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公子一見來人,竟是一位英氣勃勃的俊逸少年俠士,不由一怔,道:「你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敢到本莊來撒野。」
白劍微微一笑道:「在下白劍,吳兄真是健忘得很,片刻不見,你就認不得在下了。」
敢情,白劍因身份已露,現身前,索性一抹臉恢復了本來面目,那吳公子自是不認得他了。
吳公子一震道:「你真是白劍?那你怎樣逃出來的?」
白劍道:「我也不知道怎樣逃出來的,那鐵門自己開了。」白劍原是無心一句,不料那吳公子聽後,全身微微一顫,回頭向身後那六個蒙面人臉上一掠,冷笑了一聲,道:「單老為什麼還為來?」
他身後那六個蒙面人齊是一愣,其中那和短叟武顯對過一掌的人道:「這……老夫也等得奇怪,他怎的還沒有來。」那吳公子臉色陰晴不定地變幻了一陣,又冷哼一聲道:「本公子待各位不落,想不到單老竟來了這一手,把白劍給放了出來,各位有何解說?」
那六個蒙面人相顧愕然,顯然對那吳公子的話極是顧忌,連大氣都不敢哼一聲,甚至也不敢分辨。
白劍心中一動,想起那暗襲他的蒙面人,必是見機而逃了,當下也就想出一計,哈哈一笑,道:「你自己認為待人不薄,可知人家對你的想法。」、那吳公子向那六人暴喝一聲,道:「各位還不自明心跡,與我拿下白劍!」
「兄弟們,上!」那答話的蒙面人一揮手,六人長身築射而起,一齊向白劍撲了過來。
短叟武顯大叫一聲,搶到白劍身前一站,喝道:「來得好,現在我們可以比比掌力了。」「呼!」的一掌,找上了原先那兩個對頭。
林中一陣哈哈大笑,四海游神李奎元之後是瑤凰江霞,瑤凰江霞之後是陳鋒和柳季寬,一連串從樹林之中步了出來,接上了另外四個蒙面人。
短叟武顯以一敵二,接住了兩個蒙面人,四海游神李奎元等四人,一人只分到了一個人。
他們原是要來圍攻白劍的,白劍反而插不止手,他又不便逞能爭光,只有一旁袖手旁觀了。
接著,又聽得一陣慘呼之聲自左邊林中發出,左邊林中也起了格鬥之聲。丐幫幫主老花子鐵臂蒼龍華傑和柳飛虹等未見現身,想必是他們向那批弓箭手出手了。
白劍一見大家都動上了手,大喝一聲,道:「姓吳的,你滿手血腥,今天報應的日子到了!」揮動雙掌,向吳公子撲了過去。
只聽那吳公子大聲笑道:「白劍你還不配與本公子動手。」飛身上了一棵大樹。
白劍冷笑一聲,道:「只怕由不得你!」身形一折,「仙鶴穿雲」,銜尾向那樹上追去。
驀地。一聲大喝從那樹影之中炸了開來,吼道:「不見得!」一道奇強無比的掌力,當頭壓了下來。
好一個白劍,人在空中,竟然暴喝了一聲,雙掌一翻,硬把那奇強無比的掌力接了下來,當然,他也再提不住氣,飄峰落回地上。
不過,同時從那樹影之中,也被他掌力激起三條人影,次第落在他四周。
長叟文彰哈哈一笑道:「原來是你們三人躲在樹上呀!夏老弟,咱們兩人也不能閒著了。」晃身撲了過來。
敢情,這三人就是帶長叟文彰他們入林的那三個蒙面人。
白劍見長叟文彰與陽又搶來出手,搖頭一笑道:「文老,你們就讓我鬆鬆筋骨吧!」
長叟文彰傳聲道:「老弟,那姓吳的小子最重要,也最狡猾,你還是追那姓吳的要緊。」白劍「啊!」了一聲,道:「老哥哥說的是。」應聲中,卻腦中念頭一閃,忖道:
「這三人的功力都不弱,文老哥哥可能一對一敵住一人,夏長老要敵住一人,只怕非常吃力,對方還多了一人,其後果可想而知,我何不出其不意先除去一人,減輕他們的壓力?」
白劍念動即發,右手一按「隱霞劍」卡簧,劍身一抖,一道暗色光影一閃,斜裡一劍,向左邊那蒙面人刺了過去,左邊那人不覺心頭一震,疾退了一步,舉起手中一對虎頭鉤封來。
白劍劍勢詭異迅速至極,那蒙面人虎頭鉤一出手,他寶劍早已收回,橫裡一轉,又向右邊那人攻去。
忽聽一聲大叫,一道血光沖天而起,右邊那人被白劍一斂連肩帶臂削去了半邊。
原來,他襲向左邊那人,不過是聲東擊西之計,劍勢一轉,出其不意地把右邊那人傷於劍下。
白劍一劍奏功,看也不看,人影一閃,已向大樹之上射去。
長叟文彰暗一點頭,讚道:「好,士別三日,委實令人刮目相看。」一聲長嘯,已和一個蒙面人動上了手。
夏陽大叫一聲,也接住了一個蒙面人,惡鬥起來。
頓時,就在這黑林之中,展開了一場昏天黑地,捨列忘生的大戰。
白劍「一鶴沖天」上了樹梢,只見那吳公子並未趁機逃走,只是這時他手中,一手多了一隻泥球,滿面吟笑地「嘿!嘿!」道:「白劍,這次要再讓你逃出本公子手去,本公子就不姓吳。」話聲一落,不待白劍答話,只見他雙手一揚,把手中兩隻泥球,迎面向白劍打來。
白劍舉劍欲劈,忽然心中一動,忖道:「暗器之中,從未聽人說過有用泥球的,莫非其中有鬼?」
心念電閃而過,舉劍欲劈那泥球之勢一變,暗運真力,身形身下一沉,壓得那立身樹枝向下一墜,眼看吳公子打出的兩隻泥球,便將從他頭頂上呼掠過去。
那吳公子早料到白劍有此一著,因此在打出泥球時,已暗將真力注於球內,那泥球看似已飛越白劍而去,其實那泥球到達白劍頭頂時,正是預期傷人最好的部位。
只聽那吳公子冷笑一聲,喝道:「開!」那兩隻泥球果然一裂而張,放出一籌黑霧,向白劍當頭罩下。
同時,那黑霧還奇怪地發出一陣「卿!卿!」之聲,不,那不是黑霧,竟是一些黑色螞蟻。
白劍劍眉一皺,雙掌一揮,掃出一股掌風,掌風過去,那小小螞蟻自是被捲得無縱無影,頭上遮天蔽日的樹枝枝,也被衝開了一大片。
白劍一掌捲飛那些黑螞蟻,身形一彈而起,朗笑一聲道:「姓吳的,你這些玩意兒豈能……」
話聲未了,只聽吳公子冷然截口道:「你不要得意,再抬頭看看……」
白劍仰頭一打量,只見滿天黑蟻,像暴雨般傾盆而下。
敢情,這黑林之中,樹林枝枝之間,掛滿了泥球蟻巢,吳公子正是要誘使白劍發掌,把樹上的蟻巢悉皆震破,自陷絕地。
白劍暗中提起一口真力,運起護身罡氣,護住全身,微微一笑,端立如山道:「你不信,我就叫你看看吧!看看你的這些小兒玩意能否奈何得了本人?」話聲中,漫天黑蟻,已沒頭沒腦整個地包住了白劍。說也叫那吳公子震驚,只見那黑蟻落到白劍尺遠附近,便向兩邊分開飄了出去,一隻也落不到他身上。
瞥眼間,白劍也看到那些黑蟻落到了吳公子身上,一隻一隻向外滾落,也是半隻無存。
白劍使的是護身罡氣,他用的又是什麼神功呢?白劍也不敢小視他了。
兩人對目凝視,一時都未立時出手!……
林心戰場之中,瑤凰江霞對付了一個蒙面人,她根本就沒有取出她的成名兵刃,只用一雙玉掌,就打得那蒙面人只有招架這功,而無還手之力。
那蒙面人身上雖帶著有狠毒無比,會使短叟武顯自行解體的「奪命陰磷」,竟是抽不出手來使用。
二十招過後,瑤凰江霞殺機已動,柳眉一緊,揚起右手,暗運功力,霎時之間,只見她掌心之中,晶瑩如玉,隱隱有一道白光在她掌心之中流轉不定!……
就在她掌勢揚起未落之際,那蒙面人神色大變,驚叫了一聲:「聚玉神功」,晃身急退之時,漫天黑蟻已從天而降。
瑤凰江霞一個不備,顏面手臂之上,就落了幾十隻黑蟻。那黑蟻經過特別飼養,最是聞不得肉香,瑤凰江霞雪膚花肌,又香又嫩,那黑蟻一點也不客氣,一隻一隻咬住她皮膚不放口。
瑤凰江霞發覺了顏面手臂之上,猛然奇痛入骨,瞥眼間,只見爬滿了黑色螞蟻,不由花容變色,甩手不已,哪還顧得取那蒙面人之命。
那蒙面人卻是不怕那黑螞蟻,暗叫了一聲:「好險!」他幸逃不死,凶心又起,雙手同揚,兩點寒星,脫手而出,一左一右,射向瑤凰江霞!……
短叟武顯因何斷臂,這在一般俠義朋友之間,已是無人不知,因此,那蒙面人打出的兩點寒星,已收不到奇襲之效,他寒星一出手,瑤凰江霞已顧不得身上惡蟻,嬌喝一聲,玉掌一推一送,掌力化成一道白光,那蒙面人打來的兩點寒光,均被震得斜裡飛了出去,掌力去勢不衰,接著又向那暗暗得意的蒙面人胸口撞去。
那蒙面人一條身子直被震得倒飛出去,帶著一口鮮血,跌出丈遠之外,又撞在一棵大樹之上。
「轟!」的一聲,那可大樹竟被那蒙面人撞擊之力,震得枝搖葉動,顫動不已,那蒙面人也就鐵目一鼓,死在大樹根下。
那蒙面人身上原先擦有防蟻藥物,不怕毒蟻,但這時他胸前砧滿了自己吐出來的鮮血,鮮血的腥味,引得那毒蟻齊向他身上擁去!……
同時,被瑤凰江霞擊開的兩顆「奪命陰磷」彈,鬼使神差地競正好打在與短叟武顯動手的那兩個蒙面人身上,只聽那兩個蒙面人發出一聲厲嘯,雙雙閃電奔逃而。
短叟武顯大喝一聲道:「你們還想逃得了麼?……」
喝聲未了,他也發覺自己手上臉上陣陣刺痛,低頭一看,才知身上佈滿了螞蟻。他見多識廣,一見這黑蟻,臉色陡然大變,大喝道:「大家小心,那小子原來在這黑林之內預置了許多殘屍毒蟻,快快加力將對手放倒,以殺惡蟻,否則,我們大家便逃不過這『毒蟻兇惡陣』了。」
喝聲中,他已奮起神勇,先向與柳季寬動手的蒙面人撲去。
原來,毒蟻從天而降時,人人身上都著了不少毒蟻,被和蟻咬得心神分散,馬上轉落下風。
經短叟武顯這一提醒,大家精神陡長,又奪回了優勢,再加已先得手的瑤凰江霞與短叟武顯的相助,不過片刻之間,只聽慘號連夭,那九個蒙面人無一幸兔,同被群俠所殲。那九人一死,殘屍斷體的血腥氣,吸引了所有的黑蟻,片刻之間,只見那九人屍體全被黑蟻所包圍,除了黑蟻之外,再看不見他們的肉體了。
這時,大家身上的黑蟻,也紛紛落地上,向那九具屍體擁去。
就這樣,一干群俠,也已是人人面青目腫,奇癢難耐,中了惡蟻之毒。
大家總算擺脫了惡蟻的圍攻,方吁得一口氣,忽聽陳鋒叫一聲道:「不好,那九具屍體已被毒蟻吃光了,群蟻又紛紛向我們湧來了。」大家一看,可不是,那九具屍體,已是被皮肉無存,只成了九具枯骨,蟻群如潮,奔向他們湧來。
大家一震,長叟文彰招呼了大家一聲道:「各位,快隨老夫離開這黑林惡地!」規定一個方向,縱身而起,向外闖去。
一時人影紛飛,隨在長叟文彰身後,疾如閃電,向外狂奔。
大家這一展開身形,那群黑蟻自是迫不上他們,他們奔出數丈之外,地上已無黑蟻,心中方一寬,忽見一股濃煙。從前面捲了過來……
大家又是一驚,前有烈火,後是毒蟻,這卻如何是好……
白劍與吳公子對恃了片刻,林中群俠被黑蟻掠擾之聲,已傳入白劍耳中,白劍皺了皺眉頭,大聲喝道:「你快快設法制止黑蟻,否則,莫怪本人立下殺手了。」
吳公子哈哈一笑道:「本公子蟻陣一發,非生物之絕,無人可制,你那些朋友,一個也莫想活命,本公了失陪了,雙腳一點,人已騰空而起,疾如鬼迸,一閃而沒。
白劍怒眉高挑,暴喝一聲,道:「你要不設法制止毒蟻,本人非叫你自己先嗜蟻吻不可,你還想逃得了麼?」疾追而下。
真想不到,那吳公子輕功奇高,飛行如電,白劍展開身形。一時之間,竟未能將他追上。
白劍又急又怒,一面狂追,一面暴喝不止,眨眼之間,一追一逃,已出了黑林。
眼看吳公子就要逃入莊內,忽然只見莊內飛出一群五顏六色的人影,迎住了吳公子。
白劍一見那人影,心中一寬,暗吁了一口氣,大聲叫道:「大家不要放走了此人,他就是群凶的幕後主使人……」
叫聲未了,人群中搶出史姥姥,暴喝一聲,搶起一根銀頭拐枝,夾著勁風,向吳公子當頭砸到。
同時,人影閃動,餘人各站方位,守住了四周。
白劍奔到附近,搖手叫道:「姥姥,此人還有有處。請暫時不要他之命。」史姥姥充耳不聞,出拐如風,一拐重過一拐,只打得吳公子閃身挪騰不止……
白劍劍眉掀動,就待出手阻止史姥姥猛下殺手,一隻玉手伸過來,拉住他道:「二哥,她憋苦了,就讓她出了這口怨氣吧!」
白劍眉頭一整道:「林中群俠正被他毒蟻所困,我得留著他去為他們解危哩!」
陳小鳳一汕道:「什麼毒蟻?」白劍略略告訴了她,她柳眉一揚,道:「這個我對付得了……」
白劍哪讓她把整句話說完,拉起她的玉手,回身就向黑林之內奔去,人未奔入黑林,黑林之中,又衝起一股火苗。
白劍暗道一聲:「糟了!」
「劍,放心,快隨老身來!」想不到陳夫人也來了。白劍微怔之下,陳夫人的身形已越過了他,衝進了黑林。
白劍與陳小鳳雙雙長身而起,跟在陳夫人身後,進入了林內。
陳夫人一馬當先,行動如飛,真叫白劍不敢相信她的一身功力竟是這樣精純,似乎並不在短叟武顯之下。
三人衝到著火之處,幸好這時初起,尚未燎原,而那些放火之人一見白劍他們出現,又紛紛逃散,顧不得再放火。
這時,只見陳夫人雙手齊揚,袖中飛出無數彈丸,那彈丸投入火中,火勢立時減弱,陳夫人一聲清喝,三人趁著火勢一弱之際,閉氣直衝了過去。
火面不過二丈多寬,以他們的功力,哪還不輕而易舉的就越過了。他們衝過火海,正好迎上一時手足無措的群俠。
這時,原藏在樹上看守三星追月譚三環等人的丐幫三老,也扛著譚三環等人與群俠會合在一起,倒省了白劍再去找尋他們。
陳夫人秀目一轉,道:「各位人都到齊了麼?」火急燃眉,自然沒有時間寒暄。
短叟武顯接口道:「我們一無損傷地都到齊了。」陳夫人從懷中掏出一把白色彈丸,交到白劍手中道:「趁火勢尚未復旺之際,我們還是從原路出去,你用這『冰雪丸』當先開路,由老身負責斷後。」
白劍的脾氣,哪能讓婦道人家擔險斷後,劍眉一軒,方待有所陳說,身旁陳小鳳已竊破他的心事,嬌喝一聲,道:「二哥,你怎能不聽媽的話!」她還怕他使性子,玉掌一推,把白劍向前推去。
白劍無可奈何,只好揚手打出『冰雪丸』,趁火勢一弱之際,當先衝過火海。
白劍衝過火海之後,站定身形,不停地向火海之內投擲「冰雪丸」配合林內陳夫人,所投的「冰雪丸」,硬把火勢暫時壓了下去,群俠因此得以安然脫險。
這一來,陳夫人在群俠心目中,立時建立了令人敬佩的聲望。
武林人物,最重恩仇,此次群俠之能獲重生,可說完全,得力陳夫人之助,那感戴之心,自是油然而生。
陳夫人救得群俠而回,到得莊前,只見那吳公子已被史姥姥與塗瑰玲兩人,合力殺死在地。
原來,那吳公子竟是厲害得很,憑史姥姥一個人還真無法奈何得了他,直到塗瑰玲加入合擊,才把他收拾下來。
這時猶見史姥姥怒氣未息,跺腳恨恨不止,塗琬玲滿面戚容地黯然飲位。
白劍疾步上前,叫了一聲:「史姥姥……塗琬玲……」竟也泣不成聲,悲從中來。
史姥姥忽然面容一肅,丟下手中銀頭枴杖,搶到白劍膝前,撲地拜了下去,道:「公子義薄雲天,替家主全家報此大仇,請受老身一拜。」
白劍雙掌一托,發出一股勁道,托住史姥姥苦笑道:「姥姥,快不要這樣說,要不是各位來得及時,可能又被這惡賊逃脫了。」
史姥姥拜不下去,只好站了起來,眼睛一轉,落到陳小鳳身上,又向她一福道:「陳姑娘,要不你急著趕來,我們也為不了這樣巧,說來老身也該多謝你!」陳小鳳一把抱住史姥姥,嬌嗔地道:「姥姥,你又來啦……」
短叟武顯截口喝道:「你們有個完沒有,老夫倒霉,被他們關了這麼多天,一共吃了三頓飯,這時肚子早就餓慘了!」
史姥姥老眼一翻,就待反唇對吼,猛然想起,白劍之有今天,乾坤大俠的大仇已報,此老居功最大,她乃極重情義之人,此念一生,立時改容一福道:「是!是!武老說得是,今天老婆子一定親自燒兒樣小菜敬敬你老。」短叟武顯一怔,哈哈大笑,道:「史老婆子,你幾時學得懂禮貌了?」史姥姥含笑道:「都是受了你老的感召。」
短叟武顯笑道:「那麼大家就借這賊巢,飽餐一頓,要息片刻,各奔東西如何?」
五鳳幫大幫主塗夫人含笑接口道:「武老,老身早就下去吩咐,替你老準備好了一桌酒席,以補上次你老駕臨敝幫招待不周之罪。」短叟武顯抱拳笑道:「多謝!多謝!老夫實在餓了,也就不客氣了,老夫可要先進莊去了。」
話聲一落,竟真地晃身向莊內射去。
大家也就哈哈一笑,一湧進了莊門。
驀地,史姥姥忽然驚「咦!」了一聲,晃身到丐幫三老身前。道:「譚三環他們是受了傷?」
敢情,她在大仇得報悲喜交集之下,剛才竟未看到站在群俠外圍三個肩上扛著人的老花子。
鍾秉文愣了一愣,道:「他們沒有受傷。」史姥姥蹙霜眉,又間道:「是不是中了毒?」語氣之中,顯得非常關切。
鍾秉文道:「也沒有。」
史姥姥目中精光一閃地惑然道:「那他們……」
丐幫幫主老花子鐵臂蒼龍華傑原已走在前面丈遠開外,聞聲退了回來,接口道:「你現在最好不要知道,免得等會吃不下飯。」史姥姥一愕道:「尊駕是?……」
老花子鐵臂蒼龍華傑微微一笑,道:「老花子丐幫華傑!」
史姥姥目光一閃,肅然動容道:「原來是華丐主,老婆子失敬了。」所謂「人名樹影」
史姥姥雖未見過丐幫幫主華傑,但丐幫幫主的名頭可不等閒,她覺得大是意外。
老花子鐵臂蒼龍華傑一笑道:「不敢當。」
史姥姥心中雖然疑惑,可不好意思在華幫主面前多問,訕訕地笑了笑,快步離開了他們。
一行人進得大廳,大廳上已有五鳳幫弟子準備好了幾桌酒菜,只見短叟武顯已一個人據桌先行開動了。
大家也都有些餓了,於是各自紛紛就座,先聽喝了再說。
史姥姥瞥眼間,只見那三個老花子連腰都不彎,一斜肩就把三星追月譚三環等三人摔到地上,她實在忍不住,悄悄向坐在身旁的陳小鳳道:「鳳姑娘,他們怎的這樣對待譚三環他們?」陳小鳳搖了搖頭,然後道:「姥姥,要不要我去問一問白二哥?」
史姥姥忽又猶豫了一下,長歎一聲道:「算了,等下自然會知道。」好容易等大家放下碗筷轉到另一所廳堂,替彼此不相認的重新作了一番介紹。
就在回座的時候、自劍忽然在塗夫人耳旁說了幾句話,只見塗夫人怔了一怔,隨即吩咐則前後分成二行,設了座位。
擺設停當之後,白劍先請塗瑰玲與姥姥站過一旁,然後向大家抱拳一禮道:「先師全家大小慘遭滅門之禍,殺手雖已死在敝門掌門師妹與史姥姥手中,但論罪鹼禍首,實是忘恩負義的三星追月譚三環,現請各位一起就座,替敝門門主,主持公道。」
廳中都是江湖上的顯赫一時的人物,座位非常不好安排、所以白劍不作明白的分派。
但這裡就看出陳夫人的人望來,大家請她坐上正中央首位,他其他人才雜亂而坐。
接著,白劍又請塗琬玲坐在另一部份條桌的正中央,自己坐在塗瑰玲右手旁座位上,史姥姥坐在左旁。
這時,史姥姥臉色時青時白,變幻不定。
白劍忽然沉聲喝了一聲,道:「帶譚三環等人!」一聲令下,只見指派好的五鳳幫弟子,把三星追月譚三環,披風刀李四海,反手劍朱七三人抬進來,放在地上……
白劍微一揚手,凌空發力,解開他們三人的穴道。
他們三人穴道一解,眼睛尚未睜開,人已跳了起來,尤其那三星追月譚三環更是出口大罵道:「白劍你算是哪裡來的野種?竟狗抓耗子,管起我們的乾坤門的事來!」
事情至此,史姥姥經過一番內心交戰之後,臉上現出了一種堅毅中微帶苦澀的神色,沉聲道:「譚三環,你好大的膽子,睜開眼睛看看,你是在誰面前說話!」
三星追月譚三環哪有聽不出史姥姥的話聲之理,聞聲猛然大震,睜目向上望去,只見桌案中央坐的是一位不認得的美貌少女,另一位英俊少年坐在那少女右手旁,史姥姥只坐在少女左手旁。
他因未見過白劍廬山真面目,所以把他當成了另一個人。
三星追月譚三環剛站起來的身子,又撲地自己矮了下去,拜倒地上,呼道:「姥姥,他們人人都想謀財奪寶,陷害小弟,請姥姥救我!」
史姥姥被他這一來,又不由怔了一怔,一時竟不知如何答話,轉目向白劍望去。
白劍雙眉一皺道:「譚三環可是乾坤門弟子?」史姥姥黯然一歎道:「他算上是乾坤門中人。」頓了一頓,慘笑一聲,接道:「是他死皮不要臉,央求姥身,替他薦入乾坤門的,說來算是半途入門。」
白劍道:「他算是哪一輩份?」史姥姥白劍老主人見他年事既高,聲望已隆,認他為師弟。」
白劍起座向塗琬玲一欠身:「他既是本門弟子,請掌門師妹,問明罪行,以門規家法處置。」
塗琬玲出身武林世族,對於一位掌門人.應有的威嚴,已是耳熟能詳,當下王面一正,取出乾坤門令牌金戈向案上一放,朗喝一聲,道:「譚三環,祖師令牌家法在此,你如何欺再滅祖,殘害同門,還不從速一一招來。」三星追月譚三環理也不理塗琬玲,只向史姥姥道:「姥姥,這是怎樣一回事,忽然之間,又鑽出一位女掌門人來?」
史姥姥面色一寒道:「掌門人有話問你,你還不回話!」
三星追月譚三環哈哈一笑道:「姥姥,你莫非已和他們串通一氣,謀財奪玉,殺害異已,故陷老夫人於無罪。」塗琬玲秀目輕揚,叱聲道:「你在鐵屋之同,與吳公子交相指責,事實俱在,耳聽目睹之人極多,你還想狡辯逃罪不成!」
烈火太歲雷震大聲道:「在下原與譚三環結伴而來,他自道罪行之事,在下可以作證。」
一時紛紛仗義發言,無不指證譚三環罪證確鑿。
三星追月譚三環抱定死不認帳的無賴心理,冷笑一聲道:「老夫一樣可以買過數千萬人,指證你們都是殺手之一。」接著,又「哼!」了一聲,道:「老夫行道江湖,數十年來,行仁布義,有口皆碑,你們總是眾口一詞,只怕也難服天下之心。」
這一手倒真是厲害,當初如果糊里糊塗把他殺,也就不事了,白劍偏偏存心扶持塗琬玲這位遭逢不幸的小師妹,故意給這個一舉成名的機會,卻沒想到老孤狸不但狡猾,而且還無恥到了極點。
這種場合,要沒有真憑實據,卻實在難以下台。
全廳之中,頓時陷入一種焦慮而尷尬的沉寂之中。
忽然,陳小風向乃母旁細語一陣,陳夫人微微一點頭,陳小鳳這才面向塗琬玲道:「玲妹妹,小妹有一個想法,不知有沒有道理?」
塗琬玲道:「鳳妹有何高見?」
陳小鳳道:「小妹想,這吳家莊既是職業兇手的巢穴,莊中必藏有不少秘密文件書信,如能找到一件與譚三環有關的文件,那就不怕他利口狡辯了。」塗琬玲心亂如麻,一面傾聽陳小鳳的意見,一面暗中默察三星追月譚三環的心理反應,果見他聞言之下,臉上神色微微震動了一下,但極快地又被一層陰笑掩住了。
塗瑰玲心中一動,點頭道:「鳳妹之言有理,我們就帶他們三人去莊中各處搜尋,讓他們親眼看著我們找出的罪證來,看他們還有什麼話可說。
於是,大家帶著三星追譚三環等人,把這名義上的吳府寸土不放鬆地仔細搜查了起來。
這吳府中一切佈置設施真像個官宦之家,大小花廳計有六座,書房也有五間之多,陳設華麗的臥室竟有三四十問,大家足足找了四五個時辰,一點可疑的片紙隻字都沒有找到。
這是陳小鳳的提議,找不到東西,她最是難過,當搜過最後一間後,只氣得他信手一掌,向那房門柱子上拍去。同時口中還又羞又腦地嬌嗅道:「真氣死人……」
一語未了,忽見那門柱之內發出一陣輕音,接著,便見那門柱忽向上升了起來,門柱下面現出一個圓孔。
陳小鳳心口一陣猛跳,大叫道:「大家快來,我找到了!……」直高興得又笑又跳。
圓孔之下,是一列石級,沿石級而下,穿過一條二三丈長的通道,裡面是一間地下室,那地下室又寬又大,人一入室便室覺華光耀眼,寶氣熏人,遍地都是珠寶和精巧之物。
室中另有二隻紫檀木長櫃,打開拒門,只見一隻拒內裝的儘是瓶瓶罐罐之藥物,另一隻櫃內,可不正是他們要找的文件。
一大疊「同心書」怕沒有三四百份,易凡,陳鋒,陳小鳳,丐部幫主華傑,四海游神李奎元等人的「同心書」,赫然就放在最上面。
此外,還有一本帳冊,一本錄事簿,和數疊來往文書,在文件之中,還找出了他一張親筆寫的便條,便條內容是催促吳公子早日完成委託。
三件真憑實據,都擺在三星追月譚三環眼前,照理說他應該俯首認罪才是,詎料他一揚頭,先冷笑了一聲,道:「好一個栽賊入罪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