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吼的狂風,挾著傾盆大雨,掃過一片漆黑的原野。
一道接著一道的閃電,劃破了黑暗的幔幕。
這時,正有兩條身弄快心閃電的人影,在狂風暴雨包圍之中,絞作一團,進行著捨死忘生的惡鬥。突然,那兩條人影一頓,停止了騰挪。只見一人的長劍已抵在另一人的心口之上,敢情他們已是他出了勝負。只要勝利者長劍一送,那另一個人的生命就將隨著這陣暴風雨而去。
勝利者黑在布蒙布,看不出年歲大小,那失敗者敗只有二十歲左右,長得五官端正,英氣勃勃。好一條年輕的漢子。
蒙面人手中長劍輕輕的向前一送,那年輕漢子不但未縮畏後退,反而一挺胸,迎了上去。「嗤!」長劍向下一劃,胸口露出墳起的胸肌,衣服被劃開了,卻來傷著他絲毫。
蒙面人一抖腕,劍勢又恢復了原狀。
那年輕人雙目陡然一厲,冷笑一聲道:「朋友,在下學藝不精,敗在你手中,一死而已,你若妄想持技凌人,對在下刻意侮慢,那就慕以在下要口出惡言了。」蒙面人忽然哈哈一笑,手中長劍一縮,倒轉入鞘,雙手一抱拳道:「朋友,今天對不起,撿起你的劍吧,請吧!」
那年輕人一怔,說:「我就這樣放了我?」
蒙面人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殺死你?」
那年輕人道:「你不殺我,我可和你沒完沒了,除非你把『紫蘇丹』還給我帶回去覆命。」蒙面人暴喝一聲說:「朋友,你自己要找死.那就怨不得我劍下無情了。」
「嗖!」手中寒光一閃,長劍又脫鞘而出,向那少年人心中刺去。少年人竟不避不讓,雙目一閉,甘願就死。
「啪!」蒙面人手中劍勢一側,用劍身打了那少年人一記耳光,罵道:「混蛋!我問你,你這樣死了,算是為的什麼?」那少年冷冷的言道:「為了忠於我的職守!」
蒙面人忽然長歎了一聲,又把長劍插回鞘內,雙腳一頓,身形疾射擊起,向狂風暴雨之中奔去。
那少年人俯身拾起自:己的長劍,疾追下去,而且口中還大叫道:「你不還給我『紫蘇丹』,你便莫想脫得了身。」兩人一前一後,追了個首尾相接。
別看那年輕人敗在那蒙面人手中,一身輕功卻是相不發不弱,追得那蒙面人竟有喘不過氣來。
猛地,只見前面奔行的那蒙面人腳下步伐忽然亂了起來,接著又見他身子向前一傾,栽了下去。後面那少年,一個箭步搶上前去,扶住那住蒙住人身子,道:「朋友,你怎樣了?」
他似乎忘記了自己追逐的目的,竟把對方當做朋友看了。
他話聲出口,一低頭忽然輕輕「咦!」了一聲,探手抱起那蒙面人的身子,向一座山巖之下奔去,找一處可避風雨的巖洞,放下那蒙面人,提聚真氣,在那蒙面人身上推拿起來。
敢情,那蒙面人奔行之際,內傷突發,吐了一口鮮血之後,人也昏死過去了。
蒙面人經他一陣推拿,不久便清醒過來。
只聽他長長吁了一口氣,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望著那少年人微微一笑道:「你為什麼還要救我?」那少年人怔了一怔道:「難道我不該救你?」
蒙面人搖搖頭道:「我是沒有救了……」
伸手從懷中摸出一隻玉瓶,交給那少年人,道:「朋友,這是你們莊主的『紫蘇丹』,拿回去吧!」少年接住「紫蘇丹」,低頭沉思了半天,忽然一揚頭道:「你是不是原來就身帶重傷?」
蒙面人點了點頭:「是的!」
那少年人打開瓶塞,倒出僅有的一粒「紫蘇丹」,向那蒙面人嘴中送去,一面道:「你為什麼不早把這『紫蘇丹』服了?……」蒙面人伸手擋住那少年人送來的「紫蘇丹」,搖著道:「不必糟蹋這聖藥了,你還是留著帶回去覆命吧。」
那少年人愕了一愕道:「你這人真奇怪,千辛萬苦得到了我們莊主這顆『紫蘇丹』,為什麼現在又不要了?」
蒙面人望著那少年人抿嘴一笑道:「你說我怪,你自己難道就不怪?你剛才死纏不休,非要索回『紫蘇丹』不可,現在你難道就可以不忠於職守了?」那少年真沒想到蒙面人詞鋒如此犀利,愣了一愣,哈哈一笑道:「你怎能說我是放棄了我的職守……」
話聲頓了一頓,接道:「你知不知道,送給你與被你巧取豪奪而去,其間有著天壤天別。」
蒙面人單掌一撐,挺起上身,激動地道:「你真打算把這『紫蘇丹』送給我?」說著,「嘩」地吐出一大口鮮血,身子一軟,又躺回地上。
那少年人劍眉一皺,歎了一口氣,俯身準備去替蒙面人擦嘴角上的血跡,因那人帶著面巾,第一步當然得揭去蒙面人的面巾,當他伸手去揭蒙面人的面巾時,那蒙面人驀地一翻五指,扣住他腕脈,怒喝一聲道:「你要幹什麼。咳!咳!咳!」
又吐出了一口鮮血。那少年人腕脈雖被蒙面人扣住,由於蒙面人作勢極重,發不出內力,對他談不上什麼威脅他甚至也不作掙脫的打算,鎮定地一笑道:「朋友,不要誤會,我只不過想替你揩去嘴邊的血污而已,你看!唉!你又吐了,真是何苦來!」
蒙面人訕訕地一笑道:「對不起,那是我誤會了!……」
頓了一頓,又接著解釋道:「我有說不出的苦衷,不願被人見到我的真面目。」同時也鬆開了扣在那少年人脈的五指。
那少年原未把手中的「紫蘇丹」裝回瓶內,這時又向蒙面人口內塞去,一面道:「你真的把這『紫蘇丹』送給你了,你就服了吧!」
那知,蒙面人還是把臉一側,道;「多謝你,但我這時不要服用。」那少年人又皺了一皺眉頭道:「你這人到底怎麼了呢?一點都不爽快。」
蒙面人喘了一口氣道:「朋友,你把『紫蘇丹』送給我,我還沒請教你貴姓呢。」
那少年人苦笑一聲道:「在下姓白,草字劍。朋友,你看你不是先服了『紫蘇丹』,再作長談吧!」蒙面人似有他的打算,搖搖頭道:「我們現在不談『紫蘇丹』的事情好不好?」
白劍道:「『紫蘇丹』雖是療傷聖藥,但到底不是仙丹,你真氣一散之後,只怕也沉法使你死而復生了。」蒙面人道:「這個我知道……」
白劍截口道:「你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先服了『紫蘇丹』穩住傷勢,有話慢慢再談?」
蒙面人望著白劍感激地一笑道:「我也姓白,我叫白英奇,你多在年紀了?」白劍見白英奇不接話頭顧左右而言他,似是有意輕生,不免微微一歎道:「我今年二十一歲了。」
白英奇道:「我今年也二十一歲了。要是有你這樣一位兄弟,那就好了。」
白劍只笑了一笑,沒有搭腔。自英奇又從頭到腳打量了白劍一番道:「劍兄,你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白劍只好捺住性子又道:「小弟堂上父母並茂,我下面還有一位弟弟,現在才不過十一二歲。」
白英奇道:「他們都在紅柳莊做事。」白劍道:「不。」
白英奇道:「那你為什麼不和父母在一起。」白劍臉上微微一紅道:「小弟家中環境不大好,我從小就跟在莊主身邊做事,承莊主看得起,所以才有今天這點前途。」
白英奇一笑道:「什麼前途呀?」
誰都聽得出,他這一笑,多少有一點嘲笑的意哧。白劍劍眉一挑道:「英奇兄,你可是看不起紅柳莊在江湖上的地位?」
微微有些惱怒了。白英奇笑著又把話題一轉道:「劍兄,『紫蘇丹』送給小遞之後,你如何向貴莊主交代?」
白劍道:「這是小弟自己的事,不勞英奇兄你煩心。」
白英奇道:「『紫蘇丹』是貴莊鎮莊至寶……」白劍接口道:「而且,還只剩下這一顆了。」
白英奇一笑道:「你知道就好,你隨隨便便把它送了人,只怕你將從此由紅轉黑了。」
白劍雙皺了一皺道:「這些我都已想過了,只要這件事情做得對,我想敝莊主總有諒解的一天。」白英奇道:「你認為這件事做得對?」
白劍肯定地道:「靈丹妙藥旨在濟世救人,敝莊主保存這顆『紫蘇丹』不要說沒有機會用上,即使萬一需要的時候也還有別的靈丹可以代替,不像兄台,似是非用此『紫蘇丹』不可。」白英奇微訝道:「你怎知我非用『紫蘇丹』不可?」
白劍道:「這還用問?你別的丹藥都不屑一顧,單只盜取這『紫蘇丹』,豈孫是很明顯麼?」白英奇忽然長歎了一聲道:「唉,只可惜我們現在才認識。」白劍道:「現在並不遲呀!」
白英奇點點頭道:「不遲!不遲!」接著雙目陡然一睜,注視著白劍道:「劍兄,小弟有件事想請你幫忙,不知你願不願答應?」
白劍微微一猶豫道:「什麼事?」白英奇道:「請你替我把這顆『紫蘇丹』送到一個地方去……」
白劍一怔道:「你……自己不服用這『紫蘇丹』?」
自英奇搖搖頭道:「我的傷用不著服用這『紫蘇丹』,另外有一個人更需要它,劍兄,你能不能替小弟送去?」目光中充滿了無盡的冀求和企望。
白劍助人之心油然而生,不假思索地點頭道:「好,小弟答應你。」
白英奇長長的吁了一口氣道:「劍兄,請你幫小弟把衣服脫下來。」白劍一愕道:「你為什麼脫衣服?」
白英奇道:「你得穿小弟這身衣服,才見得到我要你去的人。」
兩人互換了衣服,白英奇忽然把蒙面布也揭了下來道:「你把這蒙面巾洗乾淨後,也戴上吧!」白劍接過蒙面巾,雙眼一直,人也愣住了。
敢情,這白英奇長得一表人才,俊逸非凡,把白劍的眼睛都看直了。
白英奇微微一笑道:「劍兄,你見了小弟真面目,請不要向任何人道及。」白劍爽口地答應道:「小弟遵命!」
接著,白英奇又交給白劍一個小小的布包,同時,兩人還把佩劍也換了,白英奇這才告訴他將『紫蘇丹』,送往何處,送給何人。
白懷懷切打點停止之後,這時外面的狂風暴雨已經過去了,雲層裡偷偷跑出來幾顆星星,點綴著沉寂的天空。白英奇向白劍抱拳一禮道:「劍兄,一切重托你了。」
白劍與白英奇,原說不上絲毫交情,但這時候,白劍心中突然湧起一種關切的感情,望了白英奇一眼道:「英奇兄,你也要好好自己保重哪!」
白英奇淒然一笑道:「你放心,小弟還死不了……啊!小弟忘了一件大事。」白劍道:
「你還有什麼事?」白英奇道:「小弟那朋友極是古怪,要不給你一件信物,只怕她不會相信你。」
說著,伸手向身旁岩石上抓支,他手指一觸岩石,只見他臉色忽然變了一變,長歎一聲說:「劍兄,請你替小弟弄一聲石片下來。」
白劍他這時內功難聚,發不出真力,以他的功力,這時竟連一巖片也抓不下來了。白劍不願使他觸景傷情,於是也不用指力,只用寶劍替他削下一塊山石。白英奇用劍尖在那塊石片上劃了一些文不成文,畫不成畫的記號,然後將那石片交給白劍,笑道:「好了,請你把這聲石片一併帶去,關於小弟的景況也無需麻煩你多費唇舌告訴他了。」
白劍別過白英奇,照著他的話,日夜兼程,十天之後,進入了雪風雲,在一處人跡罕至之處,找到了一座洞府。
一路上,白劍不但沒有遭到任何阻攔,而且,也沒有遇到一個人,到了這個洞府之外,他才啞失笑,明白了白英奇的用心。原來,他是故作神秘,有心冤他的。
因為,那個洞府小得站在外面便可一目瞭然,只有一個神情落寞的老婆孤獨地躺在一些枯劃上。看她那樣子,簡直和叫花子差不欽。白懷猶豫了一下,揚聲叫道;「老太太,請問你可是姓藍?」
洞中那太婆,充耳不聞,再也不理他。白劍苦笑一聲,貫注三分真力,又說了一遍」依然不見那老太婆的答理。這時,白劍心中一動,暗忖道:「她莫非已經死了。」
念動間,身姐一閃便到了那老太婆身前,正要俯身去察看那老太婆,忽覺腰中一麻,被制住了穴道。隨見那老太婆翻身而起,震聲道:「老婆子倒要看看你的心肝是什麼顏色!」
喝聲中,已是一掌向劍臉上掃來……白劍急得大叫道:「老太太,不要誤會,在古是替你送『紫蘇丹』來的……」話聲未了,啪的一聲,他臉上已挨了一下重的,這一掌只打得他向洞外倒飛了出去。
那太婆掌力發出,觸覺到來人那蒙面巾的特殊,只聽她失聲驚叫一聲:「公子,原來是你,為什麼冒冒失失……」
旋見她身形一晃,追到白劍震飛出去的身子,在未落地前,一把又把他抓住了。其反就研究室快,與其出手之準,令人不可想像。白劍在她手中連念頭都沒有轉過來,那老太婆忽然又怒喝一聲道:「說!你是誰?竟敢假冒老身公子,前來弄鬼!」
那老太婆接著又把白劍向地上一摔,只摔得他滿眼金星,一身骨頭都似被摔散。
白劍掙扎著站起,苦著笑說:「老太太,在下是受令公子之手,送藥來的啊!」那老太婆充耳不聞,忽然出手一把揭去他的蒙面巾,在手中摸了一下,又暴喝道:快說,我們公子哪裡去了?」白劍猛然一抬頭,看出那老婆雙眼似是已經瞎了,再一想,自己一連向他說了兩次話,她都充耳不聞,莫非耳朵也聾了?此念一生,從懷中取出自英奇給他的那聲石片,向那老太婆手中塞去。那老太婆接住白劍塞來的石片,用手指摸索了幾下,只見她神色慘變,嚎陶大哭道:「公子啊!我苦命的公子啊!……」
那老太婆慟哭了一陣,忽然止住哭聲,又哈哈大笑聲起來。白劍只覺她這笑聲,令人聽來淒涼無比,比剛才那哭聲尤勝百倍。
白劍被她時哭時笑的所為所困擾,也不知如何安慰她才發了,陪站在一旁發起呆來了。
老太婆笑了好一陣之後,這才仰臉對著洞外的蒼穹,默默垂淚不已。足足過了兩個時辰之久,才見她臉上掠過一絲獰笑,咬牙切齒地頓足道:「好!公子,老奴答應你好好地活下去,可是你也要允許我殺盡他們,老奴死了才能瞑目。」
這幾句話,說得又冷又硬,入耳驚心,只聽得白劍全身直冒冷汗。老太婆說完那幾句話後,激動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轉臉面向白劍道:「對不起,老身又聾又瞎,目前無法與少俠交談,請你把『紫蘇丹』交給老身,待我醫好聾之疾後,再向少俠致謝。」
白劍取出「紫蘇丹」交給地老太婆,那老太婆倒出「紫蘇丹」在鼻端聞了一聞,摸索著取過一隻小杯子,請白劍到洞外砍來一根指定的赤籐,擠積了小半杯赤色籐汁,請和「紫蘇丹」點入兩眼兩耳之中,然後盤膝坐下,運起功來。這樣一時點藥,一時運功,足足過了三天三夜,她沒有再說二句話。
白劍話未交待清楚,自然也只好留了下來,陪了她三天三夜。
到了第四天正午,那太婆忽然雙目齊睜,現出了一雙有黑有白的眼珠,向白劍望來。白劍不免替她高興,笑道:「你的眼睛好了!」那老太婆輕輕歎息一聲道:「我的耳朵也好了。」白劍道:「恭喜老太太,在下要告辭了,這一小包東西也是令公了托在下帶來的,請太太查收。」說著,把那包裹遞了過去。那老太太接住那包裹,望也不望一下,目光凝注在白劍臉上道:「少快意欲何往?」
白懷道:「在下來自紅柳莊,自然是回紅柳莊去。」
那老太婆微微一笑道:「紅柳莊只怕你已不便回去了。」此言來得很是突然,白劍心頭微微一怔道:「老太太,此話怎講?」
那老太太輕輕歎息一聲道:「因為你自己不在人世了。」白劍愕然道:「什麼?你是說我已經死了……」
什麼時候死的,他自己一點也不知道,他真有點糊塗了,只見他一皺眉頭,抬起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這一口咬下去,痛得他大叫一聲,甩手不迭。那太婆一笑道:「少俠,這裡不是陰曹地府,你也不是做白日夢……」
白劍截口苦笑道:「老太太,你……」你什麼呢?似乎怎麼說都不妥當,只好一笑而止。那老太婆神色一威道:「敝公子身受重傷,又中劇毒,自知不起,已借你的身份死了。」白劍一怔道:「他死了?」
那老太婆點頭道「他真的死了。」
白劍張目道:「你怎知他已經死了。」地老太婆取出白劍為她帶來的那塊石片,雙手捧得高高的道:「敝公了在這遺命之中告訴老身的。」
白劍想起白英奇與他互換衣服之事,忽然有若有所悟地「啊!」了一聲,道:「是啦!
原來他早就有死志……」
頓了一頓,劍眉接著一皺道:「但不知他為什麼要借用在下的身份而死?」那老太婆愣然道:「因為我家公子請你代他而生。」
白劍一愣道:「在下如何能代令公子而生?」那老太婆道:「敝公子有一件極大的心願,想請少俠替他完成。」
白劍沉吟了一下道:「令公子有什麼未了的心願?」那老太婆神色一慘道:「敝公子身負滅門大仇……」白劍劍眉微微一軒,截口道:「令公子這就不對了。」
那太婆一怔道:「敝公子有何不是之處?」
白劍道:「令公子既然身負滅門大仇,怎可隨便輕生,逃避自己的責任,妄想別人替他報仇?」那老太婆長歎一聲道:「少俠,你以為他自己願意死麼?」白劍道:「在下說句不客氣的話,令公子其實比老太太你更需要服用『紫蘇丹』,他如果沒有自己未了之願,讓藥之舉,倒可說在大仁大義的君子胸懷,令人敬佩,可是,哼!哼!在下……」搖頭而止,大有不屑多談的意味。
那老太婆聽了白劍的話,急得搖手不迭地道:「少俠,你誤會我們公子了,這『紫蘇丹』對他實在沒有多大用處啊!」白劍淡淡地一笑道:「『紫蘇丹』的功效,在下還略知一二,他那點內傷……」
那太婆接口道:「可是他另外還中了毒哩?」白劍當然也知道「紫蘇丹」是療傷聖藥,卻毫無解毒功效,因之,不免一怔道:「這……難道他另外還中了毒?」
那老太婆點頭道:「敝公子致死之因,是毒而不是傷,憑公子家傳絕學,只要有一口氣在,再重的傷也有自療之能。」
白劍心中微微一動道:「在下聽說,乾刊大俠有一種療傷奇功,再重的傷,只要有一口氣在,便可自行傷癒……啊!令公子莫非……」那老太婆點點頭道:「不錯,乾坤大俠就是我家老東主。」白劍一怔道:「這麼說乾坤大俠全家都遭了一測?」
那老太婆道:「我家主人全家三十六口,就只有老身與我家公了幸逃一命,但現在卻只剩下老身一人了。」白劍想一想,忽又自言自語的搖頭道:「不可信,不可信,想那乾坤大俠仁義滿天下,有誰會加害於他?同時,據說乾坤大俠一身功力,已是無人可及,誰又害得了他?……」
那老太婆冷冷的道:「你不相信,即使老身現在還以為是做夢哩……但,事實上,卻是千真萬確,不由你不信。」白劍皺了皺眉頭道:「乾坤大俠被害之事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那老太婆道:「已經三年多了。」白劍哈哈一笑道:「老太太,你這話就叫人更難相信了。」
那老太婆雙止一瞪道:「你賃什麼不相信老身的話?」白劍道:「三年多了,乾坤大俠滿門被害之事何等重大,為什麼江湖上毫無所聞?」那老太婆道:「這就是對方毒辣厲害之處了。也因此我們公子查了三年,查不出絲毫線索,反遭對方暗算,只落得遺恨而終。」
白劍劍微微一挑道:「還有一件事,在下說出來之後,只怕老太太就現再自圓其說了。」
那老太婆怔了一怔道:「什麼事?」白劍道:「在下還記得,就在兩年之前,在下在紅柳莊還親自見過乾坤大俠一面你說怪也不怪?」雙目一凝,直向那老太婆望去。那老太婆臉上掠過一道迷惑之色道:「你在兩年之前,還見過我們老主人?」
白懷道:「在下在紅柳莊負責接待過難以數計的江湖奇人,對別人可能過眼即忘,但對乾坤大俠,卻印象最為深刻,因為他還賞給在下一件紀念物,盛情感人,沒齒難忘。」
以乾坤大俠在武林中的身份,如此賞識他,他哪能不受龐若驚,終身感懷?那老太婆愕了一愕,忽然冷笑一聲道:「他給你的是什麼東西?在不在你身上?不知少俠能否拿給老身一身!」
白懷在承認帶著那物口時,心中就猜想她可能有此一舉,因此,毫不推托地點頭道:
「當然可以。」
說著,隨即從懷中取出一隻小錦囊,從錦囊之中倒出一隻大姆指大小的黃金獅子,送給那太婆。那黃金獅了雕刻得栩栩如生,精巧絕倫。老太婆接過那黃金獅子,不知怎的,忽然神色一變,金身都顫了起來。
只見她雙手緊緊地捧著那小金獅子,仰首對著蒼穹,大笑了三聲,然後又將那金獅子送還給白劍。
白劍微微一笑道:「老太太,這可證明在下沒有信口敷衍你吧?」那老太婆漸漸冷靜焉,點頭道:「不錯,這小金獅子正是老主人乾坤大俠經常帶在身邊把玩之物,凡是與他稍為接近的人,都可能見到它,不過……」白劍道:「不過什麼?」那老太婆道:「不過那送你此物之人,絕不是我家老主人。」
白劍哈哈一笑道:「老太太,但是敝莊莊主與許多武林主同人,都認為他就是乾坤大俠哩!」
那老太太堅持道:「不,他絕不是我家老主人,我家老主人明明在三年前就被人襲擊圍攻而死,而且是老身親自掩埋的,那怎會是他?」白劍輕笑一聲:「難道學有人假冒他不成?」
那老太婆連連點頭道:「不錯,正是有人假冒了我家老主人,說不定那假冒我家老認之人,也就是暗算我家老主人的兇手之一哩!」白劍見那老太婆一臉認真之色,毫無心虛膽怯的樣子,如果她說的完全是假話,那也不該如此振振有詞,心中一動,暗忖道:「不管她說的是真話也好,假話也好,其中一定有很大的隱情,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我就得弄它一個水落石出才行!」
即奇之念一起,劍也就捺下心情,緩緩地道:「老太太,在下心中有很多疑問,不知你能不能給我合理的解釋?」老太婆道:「少俠有什麼疑問,儘管提出來,老身也竭盡我之所能,使使消去疑念。」白劍拱手道:「那麼在下先行告罪了,在言語方面如有不禮貌之處,尚希老太太見諒。」那老太婆道:「少俠不要客氣,有什麼話,你盡可直言相詢。」
白劍輕輕的咳了一聲道:「老太太,你自你是乾坤大俠家中的人,但不知你有什麼方法證明你的身份?」
老太太婆道:「貴莊主許大俠,與老身有過數面之識,不難指認老身份,但老身目前不願與他相見……」白劍道:「當然可以。」那老太婆指著白劍腰中佩劍道:「少俠腰中這柄劍可是我家公了的?」
白劍道:「正是令公子的。」
那老太婆道:「你可曾注意到這柄劍是什麼質料做的?」
那柄劍與普通劍看來毫無分別,白劍與白英奇交換之後,根本就沒有把它放在心上,經老太婆這樣一問,白劍倒真答不上口,因聽她語意之中,不難想像到,此劍不是凡品,白劍只好坦誠地道:「這個在下倒是疏忽了。」那太婆微微一笑道:「你現在可以取出來仔細查驗,看它到底是什麼質料做的。」
白劍把腕肱出腰中長劍,凝神注目望去,只見那長劍色湧連普通精鋼長劍都趕不上,光華不顯,微帶晦色,連銅劍都稱不上,只是一柄普通鐵劍而已。
白劍皺了一下眉頭,不好意思說出心中的話,只好搖頭道:「在下真還看不出是什麼質料做的。」那老太婆含著神秘的微笑道:「少俠再彈彈它的聲音看看。」
白劍屈指向劍身軾輕的彈了一下,他還不敢多用力,生怕把那劍身彈斷了,指力落在劍身上,只聽「噗」的一聲,像叩爛西瓜似的短促地響了一下,一絲震波都沒有。那老太婆道:「少俠聽得出來這是什麼聲音麼?」
白劍訕訕地道:「在下孤陋寡聞,不自作高明……」
那老太婆一笑道:「少俠可曾聽說我家老主人有一把『鐵木奇劍』,看起來毫不打眼,但卻斬金截玉,吹毛可斷……」夠了,說得夠明白了,白劍一怔道:「這就是『鐵木奇劍』?」
那老太婆從自己頭上捏斷一束白髮,放在白劍手中那把看似沒有開光的劍刃上道:「我輕輕吹一口看看!」白劍依言輕輕吹了一口氣,只見那些頭髮一分而斷,飄落地上,沒有留下一根。
白劍一愣道:「真是『鐵木奇劍』!」
「拿來給老夫看看!」
一條人影,疾掠而下,向白劍手中的「鐵木奇劍」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