掌風,電疾向身後大穴擊去,鐵堡主這一驚非同小可,暴吼連聲,身形似風,連施幾個身法,始將暗器避過。
牟漢平哪肯錯過這個良機,乘其忙亂騰挪躲閃暗器,不暇他顧之時,暴起搶攻,拳腳齊施,一招「雷厲風行」連環雙腿,疾踢右肋。但聞「砰」地一聲,鐵堡主踉蹌跌退數步,搖了數搖,一時臉色頓變死灰。
他雙目凝注,銀髯簌簌抖動了一會,回首望著林中,嘶聲道:「好,好,想不到老朽今日栽在兩個小輩手裡。神針絕技,果然盛名不虛,有癡嬤這種刁鑽毒辣的怪物,自然也能教出這種暗箭傷人的徒弟。」
林中一聲怒喝:「住口!」
鐵堡主顫聲切齒道:「只要老朽不死,誓要將天山踏為平地。」
林中聲音冷嗤道:「你也配!」
至此,鐵堡主向牟漢平怨毒的瞪視一眼,轉身向林外走去,瞬息不見影跡。
牟漢平楞立半晌,心下不禁發出一聲歎息,驀然想起林中之人,隨揚聲道:「薛姑娘相助大恩,牟漢平就此拜謝。」說著,一揖到地,靜候回音,等了半晌,林中寂然,卻無一絲異聲。
牟漢平暗歎一聲,荊娘卻冷冷的道:「去找她呀!還等什麼?」
牟漢平轉回身來,輕輕道:「恐怕已經走了。」
荊娘小嘴一撇,不屑的道:「哼,才怪呢!她哪會走?她等著你去幽會呢!」
牟漢平正欲阻止,卻聽林中嬌叱一聲,一條人影電疾飛出,直向荊娘撲去。
牟漢平不禁一驚,待看清飛出人影正是薛伏蓮時,心中更不禁大急,急急縱身上前阻攔,已來不及。
瞬息之間,薛伏蓮和荊娘對了數招,薛伏蓮撲出之勢,本欲猛摑荊娘一記耳光洩憤,不想荊娘兩腳互踏,身如御風,只一閃避了開去,心中更是大怒,兩掌交替劈出,荊娘仗著身形靈活,閃、展、游、移,皆被她避了過去,薛伏蓮羞惱在心,憤力猛撲,卻被牟漢平插在中間攔住。
薛伏蓮一見牟漢平插入攔阻,更是憤怒,立即捨卻荊娘向牟漢平攻來,牟漢平忙裡閃避,突覺背後拳風壓體,回身一看,不想荊娘也掄拳猛的擊向他的肩頭。
兩女皆把一腔憤火遷怒牟漢平,牟漢平急得閃躲躍避,有苦難說,薛伏蓮和荊娘武功皆絕強一時,饒是牟漢平精靈機變,武功精湛,不過一刻工夫,卻已急出一身大汗來。
牟漢平看看無法阻止,只得猛抖丹田一聲大喝,道:「住手!」
兩女愕得一愕,他乘機一把扣住荊娘麻穴,拖出尋丈以外,才將她們分了開來。
兩女既被分開,仍在怒目虎視,薛伏蓮首先戟指喝道:「姑娘這次饒你,下回再不乾不淨的胡說,撕爛你的嘴。」
荊娘「呸」了一聲,道:「你也配!」
薛伏蓮銀牙緊咬,恨恨的道:「哼!你以為你有了仗恃,是不是?真不知羞恥,那小子自身難保,還能管你?」
荊娘一腳跳起,被牟漢平一拖,她揚手一下耳光,著著實實的打在他臉上,牟漢平一呆,荊娘已向薛伏蓮罵道:「姑娘哪點不知羞恥?總不像你,明裡勾引,暗裡計算,陰毒的像一條蛇。」
薛伏蓮怒極,厲聲喝道:「住嘴!」
牟漢平挨得荊娘一下耳光,火辣辣的生疼,胸中憋怒氣,道:「你們還吵?」
兩女同聲喝道:「吵又怎地?」
牟漢平一時怒火填膺,甩下荊娘手腕,擰身縱入林中,負氣離去。
兩女驀見牟漢平負氣而走,不禁面面相覷,呆得一刻,荊娘始恨聲道:「早晚姑娘要砍你兩刀,以解心中之恨。」
言罷,飛身縱起,直向牟漢平去路追去。
追出林來,只見滿天星斗,耿耿銀河,哪裡還有牟漢平蹤影。
她在林外左近細細尋找,終自不見牟漢平蹤影,眼看星換月移,已過午夜,想起牟漢平如此絕情而去,不禁心中一酸,流下淚來。
且說牟漢平負氣離開二女,施展輕功,奔出林去,因他心中氣悶,無法發洩,只有拚力前奔,以消耗自身精力來平復心中氣憤,他自己也不知奔了多久,漸漸東方發白,天色黎明,才將腳步緩了下來。
這幾天,腦子裡雖然也常想起少婦俏麗的面頰,但因為兩女在側,使他不得暫時抑止心頭的煩惱,而強顏歡笑應付過去。
如今兩女遠離,他的意志開始朝這地方集中,忍不住從心裡歎出一口氣。
可不是麼?他自出道以來,一帆風順,聲譽也日隆,博得「青龍一君」名號,從未遭遇過重大挫折,想不到,離開父親及幫眾才不出一個月,卻陰溝裡翻船,跌在一個女人布下的色慾陷阱中,使他不得不去做一件不是自己願意去做的事。
他不自禁苦笑出聲,引得走過他身旁的路人以為他發神經,好奇的橫眼瞟瞟他,急腳走過。
他毫不為意,當腦海中出現少婦那俏麗的臉龐,但瞬息間卻變幻為可怕的蛇蠍,令他不自禁的打了個寒噤。
對於那一夕風流,他雖然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美好意境,但他卻一點也不留戀,因為那幾乎令他身敗名裂。
他之所以答應替少婦奪回「寒玉釵」,大半是出於無奈——受到威協,小半是因為常公逸乃黑道人物,而他亦久欲有一會此人之心,這正好乘此機會,會會這西北道上的一代黑道霸才,既奪回「寒玉釵」,也一償夙願,可謂一舉兩得。
更重要的是,這樣做根本不違背道義,有損他的名譽,常公逸是黑道梟雄,武林敗類殺之不枉。
但常公逸可不是省油之燈,牟漢平自問也沒有信心穩勝常公逸,一切仍要看自己的運氣了。
不知不覺間,已進入了洛陽城廓。洛陽繁華依舊,他穿街過巷,直奔城東那家客棧,驀地,他的腳步停了下來,雙眼望著迎面走來的一群人。
這群人人數有十一個,領頭的一個身形軒昂,神態威武,年紀約三十左右,不是別人,正是牟漢平欲結識,並欲助其一臂之力,在那不知名的山谷中與毛仁對峙的夏仲豪及他那班手下。
夏仲豪依然執著那柄金光閃閃的金戈,傍著他身邊的是身上包紮了兩處的熊武,身後緊隨著九名金衣漢子。
夏仲豪也看到了牟漢平,見他眼也不眨的望看自己,不由好奇的多看對方兩眼。
兩人的目光立時被對方吸引住了,兩人是年輕一輩中的豪傑人物,自有其吸引之處,加上那種惺惺相惜的心理,一見如故是毫不出奇的事。
牟漢平看到夏仲豪之後,已將心中的煩惱暫時拋開,他既然認得夏仲豪,又久欲結交,自然不會錯過這機會,於是急行兩步,上前抱拳向夏仲豪一拱道:「這位想必就是威鎮關外,人稱『金戈侯』的夏仲豪兄了?」
夏仲豪早在牟漢平走上前來的時候停止了腳步,只覺此人氣宇不凡,雖然身著皮衣,一副行商打扮,依然無法掩飾那堂堂一表,心中便生好感,及至牟漢平說出他的名號,不由有點驚異地打量了牟漢平兩眼,但卻面生得很,從未見過,對方既能道出自己的名號,顯然曾經見過自己,遂亦抱拳道:「在下正是夏仲豪,不敢當兄台謬讚,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牟漢平答道:「小可牟漢平!」
夏仲豪一聽,目閃異光,動容道:「原來是有『青龍一君』之稱,青龍幫少幫主牟兄,恕在下眼拙,當面不識尊容。」
牟漢平忙道:「夏兄哪裡話來,兄台的大名在下是如雷貫耳,今日有幸得遇兄台,快慰平生。」
夏仲豪急接道:「我亦久欲拜識牟兄,只因遠處關外,想不到今日得遇,一了吾人心願,當一浮大白!」
他們這一站在街心,阻住了道路,倒使很多行人不免要繞過他們而行,自不免亦看他們兩眼,使他們很不自在;牟漢平橫豎無事,樂得與夏仲豪一聚,於是順著對方的口氣道:「夏兄若沒有急事,何不找個地方共謀一醉,怎樣?」
夏仲豪當然不會錯過這個結交的好機會,忙道:「固所願,不敢請爾,在下來時看到那邊有座酒樓,就到那邊去喝兩杯。」
夏仲豪說著,轉身朝後面指了一下,牟漢平順著望過去,果然看到半箭遠的街頭,有一角酒旗在迎風招展,遂高興地點點頭,道:「悉聽兄台吩咐。」
夏仲豪道:「那麼,牟兄,咱們坐下再談。」
牟漢平含笑點頭。
夏仲豪此刻突然省起身邊的熊武,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豪笑道:「牟兄,在下差點忘了為你介紹,這一位乃是在下生死之交熊武兄。」
牟漢平也聽過「神刀王」熊武的大名,當下朝熊武抱拳道:「原來是熊兄,在下聞名久矣!」
熊武亦忙抱拳還禮,朝牟漢平道:「熊某何德何能,倒是牟兄的大名,如雷貫耳,今日有幸得識牟兄,足慰生平。」
寒暄過後,一行人走向半箭外那家酒樓。
酒店頗為寬敞整潔,又恰值客人不多,夏仲豪一行人很容易找到一副好座頭。
這副座頭靠著開向路邊的窗下,坐著可以看到路上人來人往的情形。
夏仲豪、牟漢平和熊武一桌,那九名金衣漢子分據兩桌,要了酒菜後,三人邊喝邊客套一番,接下來說些江湖武林中的軼事見聞,豈知話匣子一打開,頗為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概。
雖然不是上好的美酒,但也不是不能入口,所謂酒逢知己千杯少,既然相見恨晚,牟漢平也破例喝了七、八杯。
夏仲豪與熊武皆是豪飲之人,酒到杯乾,已喝了十三、四杯,夏仲豪終於忍不住問道:「牟兄,你怎會一眼就認出在下的呢?」
牟漢平哈哈一笑道:「說出來夏兄大概不相信,小弟曾經在日前見過兄台一面。」
夏仲豪不由睜大眼詫聲道:「那在下怎會沒看見牟兄?」
牟漢平道:「說起來,小弟應該說是窺見過夏兄,所以夏兄未曾見到小弟。」
夏仲豪急聲道:「在何處窺見某家?」
牟漢平道:「就是日前兄台與那大理第一凶人『鬼手百毒斷魂掌』毛仁對峙的谷地那座山頭上。」
這一說法,夏仲豪才恍然明白過來,「哦」了一聲,牟漢平怕夏仲豪有所誤會,忙加以解釋道:「說起來,那是小弟一時好奇,才窺到夏兄與毛仁在谷地對峙的,那時小弟恰好經過山腳下,卻聽到隔山傳來一陣喊殺聲,好奇之下,小弟便登上山頭,窺見到夏兄與毛仁在對峙著,也有幸見識到夏兄尊容。」
「這麼說來,牟兄是看到也知道一切了?」夏仲豪雖然近似質問,但臉上卻沒有一絲不豫之色。
牟漢平苦笑道:「小弟只知毛仁那老賊欲奪兄台一方玉-,並說什麼那玉-乃是大理之物,夏兄嚴詞拒絕,後來雙方混戰起來,小弟正欲下去助夏兄一臂之力,忽然間卻失去了知覺,以後的事便不知道了。」
牟漢平乃是個心胸坦蕩的人,將他看到的毫不掩飾的說了出來。
夏仲豪動容道:「牟兄,那你是被人出其不意,近乎點倒的了,能夠將牟兄點倒的人,一定不是簡單人物!」
牟漢平很不是滋味地苦笑一聲,一口喝杯中酒,澀聲道:「那人確實不簡單,待會小弟再說給夏兄聽,激戰到後來,兄台是否被毛仁奪去了那方玉-?」
「牟兄猜錯了,奪玉-的另有其人!」熊武忍不住插嘴說。
「哦!」牟漢平吃驚地轉向熊武,詫聲道:「那奪走玉-的人,一定比毛仁那老傢伙還要厲害?」
夏仲豪沉緩地道:「看來是比毛仁厲害,因為她們不是一個人,而是七個女煞星!」
「難道夏兄說的是『紅粉七煞』?」牟漢平脫口叫出聲來。
「當今江湖武林中,除了她們,還有誰?」熊武嘀咕道:「熊某剛才說錯了,那方玉-是仲豪自願交給她們的。」
這又使牟漢平驚奇得睜大了眼睛,雖說「紅粉七煞」是七位不好惹的雌兒,但以夏仲豪的名頭身手,該不至於怕了她們,但卻將玉-雙手奉送給她們,這就不由令牟漢平感到驚奇了。
「真的?」牟漢平望著夏仲豪,不可置信的問。
「是真的!」夏仲豪肯定地說道:「是在下雙手將那方玉-送給她們的。」
「那夏兄一定有你的理由。」牟漢平頭腦精靈,思維迅捷,立刻就想到其中必有原因。「這麼多的人對它感到興趣,欲搶奪它,而且,據『紅粉七煞』之首蘇紅鳳說,不單是她們與毛仁,江湖武林中黑、白兩道不少有頭有臉的人物,也四處搜尋搶奪那方玉。在下若是堅不放棄,豈不成了眾矢之的,江湖上爭殺追逐的對象?在下自問還沒有與群雄為敵的能力,而又想到既然這麼多的人欲得到那方玉-,必然有其不為人知的秘密,於是,在下在權衡輕重利害之後,決定用那方玉-交換那個秘密。」
牟漢平聽了夏仲豪那番話,恍然明白了夏仲豪之所以雙手將玉-奉送給「紅粉七煞」的原因,不禁暗暗佩服對方頭腦精明,處事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