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數瘴魔是什麼意思?」戰天風又驚又奇:「瘴魔還很多嗎?」
「我也不知道。」曲飛橋搖頭:「但我夫人以前告訴過我是這樣的,說這千桂涯存在已有數千年,先有瘴無魔,後來一些死在谷中的冤魂修成陰身,又有異類也修成了邪靈,久而久之,涯底邪魔就越來越多了。」
「有這樣的事?」戰天風不信,試著以靈力往涯底一探,果然感應到無數陰氣,或奔或走或迎或舞,陰靈都不強,但確實是非常的多。
「這涯底的泥鰍還真是多呢。」這下戰天風搔頭了:「我還想行俠仗義一把,除了這瘴魔,以免萬一有人飛過此谷上空給他害了,現在看來到是不好辦了。」
「是啊。」曲飛橋點頭:「我夫人他們家祖居於冷月宮中,本也想除去瘴魔,後來發現除不勝除,也只好罷了,不過涯底群魔都只得一個陰身,也就是一股陰氣,除了在谷底縱瘴,到也不能出谷為害。」
「那就算了。」戰天風哼了一聲:「若真是危害一方,本大神鍋便調十萬兵來,火燒土埋,將這千桂涯填成千桂坪,看它滅是不滅。」
他這話霸氣,曲飛橋黃金古心中凜凜,白雲裳心下卻是暗暗高興,想:「風弟開始以天下為己任了,好,我到是要成全他這份仁心。」道:「我去給它們點警告。」
飛身到山谷上空,谷底立時又有雲柱升起,方到白雲裳腳底,白雲裳身上霍地現出佛光圈,雲柱在佛光圈上一撞,立即掉頭急回,如遭火焚。
白雲裳高宣一聲佛號,道:「天子至此,谷中群邪聽令,今日放爾等生路,卻休放肆,天子詔令,爾等以後只許以飛禽為食,切不可害人,若違此令,一旦天威震怒,發天兵填平此涯,則爾等神魂俱滅,那時悔之無及,爾等可聽清了?」
她卓立山谷之上,白衣飄飄,佛光熠熠,真若菩薩臨凡,佛祖降世,曲飛橋黃金古等心中更是凝然,曲飛橋先前仗著一張圖自以為是,後來黃金古來,也只是稍挫銳氣,但此時見了戰天風霸氣白雲裳佛光,心中才真正生出畏懼之意,心中想:「強者以勢不以力,我僅僅仗著七夕鵲橋圖一技之長,就想與他手中如此雄厚的勢力對抗,也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白雲裳這番話,卻叫戰天風有些揪耳朵,想:「雲裳姐跟這些見不得天日的東西說什麼天子詔令,好像有些搞笑呢。」
他正想把白雲裳叫回來,遠處的一條深谷中忽地升起一個巨大的雲團,雲團中彩氣翻騰,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傳出來道:「千桂涯群靈,凜遵天子詔令。」
這可大出戰天風意料之外,不過他腦子靈活之極,立時想到要怎麼做,左腳往前一邁,鷹翔天宇,王者之氣立現,沉聲喝道:「很好,爾等即遵我令,我許爾等來世復為人身,代代富貴。」
戰天風說這話,面上沉凝,肚子裡其實想笑,沒辦法,他其實還沒從骨子裡把自己當成天子,這種話在自己耳中聽來,就有一種神棍空口許諾的味道,但他這麼想,雲團中一眾陰靈邪怪卻不這麼想,但聞一片雀躍之聲,隨即便聽到參差不齊的叫聲:「萬歲,萬歲,萬萬歲。」
戰天風一時有些目瞪口呆,到不知如何應答了,白雲裳看他有些呆,明白他的心理,宣了聲佛號,道:「爾等且退,休阻天子雲路。」
「諾。」雲團中嗡嗡應了一聲,隨即鑽入谷中,先前一直在山谷上頭翻騰的雲氣也全收了進去,深藏涯底,竟是沒有半點違逆。
白雲裳收了佛光,回頭看向曲飛橋,曲飛橋對著戰天風一躬身,道:「天子天威,群魔伏首,七夕鵲橋圖區區小技,再用不著了,請天子先行。」
「你還是叫我戰將軍吧,沒你的七夕鵲橋圖,我取不得傳國玉璽,那可還當不得真呢。」戰天風嘻嘻一笑,也不客氣,當先邁步,他心中卻仍有疑惑,過了涯,對白雲裳道:「姐,怎麼你說我是天子,他們就相信啊,這樣是不是有些傻?」
白雲裳沒答,壺七公卻重重的哼了一聲:「你這臭小子,你以為象白小姐這樣的人,會說假話啊,在他們眼裡,白小姐就是菩薩呢。」
「哦。」戰天風點頭:「那到是。」
白雲裳微微一笑,道:「這谷中群靈,都是一股陰氣,陽氣剛烈而陰氣靈異,其感應最靈,若風弟身上沒有王者之氣,我的話他們也不會信的。」
「哦,原來記名師父還有一功啊。」戰天風笑。
他以為白雲裳話中的意思是說他以鷹變生出的王者之氣震住了谷中群靈,其實白雲裳說的不是這個意思,而是說他身上帶有天命的天子之氣,不過也不再解釋了,只是微微而笑。
白雲裳這話壺七公是聽懂了,斜眼看戰天風,心中暗想:「這小子身上難道真有天命?可在龍灣鎮第一次見他,也看不出來啊,就是一條泥鰍,還在油鍋裡滾了一身油,除了滑不溜手,再不見有特別之處啊,老夫的眼光真就這麼差了?」
過涯入山,遠處忽現一峰,孤絕兀立,十分搶眼,戰天風一眼看到,道:「莫非那就是冷月宮所在?」
「是。」曲飛橋應道:「那峰名月亮巖,冷月宮就是因峰成宮。」
曲小鳳身子一顫,低叫道:「娘。」眼眶裡頓時就含了淚,加快了身法,和曲飛橋兩個搶在了前面。
近了些,戰天風細看那山峰,峰成弧形,一面凸出來而一面凹進去,別說,還真像是半邊月亮,在凹進去的那面,最下面,是一塊石坪,石坪後頭的巖壁上,可以看到一扇大大的石門,不過石門是緊閉的,石坪上也是野草雜生,好久沒人清理過的樣子。
石門往上,一層一層的,開了不少的洞窟,就像寶塔的窗子,不過所有洞窟前都有石台石欄,顯然不僅是做為窗子用,人也可以在上面活動,所有這些洞窟都和正門一樣,都是石門緊閉。
在最上層,峰尖處,深凹進去一塊,只餘半邊峰尖,另半邊呢,砌了一個大石頭亭子,邊上砌有石頭的圍欄。戰天風只掃了一眼沒多留意,白雲裳卻想:「清風明月之夜,若在這亭中賞月吹笛,可說神仙不換了,削峰為亭,這冷月宮的主人當是大雅之人。」這麼想著,她心中卻微微一緊,只此石亭,便讓她對冷月宮主人生出好感,然而她靈覺放開,卻是感應不到半點生氣。
曲小鳳心中激動,越跑越快,到正門石坪前落下,奔近兩步,叫了兩聲:「娘,娘。」
石門不開,門中寂寂,曲小鳳猛然撲通一聲跪下,縱聲哭叫道:「娘,女兒來了,你開門啊,娘。」
她嗓門粗大,但這叫聲卻讓所有人鼻中一酸,曲飛橋先就落淚,在門前落下,也高聲叫道:「月嬌,我帶小鳳來了,你開開門吧,就算你惱了我,不想見我,但你見見小鳳啊,沒娘的孩子,她可憐啊。」
他這麼一說,曲小鳳更是號啕大哭,不住叫著:「娘,娘啊,女兒這麼多年一直在想你啊,你開開門啊,抱抱女兒啊。」
戰天風都要落淚了,石門卻始終緊閉,戰天風心中生惱:「這女人太也心狠。」瞟一眼邊上的壺七公,壺七公老眼中也有些濕,卻不想讓別人看見,感應到戰天風眼光瞟過來,他身子往前一掠,到了石門前,查看可有開門之法,戰天風也跟了上去。
「門是在裡面關上的,外面沒有開門的機括。」只看了一眼,壺七公就斷然搖頭。
「看看上面那些石窗。」戰天風當先縱起,壺七公跟了上去,從最下面的石窗看起,一個個看上去。
整個月亮巖上,大約有二三十個石窗,有大有小,有些出自天然,有些則明顯是人工開鑿的,只有一點相同,就是所有的石門都是從裡往外閉合的,在外面沒有設開啟的機關,便是最頂層的石亭也是這樣。
「都是一樣的。」壺七公搖了搖頭。
下面曲小鳳的哭叫聲越發淒楚,戰天風心中無名火起,撥出煮天鍋,照著一扇石門就是一鍋子砸去,發出怦的一聲脆響,山鳴谷應,但那石門明顯不是一般的厚,雖給他一鍋砸得石屑紛飛,卻是一動不動。
他砸門的聲音太大,下面的曲小鳳也一時停了哭叫,白雲裳縱身上來,道:「風弟,這樣砸沒用的。」
戰天風惱道:「這女人忐也心狠,我砸它一下出氣。」
白雲裳輕歎一聲,道:「找不到開門的機括嗎?」
「門都是從裡向外閉合的,外面根本沒有設開啟的機關。」壺七公搖頭。
「就是個石頭烏龜。」戰天風咬牙,看白雲裳:「姐,你有什麼好法子沒有,要不我們併力打破門進去?我到要看看那女人是個什麼樣子?」
「我有種感覺。」壺七公看白雲裳:「這裡面死氣沉沉的,好像沒有活人。」
「是。」白雲裳微微點頭:「我也有這種感覺。」
「什麼?」戰天風轉怒為驚:「莫非曲小鳳她娘死了,所以不開門?」
「輕點聲兒。」白雲裳叮囑他一句,下來,曲飛橋抬淚眼看過來,道:「壺老,進不去嗎?」
「這個,那個。」壺七公不想曲小鳳失望,一時有些以難答,道:「還要細看一看,該有辦法的。」
「娘,娘,你開門啊,我是你女兒小鳳啊。」曲小鳳失望之下,又哭叫起來,膝行到石門前,拊著門,哭著,石門裡仍是無聲無息,曲飛橋終於惱了起來,怒叫道:「冷月嬌,你怎麼這般絕情,你就算不見我,女兒總是你親生的啊,你若真不要她,當年何必生她?」
他這話叫曲小鳳越發傷心,大哭數聲,猛地一頭撞在石門上,口中哭叫道:「娘,小鳳給你叩頭了,求你開門吧。」邊哭,邊撞,只撞得兩下,額頭便已破皮出血,她卻不管不顧,仍是用力猛撞,一時間鮮血飛濺。
「曲小姐。」白雲裳急縱身過去,扯住了她,道:「曲小姐,你別太激動,你娘可能。」說到這裡,心中突然生出感應,扭頭往左側林中看去。
數十丈外的林中,一株高樹上,落了一隻鸚鵡,就在白雲裳扭頭的同時,那鸚鵡忽地口做人聲,道:「你是小鳳嗎?」
曲小鳳連哭帶撞,本來有些昏神了,忽聽到這鸚鵡的聲音,神志一凝,急扭頭看去,張口便叫了一聲:「娘。」卻沒看到人,焦急中,那鸚鵡又開口道:「你是小鳳嗎?」
這回曲小鳳找到了目標,又激動又失望,叫道:「你——你是誰,你是娘變的嗎?」
鸚鵡能學人言並不稀奇,不過這鸚鵡頗具靈力,顯然是一隻靈鳥,所以它一飛來白雲裳便生出了感應,戰天風等人自然也能察覺,都看著這鸚鵡,心中也有和曲小鳳一樣的疑惑,這鸚鵡能叫出曲小鳳的名字,莫非曲小鳳的娘真的已經死了,異化而成了鸚鵡?
「不是的。」那鸚鵡道:「我是你娘養的鳥兒,我也叫小鳳,和你一樣的名字,因為你娘一直很想你。」
「娘。」曲小鳳又悲又喜,大聲哭叫起來,往前爬了一步,看著那鸚鵡道:「我娘在哪裡,你帶我去好不好?」
「你娘已經過世很久了。」那鸚鵡搖了搖頭。
「娘。」曲小鳳悲叫一聲,身子一顫,昏死過去,邊上的白雲裳忙扶住她,在她人中穴處輸入靈力,曲小鳳醒過來,大放悲聲:「娘啊,你都沒抱過我,怎麼就走了呢。」哭了幾聲,忽地收聲,看那鸚鵡道:「不,我不相信我娘真沒有了,她要真走了,你帶我去她墳前,讓我給娘叩頭。」
那鸚鵡似乎有些為難,道:「你娘過世後,我也很傷心,就飛開了,她到底葬在哪裡,我也不太清楚。」
「你不知道月嬌的墳在哪裡?」曲飛橋大失所望,但曲小鳳卻看出了那鸚鵡的猶豫,猛地叩頭道:「鸚鵡大叔,求你了,你一定知道我娘葬在哪裡,求你帶我去吧。」
「我真的不知道啊。」那鸚鵡搖頭。
「小鳳,你別叩了,好多血。」曲飛橋看曲小鳳又叩出血來,心疼了,要攔住曲小鳳,曲小鳳霍地站了起來,看著那鸚鵡道:「你真的不肯帶我去見我娘嗎?」
「我是真的不知道啊。」那鸚鵡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
「那我就撞死在這裡。」曲小鳳雙眼霍地瞪圓:「我的人找不到娘,我的魂總能找到了。」大叫一聲:「娘,女兒找你來了。」一頭就往石門上猛撞過去。
「曲小姐。」白雲裳大吃一驚,急一把扯住,曲小鳳本來力大,用力又猛,白雲裳都給她帶得一個踉蹌。
「白小姐,請你別扯著我。」曲小鳳要掙開白雲裳的手:「我要見我娘,你就算攔得我一時,攔得我一世嗎?」
聽到她這話,那鸚鵡忽地長歎一聲,道:「你也太倔了,好吧,這也是小姐早料到了的。」
「你肯帶我去見我娘了?」曲小鳳猛地轉身。
那鸚鵡又歎息一聲,道:「小姐閉宮之前,留下一個謎語,說只要姑爺能猜出謎底,則宮門自開,若猜不出,那就再無辦法了。」
「這女人。」戰天風一聽大怒:「女兒要見她,還要猜什麼謎語,真真豈有此理。」
「你快說。」曲飛橋曲小鳳卻都是一臉喜色,異口同聲催促。
「這個謎語是四組數字和四個生肖,你聽好了。」那鸚鵡微微一頓,道:「三一八兔,七七豬,十一十一狗,一百零一猴。」說完略停一下,道:「聽清了嗎?我再念一遍。」說著又念了一遍。
「這什麼玩意兒啊。」戰天風與壺七公幾個面面相窺,都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這到底是數還是咒啊?」戰天風大揪耳朵,忽地眉毛一揚:「是不是數她以前養的小生畜呢,三百一十八兔子,七十七隻豬,十一十一是什麼?為什麼兩個十一,哦,可能是十一條公狗十一條母狗,再加一百零一隻猴子。」
「我看你才是那零一隻猴子呢。」壺七公大翻白眼:「居然有什麼十一隻公狗十一隻母狗,虧你想得出來。」
「要不是什麼意思?」戰天風搔頭,扭頭看白雲裳,白雲裳秀眉微凝,卻抬眼看向曲飛橋,曲小鳳也在看著曲飛橋,一臉渴盼之色。
曲飛橋雙眉緊鎖,口中念叼,顯然在苦苦思索,石門前一時鴉雀無聲,誰也不敢打擾他。
曲飛橋在石門前踱了幾個圈子,忽地站住,雙眉一揚,曲小鳳叫道:「爹。」
曲飛橋衝她一點頭,看向那鸚鵡,道:「我猜出來了,卻不知對不對?」
那鸚鵡道:「你說。」
「三一八兔。」曲飛橋報出第一組數字,卻又停了一下,似乎拿不準,看一眼曲小鳳,斷然開口道:「應該是這個意思,三一八,是三月十八日,是我和月嬌初次相識的日子,當時是在一條江上,我聽到她的琴聲,便吹笛相和,一曲畢,她掀簾相見,當時月已偏西,時當卯正,而卯時屬兔,所以三一八兔,是指的我們初次相識的日子時辰,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