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光先生劉百謀抱拳一禮,道:「在下有眼無珠,幾乎當面錯過,朱大俠就不給在下一次道歉的機會麼!」
朱乙機伶百變,心裡雖是惴惴不安,事已至此,既然走不了,索性一聲輕快的笑聲,道:「先生這樣客氣,在下恭敬不如從命,只好打擾了。」
劉百謀沒想到朱乙這樣好說話,怔了一征,敞聲哈哈大聲道:「朱兄,你真是血性朋友,從今以後,我們得好好交一交了。」
於是,八手仙猿朱乙被請到了劉府。
席間,劉百謀把八手仙猿朱乙恭維得通體舒泰,招待得無微不至。
起初,朱乙倒是警念滿高,一肚子戒心,吃菜怕菜中有毒,喝酒怕酒中有鬼,經不起劉百謀菜到先嘗,酒到先干,於是,也放膽大吃大喝起來。
三杯通大道,酒酣耳熱之下,雙方的友情,已是發展到乳水交流,相見恨晚。
只把廖駝子愕愕地愣在一邊。
酒宴之後劉百謀把朱乙和廖駝子二人請進密室,神秘地一笑道:「兩位猜不猜得出小弟請二位來此密室,有何事故?」
廖駝子道:「我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誰知道你的心事。」
劉百謀笑道:「兩位與古少霸主極為交厚,可聽古少霸主說過江湖主宰至尊之事?」
朱乙接口道:「劉兄可是有意替小弟二人引見至尊?」
劉百謀點頭笑道:「二位能被至尊看重,將來可不要忘了小弟啊!」
他話聲方落,裡間掀起一陣朗笑聲:「請!請!百謀快請二位進來!」
只見裡間房門一開,門口站著一位笑容滿面的祥和老人。
朱乙見他服飾穿著和古劍秋說的至尊完全一樣,不等劉百謀引見,已是搶前一步,躬身一禮,道:「在下朱乙,有請至尊崇安!」
廖駝子見朱乙行禮下去,也只好跟在身後,通名行禮。
他們兩人只聽耳邊一陣笑聲:「兩位老弟,不必多禮,快快進來,好好說話。」一手拉住一人,把他們請了進去,按在賓位上坐下。
八手仙猿朱乙惶惶恐恐地連說:「不敢當!不敢當!」挨著椅子,只坐了半片屁股,以示敬意。
至尊看在眼中,點頭一笑道:「敝師侄劍秋常和老夫談起二位,如今一見,果是血性朋友,至誠君子,老夫這就放心了。」微微一頓,似覺「敝師侄」三字,說得無頭無腦,接著,補充解釋道:「劍秋與老夫一見如故,承他看得起老夫,認老夫為師叔,老夫已宣佈他為我將來繼承人了。」
朱乙和廖駝子在禮貌上,少不得又恭賀他一番。
寒暄已畢,至尊取出一封書信,交給朱乙道:「朱老弟,這裡有一封信,劍秋的信,請你們先看一看。」
朱乙接過古劍秋寫來的書信,展開準備和廖駝子同讀,廖駝子不識字,訕訕地笑道:
「朱兄,我沒耐心看,還是你念給我聽吧?」
朱乙微微一笑,輕輕念道:
朱廖兩位前輩偉鑒:不通音信已數月矣,唸唸!
晚輩此行至為完滿,厚蒙蔽師叔垂愛,已被立為至尊繼承人,刻正待攝谷務,並加練數種曠世絕技,是以不克分身返里把晤,為悵!為歉!
茲有懇者,晚輩與敝師權至尊籌組之龍虎幫,亟待成立,尚祈兩位老前輩,一本愛護初衷,代晚輩助敝師叔至尊以竟全功。
至於如何進行,細部計劃,言難盡意,請與敝師叔至尊當面研談為禱,他日立幫開壇之日,晚輩當趕回面致謝忱也,肅此敬頌。
崇祺!
晚輩古劍秋拜上
年月日
八手仙猿朱乙念完古劉秋來信,雙目一閉,許久未見表示態度。
至尊不急不躁,寂靜地等了片刻,然後,淡淡一笑,道:「朱大俠,你是不相信古少俠的信,還是不願意與老夫共事?」這兩個問題根本不能作肯定的回答。
朱乙皺起眉頭,道:「至尊可知在下與古少霸主之間的君子協定?」
不正面作答,這是最好的對策。
至尊顯然被朱乙這句話問住了,怔了一怔,笑道:「朱大俠別忘了你是替古少霸主盡力。」
朱乙道:「但現在在下相對的是至尊。」
至尊不悅地道:「這有什麼不同?」
朱已道:「當然有所不同,在下必須先聲明,以免至尊誤會。」
至尊只道朱乙是不願替他做事,這時聽他口氣,不是不願,只是條件而已,不由一笑道:「朱大俠說得是,老夫最贊成有話當面說明,你有什麼話,老夫樂於和你研商。」
朱乙道:「在下與古少霸主所定的協定,一共有五條,雙方共同遵守,不得有違。」
至尊道:「是哪五條?」
朱乙道:「第一條,在下替他做事只是朋友關係,不得把在下部屬相視。」
至尊點頭道:「你放心,老夫一樣敬你為上賓。」
朱乙道:「第二條,有事要老夫辦理時,接受不接受,在下有自由決抉之權。」
至尊揚了一揚眉梢,沉思有頃道:「既是朋友關係,幫不幫忙在你,老夫尊重這一條。」
八手他猿朱乙接著說出第三條道:「第三條在下只替他做十件事,事畢我們彼此不再受任何約束。」
至尊道:「你已經替他做了多少件事?」
朱乙暗忖道:「不知他有什麼事情要利用我,我如說多了,只怕失去利用價值,立遭不幸,如說少了,又心有不甘……」暗中盤算了一下道:「在下已經替他完成七件事情了。」
至尊在:「那是說,朱大俠你只能再接受三次請托了?」
八手仙猿朱乙道:「不錯,在下只欠古少霸主三次了。」頓了一頓,微微一歎,接道:
「不過,在下曾答應他,每件事以完滿結局才算數,凡半途而廢均不計較。」
至尊道:「這個老夫也心裡有數了,絕不會有額外請托,第四個條件是什麼?」
朱乙道:「在下替他辦完事之後,他立即釋放在下大哥。」
這一條,是朱乙想出來解釋他和古劍秋合作的原因的,要不,他和古劍秋的合作,實是大有問題。
因為,江湖上已盛傳朱一吾落到了古劍秋手中,以他與朱一吾的關係,怎樣也不能和古劍秋做朋友。這樣一來,他與古劍秋的合作,便成了被迫,毫不為怪,自然合理。
至尊記得古劍秋告訴他朱一吾已被他打死的話,不免多心地道:「令兄可是多事老人朱一吾?」
八手仙猿朱乙點頭道:「在下說的正是他。」。
至尊道:「關於這一件事,老夫至為抱歉,將來只怕得請你直接向他要人,老夫不便替他做主。」
朱乙微怒道:「如此說來,在下替你做事,豈不是白做了?」
至尊道:「這個老夫可以擔保,劍秋不會不認帳,何況你手中還有他的親筆書信為證,他就是想不認帳也不可能。」
八手仙猿朱乙無可奈何地一歎,道:「在下也只好這樣想了。」
至尊道:「第五個條件是什麼?」
朱乙道「這一條件不說也罷,說出來實在難為情。」
至尊道:「沒關係,我們就事論事,誰也不會笑話你。」
朱乙訕訕地一笑,道:「那麼在下只有直言了,古少霸主曾答應在下……最後……付我黃金一萬兩。」
接著,哈哈一笑,自嘲地道:「在下可不是自命的正人君子啊!」
至尊也莞爾笑道:「一萬兩黃金那是夠你改換門庭,出人頭地了。」話聲一頓,慷慨地接道:「只要你事情辦得好,老夫另加送你五千兩黃金!」
朱乙雙目猛睜,道:「至尊這話當真?」
至尊含笑道:「五千兩黃金在老夫庫中算不了什麼?老夫的威信比五千兩黃金重要得多,你可以放心。」
朱乙神態立變,恭順地道:「至尊有何差遣,在下洗耳恭聽。」
至尊揮手道:「事情等會再談,老夫還沒有問廖大俠哩!」轉頭向廖駝子道:「廖大俠對古少霸主的信,有何意見?」
廖駝子見朱乙和至尊胡扯一頓,已經知道了朱乙是有意被利用,以便從中行事,他也是老江湖了,自然不會唱反調,當時欠身道:「在下與古少霸主乃是忘年之交,也沒有什麼條件,只要是他的事,在下都樂於出力。」
至尊點頭道:「劍秋能交上廖大俠你這樣的朋友,老夫真為他高興。」
他對廖駝子似乎不大重視,幾句話一帶而過,又轉向八手仙猿朱乙道:「朱大俠,老夫聞你有偵私探秘之能,現在老夫有一件事,有勞你幫忙。」
朱乙聞言欠身道:「至尊有何事要老夫去做,但憑吩咐。」
至尊緩緩說道:「老夫請你立刻上道,打入信陽古府,調查一件事情!」
朱乙一怔,道:「古府的事,何用在下……」
一語未了,至尊截口道:「你不要認為古府是劍秋自己的家。其實府中早被一般奸滑之徒所暗佔了。」
朱乙聽得真是一震,道:「在下真不敢相信,那他們為什麼又同意把龍虎幫總壇設在那裡呢?」
至尊道:「這是一個陰謀。」
朱乙愕了一愕道:「真的麼?」
至尊笑了笑道:「我還可以告訴你一個消息,古老霸主夫婦便是被他們暗中挾持去了。」
朱乙簡直被他東一句西一句,說得丈八金剛摸不著頭,迷惘地道:「不是說被少霸主接去了麼?」
至尊哈哈一笑道:「這卻是老夫想出來的妙計。」
朱乙搖頭蹙眉道:「在下真不明白,你這叫什麼妙計?難道不怕那挾持古老霸主夫婦的人出而指摘你這不實之情。」
至尊道:「他們哪敢出面,老夫倒希望他們能出面承認事實,那時不用老夫費力,他們便變成了眾矢之的。」
朱乙恍然大悟道:「反過來說,古老霸主的失蹤,由古少霸主承認接養去了,不但名正言順,而且古老霸主的一些老朋友,便不致受人蠱惑,任人牽著鼻子走。」
至尊笑道:「朱大俠真是聰明人,舉一便能反三,老夫深為慶幸,你這次打入古府定能馬到成功,有制勝把握。」
朱乙沉思有頃,雙目一亮道:「至尊可是要在下查出古老霸主夫婦的下落?」
至尊點頭道:「是吧?老夫說你一定想得到。」
朱乙道:「好,在下領命。」回頭望了廖駝子一眼,道:「廖兄,我們告辭了吧!」
至尊道:「廖大俠老夫另有事相托,他不和你一同前往了。」
朱乙起座道:「那麼在下一人先行,告辭了。」
至尊揮手道:「且慢,老夫還有幾句話向你交代。」
朱乙坐回椅子,道:「至尊還有何吩咐?」
至尊道:「你這次前往古府,心中有了成算沒有?」
朱乙道:「在下行事,一向抱著隨機應變的態度,在未明白古府實情之前,我是一點成算也沒有。」
至尊道:「你到古府之後,你要什麼材料,老夫自然有人替你準備好。」
朱乙道:「在下如何和他們聯絡?」
至尊道:「只要你不變容顏裝束,你一到信陽,他們自會主動前來接待你。」隨後又告訴了朱乙幾句暗語。
朱乙將暗語牢記心中,別過他們,兼程而上,直向信陽古府奔去。
朱乙料想至尊暗中一定派有人跟蹤監視他,他有心給他們點顏色,一出長沙,就完全變了一副容貌。
此後在路上,時老時少,一共改換過八次身份。
這天,八手仙猿朱乙以單幫客商的身份,進了信陽。
他行遍天下,也偷遍天下,凡是有名的大地方,他沒有一處不熟悉,信陽哪一家旅社適合他的身份,他心裡早就有了數。
所以,他一進城,就奔向單幫客商集中的長興棧。
他進了長興棧,抬眼便見長興棧接待生意的老夥計,還是他素識的故人,心裡更是得計,大叫了一聲:「老鄭,還有好房間麼?」
要知,朱乙以神偷名世,自有職業上的奇能,他那雙眼睛,便是一絕,不但觀察入微,而且,見過一次,便能永遠不忘。
老鄭是生意人,生人還得當作熟人接待,何況朱乙一口便能叫出他的姓氏,他雖然腦子裡對朱乙沒有半點印象,臉上卻堆著笑容跑過來,道:「有有有,你老可要住上次的那一間?」
上次,朱乙住的是哪一間房子,他要知道,恐怕只有天曉得,曉不曉得是一回事,口中熟絡又是一回事,不過討客人一份喜歡罷了。
事實上,他隨便給客人帶一間房子,客人也不會乖僻得非住過去住過的老房子不可,即使有那不懂世故的客人,要住老房間,他也盡有說詞。
朱乙當然不是那種不開眼的人,他不僅不是那種人,而且,還有意給他一份全臉,搖頭笑道:「不,這次我要一間兩面有窗戶的房間,上次那間我睡不著覺。」
那老鄭沒口地道:「東邊向陽的那一間好不好?」
朱乙點頭道:「你帶我先看看再說。」
於是,那老鄭帶著朱乙住進了一間上房,這是對老客人的優待,接著,最好的香茗也送上來。
朱乙一杯香茗在手,在太師椅上一靠,舒舒服眼地伸了一下四肢,暗笑道:「你們一天找不到我,我就一天不和你們聯絡。」
他口中的「你們」,當然指的是至尊的屬下,他有意先給至尊看看顏色,所以露了這一手。哪知他方在得意之際,門外有人敲了輕輕的九下,這九下正是至尊和他約好的暗號之一。
八手仙猿朱乙悚然一驚而起,暗忖道:「那至尊卻不簡單,我竟然逃不出他的耳目。」
一念未了,房門已是一閃而開,進來的竟是剛剛帶他進來的店中夥計老鄭。
老鄭咧嘴一笑道:「朱大俠,我們心照不宣,但小的還是要請教你一句話,希望你不要再開小的玩笑。」
八手仙猿朱乙哈哈一笑,道:「高明!高明!佩服!佩服!鄭兄有話請問。」
那老鄭面色一正,道:「知音在霄漢。」
八手仙猿朱乙道:「高步躡華嵩。」
「名隨世人隱。」
「心於古佛間。」
老鄭隨之躬身一禮,道:「鄭一虎聽候朱大俠吩咐。」
八手仙猿朱乙做夢也想不到,這個長興棧的夥計是至尊的手下,心驚之餘警惕之念立起,再也不敢掉以輕心了。當下,拉過一張椅子,含笑道:「鄭兄請坐!」
老鄭揖謝道:「多謝大俠,小的不敢。」
朱乙笑道:「鄭兄,這是什麼話,難道不願與在下同坐!」
老鄭欠身道:「小的身份卑下,落入外人眼中,諸多不便,尚請朱大俠見諒。大俠沿途辛苦,請好好休息,午夜三更,小的再來奉請大俠與此間主人相會。」
話一說完,不等朱乙開口,抱拳又是一禮,轉身走了出朱乙眼看老鄭退出房去,長喘了一口氣,心中沒有來時那般輕鬆和樂觀了。
在三更,老鄭帶著朱乙如人無人之境進了古府,直入一間地下室內。
這種大膽行為,只瞧得朱乙大為搖頭咋舌不止,心想:古少俠離家不過數月,府中就被那至尊弄得這麼糟糕,真是令人心驚。
室內已經先有一個蒙面客。
老鄭走到蒙面客面前,行了一禮,恭聲道:「啟稟堂主,朱大俠來了。」
那蒙面人無禮地舉目向八手仙猿朱乙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啞著嗓子道:「請坐!」
他口中雖然說了一個請字,聲音卻冷得像冰塊一樣。
朱乙他有他的打算,懶得和他計較,不慍不火地在他對面一張椅子上坐了下去。
那蒙面人等了半天,不見朱乙說話,冷冷道:「你要多少時間,才能查出古霸主夫婦的下落?」
朱乙忍住一肚子氣,道:「你們要多少時間得到結果?」
蒙面人道:「自然是越快越好。」
朱乙道:「在下盡力而為就是。」
蒙面人「嗯」了一聲,道:「你用什麼方法進行?」
朱乙搖頭道:「這是在下的秘密,恕難奉告。」
別看那蒙面人說話語氣目無全牛,碰了朱乙這個釘子,態度也並未因之更為惡劣,也不加追問,道:「你要老夫如何協助你?」
朱乙想了一想,道:「別的幫助都不需要,只要你們不妨礙在下的自由行動便夠了。」
蒙面人一點頭,說了一聲:「好!」接著,向老鄭一揮手道:「送客。」
八手仙猿朱乙忍住滿肚子不愉快,大大方方地一笑,抱拳一禮,道:「在下告辭!」
轉身隨著老鄭出了古府,回到長興棧的臥室。老鄭怕他對剛才相會的情形不愉快,歉然道:「我們堂主,其實是很好的人,只是不會說話,將來久了,大俠就會知道他的為人,千萬請原諒他。」
朱乙笑道:「鄭兄,在下哪會和他生這種悶氣,你放心好了。」頓了一頓,面色一正,接道:「不過在下要求的自由行動,希望貴堂主答應了便能算數。」
老鄭道:「你放心,堂主向來說一不二,我們的人絕不會妨礙你的工作,不過……」他皺了一皺眉道:「如果有人因為不認識你朱大俠,而引起誤會,還望你大量包涵。」
朱乙沉思有頃道:「最好是不要發生這種事情,萬一因而暴露了我的身份,影響到整個事體進行,在下卻不能負失敗之責。」
老鄭蹙眉點頭道:「你的話不無道理……」雙目一凝,沉思起來。
朱乙自言自語道:「我們如果能約定一個暗號就好了。」
老鄭被他一語提醒,道:「這個辦法很好,就請你朱大俠規定一個暗號吧!」
朱乙取出一根小小銀針,別在衣襟上,道:「在下也不想完全認識貴堂的人,我只以銀針為信表示我自己的身份,請鄭兄稟明你們堂主,傳命周知。」」
老鄭滿口答應道:「好!好!我們就這樣辦,朱大俠你好好休息吧!小的不打擾你了。」抱拳一禮,轉身替他帶上房門。
這樣一來,八手仙猿朱乙等於憑空得了一張特別通行證,對他的幫助,實在太大了,他心中一高興,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就在這時,窗外傳進一聲冷笑,道:「世上哪有這樣便宜的事情!」
冷笑倒在其次,那人竟像看穿了他的心事,這可不是開玩笑的,八手仙猿朱乙一聲大喝道:「誰?」
身子隨著話聲飄出窗外,他輕功奇絕,果然被他發現一條人影,翻過了牆頭。
八手仙猿朱乙不是窮凶極惡的人,可是在這時,卻不能讓那人逃走,冷喝道:「朋友,你還走得了麼?」猛吸了一口丹田真氣,施展全身功力,閃電般追了出去。
一前一後,兩條人影,都快似閃電,片刻之間,便出了信陽城,八手仙猿朱乙哪能輸得下這口氣,怒叱一聲道:「朋友,老夫今天再是追不上你,便不稱八手仙猿了。」身形也陡地加快起來,緊追不捨。
時間一久,八手仙猿朱乙到底輕身功夫有過人的成就,追得前後距離不到丈多遠了。
而這時他們已是處身在一片麥地之中,四周麥浪翻風,一望無際,前面那人,要想逃出手去,除非奇跡出現。
八手仙猿朱乙厲喝一聲,道:「朋友,你要不停步,莫怪老夫要用嚴厲手段招呼你了。」
前面那人忽然笑應一聲,道:「老前輩手下留情,晚輩遵命止步。」身形一斂,轉了過來,向朱乙行禮下去。
朱乙定睛向那人望去,只見那人原來是一個年紀極輕的少年,長得一表人才,英氣勃勃。
朱乙沒有見過這個人,但卻對這少年已是心中有數,暗暗吁了一口長氣,道:「老弟,你是司徒青,是司徒艾?」
那少年欠身道:「晚輩司徒艾,開罪之處,尚請老前輩見宥。」
朱乙哈哈一笑道:「強將手下無弱兵,小兄弟你好俊的輕身功夫呀!」
司徒艾搖頭苦笑道:「老前輩請別在晚輩臉上貼金了,晚輩被你老追得上氣不接下氣,再逃不出百步之外了。」
朱乙凝目望去,果見他喘息未定,確是支持不住了,一種實力未老的自慰感油然而生,笑道:「你小小年紀,有這等造詣,已是難能可貴了。」
司徒艾暗忖道:「聽說此老為人灑脫,對自已一身好功夫卻是不甘人後!」於是,順著朱乙的口氣道:「以後還望老前輩多指教。」
朱乙望著他一笑,道:「你真想學老夫的輕身功夫?」
司徒艾原是隨便說的一句客氣話,想不到朱乙竟有意傳授他輕功,不由大喜過望,道:
「晚輩說的是真心話。」
朱乙點頭道:「好,老夫答應你了。」微微一頓,接道:「現在你可以帶我去見你老霸主了。」
司徒艾一震道:「我們老霸主?我們老霸主早就被人暗中劫去了。」
朱乙因司徒艾把他引出來,以為他是要帶他去見古老霸主,聽了司徒艾的話,不免一怔,道:「你們老霸主真被人劫走了?」
司徒艾道:「晚輩說的是實話。」
朱乙雙目一瞪道:「你可知老夫與你們少霸主的交情?」
司徒艾道:「少霸主有話交待,老前輩是他知心好友。」
朱乙道:「那你該向老夫說實話,你們老霸主在哪裡?」
司徒艾道:「晚輩實在不敢無中生有,以假當真敷衍老前輩。」
朱乙見他一臉真誠,似是沒有說假話,怔了一怔,一時之間,自己也被弄糊塗了。
忽然雙目一凝,落在司徒艾臉上,像是要一眼看穿他似的,正色道:「你是不是成心把老夫引了出來?」
司徒艾這次倒是肯定地答道:「不錯,晚輩正是奉二少霸主之命前來恭請老前輩。」
朱乙皺了一下眉頭道:「你們二少霸主不在府中?」
司徒艾道:「一真一假,府中有一位,外面也有一位。」
朱乙似已悟出他話中之意,不再追問,點頭道:「好吧,老夫跟你去見你們二少霸主,你前面帶路。」
司徒艾道:「老前輩,等一等。」
朱乙臉色不快地道:「為什麼?」
司徒艾道:「我們出來時,有人跟蹤在後,這時現身出去請多不便。」
二人等了將近半盞熱茶時間,東方角上傳來二三聲的雞叫,不久,西北角上傳來幾聲犬吠。
司徒艾一笑道:「老前輩,我們現在可以走了。」一伏腰,返身回頭向信陽城中奔去。
八手仙猿朱乙跟在他身後,暗暗點頭讚歎道:「你們二少霸主也是一位了不起的後起之秀?」
司徒艾一面趕路,一面接口道:「可不是!府中沒有發生事故以前,晚輩們還沒看出他和三少霸主一樣多才多智。」
朱乙喟歎一聲,道:「英雄出少年,我們真是老了。」
二人一路閃閃躲躲,時伏時行,不但回到了城內,而且,竟進入了長興棧隔壁的一家人家。
人道是:「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古劍輝明知那老鄭有問題,卻偏在他眼皮底下隱身。
若非有過人的聰明和膽氣,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如此行險,只把這位八手仙猿朱乙看得咋舌不止。
他們閃身進入之後,直奔廚下,一推灶角,那座常日做飯燒菜的柴火灶,便移開一尺,現出一個小洞口。
司徒艾道了聲:「晚輩先下去了。」一晃身沒入小洞之內。
八手仙猿朱乙毫不猶豫地跟身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