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家功裡另有一道異氣。」戰天風搔頭,腦中電光一閃,叫道:「那道異氣也是佛門神功,是白衣庵的絕世仙子白雲裳留在小子體內的。」
「白雲裳竟然給你傳功?」鬼瑤兒又驚又妒。
「有什麼稀奇,我雲裳姐對我好著呢?」戰天風哼了一聲,轉頭看萬異公子道:「但前輩說的鬼門陰功,小子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小子只練過九鬼門的一路刀法啊。」說到這裡,忽地就怒了起來,瞪著鬼瑤兒道:「啊,我知道了,你給我的那什麼鬼刀刀譜是加了禁制的,是不是?」
鬼瑤兒心中正苦,恨恨的瞪他一眼,不答他話,看向萬異公子道:「他體內有我九鬼門的至寶鬼王牙,鬼牙本來是封在鬼王石裡,後來鬼牙石給他毀了,但鬼牙裡另外還有一層禁制。」
「原來如此。」萬異公子點頭:「我都說這小子練的什麼奇門怪功,練出功夫竟又加一層禁制,原來是偷來的。」
戰天風卻又叫了起來:「原來我臂上的鬼牙另外還有禁制啊。」
「你想把另外那層禁制也毀了是不是?」鬼瑤兒要笑不笑的看著他:「那是我九鬼門先祖收服鬼牙時,給鬼牙加的一個咒,將九枚鬼牙封印在一起,此咒若解,九枚鬼牙立刻四散,為禍世間,到時便任你有通天之能,也是追不回來的。」
「有這種事?」戰天風半信半疑的看著鬼瑤兒眼睛,看她是不是說謊:「我師父不是把鬼牙裝在了我臂上嗎?」
「就憑朱一嘴那點區區功力。」鬼瑤兒哼了一聲,後面的沒說下去,但戰天風卻信了,他早已知道,七大災星的功力確實都不高,而鬼牙的威力他是見識了的,若無另外的禁制,以朱一嘴的功力,確沒有將鬼牙封在戰天風臂內的可能。
「你也是我天廚門半個弟子呢,不要瞧不起祖師爺。」戰天風一撇嘴,不再理鬼瑤兒,看向萬異公子道:「老前輩,我體內這些功夫的功力真的完全不能發揮你的絕學嗎?可不可以試一下?」
萬異公子眉間有凝思之色,想了一會兒,道:「你把先前的金字再發一下給老夫看看。」
「是。」戰天風雙手同時捏印,將七個金字打了出去。
「美女江山一鍋煮?」萬異公子皺眉:「你小子這七個字到底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戰天風嘻嘻笑,斜瞟一眼鬼瑤兒,道:「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美女鍋裡泡,我左手筷子右手瓢,手忙腳亂趕緊撈。」
「什麼亂七八糟的啊。」萬異公子哈哈大笑。
鬼瑤兒則是撲哧一笑,又恨又氣的瞪一眼戰天風,先前心頭的不快倒是消了。
「你小子有趣。」萬異公子點點頭:「老夫好久沒笑了。」笑容略收,道:「你這佛印宗的金字功還不錯,只是功力實在太低了。」說到這裡略略一頓,道:「不過字多也是一個長處,你這金字純是以手印帶動是吧,你試試以身法相配合看。」
「以身法相配合?」戰天風怔了一下,嘻嘻一笑:「鬼老婆小心了。」展開凌虛佛影身法,霍地圍著鬼瑤兒滴溜溜亂轉起來,邊轉邊捏印發字,鬼瑤兒劍劈爪抓,將金字一一滅去。
「加快,加快。」萬異公子叫。
戰天風將玄功運轉到極致,身法又快了兩分,萬異公子卻仍是叫加快,戰天風誇張的喘氣道:「前輩,我是人不是鳥啊,就鳥也沒飛我這麼快吧,還能怎麼個快法兒?」
萬異公子大大搖頭:「你功力不夠,若想和那女娃兒動手,惟一的辦法,只有將身法再加快一倍,當你的身法可以做到後印趕前印,身比印更快時,對那女娃兒就有點威脅了。」
「身法加快一倍?」戰天風張大嘴巴:「世上哪有這樣的身法,最快的我只見過天鼠門的身法,可也比我快不了一倍啊?」
鬼瑤兒也有些不信的看著萬異公子,她九鬼門的黃泉獨步已算得上了不起的身法了,但也只比戰天風快得一點點,她功力還遠高於戰天風呢。
「天鼠門的身法也一般了。」萬異公子哼了一聲,看著戰天風道:「老夫傳你玄天九變的身法,以此身法配合七個金字,給你的小媳婦兒助攻還是可以的。」
「玄天九變。」鬼瑤兒轉轉念叨。
「沒聽說過是吧。」萬異公子聽到了,看著她,道:「這是老夫肉身滅後,一點靈光在靈境中悟到的,也懶得傳下去,所以外面不知道。」
「原來是老前輩後來悟出的絕學,難怪江湖中從無傳聞,那一定是曠古絕今了。」鬼瑤兒驚歎,暗暗為戰天風高興,一代宗師在靈境中千年的領悟,豈是說著玩的。
戰天風卻還不樂意,嘟囔道:「學會了玄天九變也只能給她助攻啊,那我不學還不是一樣?」
「你小子倒是心高啊。」萬異公子哼了一聲:「未必還想一步登天不成。」
「師父,你老功力這麼高,能不能分點兒給徒弟我啊。」這想法一直就在戰天風腦子裡滴溜溜轉著,這會兒終於開口了,而且叫上了師父,記名弟子雖不是正式拜師,也是要叫師父的,但他一直沒叫。
「你以為有功力就可以轉送是不是?」萬異公子大大搖頭:「錯了,功力轉注要有獨特的法門,你身上的佛家功肯定是佛印宗高僧轉注給你的,但佛印宗這種法門老夫可不會,老夫若把功力強灌進你體內,那跟打你一掌沒什麼區別,你小子長不了功,只會五臟碎裂,七竅流血而亡。」
「原來傳功還有秘法啊,慘了慘了,早知這樣,當日就要金果老師兄把這秘法傳給我好了。」戰天風叫,他同時想起了上次白雲裳的靈力留在他體內塞得他差點全身癱瘓的事,後來就是白雲裳親自幫手,也弄了好一陣才把那點兒靈力納入他經脈中,因此相信萬異公子沒有騙他,這一向他發現靠練功來長功非常難,常做天下掉餡餅的好夢,到這會兒這個不勞而獲的夢算是徹底醒了。天上就算有餡餅掉,餅太大也是要砸死人的,還是自己買個包子啃啃吧。
「你小子莫要小看了老夫這玄天九變,真練好了,可有神鬼莫測之功呢,而且身法好了,對你其它的功法也都有莫大助益,古話說十力不如一快,同樣打一掌,如果你出手快一倍,威力也會成倍增加。」
「那倒是。」戰天風點頭:「我打得到別人別人打不到我,那就是本事了,就算打不過,跑起來也快啊,哈哈。」笑聲中斜瞟著鬼瑤兒,那意思不言自明,他惹不起九鬼門,那就可以跑,鬼瑤兒追不上他也是白搭,鬼瑤兒自然明白他的想法,臉一紅,輕啐一口:「瞧你那點出息。」抱拳對萬異公子道:「老前輩傳功,我先出去好了。」
「不必。」萬異公子搖頭:「老夫傳功,與別人不同。」說話間下巴上忽地又生出一根鬍子,纏在了戰天風手腕上,這一次鬼瑤兒兩個都看清了,他那鬍子不是從扎進樹根的鬍子裡分一根出來,而就是平空生出,人長鬍子不稀奇,戰天風再過些年也會長,但象萬異公子這樣說長就長,而且一眨眼能長出數丈長,卻是不可思議了,戰天風嗔目結舌,鬼瑤兒則是暗暗點頭,她以前心高氣傲,滿天下也瞧不起幾個人,這會兒倒是越來越心服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古人這話,真的沒有錯。
萬異公子的鬍子一纏住戰天風手腕,鬍子上立時傳出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戰天風一個身子猛地倒摔上半空,戰天風腦子裡同時現出萬異公子的幻影,對他厲聲喝道:「不要害怕,用心記好,玄天九變,乃是采天地間九種靈物身法之長,擇其精華而為己用,最終達到身如輕風,隨心所欲的境界。」
戰天風初起時確有些驚惶,身子繃得緊緊的,聽了萬異公子這一喝,收起害怕心理,全身放鬆,任憑萬異公子的鬍子把他扯得亂飛,心下暗叫:「就當本大神鍋是個大風箏好了,你老人家愛怎麼玩怎麼玩吧。」凝神定意聽萬異公子說。
萬異公子道:「玄天九變第一變鷹翔,鷹翔九天,雄視大地,此王者之變;第二變鷂翻,九鷂翻身,天搖地動,此梟霸之變;第三變風捲,天風列列,慷慨激昂,此壯士之變;第四變雲舒,閒庭散步,若有若無,此智者之變;第五變月移,月移星沉,星漢滿天,此滄桑之變;第六變花搖,幽蘭綻放,孤芳自賞,此雅士之變;第七變蛇行,不在直中取,反在曲中求,此通達之變,第八變狸伏,和光同塵,匿跡隱形,此隱士之變。」
說到這裡,萬異公子略略一頓,臉色轉為威嚴,低喝道:「第九變為天變,天之變色,雷電齊轟,風雲變幻,此變莫測也,至此變,玄天九變大成,獨步天宇,隨心所欲。」
「好多囉嗦名堂。」戰天風聽他一連串說下來,這變那變,聽得頭昏腦脹,正暗自搖頭,隨聽得萬異公子一聲低叱:「第一變的口訣,記好了,氣隨訣走,老夫替你引導。」
戰天風心神一凝,用心記下著口訣,萬異公子一面傳訣一面以鬍子扯了戰天風亂飛,巨大的靈力傳入戰天風體內,引導他依口訣變換身法。
最初戰天風完全是給萬異公子的鬍子扯著跑,即便體內氣路有萬異公子靈力引導,仍是變不過來,不熟啊,哪裡跟得上?跌跌撞撞,頭昏腦脹,慘不堪言,但多摔得幾遍,慢慢的就熟了些,終於隔三岔五也可以自己跑兩步了,不再完全是拖著跑,到後來便越來越熟,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的樣子,他終於將九變初步練會了,雖不太熟,但至少跟得上萬異公子靈力的引導。
鬼瑤兒在一邊看著,先看著戰天風給扯著亂飛,就像一個落馬後腳還套在馬蹬裡的騎者,真有點替他擔心,但慢慢的便見戰天風自己能展開身法了,雖然跑兩步又會給拖倒,但終是能跑了,到後為便見戰天風身法越來越熟,完全是自己在飛動,瞻之在前,忽焉在後,瞻之在左,忽焉在右,其身法之速,變化之奇,讓她暗暗乍舌。
看戰天風身法漸熟,萬異公子鬆了鬍子,靈力自然退出,戰天風身子一停,萬異公子厲喝道:「不要停,再練,要練到熟極而流,臨戰時才能發揮出威力。」
戰天風依言再練,沒有萬異公子靈力的引導,身法頓時便慢了好些,由於半生不熟,較之他本來的凌虛佛影身法,好像還要慢些,但變化之奇,卻遠不是凌虛佛影這種虛無寂淡的佛門功法可以比擬,鬼瑤兒知道他是身法不熟,只看他的奇變,暗暗點頭:「萬異公子這玄天九變確實是功如其名,變幻之奇,天下任何身法步法莫能與之比肩,實不知他是如何悟出來的。」
戰天風又練了一個時辰,身法漸熟,速度又快了起來,雖然還趕不上萬異公子靈力引導時的速度,比本有的凌虛佛影是快了許多,鬼瑤兒自忖,便是她的黃泉獨步,這時候也是超不過他了。
又練半個時辰,身法越熟,戰天風自己也覺得滿意了,看向萬異公子,萬異公子卻喝道:「去林中,將身法全力展開,到沒有一根樹枝一片身葉能挨著你身子時,玄天九變才算有了小成,你才可以出這林子。」說著鬍子疾伸,纏著戰天風手腕便往林中一甩。
鬼瑤兒舉目看向林中,樹木密密麻麻,枝葉蔓生,有些地方,別說是個人,便是一隻鳥只怕也難得飛過去,更別說身子要不挨著一根樹枝一片樹葉。
「老天爺,真若練得像萬異公子說的那樣,那這世上還有誰能抓得住他?」鬼瑤兒先前為戰天風習得絕學而高興,這會兒可就暗暗叫苦了。
戰天風給甩進林中,雖然身法一眨眼連變十數變,但還是在林中撞得稀里嘩拉,心下可就暗罵了:「這不變態嗎?這麼密的林子裡,怎麼可能做到全力運轉身法而身子不挨著一根樹枝一片樹葉,真等我練成了,你的徒子徒孫只怕已經死得乾乾淨淨,真只剩下我這記名弟子了。」
正暗暗咬牙,腦中忽地現出萬異公子的幻影,道:「此林生於天地之初,已養成靈氣,玄機暗藏,你若練不成玄天九變,則無論你有通天之能,也出不得這座林子。」
萬異公子幻影消失,戰天風早驚得喊天,咬了半天牙根兒,沒奈何,只得展開身法在林中亂竄,林子實在太密,無論他怎麼凝神專心,總會撞上枝葉,有些地方,別說身法全力運轉,便是放慢身法,慢慢的一點點的移,也移不過去,再能變,身子終有那麼大,不可能變小成為一隻蚊子啊。
也不知在林中狂掠了多久,那絕不是一個兩個時辰的事,戰天風自覺於九變彼此間的變化已經很熟了,但說不撞上枝葉,卻是想也莫想。
戰天風心中一時洩氣,停了下來,四面一看,枝葉橫斜,除了樹還是樹,也不知到了哪裡,他扯了脖子大叫道:「師父,我練得差不多了,再練下去,那些師兄師姐,不對,那些師虎師象師猴就要給黑蓮花殺盡殺絕了,要不你先放我出去,打退了黑蓮花我再進林來練好不好?」
他聲音夠大,古林寂寂,卻連回音也沒有,更別說萬異公子出聲回復了。
戰天風又大叫一氣,萬異公子始終不見現身,戰天風洩了氣,四面看了看,忽地就想到了當日朱一嘴把他按在蒸籠裡練功的情景,心下暗罵:「牛不喝水強按頭,這些老怪物怎麼都一個德性?」
料定萬異公子不可能現身,戰天風只有咬牙再練,也不知練了多久,身法越熟,但說要不碰到樹枝樹葉,卻是絕無可能,戰天風心下憋氣,一時疏神,不小心一根樹枝彈過來,正彈在眼睛上,雖然閉眼及時,眼皮子也火燒火撩的痛,可就惱了,索性把眼一閉,在林中亂飛起來,反正再怎麼把眼睛睜大也會撞上樹枝的,乾脆閉了眼亂撞,心下暗叫:「愛怎麼著怎麼著吧,哪怕你那些徒子徒孫死光呢,本大神鍋還真管不著了。」
他這麼閉了眼亂撞一氣,萬異公子也並沒有現身喝止,戰天風也就越發鬥上了氣,再不睜開眼睛,不過太快了撞上樹幹也痛,他反正破缸子破摔,索性放慢速度,只是將玄天九變的身法變來變去,先前在林中飛,像一隻趕命的飛鳥,這時慢騰騰的,身法飄飄,倒像一隻翩翩起舞的蝴蝶了。
戰天風做任何事,都只有頭三把的熱情是事實,但他之所以鬥氣,也實在是萬異公子的要求太過份了,這麼密的林子裡,人在飛掠中不碰到樹枝樹葉,怎麼可能呢?完全不可能嘛,他認定萬異公子是存心讓他為難,自然就不會傻到老實聽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