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忍耐了。
小不忍,亂大謀,不能為了路人的閒言閒語,影響了她所擔的任務。
她又轉過臉來,不慌不忙的朝前走。
可惜這個時候還沒發明香煙,要是能夠夾根香煙在手,豈不更加符合太妹的身份。
街道轉角處,近頭碰見兩名漢子,笑嘻嘻地衝著蕭嬙走來。
蕭嬙並不認識他們,但是他們認識蕭嬙。
其中一個,滿面笑容道:「哨!這不是蕭嬙蕭姑娘嗎?」
「不錯,我正是蕭嬙。」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會功夫,沒想到我們竟在這裡遇上了。」
蕭嬙轉動靈活的眸子,朝他臉上掃了兩掃,詫道:「奇怪,我不認識你呀,找我幹嘛?」
那人道:「不是小的尋找姑娘,而是奉我家主人之命,正在到處查訪姑娘的芳蹤。」
「你家主人又是誰呢?」
「黃金——黃大財主。」
「黃金?」蕭嬙又驚又喜。
「正是。」
哇塞!這下未免太巧了。
蕭嬙已經準備好了「安排香餌吊金驚」的步驟,正要尋找黃金時,沒有想到黃金也在派人到處找她。
正點!既然黃金這個老凱子也有此心,看來今晚的計劃,算是完成一半了。
別看蕭嬙現在還是個「幼齒」,她卻很能善於運用對方的心理,故作不解道:「這就奇怪了,你家主人會有什麼事情找我呢?」
「因為……」
「說呀!」蕭嬙催促道:「什麼事情不好開口呢?」
那人紅著臉,吞吞吐吐地道:「因為我家主人對姑娘一見傾心,茶不思,飯不想,恨不得馬上跟你上床……」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啪!一個「順風」(耳光)摑在了他的臉上。
打他的人是蕭嬙。
蕭嬙粉臉含怒,叱道:「虧你長了一張人的嘴巴,怎麼不說人話。」
「是,小的該死!」
蕭嬙愈說愈有氣:「你將你家姑娘當成什麼樣人看待了?實斗裡的綠燈戶?還是西門町『落翅仔』?」
「是!是!小的說錯話了,小的該打!」
說打就打,這次不用蕭嬙動手了,左右開弓,劈哩叭啦,自己打了自己一陣耳光。
哇塞!臉都快要打腫了!
蕭嬙噗噗一笑,被他的滑稽像逗樂了。
千金難買一笑——這句話的確有點道理。
至少,那個自摑耳光的大笨蛋,對於這句話有了貼身的體驗。
蕭嬙的轉嗔為喜,使他有如釋重負的感覺。
蕭嬙仍舊帶著三分佯怒:「你要將話說清楚,究竟為了什麼事情,你家主人命令你們到處找我?」
那人一臉驢像道:「我家主人仰慕姑娘的風采,想要和你做個朋友,以償心願。」
「嗯,這還像句人話。」
那人臉色一喜道:「聽姑娘口氣,你是答應了。」
蕭嬙點頭道:「答是答應,但是我想知道,你家主人想和本姑娘做那種層次的朋友呢?」
那人神情一楞:「朋友就是朋友,還有層次上的分別呀?」
「當然,有普通朋友,親蜜朋友,其中的差別,大得很哩!」
另一個插口道:「乖!還有專門上床的朋友,這點非常重要。」
啪!一個「順風」(耳光),摑在了他的臉上。
打他的人,當然還是蕭嬙。
他們真是一對難兄難弟,一個挨了耳光,另一個如果不挨,好像有點難過。
蕭嬙叱道:「不准再說髒話,當心我讓你們趴在地上到處找牙!」
哇塞!有夠「恰」(凶)。
兩人連聲稱「是」,不敢頂撞。
他們己被蕭嬙的氣勢壓倒,只能以低姿態應對。
蕭嬙又道:「快說,老凱子現在哪裡?」
「老凱子?」
兩人愕然相對。
蕭嬙急忙改口道:「不!我是說你家主人,現在人在何處?」
其中一人道:「我家主人正在府中恭候姑娘,只要芳駕肯去,我家主人定會將你當作貴賓看待。」
蕭嬙雙眼一瞪:「放屁,竟想讓我自動送上門去?」
「不,是我家主人誠意邀請。」
「那也不行,看來這個老凱子一點都不尊重女權,我不去。」
另外一個慌不迭的道:「那要怎樣姑娘才肯前去呢?難道需要安排樂隊相迎?」
蕭嬙沒好氣的道:「你說樂隊相迎,就是安排好了皇宮裡的御林軍排隊相迎,我也沒有興趣。」
聽了此話,兩人的面孔頓時拉得要比驢臉還長。
蕭伸手朝前一指:「前面就是大廟口,看到了沒有?」
兩人同時應聲:「看到了。」
蕭嬙道:「叫你們主人趕來這裡見我,半個時辰為限,要來就來,不來拉倒!」
哇塞!蕭嬙將姑娘家的派頭擺得十足。
似乎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凡是男女間的約會,十個馬子九個愛拿翹,剩下的一個,準是沒人要的醜八怪!
蕭嬙可是非常懂得道門訣竅,而且運用得十分恰當。
這也正是三十六計中的一計——「欲擒故縱」。
黃金派來的兩名手下,慌不迭的奔回報告去了。
蕭嬙心裡十分高興,她有把握,色迷心竅的老凱子,今晚一定會掉在她所設的陷網之中。
她仍踏著悠閒的步子,來到大廟口。
大廟口是個龍蛇雜混的地方,小吃攤、夜市、雜耍、看相的、賣藥的……樣樣都有。
透過人群,蕭嬙首先發現了朱貝戎。
接著,她也看到了古人俞和巴岱。
他們三人分據三個方向,若無其事的夾在人群中走動,並且互相不打招呼,看來倒是裝得很像。
暗中「讓花」本該如此,不然會將凱子嚇跑,今晚的計劃恐怕就要泡湯了。
看到這種情形,蕭嬙的心情更加穩定了。
她不能太過低估黃金,有人「護鴕」,接應,可以免去她的後顧之憂。
對於這種「吊凱子」的手法,蕭嬙還是生平第一遭,但是憑著她的機伶、黠慧,相信她是可以應付自如的。
一個熟悉的影子,頓時映入了蕭嬙眼中。
正是黃金。
哇塞!來得好快呀!
這也正是色迷心竅的緣故,若是為了別的事情,一定不會這麼快就會趕來。
黃金忙得好像奔喪,但卻滿臉笑容,一口氣跑到了蕭嬙的面前。
「蕭姑娘好,能夠蒙你召見,是我黃金最大的光榮。」
「召見?」
黃金點了點頭。
蕭嬙道:「你將我當成誰了?真命天子?還是皇后娘娘,我有資格召見你黃大財主嗎?」
黃金忙道:「有有有,能夠得到美人垂青,皇帝召見又能算得了什麼?」
蕭嬙帶笑道:「哇嚏!好甜的嘴巴,聽得人暈淘淘,快要跌倒了。」
聽到蕭嬙的誇讚,黃金混身骨頭都快酥了。
蕭嬙沒有跌倒,他卻差點跌了個四仰八叉。
黃金嬉皮笑臉道:「不瞞你說,今晚是我平生第一次和馬子約會,尤其是像你這樣一個馬子,心中的高興,實在無法形容。」
蕭嬙將臉一寒,嗔道:「什麼『馬子』不『馬子』,我不喜歡這樣的稱呼!」
黃金一楞:「你喜歡怎樣稱呼?Miss蕭,行嗎?」
「放屁!我又不是洋妞。」
「那我應該稱呼什麼?」
「姑娘。」
黃金慌不迭的點頭:「是是是,蕭姑娘,請你千萬不要生氣,以後我會記住就是。」
蕭嬙道:「但我不能不氣,因為你在撒謊!」
「撒謊?」
「嗯,剛才你說:今晚你是頭一次跟女人約會?」
「是呀。」
蕭嬙故意將臉繃得更緊,駁道:「那你的太太呢?難道她是男的?」
黃金將頭一陣連搖:「我又不是『玻璃圈』的朋友,亂搞同性戀,怎會娶個男人當老婆嘛!」
蕭嬙道:「那就得了,難道你們結婚之前,從來沒有過約會?」
黃金道:「沒有,我敢發誓,如果有,我就是尼姑養的。」
蕭嬙噗噗一笑道:「如果閣下真是尼姑養的,那就應該再找一個和尚爸爸才對。」
黃金一陣乾笑道:「蕭姑娘,你在取笑我了!」
蕭嬙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話呢!為什麼婚前從未有過約會?」
黃金道:「因為我跟她不是自由戀愛,而是指腹為婚,直到上床的時候,我才看清楚她的面孔。」
蕭嬙嗔道:「什麼『上床』不『上床』,你又說粗話了!」
黃金猛朝臉上摑了一個耳光,「該死!蕭姑娘罰我,算我給你陪罪。」
蕭嬙道:「罰你請我喝酒。」
「喝酒?」黃金喜出望外。
敢情,這正是求之不得的事,馬子喝了酒,自會造成許多讓他揩油的機會。
蕭嬙點頭:「我還愛吃洋澄湖的大閘蟹,只是價錢太貴,怕你捨不得!」
黃金一口答應。
他都快要樂歪了,只要蕭嬙真的陪他喝酒,哪說想吃幾隻閘蟹,就是想吃龍肝鳳膽,只要買得到,他也不會吝嗇金錢。
前面不遠就是一家海鮮店,黃金高高興興地帶著蕭嬙進入,除了大閘蟹,他還點了蚵仔卷、緘水蝦,這些菜都是「搬火山」(喝酒)的最好搭配。
飛杯把盞,觥箸交錯,黃金喝得好不開心。
蕭嬙陪他「搬火山」當然是件好事,他卻並不希望蕭嬙喝得太多。
更不能讓她喝瞬。
帶有幾分醉意的馬子,神態舉止都是非常動人的,一旦真的醉了,變成睡美人,豈不掃興。
尤其是黃金存有擺平蕭媸的念頭,當然更不能對她猛灌黃湯。
蕭嬙沒有這種顧慮,左一杯,右一杯,只顧慇勤勸酒,並且施出種種嫵媚手段,逼得黃金無法推辭。
一壺光了,又換一壺,喝個沒完沒了。
蕭嬙沒醉,黃金反倒快要醉了。
不過,黃金倒是人間少有的海量,雖然面孔紅得好像關公,舌頭也大了,醉熊惺忪,流露無遺,但卻沒有真的醉倒。
喝完最後一杯酒,蕭嬙還要再添時,黃金立刻阻止了。
「蕭姑娘!」他大著舌頭道:「到此為止,再喝我就要醉了。」
聽!知道自己要醉的人,充份證明他還沒醉。
真正喝醉了的人,一定不會承認他已喝醉,還要再喝。
這是醉鬼的通病,很少會有例外。
蕭嬙點頭道:「也好,今晚還有餘興哩!如果真的醉倒,那就沒戲唱了。」
黃金喜道:「對對對!酒後若無餘興,該是多麼遺憾,不知蕭姑娘心裡可有安排?」
「你願聽我安排嗎?」
「當然,只要你同意,替你洗腳倒尿盆,我都非常願意。」
蕭嬙嫣然一笑道:「那倒不敢有勞大駕,我只希望你能陪我『鬧海』」。
不知是驚是喜,黃金的身子猛地一震:「鬧海?」
「嗯。」
黃金瞇著一雙色眼,朝她臉上掃了一陣:「蕭姑娘,是你說錯話了?還是我的耳朵有了毛病?」
蕭嬙道:「我沒說錯話,你的耳朵也沒毛病,如果沒聽清楚,我再詳加解釋:『鬧海』是『江湖春典』(黑話),意思就是洗澡,你該明白了罷!」
黃金用手指了指蕭嬙,又指了指自己:「你和我,一同『鬧海』?」
「正是!」
「哇塞!那不是變成鴛鴦戲水了嘛?」黃金的嘴巴都快笑歪了。
蕭嬙詭笑道:「不錯,要是你沒興趣,算我沒說好了。」
黃金心頭大急,恨不得跪在地上叫娘。
他的味口已被蕭嬙吊足了,現在如果來個「收回成命」,等於是要了他的半條老命。
同時他也非常感動,感動得簡直想哭。
「蕭姑娘!」他道:「最難消受美人恩,承蒙你的垂青,是我前生修來的福氣,我怎會沒有興趣嘛。」
蕭嬙道:「那就廢話少說了,跟我來。」
「是是是。」
黃金樂透了,要比得中六合彩還要高興。
蕭嬙像匹識途老馬,將黃金帶到一家三溫暖浴室門口。
這家浴室名喚「九龍湯」,方圓百里之內首屈一指,設備豪華,而且附有溫泉,是處供人恢復疲勞的好所在,生意非常興隆。
醉翁之意不在酒,黃金當然不是為了恢復疲勞而來的,他是存有邪念,要和蕭嬙先來一次鴛鴦戲水,然後再將她徹底擺平。
蕭嬙也不是真的要洗澡,而是她有她的想法。
乾脆說,他們是各懷鬼胎,各有各的算盤。
在服務人員帶領下,他們手牽手走進了一間單獨的套房。
哇塞!他們表現得相當自然,儼然情侶模樣。
其實,蕭嬙心中有著一百二十萬個不甘心,只能說是避免黃金起疑,暫時委曲一下而已。
套房內有單獨的溫泉浴室,池內熱氣氤氳,人若泡在裡面,一定非常舒服。
黃金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消失過,面對青春玉女般的蕭嬙,好像使他感覺到,自己也跟著年輕了許多。
敢情,像這樣飛來的艷福,不論是誰碰上,都會高興得心花怒放,忘了他是老幾。
也許是太過高興了,黃金一直賊眼轅轅,視線沒有離開過蕭嬙的臉蛋。
蕭嬙佯嗔道:「看什麼,我的臉上有花呀?」
黃金賊禿禿地道:「不錯,是有花,就像是一朵剛開放的海棠花,好看極了。」
蕭嬙笑叱道:「不許看,當心將你的眼珠挖出來餵狗。」
黃金道:「哇塞!這樣凶呀,只是看看而已,有什麼關係?」
蕭嬙杏眼一瞪:「不許看就是不許看,沒有什麼理由好講。」
她所擺出的樣子雖然很「恰」(凶),然而愈是這樣,黃金也就愈發高興。
似乎他很懂得馬子的心理,這不是真的凶,而是一種嬌態。
黃金是個非常懂得欣賞女兒嬌態的人,只有不解風情的大笨蛋,才會對它產生厭惡。
但是,他對蕭嬙的故意耍刁卻又必須欠就,慌不迭的帶笑道:「好好好,我不看,但是我要……」
「你要幹什麼?」
「嘻嘻嘻,我要……」
下面的話沒有說出口,但是他用行動表示出了他的心意。
哇嚏!他竟擺出了「餓虎吃羊」的姿態,猛的一下撲向蕭嬙。
他想揪住蕭嬙,將她的嬌卿擁在懷中,上下其手,來個亂摸一通。
縱然摸不到,至少也要「打打白兒」(親親嘴)。
可惜他沒如願,蕭嬙滑溜得像條魚,一下子從他腋下溜過,害他落空,差點收了個狗啃呢。
蕭嬙笑了,笑得好不開心。
黃金卻是哭喪著臉,好像死了爸爸。
「蕭姑娘,你……」
蕭嬙帶叱道:「我怎麼啦?是你太性急了。」
「我太性急了?」
「嗯,還沒陪我『鬧海』(洗澡)嘿!你就想得寸進尺,在我身上亂揩油,不是太性急是什麼?」
黃金聽得骨頭髮酥,帶笑道:「對對對,現在我們就來鴛鴦戲水,等我洗掉了身上的汗臭,再和你……」
蕭嬙急道:「不許再往下說,那種事情只能做,不能放在口上亂嚷嚷。」
「對對對,說出口來,就沒味道了。」
蕭嬙又道:「明白就好,還不脫掉你身上的『葉子』(衣服),跳進沙內泡泡。」
「你呢?」
「你先下池,我會很快下來陪你。」
「得令!」
黃金毫不猶豫地脫光衣服,嚇得蕭嬙摀住眼睛,不敢看。
馬子假裝害羞,應該也算是一種嬌態。
黃金現在無暇理會這些,立刻插進浴室,喀嘔一聲,跳進池中。
當他想到蕭嬙馬上也會脫光身子,清潔溜溜地跳進池內陪他共浴,高興地簡直快要暈倒了。
啊!那一定是非常令人心爽的事。
隔著衣服,他已看出蕭嬙苗條的身段,尤其是胸前一對挺聳的乳峰。
哇嘛!「好海的一對福壽」(好大的一對奶子)。
蕭嬙的玲瓏胴體,已經幻現在黃金的腦海,愈想愈有趣,愈想愈開心……幻象終歸是幻象,但是,這個幻象很快就會變成實體,赤裸裸呈現在他的眼前,讓他擁抱,陪他共浴。
啊!太正點了!
想到高興處,黃金情不自禁地哼出了流行歌曲,今天多美好。
的確,今晚實在是個非常美好的日子!
黃金邊上飛來艷福,怎麼還能不算幸運呢?
好像這首歌曲是專門為他而做的,故而唱得特別起勁,一遍、兩邊,三遍……
唱著著唱著,黃金突然停止。
奇怪!臥房內竟然毫無動靜!
蕭嬙曾經說過,很快就會進來陪他「鬧海」(洗澡),隔了這麼久的時間,怎的仍舊不見蹤影呢?
或許馬子們生性如此,做事總是慢吞吞,脫光衣服自然也是如此。
不對,性子再慢也該有個限度,絕不應該耽擱這樣久的時間!
黃金心中起疑,出聲叫喚:「蕭姑娘……」
「………」沒有回應。
再將嗓門拉高:「蕭姑娘,你在外面做什麼,怎麼不進來陪我呢?」
「…………」
外面依舊鴉雀無聲。
黃金愈想愈不妙,嘩啦一聲從池子裡面跳出,三步兩步,一頭衝進臥房。
房內空空如也,哪裡還有蕭嬙的影子?
不僅見不到蕭嬙,甚至連他自己身上的衣服,包括內褲汗衫,也沒留下一件。
黃金急得想吐血,一跤摔倒地上。
現在想通了,他被蕭嬙耍得好慘!
混身「葉子」(衣服)一件不剩,倒也算不得什麼,讓他心痛的是,栓在褲帶上的那塊玉珮!
急怒攻心之下,黃金恨不得奪門而出,去追蕭嬙。
可是剛剛走到門口,他又自動退了回來。
夭壽!蕭嬙不該拿走了他的混身衣服,光著屁股怎能跑到街上追人!
不久前的一團高興,現已完全化成泡影,氣得黃金一跤跌在地上,臉色鐵青,直翻白眼。
朱貝戎、古人俞、巴岱三人聯手「設舵」(保護),眼見四路,耳聽八方,隨在蕭嬙身後,一口氣跑到了土地廟中。
那座破廟,就是他們經常聚會的地方。
蕭嬙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內心中充滿喜悅,立刻將到手的玉珮,呈現在眾人面前。
哇塞,好晶瑩的光澤啊!
但是,古人俞卻對蕭嬙帶來的那些男人衣服,感到厭惡。
「蕭嬙!」他這:「莫非你吃錯藥了,竟將老凱子的髒內褲、臭襪子全都抱來,也不怕,髒了你的玉手。」
蕭嬙聳了聳肩膀:「沒法度,這是為了安全呀。」
「為了安全?」
「嗯!東西既然到手,就要盡快『蹺』離現場,你說對不對?」
「對!」
「那種情況之前,最怕的是什麼?」
「最怕老凱子發現後,立刻就追。」
「你能保證老凱子不會很快發現嗎?」
古人俞將頭搖得好像貨郎鼓:「不能保證。」
蕭嬙得意的道:「所以我們不能忽視掉這個危機,所以我就順手牽羊,拿光了他的衣服。」
巴岱高興地大叫道:「正點,這樣一來,縱然老凱子當時發覺,他也追趕不成了。」
古人俞笑道:「的確追不成了,光著屁股追馬子,怕不被人笑掉大牙才怪!」
巴岱道:「但也有夠夭壽,蕭嬙,這一手怪招真是缺德帶冒煙,老凱子定會被你氣瘋。」
蕭嬙帶笑道:「氣瘋不氣瘋,那是他家事,反正東西已經到手了,你們應該為我慶賀。」
古人俞的小眼珠一轉,忙道,「慢著,老凱子不能光著屁股追馬子,那只是暫時的情況,他有了『葉子』(衣服)後,他肯善罷甘休嗎?」
蕭嬙緊張道:「小不點,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古人俞道:「我的意思是:危機尚未消除,千萬大意不得。」
「那該怎辦?」
古人俞雙手一攤道:「涼拌!」
朱貝戎插口道:「小不點,什麼『涼拌』不『涼,拌』,現在不是你說這種話的時候。」
巴岱附和道:「對,你不該抱著幸災樂禍態度,應該出個點子化解危機才對。」
古人俞將眼一瞪:「你他媽的牛奶,還不是照樣只說風涼話,為何你不動點子,偏偏依賴我。」
巴岱立刻道:「我的腦筋不夠靈活,想出來的全是餿點子,你比我強多了。」
古人俞道:「碰到這種事情,我也沒咒好念。」
突聽朱貝戎大聲道:「他媽的牛奶,你們兩個『雜碎』(沒用的東西),別盡在這裡耍嘴皮子,都到門外去,給我『插旗』(把風)。」
古人俞和巴岱互看了一眼,全都露出了一臉癟像。
蕭嬙詫道:「插旗,能管用嗎?」
朱貝戎道:「當然有用,如果老凱子真的找上門來,至少我們可以提早發覺,也好帶著著玉珮『蹺舵』(逃走)。」
蕭嬙點頭道:「嗯,好不容易到手的東西,絕對不能讓它飛掉。」
在朱貝戎的催促下,古人俞和巴岱只好帶著一肚子的悶氣,跑到門外「插旗」去了。
朱貝戎又道:「蕭嬙,你曾說過,這塊玉珮至少可直兩三萬兩銀子,是真的嗎?」
蕭嬙點頭道:「不錯,但是如果拿到『富貴窯』(當鋪)去『上架』(典當),就值這麼多了。」
朱貝戎詫道:「我不懂,為何不將玉珮賣到古董店,卻要拿去『富貴窯』?」
蕭嬙嗔道:「真笨!玉珮乃是稀世之寶,不能輕易曝光,這個道理你都不懂麼?」
朱貝戎道:「我懂,但若拿去『富貴窯』,又該怎麼說,難道那就不算曝光嗎?」
蕭嬙道:「當然也算曝光,但是情形不同。」
「有什麼不同?」
「萬盛當鋪的老朝奉跟我熟悉,只要是我拿去的東西,他都不會考慮來源問題。」
朱貝戎喜道:「正點,那就由你拿去『上架』罷,換成銀子,好派用場。」
蕭嬙正色道:「我先問你,你準備如何處理這些錢財?」
朱貝戎道:「首先要建立一座永久的『窯口』(窩),這是我們的根本。」
「然後再慢慢擴充,分堂、分鴕,成為江湖上最龐大的幫派。」
蕭嬙張大了眼睛,罵道:「哇塞!你的雄心倒是不小,真的準備大幹特幹了。」
「應該說大偷特偷!」
「看你說得有多難聽。」
朱貝戎道:「這就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旦偷上癮了,想要收山,都很困難。」
蕭嬙搖了搖頭,苦笑道:「要是按照你的目標辦事,光憑這塊玉珮,錢是不夠用呀。」
朱貝戎道:「所以必須繼續地大幹下去,不能手軟,不能洩氣。」
蕭嬙道:「找到下手的對象了沒有?」
朱貝戎點頭道:「已經『踩過盤了』(打探過了),算是杭城的一名富豪。」
「準備什麼時候動手?」
「明天晚上,大家仍在這裡會合。」
「還是這個老地方呀?」
「沒法度,正式『窯口』還未建立之前,只好再用這個臨時基地。」
蕭嬙朝外吆喝道:「小不點,巴岱,你們統統進來。」
人影一晃,古人俞和巴岱同時進了廟堂。
蕭嬙接著道:「有什麼動靜沒有?」
古人俞道:「沒有,連個過路的鬼影子都沒見到。」
巴岱忙道:「有,我卻看到一隻黃鼠狼,颼!眨眼功夫,它就不見了。」
蕭嬙眼一瞇,巴岱不說了。
朱貝戎道:「現在我們全『閃』(走),明天晚上再在這裡集合,預祝我們一切順利,成功!」
四人離開土地廟時,月亮正好當空。
這是一個令人陶醉的夜晚,但對老凱子黃金來講,卻是一個令他心痛的夜晚。
他連蕭嬙的騷味都沒聞到,平白丟失了價值連城的玉珮,你說讓他心痛不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