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扎,洞新。」戰天風又是吃驚又是好笑,更是狂喜,道:「好啊,有你們紅黑兩旗這一萬精兵,我就更有把握了。」
「不止一萬人。」血狂大大搖頭,舉起雙手,十指張開:「而是十萬,黑旗五萬,紅旗五萬。」
「什麼?」戰天風喜叫:「怎麼一下子增加了十倍。」
「不是一下子。」赤虎咧嘴笑:「老大你大敗雪狼國後,九大族長對你練出的軍隊更是佩服得不得了,共同商議,集合九族精銳,以紅黑兩旗為底,練一支精兵出來,所以我們已經練了一年多了呢,當然,比你親自練出的是要差很遠,但小試了兩仗,卻也是所向無敵。」
「小試了兩仗?」戰天風一聲低呼,猛地扭頭看向一邊的雪狼王,他終於明白了雪狼王突然轉性的原因,雪狼王同樣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一看戰天風眼光,便知戰天風已經明白了他的真意,拜伏於地,道:「我狼族自敗於天子手中後,頗受欺凌,痛定思痛,狼族上下一致認定,十狼要存活下去,惟有依附天子,為天子效盡死力,則天子垂憐之下,自有我狼族存身之地。」
「我說你這匹狼怎麼會在這裡呢,原來也是來給天子效力的啊。」血狂哼了一聲:「不錯,你這次總算做對了一回,天子開恩,你就有活路,否則啊,嘿嘿。」
雪狼王並不看他,卻只對著戰天風叩頭:「請天子開恩。」
戰天風哈哈大笑,抬抬手,道:「起來吧。」
「多謝天子。」雪狼王一臉狂喜,又叩了個頭,這才爬起來,白雲裳在一邊冷眼旁觀,暗暗感概:「玄信對金狗搖尾乞憐,又叫爹又獻地,但雪狼王見了風弟,卻反要求他垂憐,一個是真天子,一個假天子,相去卻是如此的天差地遠。」
「紅黑兩旗軍呢?」戰天風看著血狂赤虎。
「還在風口城外,只要老大一聲令下,立刻可以進關,老大說打誰,那就打誰。」血狂手一劈:「我的刀,將把老大手指的任何人一劈兩半。」
「好。」戰天風大笑,看一眼血狂赤虎再看一眼雪狼王,道:「即有你這兩支生力,我要叫五犬的狗崽子死盡死絕,拿圖來。」
小太監飛速拿來地圖,戰天風略略一看,道:「雪狼王。」
雪狼王一躬身:「臣在。」
「你的任務還是一樣,殺到黑狗城,圍而不攻,然後等我軍令,五犬一回軍,你立即回師。」戰天風說著指向地圖:「金狗要回他的狗窩,有兩條路,一條經狗頭峽直接就回去了,另一條是經狼尾峽,穿過你雪狼國的地盤,也可繞回去。」
這時血狂插了一句:「狼尾峽現在好像也不屬於雪狼國了吧。」
雪狼王背脊挺了一下,沒吱聲,顯然是默認了,不過戰天風早就明白了,雪狼王兵敗後國勢衰弱,九胡即敢欺他,五犬自然也不會放過他。
戰天風掃一眼雪狼王,道:「此一戰後,狗頭狼尾,全部歸你。」
雪狼王狂喜:「多謝天子恩典。」
戰天風點點頭,道:「你得我令後,即刻回師狗頭峽。」說到這裡想到一事,道:「雪狼王,你到底還有多少人?」
雪狼王眼光斜飄一眼旁邊的血狂,神色略一猶豫,戰天風道:「實話實說。」
「是。」雪狼王躬身:「不敢欺瞞天子,我狼族真正還能上馬廝殺的壯年男子已不足八萬人。」
「不到八萬?」血狂訝叫一聲,眼一瞪:「你敢欺瞞戰老大?我收到的情報,你雪狼國能上馬打仗的,至少還有十五六萬人。」
雪狼王搖搖頭,抬頭看他一眼,道:「我不敢欺瞞天子,只是騙了你一下吧,還有金狗,他可能以為我至少會有二十萬人,這是他沒有在出兵天安之前先打下我雪狼國的原因,同時也是你血狂赤虎不敢深入我狼族腹地的原因吧。」
「你這匹狡猾的老狼,原來是虛張聲勢啊。」血狂揮了揮拳頭,雪狼王不理他,看一眼戰天風,垂下了目光。
戰天風暗暗點頭:「這匹狼能開國稱王,又能在九胡五犬擠壓之下苦撐不倒,也算得上是個厲害角色了。」想了一想,道:「狗頭峽和狼尾峽好像都比較寬是吧,不是太險。」
「是的。」雪狼王點頭。
「金狗急於回救黑狗城,必然像一條瘋狗一樣,你區區六七萬人,分兵擋住兩個峽口,只怕未必擋得住。」
「臣盡死力。」雪狼王躬身。
「就算你拚死擋住了金狗,但一戰下來,你雪狼國只怕也剩不了幾個人了。」戰天風搖搖頭:「你即真心為我效力,我也不會讓你去拚死。」
雪狼王身子一抖,顫聲道:「多謝天子垂顧。」
戰天風點點頭,道:「這樣吧,狼尾峽略險要一些,你就守狼尾峽好了,再等我軍令,金狗打不破兩峽回師而走,你立即返攻黑狗城,一日一夜間,一定要拿下黑狗城,然後回師黑狗原,迎擊金狗敗兵。」
「臣遵命。」雪狼王應聲。
戰天風看向李一刀,道:「李一刀,你和華拙率一萬人,與鮮於誠合兵一處,去守狗頭峽,狗要回窩,你攔著他他會很瘋狂,但你們不能怕他狂,一定要給我守死了,守不住,嘿嘿,自己提頭來見我。」
「天子放心。」李一刀華拙抱拳答應。
戰天風掃一眼雪狼王,雪狼王道:「臣也一樣,若他們守不住狼尾峽,臣願將頭獻於天子駕前。」
「什麼叫他們守不住。」戰天風哼了一聲:「你自己親自去指揮,我不要你呆在我身邊。」
「天子。」雪狼王有些訝異的看向戰天風。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戰天風回看著他:「我即信你是誠心效命,便不疑你,你自己站穩腳跟就是,若三心二意,我自也有滅你的手段。」
「臣不敢。」雪狼王身子再次一抖:「多謝天子。」
戰天風點點頭,看向魯能,道:「你的任務取消,不必再去月牙湖伏擊了,免得打草驚蛇,就讓金狗痛痛快快的進狂風峽吧,那次我練的十萬連環甲馬怎麼樣了,後來你還有沒有訓練他們。」
「未將一直在訓練他們。」魯能抱拳:「而且鐵甲也重新配備過了。」
「是嗎?」戰天風笑了起來:「上次是太急了點兒,就是幾塊鐵片片,現在看來真的是甲了。」說到這裡神色一肅,道:「魯能,你率五萬重甲騎兵,五犬一入狂風峽,你立即封死峽口,金狗打不破狗頭峽狼尾峽,很有可能回頭,出狂風峽入黃沙關繞路殺回去,必需要絕了他這條後路。」
「遵命。」魯能大聲答應。
聽到戰天風提起連環甲馬,雪狼王臉色有些發白,當日葫蘆峽口一戰,似乎猶在眼前,他似乎也看到了,當五犬輕騎迎頭撞上那些鐵甲怪物的情景,他可以肯定,只要五犬大軍入了峽,便永無破峽重出之望。
「狂風峽到狗頭峽,中間是一個狹長的走廊,全長五百餘里。」戰天風指向地圖:「前後峽口封死,南面是亙野山,五犬過不來,惟一的出路只有一條,往北走,進入茫茫大戈壁,穿越大戈壁回他的狗窩去,我將親率餘下的十四萬天軍兜尾追擊。」
他說了半天,一直沒說到紅黑兩旗軍,血狂赤虎都急了,血狂再忍不住,道:「戰老大,我的黑旗軍呢,我們的任務是什麼?」赤虎也道:「還有我的紅旗軍。」
「你們的任務是截殺。」戰天風掃一眼兩人,指向地圖:「由狂風峽到五犬狗窩,大戈壁茫茫數千里,只有兩處水源,一處鳴沙湖,一處照月湖,鳴沙湖離狂風峽一千餘里,五犬入大戈壁,一定要走鳴沙湖,人不喝水,馬也要喝水。」
「好極了。」不等他說完,血狂已狂叫起來:「我們就埋伏在湖邊,金狗一等,保證殺他個人仰馬翻,哭爹喊娘。」
「不。」戰天風搖頭:「不是伏擊,是放毒。」
「放毒?」血狂赤虎瞪大眼睛。
「是,放毒。」戰天風點頭:「你們先到鳴沙湖,多帶毒藥,全部放到湖中,把鳴沙湖變成一座毒湖。」
「可是。」赤虎微一猶豫,道:「他們一發現有毒,可以不喝水飲馬,五犬騎兵和我們一樣,每匹馬上都自備有幾個水袋,以利於長途奔襲,所以。」
「沒有關係。」戰天風搖頭:「我並沒有想要把五犬數十萬大軍全毒死在鳴沙湖邊,能毒死多少就算多少,但放毒最主要的用意,是摧毀他們的心智。」
血狂赤虎及眾王都看著他,沒有弄懂他的意思,戰天風掃一眼眾人,道:「五犬出不了峽,遠繞大戈壁,結果在大戈壁深處,竟突然發現我們還預先放了毒,這對他們心志的打擊,將是致命的,五犬遠繞大戈壁,是滿懷希望的,他們一定會想,只要穿越大戈壁回到他們的狗窩,那就可以保住黑狗城,然後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但鳴沙湖的毒,會一下子把他們的信心徹底擊碎,他們會懷疑前途還有什麼,他們到底能不能順利回到他們的狗窩去,這種懷疑和恐懼,就是他們的致命之源。」
血狂赤虎似懂非懂,雪狼王的臉卻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偷飄一眼戰天風,看戰天風的眼光似乎要轉過來,趕忙飛快的垂下眼光。他和血狂赤虎這些有刀子沒腦子的莽撞傢伙不同,他本身便是才智之士,深知戰天風此法的可怕,明白得越多,怕得也就越厲害。
白雲裳卻是直直的看著戰天風,敬意暗生:「風弟這是高深之極的心戰之法了,當日他對付花江六君子,也是用的這種方法,花江六君子死前,心志便已被他徹底摧毀,這種心戰之法,對個人有用,對一支軍隊用處更大,當謠言和恐懼互相傳染時,那會比毒藥更致命。」
白雲裳雖然對戰天風有著近乎盲目的信任,但心裡總也有幾分擔心,然而聽到這裡,她的心便完全放了下去,西風一戰中的那個戰天風又出來了,他所用的手段,只有四個字可以形容:神鬼莫測。
「那我們到底什麼時候開候截殺?」血狂問。
「在金狗到照月湖的時候。」戰天風一指地圖,道:「雖然鳴沙湖有毒,但金狗一定會懷有一個僥倖心理,會認為照月湖是安全的,赤虎五萬紅旗軍就伏在這裡,當頭給他一捧,這將再一次狠狠挫傷五犬的心志。」
「只是赤虎的紅旗軍,那我的黑旗軍呢?」血狂急了。
「你再西進兩百里。」戰天風手指在地圖上前移:「在這一帶截殺。」他說到這裡略略一頓,道:「鳴沙湖有毒,照月湖有伏兵,金狗會想,是因為那兩處地方有水源,前面再沒有水源了,在他想來,不可能再有伏兵,可我偏偏再給他一刀,金狗將會徹底瘋狂,他對前途將徹底失去希望,那麼剩下的人再多,也只是一群喪家之犬了,掃滅他輕而易舉。」
「有道理。」血狂用力點頭:「我會將金狗這條喪家之犬的腦袋一刀斬下來獻給老大。」
「你不必迎頭攔著他。」戰天風搖頭:「金狗雖然成了喪家之犬,但所謂狗急跳牆,你若死攔著他,他發起瘋來也是很可怕的,但你若只攔腰給他一刀,他的狗腦袋便只會不顧一切往前跑,狗腦袋跑了,後面的更不會有半分鬥志。」
「明白了。」血狂抱拳,嘿嘿一笑:「跟戰老大打仗,就是這麼清楚明白。」
「明白了就好。」戰天風點頭,道:「我們三路合兵,兜尾直追,前面雪狼王鮮於誠取了黑狗城後,加上魯能,也是三路合兵,前後夾擊。」說著看向魯能,道:「五犬一逃入大戈壁,你立刻卸了重甲,輕騎急進,經狗頭峽與鮮於誠大軍會合。」
「遵命。」魯能大聲答應。
戰天風掃一眼眾人,道:「諸位還有什麼建議要補充的。」眾人一齊搖頭。
「那就這麼定下來了。」戰天風眼發銳光:「五犬屢次辱我天朝,但此一戰後,世上將不再有五犬存在。」
赤虎道:「赤馬汗曾說過,誰若與戰老大為敵,最終的結果一定是家破族亡,這句話現在在五犬身上應驗了。」
聽到他這話,雪狼王一張臉越發蒼白若死,葫蘆峽一戰,如果不是盧江的密報,不是抓住了蘇晨,那麼雪狼國會比五犬更先一步應驗這句話。
「沒有這麼誇張吧。」戰天風呵呵一笑:「若沒有你和雪狼王助力,說實話,想要打掉這五條狗,還真有點子難度呢。」
「聖天子神威。」雪狼王忽地拜倒,縱聲高呼,諸王及血狂赤虎亦齊齊拜倒。
白雲裳站在戰天風身後,癡癡的看著他,眼光裡是無限的深情,還有無比的驕傲。
天元五九四0年夏,雪狼王揮兵六萬攻入五犬,兵圍五犬京師黑狗城,拉開了史稱「屠狗之戰」的序幕。
在雪狼王揮兵入境的前夜,五犬發生了一件異事,黑狗城中所有的狗突然莫名狂哮,直哮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人們起來時,發現所有的狗都死了,黑狗城內外,有狗萬餘,但那一夜後,再沒有一隻狗剩下,五犬最偉大的巫師神狗在聽到這個消息後,仰天長叫:「天奪其魄,五犬當絕。」噴血而亡。
雪狼王依照戰天風的部署,對黑狗城圍而不攻,城中自有玄功好手急送信往天安給金狗,金狗得報狂怒,率三十萬大軍急馳回來,卻受阻於狗頭峽,金狗想也不想揮軍便攻,鮮於誠依峽築寨,據險死守,李一刀的車弩依梯次佈於峽中,箭如雨下,金狗的每一次進攻都要遭受極大的損失,狂攻三日,在付出了近三萬人的代價後,金狗終於死心,揮兵轉向狼尾峽,想繞道雪狼國殺回去,又在狼尾峽口遭到雪狼王的阻擊。
狗頭峽攔著的是關外三十四國的軍隊,狼尾峽卻又攔著雪狼國的軍隊,這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兩支軍隊卻好像是約好了似的,金狗起了疑心,先不攻峽,只在峽外列陣,叫雪狼王出峽答話。
雪狼王並不怕他,依言出峽,在百丈外看著金狗。
金狗四十不到,高高瘦瘦,身子看上去有些單薄,但一雙三角眼裡射出的凶光,卻會讓任何與他對視的人不寒而粟。
「雪狼王。」金狗馬鞭凌空一甩,發出一聲炸耳的暴響,喝道:「我五犬與你十狼,並無深仇,你為什麼與關外這些小國勾結來對付我族,你不怕滅族嗎?」
「滅族?」雪狼王哈哈一笑:「擔心你自己吧。」神色一肅,遙遙抱拳,道:「我奉天子令,與關外三十四國合力,誅滅五犬,金狗,你若識時務,即刻下馬受縛,讓我押你去見天子,看在累世為鄰的情份上,我可以替你說兩句好話,天子仁德為懷,或許能免你滅族之禍,若繼續頑抗,則滅族之禍,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