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腳步聲顯得非常輕巧,似乎不是呂老頭,而且也不止一個人。
腳步聲及門而止,繼之而起的,是一聲:「呂老頭!」
呂老頭不在,自然無人答話,那人接著輕「咦!」一聲,道:「奇怪!這時呂老頭會到哪裡去?」
另一個人笑道:「呂老頭不在,正是天從人願,老揚,咱們可不能放過這機會!」最初說話的那老楊怔了一怔道:「老唐,你的意思是……?」他更不簡單,完全明白了對方意思,但卻不落口實。話聲一拖,留給那姓唐的自己說出來。
那老唐可沒注意這些小地方,接口便道:「呂老頭這幾年確實弄了不少,我們何不順手牽羊,借他幾文用用。」
那老楊道:「大家都是自己人,這不大好吧。」那老唐「噗噗!」一笑道:「老楊,你幾時嫌起白花花的銀子來的?」
那老楊也是一笑道:「白花花的銀子當然是好的,可是我們哪以不講道義?」
那老唐道:「你去講道義吧,我可不客氣了。」說罷,舉步進了柴房、忽然一笑:
「咦!你怎樣又進來了?」
老楊哈哈笑道:「我對你也不能不講道義呀!」
老唐一愣,接著笑道:「老楊,你真夠朋友,那就麻煩你替我在外面把風吧!」
老楊笑著退出了柴房,老唐即在柴房之內展開搜尋,他四處翻了一陣,似是越翻火氣越大,口中也不乾不淨地罵了起來。
突然,他發出一聲驚叫道:「原來在這裡!」
七巧玉女葉萍只覺迎面一股涼風吹來,堵在外面的那捆木柴,已被老唐拉開了。
那老唐身形一伏,便向裡面爬了進來。
柴堆裡面一片漆黑,老唐由外入內,自是看不見裡面的陳鋒與七巧玉女葉萍。
七巧玉女葉萍他們久處黑暗之中,目力早已適應,卻把那老唐看得甚是真切。
陳鋒突然出手一指,向那老唐「百匯」大穴點了過去。
陳鋒出手過疾,不料激起了一陣指風,竟讓那老唐在喪命之前發出一聲驚叫。
老唐固然中指而亡,而他的呼叫也驚動了守在柴房外面的老楊,老楊狡猾如狐,他只在外面叫了幾聲「老唐」,不見老唐回答,便張口發出一串長嘯。
嘯聲引來四周回應,一時呼喝有如驚濤駭浪般齊向這柴房湧來。
陳鋒神情一震,一時竟沒了主意。
七巧玉女葉萍柳眉一蹩,急呼道:「大哥,我們先爬出去再說!」
陳鋒確然有點慌張,不過他擔心的並非即將群集而來的自己的手下,而是怕自己手下萬一認出了他,被七巧玉女葉萍看破內情,那就前功盡棄了。
七巧玉女葉萍一語叫回他的神智,他暗罵了自己一聲:「糊塗!」單掌一推,先推出了已死的老唐,叫了一聲:「萍妹,咱們就先出去!」接著,身如游龍,射出了柴堆。
七巧玉女葉萍全身功力被制,爬了半天才爬出柴堆,她剛一爬出柴堆,只覺腰眼一麻,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陳鋒一指點倒七巧玉女葉萍,呼嘯之聲已先後到了柴房之外。
這時,他臉色一寒,走到柴房門口,當門一站,只見已有數條人影向他猛地撲來。
他劍眉一橫,沉聲喝道:「站住!」
那幾個向他撲來的人影,聞聲一驚,身形一剎,紛紛落在他身前,肅然躬身道:「原來是少君在此!」
陳鋒「嗯!」了一聲,猛揚頭,雙目神光閃射,望著一顆大樹,厲聲喝道:「楊千泰!
你還不下來!」
大樹上應聲飛下一個瘦弱漢子,看他人雖瘦弱,一身輕身功夫卻是極為高明,落地無聲,點塵不飛,他身形一落地,陳鋒便怒喝一聲,道:「好一個混帳東西,你幾乎壞了本席大事,還不速速自行了斷!」楊千泰撲地跪地,哀聲呼道:「一切都是唐少春的主意,屬下……」
陳鋒厲聲道:「本席親目所見,親耳所聞,還想狡辯麼!」楊千泰頓時啞口無言,猛地回手一掌,拍向自己天靈蓋,就地倒斃,竟沒敢多說一個字。
這時,那呂老頭也匆匆趕來……陳鋒向其他之人一揮手道:「沒有你們的事了,你們退回去!」
「是!」其他之人紛紛跳身而退,隱入夜暗之中不見了。
呂老頭向前躬身道:「少君,出了什麼事?」陳鋒橫了呂老頭一眼,目中神芒一閃而隱,壓住胸中怒氣,道:「還不是楊千泰與唐少春兩個混蛋東西,幾乎誤了我的大事!」
呂老頭眼角餘光掠過楊千泰的屍體,猶豫了一下,道:「屬下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陳鋒道:「什麼話?你不妨說來聽聽!」呂老頭道:「此女已無抗拒之能,少君何不直接了當,來個霸王硬上弓,省卻多少麻煩。」
陳鋒道:「你不知道,其中另有作用……」。話聲一頓,接道:「剛才情急之下,我貿然出手把她點倒了。你現在替我把好送到石洞裡。」呂老頭應了一聲:「是!」走進柴房,把七巧玉女葉萍雙手托了出來,一點雙足,就要跳身而去。
陳鋒忽又輕喝一聲,道:「且慢!」
呂老頭聞聲止步道:「少君,還有什麼吩咐?」
陳鋒道:「附耳過來。」呂老頭走到陳鋒身邊,陳鋒附耳指示了他一番,只見他點頭一迭地連聲應道:「是!是!是!
陳鋒說完一揮手道:「你去吧!」呂老頭身形一起,托著七巧玉女葉萍一陣疾奔,進入一條隱谷,來到一座石洞之內。他把七巧玉女葉萍放在洞中乾草堆上,隨手拍開了她的穴道。
七巧玉女葉萍回復神智,睜開雙目,只見自己躺在一座山洞之內,身邊守著的是那怪老頭,而非陳鋒。
她清理了一下腦中思維,想起當時柴房之中的處境,驚叫了一聲,道:「我那陳大哥呢?」
呂者頭道:「姑娘總算醒過來了。」
七巧玉女葉萍打量了石洞一眼道:「我們脫險了麼?」呂老頭搖頭道:「還早哩!」
七巧玉女葉萍雙眉一鎖道:「他到哪裡去了?」
呂老頭道:「他還在後面,沒有出來。」
七巧玉女葉萍一震道:「你老人家為什麼不去接應他?」呂老頭道:「他要老夫好好照顧姑娘,老夫哪能留下姑娘而去?」
七巧玉女葉萍見陳鋒不顧自身安危,對她竟是如此愛護備至,芳心之中頓時產生一種說不出的感動,焦慮地道:「我沒有關係,請你老人家快去接應他一下。」
呂老頭沉吟了一下,道:「他這麼久不來,也實在叫人擔心得很。這樣吧,老夫留下一張出山密徑圖給姑娘,如果老夫也一去不回來,姑娘也不用留此久等,就快快逃出山去。」
接著,從懷中取出一張早準備好的地圖,交給七巧玉女葉萍。
七巧玉女葉萍心頭一酸,淒然一笑,道:「你們要是不回來,我一個人還出去做什麼?」忽然雙手一合,把那地圖撕得粉碎。
她自聽到白劍即將與陳小鳳共結連理的消息後,內心之中已是傷心到了萬分,能不能逃得出去,她已全不放在心上了。
呂老頭自是不知道七巧玉女葉萍傷心人別有懷抱,只道她已完全為陳鋒所征服,心想:
「這倒真奇怪了,她已經心甘情願了,少君為什麼要在她身上用工夫?」「好奇」可說是人類原始天性之一,此念一生,無分男女老幼,要不能解開其中之迷,只怕誰也安不下心來,老頭又何能例外。
呂老頭心有所困,他卻不直接發問,哈哈一笑道:「可敬可佩!老夫與陳公子這條命,就是為姑娘你送了也值得了。」話聲一頓,神態一肅接道:「老夫還不知道姑娘上姓芳名,不知姑娘能否見示,也叫老夫死個明白。」
七巧玉女葉萍一怔道:「你老人家還不知道我是什麼人?」呂老頭道:「老夫過去敬的是陳公子,陳公子但有所命,老夫無不全力以赴,原無知悉姑娘的必要,現在老夫敬的是姑娘……」七巧玉女葉萍欠身一禮,截口道:「小女子姓葉,賤字葉萍。」
呂老頭道:「不知老夫有無知道令尊台甫的榮幸?」
七巧王女葉萍道:「家父上字『秋』,下字『桐』……」呂老頭雙目一瞪,驚呼一聲,道:「令尊與令堂可是江湖上人人共仰的綵鳳瑤凰?」
七巧玉女葉萍道:「正是他們兩位老人家。」呂老頭道:「令堂現在何處?」
七巧玉女葉萍柳眉微微皺了一皺,道:「家母一定也正在四處找尋小女子,她現在何處,小女子卻是無從知道。」
呂老頭一笑道:「對不起,是老夫問錯了,老夫的意思,是想知道令堂可能的停身之處。」七巧玉女葉萍柳眉一揚,道:「老人家認識家母?」
呂老頭點頭道:「老夫呂正操,與令尊令堂都有過一面之緣,關於姑娘的事,老夫認為有通知的必要。」七巧王女葉萍道:「你有辦法通知家母?」
呂老頭道:「這是老夫的事,不用姑娘煩心,姑娘只要告訴老夫可以找到令堂的地方就行了。」七巧玉女葉萍沉吟了一下,覺得這呂正操有捨命相救自己,自己豈能不信任他,當下一歎道:「你老人家可知『碧雲山莊』……」
呂老頭截口道:「朱老頭那裡?老夫知道了,葉姑娘,你在這裡等一等,老夫先去接應陳公子去。」站起身,舉步出了石洞。
他人剛走到石洞,隨又見他閃身回到石洞中。
七巧玉女葉萍起身相迎道:「你老人家還有什麼吩咐?」
呂正操道:「老夫有一句話請你時時記在心中。」「什麼話?」
「知人知面不知心!」話聲一落又疾射而出,生怕七巧玉女葉萍追問,身形一晃而去。
七巧玉女葉萍秀眉一蹙,一時雜念紛起,不由想得出了神。
忽地,洞外一聲「唉喲!」之聲傳來,接著只聽「彭!」的一聲,似有重物落地。
七巧玉女葉萍驚得神智一清,忖道:「莫非是陳大哥來了?」一念及此,她已不顧一切地走出洞外。
這時,時近黎明,星沉月落,外面出奇的黑暗,她功力被制,又不能聚集目力施展夜視之術,人到洞外,腳下一不小心,踏在一個人身上。
她被絆倒了,那地上的人也被踏得悶哼一聲。
聽聲音,不是陳鋒是誰!
七巧玉女葉萍叫了一聲:「大哥!」便伸手去扶陳鋒,雙手一觸陳鋒,只覺陳鋒似是成了一個血人,他全身無處不是又濕又沾,血腥之氣沖人欲嘔。
陳鋒似是已昏死過去了,一動也不動。
七巧玉女葉萍功力被制,也搬不動他,心中一急,便坐在他身邊哭了起來。
半空中掠過一陣衣袂飄風之聲,那風聲原已從他們頭上越過,想是聽到了七巧玉女葉萍的哭聲,忽又折了回來,飄落在七巧玉女葉萍身邊。
七巧玉女葉萍也看不清來人模樣,只見身邊突然多了一條黑影。
此時,此地,除了那些惡徒外,還會有什麼人在此地現身。
七巧玉女葉萍人到絕地,也就顧不得自己功力被制了,心中湧起一股怒火,恨不得咬他一口以消心頭之氣。當下一聲厲笑,喝道:「好一個斬盡殺絕的惡賊,本姑娘和你拼了。」
喝聲中,嬌軀一傾,雙手一撈,抱住那人一雙大腳,張口就向那人腿上咬去。
那人眉峰跳了一下,竟然不避不讓,也未運動震開七巧玉女葉萍,任她一口咬了下去。
七巧玉女葉萍銀牙一落,只覺那人腿肌一顫一震。震得她牙床一麻,再也咬不下去。
七巧玉女葉萍大叫一聲,還想再咬,只聽那人一笑,道:「姑娘,我看你也該消氣了,為什麼還不知進退?」
七巧玉女葉萍愣了一愣,道:「你是什麼人?」那人道:「過路之人,不知姑娘因何在此悲傷?」
看那人風度,聽那人語氣,都不像是邪惡之流人物,七巧玉女葉萍仗著夜色遮羞,輕歎一聲,道:「我大哥身受重傷,生死難測,我自己又功力被閉,有力難展,處此絕境,難免……剛才一時失禮,冒犯了壯士,尚請見有。」接著,態度大方地向那人欠身一福,表示歉意。
那人望了地上的陳鋒一眼.道:「這位就是姑娘的大哥?」
七巧玉女葉萍點頭道:「是!」
那人俯下探陳鋒腕脈,劍眉忽然一蹩,愣了一愣,道:「你大哥傷勢不要緊,在下可以馬上替他治好。」言罷,雙手齊揮,疾點了陳鋒十三處穴道,接著,一掌拍在陳鋒「七坎穴」之上,輕喝一聲,道:「朋友,你可以站起來了。」奇怪!看似已昏死了的陳鋒,聞聲之下竟翻身站了起來,向那人抱拳一揖道:「多謝大俠……」
更奇怪的是,那人竟似與陳鋒天生的合不來,竟不再答理陳鋒,轉臉又向七巧玉女葉萍道:「姑娘何處穴道被制?……」
話聲中,五指一翻,又向七巧玉女葉萍腕脈扣來……七巧玉女葉萍玉腕落到那人手中,便覺有一股暖流從那人指端透出,進入她骨內,因此,也就未加抗拒。
那暖在她骨內遊走了一周後,那人眉頭又是一皺,望了望陳鋒,發出一聲冷笑道:「那點你穴道的人很下流!」話聲中,七巧玉女葉萍只覺那人渡入骨內的真力,猛然加強,直衝她被制穴道。
七巧玉女葉萍受力之後,深知那人所探內力衝穴之法,極為危險,只要他內力連用稍有失閃,便是兩傷之局,過重與過輕,都非所宜。
要拿捏得恰到好處,不僅是功力深厚的問題,主要還是對醫道方面有極深的修養,才能攀重若輕,手到病除。
這也就是普通人不敢當試,只能採用由外向內的解穴手法的原因。
七巧玉女葉萍心中一凜,那人所發內力,已輕輕向她被制穴道上一拳,恰到好處地一衝而運,她只覺全身一暢,禁制立解。
七巧玉女葉萍一驚一喜,人反而愣住了。
那人鬆開七巧玉女葉萍的玉腕,忽然問道:「你們兩人真是兄妹?」
七巧玉女葉萍微一猶豫,陳鋒已接口道:「是的。」七巧玉女葉萍因見陳鋒已答了話,不便說相反的話,只好點了一點頭。
那人見他們兩人異口同聲都承認是兄妹,心中難有所疑,也不便再問,輕歎一聲,道:
「在下因有要事,路經此地,不能多所羈留,不知兩位還有沒有別的困難?」
陳鋒搶口接道:「大俠所賜良多,些許困難,也不敢再勞大俠,愚兄妹自認尚能渡過,大俠之恩……」
那人一揮手道:「不足掛齒,在下先走了!」話落人起,一閃而逝。
功逼聚目力,施展夜視之能,仔細打量那人。
只見那人身穿天藍長衫,頭戴方中,腰束一條紫色線帶。
一身文士裝扮,只是那條腰帶有些不倫不類。
她心中不免一動、但一時又想不起那腰帶所給她的暗示那人已破空而去,七巧玉女葉萍猶自蹙眉而思。
陳鋒臉上神色一連變化了好幾次,想必心中也正在轉著各種念頭。
兩個各懷心事的沉靜了片刻,陳鋒臉上又恢復了正常,先望了七巧玉女葉萍一眼,叫道:「萍妹!萍妹!……」七巧玉女葉萍回過神來,先向陳鋒身上望去,只見他幾乎成了一個血人,忍不住關切地問道:「大哥,你傷得很重?」
陳鋒苦笑一聲,道:「我沒有什麼,倒是呂老丈卻為了接應小兄,只怕活不成了,我這身上的血,多半還是他的哩!」
七巧玉女葉萍一震,道:「他人呢?」陳鋒一怔,道:「咦,我把他背來的……」
七巧玉女葉萍身形一起,飄了出去道:「我們找找他。」
陳鋒也飄身而起,循來路找了回去。
兩人找出不過十來丈,便發現呂老太倒死在一叢荊棘之內。
想必是陳鋒背他逃到此處,自己力盡,糊里糊塗把他拋在此處,自己奔不出多遠,接著也昏倒了。
七巧玉女葉萍因呂老丈最後和她談的話,使她對他有了另一種認識,因此也產生了一種友情。她乃是極富感情之人,不免為他流下了兩行清淚,道:「大哥,呂老丈為了我們犧牲性命,我們豈能任他暴死荒野,怎樣想個辦法,把他埋葬了才是。」陳鋒心中十二萬分不願意,可是也沒有辦法,只好裝出一副心誠意肯的神態,連連點頭道:「賢妹說的是,我們理當如此。」
於是,他走過,把呂老丈抱了起來。
這時,東方已現出一道曙光,夜盡天明了。
七巧玉女葉萍秀目轉動,指著一個小山洞道:「大哥,你看那邊有一座小山洞,我們先把呂老丈的遺體暫時停放在那山洞中,改日再好好替他老人家修一座墳墓,好不好?」
陳鋒百依百順地道:「萍妹認為該這樣辦,小兄無不同意。」於是,陳鋒把呂老頭的屍體放入那小洞之內,七巧玉女葉萍又忍不見呂老頭滿身血污,又去弄了些山泉,用衣襟沾著替他揩去臉上血污,這才找來些大石頭,封住山洞,安置了呂老頭的遺體。
這時,天色已經大亮,打量山形地勢,只見四周重山峻嶺,斷壁峭巖,綿連不絕,一望無盡。
七巧玉女葉萍沉聲一歎:「大哥,我們走吧!」
陳鋒有點茫然地道:「走,哪一個方向可以出山呢?」
奇怪,他會不知道出山之路?七巧玉女葉萍黛眉方得一皺,陳鋒忙又解釋道:「萍妹,你不知道,此處乃是老丈安排我們的暫時存身之處,誰知他竟遭了不測,這卻如何是好?」
七巧玉女葉萍秋波輕掠道:「我看左面那山峰極為眼熟,我們必是從山峰之下而來,彎們碰碰運氣,向相對的方向試試,不知大哥以為如何?」
陳鋒展眉一笑道:「萍妹說得有理,我們就趕快離開此地吧。」
七巧玉女葉萍如今功力已復,陳鋒一同意,她已認走方向,長身掠了出去。
兩人翻山越嶺走了一程,只見前面一山高過一山,還不知有多少路程,才出得這個山區。
兩人折騰了一夜,又沒有進甚飲食,饑累交加,身形也就慢了下來。又走了四五里路,忽見一條幽谷,在越走越高的地勢之中,緩緩向下婉蜒而去。
谷中生滿蒼松翠竹,景物十分秀美。
陳鋒精神一振,道:「萍妹,我們入谷去看看,看看能不能找些山果以充飢渴。」話落,人已向那幽谷中走去。
七巧玉女葉萍也有同感,隨在陳鋒身後,繞著蒼松走了二三十丈遠,到了一座峭立的山壁面,竟發有不少山果,堆生在一片野花之中。
兩人大喜過望,飽餐了一頓山果。陳鋒無意間又發現一座山洞,洞旁有一小潭潭水,又清涼,又甘甜。信步走人洞內,想不到還有現成的石凳石桌。
陳鋒忽然長歎一聲,自言自語的道:「紅塵擾擾,血腥遍地,如能隱居在這幽靜的山谷之中,倒真是享不到的清福。」七巧玉女葉萍癡立了一會,道:「大哥現在是獨善其身的,我們還是面對現實,出山去吧!」緩步退出了山洞。
二人沿著山谷,向下行去。進入一片森林之中,哪知轉來轉去,競是出不了那片樹林,最後還是處身在那山谷之內。
兩人急得直冒大汗,又想從來路退出山谷去,哪知同樣地繞不過那片松林。
兩人竟陷身在一座奇門陣式之中,被困在這山谷之內了。
天色又漸漸地暗了下來。
陳鋒眼中掠過一道狡獪的凌芒,臉上泛起無可奈何的苦笑道:「看來,我們只好暫時住在此地了。」
七巧玉女葉萍微仰蟑首,未發一言,似是有著很沉重的心事……武林一怪公孫丑發現他的大金魚與白劍不翼而飛,暴跳如雷地怒嘯而去之後,就在他倒掛白劍那棵密不透光的大樹上,跳下兩個十二三歲的童子來。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肩下正扛著武林一怪那條大金魚,女的手中則抱著白劍身上剝下來的衣服。
這男女二童臉色蒼白,神色緊張,一跳下樹,便向與武林一怪公孫丑相反的方向奔逃而去。
這兩個小童一身功力可真不差,展開身形,竟快得像兩朵輕雲,一口氣就跑了十多里地,來到一座峭壁之下,繞過一塊突立的山巖,鑽人一座天然石洞之中。
他們剛進入那石洞,便聽得武林一怪公孫丑帶著嘯聲由洞外掠空而過。
接著,武林一怪公孫丑又來回一連搜了好幾遍,偏就沒有發現那座山洞,因此錯過了要我的白劍。
那兩個小童在山洞之中躲了半天,認定武林一怪公孫丑早已過去,這才留下那大金魚,一溜煙出了山洞,若無其事地一路哼著山歌,來到一座破道觀之前。他們兩人忽然你推我,我推你,都不願進入道觀。
忽然,道觀之內傳出一聲喝道:「你們這下可好,闖下了彌天大禍,還不快快進來,向伯伯說個明白。」
那兩個小童相互一施臉色,射進道觀之內,垂手站在一個老蒼蒼的老童生面前,低頭不發一語。
那老童生見他們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扳著的面孔,忍不住一鬆,笑道:「看你們這種驚慌模樣,不知你們底細的人,真還以為你們有多老實,別裝模作樣了,快說,你們為什麼不聽話,要招惹那老怪物?」那老童生一笑,男女二童態度立變,身形一晃,跳過去一人拉著那老童生一隻手,先是那女孩笑道:「袁伯伯,你知道我們惹了那老怪物?」
那老童生道:「除了你們這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失鬼,誰敢招惹他?你們不知道,他這次的氣可生得真大……」
那女童道:「袁伯伯,你不是說你不伯他麼?」那老童笑罵道:「我不伯他,你們就要為我惹麻煩是不是?」
那小童道:「那老怪物在害人,我們也不能不管麼?你不是常說,一人個要見義……見義……王妹……見義什麼?」
「見義勇為!」「對!見義勇為,他要害人,我們就非管不可,我們要是不管,那還算是什麼日月雙星!」那男童頭一昂。
說得理直氣壯,振振有詞。
那老童生微微一愣道:「他會害人?……」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那男童接口重:「他把一個人裝在大魚肚子裡,要把他活活悶死,這不是害人麼?」
那老童生一震道:「那人和魚呢?」
女童笑道:「我們把他偷來藏在一個山洞裡……」那老童生截口喝道:「快!快帶我去看看!……」話聲未落,人已攜著那男女二童飄身而退,出了道觀。
男女二童領著那老童生來到藏放白劍與大金魚的山洞,只見那大金魚已彼鬆開,白劍也被拉了出來,穿上了衣服,躺在地上。
敢情,那男女二童怕悶死白劍,好意把白劍從魚肚中拉了出來,他們因救白懷已不醒,這才去請那老童生。
那老童生一見那大金魚,聳然動容道:「好大一條紅線金蟬!」
自言自語中,俯身一探白劍脈息,臉上現出一種惋惜之色,「唉!」的一聲,頓了一下腳,道:「你們……你們……」那兩上小童相顧愣然道:「袁伯伯,我們……」
那老童生接著搖頭一歎道:「你們快回去把你爸爸找來!」
那兩上小童,一聽老童聲要他們去找自己的父親,不由大驚失色,齊聲叫道:「袁伯伯,我們下次……」那老童生雙目一瞪道:「還不快去……別忘了叫他把『七星金針』也帶來!」
兩個小童雖然一百二十個不願驚動自己的父親,但眼見那老童生臉色不大好看,不敢不依,只好自己兩人你瞪了我一眼,我呻了你一口,雙雙飛身而去。
那老童生可也沒有閒著,一口氣連點了白劍全身三十六處大穴,穴道點完,他已是累得汗出如漿,可是,他竟不顧自己勞累,雙掌一落,又在白劍身上推拿起來。
約莫過了半頓飯時間,那二小童陪著一位身穿天藍色長衫,年約四十多歲的文士裝扮的人走了進來。
那藍衫文士晃身到了白劍身前,道:「袁老,您請歇歇,由彥春來吧!」
那老童生停了手,望著自稱彥春的文士點了一點頭,便退過一邊,盤膝坐下,雙目一閉,調息起來。
那文士著手檢查白劍之前,神色顯得極為從容自若,但一經檢查白劍後,不由雙眉一皺,神色顯得有些焦慮,只見他匆匆取出一包黑色奇形金針,一一插入白劍體內。
他插完那包金針,也是出了一身大汗,不過他的臉色又恢復了原有的從容,從大金魚腹中找出一枚魚膽,納入白劍口中,便靜靜地站在一旁等待。
過了片刻,那老童生睜開雙目,站了起來,道:「張老弟,這人怎樣了?」敢情,那文士姓張,字彥春,武林之中有一位回春聖手,莫非就是他?張彥春道:「虧得袁老你及時出手,助他穩住逆血反行攻心之危,再加彥春七星金針和紅線金蟬一枚化石膽,看來恢復生機是不會有多大的問題了。」
那老童生雙眉一皺道:「單只恢復生機那怎麼成,你非得想法替他恢復一身功力不可!」張彥春微微一歎道:「袁老,您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那老童生道:「你要不能替他恢復一身功力,那我們今後便別想再過寧靜的生活了。」
張彥春一震道:「此話怎講?」那老童生目光一閃,射到男女二童身上,只見那男女二童滿眼都是乞求之色。他本喜愛這一對小兒女,同時更知道這位張老弟仁心為懷,俠骨濟世,對於自己兒女的教養,卻是一點不放鬆,暗歎一聲,道:「你可知道,這紅線金蟬是誰人之物?」
張彥春道:「對了,那公孫老守明潭,謀這紅線金蟬數十年,莫非他得手之後,是……」眉頭一皺,下面的話,自覺不大合理,一頓而止。
那老童生道:「老夫不合一時興起,想開那公孫老兒的玩笑,把這紅線金蟬取來,讓他著著急,因見魚腹已被他劃開,解開一看,卻不料他竟在這紅線金蟬腹中藏了這個少年人……」
歎了一聲,接道:「老夫當時竟沒想通其中道理,還怕悶死了這個少年,便把他抱出魚腹,替他一檢查,才知他生機早絕,是那公孫老怪存心救他,才不惜用這千載難遇的紅線金蟬為他培有元氣,可是魚腹一開,氤氳靈氣已洩,誤了這個少年,如果不能補過,你說公孫老怪豈肯善罷干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