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難得糊塗終於出來了,身上衣服已被她真氣蒸乾,臉上也沒再施什麼道術改變形狀,卻是冷冷的扳著,尤其看向雪槐的眼光裡大是惱怒,重重的哼了一聲,道:「你這糊塗大醉貓,怎麼就這麼不知道死活,我千里萬里趕來點醒你,誰知你色不迷人人自迷,定天公主兩句話,又心甘情願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沒辦法把你引進九轉奇石陣困起來,想著過了今夜再放你出來,得,你到還神通廣大,竟又自己跑了出來,你是不是真個嫌命長啊。」
聽了她這話,雪槐才知道她真是有意把自己誘去九轉奇石陣中,又驚又疑,道:「不是我自己跑出來的,是鏡空師太剛好經過,帶我出來的,但你為什麼要把我困起來呢?就算你對定天公主有成見,這神魔珠為禍天下總不假吧,我助定天公主劈了它,無論如何都沒錯啊,為什麼要攔著呢?」
「啊哈,看來你還有點上火。」難得糊塗冷笑一聲,道:「沒錯,你雪大將軍做的任何事都沒錯,但你稱過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嗎?真以為有一把長眼睛會叫的劍就天下無敵了?那是因為你沒碰到真正的高手,今夜如何?你那劍賊眼再亮,也敵不過一氣尊者三拳,你還以為我把你關起來是因為對定天公主有成見啊?啊哈,跟你說,定天公主怎麼樣根本不干我事,沒那閒兒,我跑斷腿只因你這糊塗大醉貓太糊塗,怕你一腳踏進天下頂尖高下的爭鬥中,到時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雪槐在知道難得糊塗真是故意誘他去九轉奇石陣後,確有些生氣,想重振天威毀滅神魔珠是何等大事,豈容意氣用事,聽了這話才知道難得糊塗純粹是為他擔心,抱拳道:「今夜若無前輩——你相救,雪槐至少死了兩次了。」回思一氣尊者那驚天撼地的三拳,以及後來為三大宗主勁氣包圍時那種全身肌肉慾裂的感覺,到此時仍是心有餘悸,暗思:「我一直以為仗著天眼神劍就什麼都不怕,真是錯了,功力太低,即便仗著天眼神劍這樣的利劍也不足與真正的高手相鬥。」
見雪槐抱拳認錯,難得糊塗似乎氣有些順了,但又突然間臉一沉,道:「什麼前輩你的,前輩就是前輩,別看我臉嫩,那是我老人家養顏有術,其實我老人家已經三千多歲了,就你這小子啊,還沒得我老人家一個零頭大呢。」
雪槐知道修道有成之士確可永葆紅顏,但難得糊塗說她三千多歲了,雪槐左看右看,卻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他這麼看,難得糊塗又惱了,叱道:「世上哪有你這樣盯著一個女孩子看的,非禮勿視不知道嗎?」
世上哪有三千多歲的女孩子?雪槐徹底暈菜,只有低下頭諾諾連聲,回想這次與難得糊塗重遇,自見面抱了她後,便一直是這麼刁鑽古怪難服侍,這時心中恍然:「還說我是女人家心眼小,原來她自己根本就是個刁蠻大小姐。」
他低頭,難得糊塗卻仍不肯甘休,重重哼了一聲道:「有一件事我必須和你說清楚。」
雪槐抱拳拱手,道:「請說。」叫難得糊塗說,難得糊塗卻又不說了,道:「光和你說清楚不行,這樣好了,你對天發誓,就說冷靈霜絕對不可能看上你,幫你是另有原因,你也絕不能因此而生出幻想,絕不會喜歡上冷靈霜並死纏著她。」
她這話繞頭繞腦,雪槐好半天才明白,冷靈霜是她的名字,她這話的意思是要告訴雪槐,她沒有看上雪槐,叫雪槐不可心生幻想,更叫雪槐發誓不要喜歡上她更不可死纏著她。明白了她的意思,雪槐又是好笑又是好氣,想:「你真以為我是個大色鬼呢,見一個愛一個。」斜瞟一眼冷靈霜,心中忽起了一個頑皮的念頭,道:「好,我發誓。」抱拳向天,一臉凜然道:「我雪槐雖然生著一雙色眼,又特別好色,因為我心中同時愛著三個女孩子,但無論如何,對三千多歲的老女人我還是沒有興趣的,所以今夜對天立誓,絕不會愛上三千多歲的冷靈霜,更絕不會纏著她老人家。」說著看向冷靈霜,道:「這樣可不可以了。」
「你。」冷靈霜知道雪槐存心氣她,卻又沒有辦法,都是她自己說的不是?一頓足,轉過身去,卻忽地咯咯嬌笑起來,越笑越大,聲若銀鈴,笑了好半天才收住,轉過身來看了雪槐道:「剛才你說神魔珠逃走了,叫我追下去,意思是不是以後還要幫著定天公主爭奪神魔珠?」
雪槐點頭,道:「是,神魔珠事關重大,萬一落入其他人手裡,吸取魔種,便又是一個血魔,所以我一定要助定天公主滅了神魔珠。」
「一氣尊者三個的功力你剛才都見識過了,你拿什麼去和他三個爭。」冷靈霜臉上露出怒意:「你到底是真不怕死,還是腦子裡少根筋?」
「我不是不怕死。」雪槐搖頭,道:「但這世間有些事,不能因怕死就不去做。」說到這裡想起那日定天公主在天音聖母前所說的大義凜然的話,道:「你對定天公主可能有點誤會,定天公主真的是難得的奇材,有了她,說不定真的可以重振天朝天威,天威重振,是我一生的夢想,只要能達成這個夢想,即便身死千次,我也絕不後悔。」
冷靈霜定定的看著他,眼中怒意盤旋,道:「你真的是不開竅,定天公主或許真如你說的是真心想重振天朝,但你想過沒有,真正掌握一切的是她的師父,所謂定天府,所有人手,全部是天音教弟子,定天公主其實就只是塊掛羊頭賣狗肉的招牌,你衝著羊頭去,只怕最後會給狗咬一口。」
雪槐一怔,道:「但天音聖母已說過定天府的一切交給定天公主拿主意的,想來。」
「想來什麼?」冷靈霜冷笑:「你瞭解天音聖母嗎?你就這麼相信她的話?」
「定天公主是她弟子,師父該當不會騙徒弟吧?」
「師父不會騙徒弟,哈哈哈。」冷靈霜仰天大笑,冷眼看了雪槐,搖頭道:「那我問你,你義父會不會騙你,夕舞又會不會騙你?」
「義父絕不會騙我。」雪槐斷然搖頭:「夕舞嘛,小事她愛騙著我玩兒,但大事絕不會騙我。」
「哈哈哈。」冷靈霜更是仰天大笑,看了他道:「雪槐啊雪槐,你真是太天真了,真是一隻名符其實的糊塗大醉貓,當日明香用計,你明明已經揭穿,你義父不但一字不信,更反將防守巨犀城的五萬大軍調出了四萬,以他一貫的精明持重,會犯這種錯識嗎?還有你的夕舞,去巫靈時竟有那麼多七殺教邪怪相助,你又想過嗎?還有這次,夕舞突然被劫,隨即七殺教更神秘的銷聲匿跡,這裡面你難道聞不到陰謀的味兒?」
「夕舞身邊。」雪槐張口想解釋,卻又猛地住口,沉下臉道:「我義父和夕舞的事,不必向你解釋,冷靈霜,你屢次相助,雪槐感激不盡,但若再出言辱及我義父和夕舞,卻休怪雪槐翻臉不認人。」
月光落在雪槐臉上,卻就像凝了一層霜,冷靈霜呆呆的看著雪槐,一時氣怔了,再說不了話,好半天才點頭道:「是我多管閒事了,你的事我再不會管。」說著身子一晃,一閃不見。
她退走時,拂動了腳邊的一枝小花,滿月清輝,照著不停晃動的花枝,雪槐心中一時一片迷惘:「她似乎知道很多事,她到底是什麼人?還在巨犀她好像就盯上了我,屢次出手相助,這次更幾乎是捨命救我,為什麼?」
雪槐呆了好一分兒才回城去,到定天府,定天公主一見雪槐便一臉情急的道:「雪將軍,你沒事吧?你的傷還好吧?」
雪槐看了她臉上的關切,心中感動,忙搖頭道:「勞公主掛念,我沒事,一點小傷,已經好了。」給霸王拳全力轟擊至於噴血卻說只是一點小傷,這話若給一氣尊者聽見,非氣得吐血不可,但事實上雪槐的傷就是好了,先前已好得差不多,回城時再借神劍靈力自療一遍,便霍然全愈。
定天公主當時雖給遠遠隔開,還是看到雪槐給一氣尊者擊得倒飛噴血,可這時細看雪槐臉色,確實沒有半點受傷之色,大是驚異,道:「雪將軍真是奇才,也幸虧是雪將軍,換作是其他人就糟透了,都只怪我錯估了形勢,原以為最多是一氣尊者等三大頂尖高手能衝過來,那時定天府武士守住外圍,我便可調集好手協助你共抗一氣尊者三個,誰知三教都是精銳齊出,一哄而上,一下把我們所有的人全都纏死了,竟分不出半個人來支援雪將軍,致使將軍獨抗三大高手而致於受傷,這都是我失算啊。」
雪槐見她十分自責,忙安慰她道:「這事怪不得公主的,公主切莫自責,否則倒叫雪槐無地自容了,當時對我來說其實機會大好,可惜就是功夫不到家,只要再快得一線,便已劈了神魔珠了,現在讓神魔珠逸走,可就留下了一個大禍患了,不知一氣尊者三個能不能追上神魔珠,若落到他們三個手裡。」
「落到他們三個手裡可能還好一點。」定天公主道:「我只怕他們三個追不上,讓神魔珠落到哪個邪魔手中,再生一個血魔出來,那才真的遭透了。」
聽她這麼說,雪槐越發焦急,道:「那現在怎麼辦?」
定天公主凝眉道:「師父說,神魔珠這次雖成功逃走,但也大傷元氣,因此下月月圓時一定要吸取月華,並且神魔珠在元氣大傷後不會逃得太遠,只要一擺脫追蹤的人,就會另找一個人體寄生藏起來,所以只在天安方圓千里之內,到下月月圓時,神魔珠一定還會現身,我們會發動所有人手,在方圓千里內嚴密佈控,一發現神魔珠蹤跡,立即調集高手撲殺,但我只怕師父在下月月圓之前仍不能恢復過來,那就。」
不等她說完,雪槐急叫道:「請公主仍把這個任務交給我,這次我一定竭盡全力,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一定要劈了神魔珠。」
定天公主又驚又喜,卻又搖頭,道:「將軍壯心可嘉,但一氣道等三教必也會嚴密佈控,到時只怕又會重演今夜的場面,一氣尊者三個無不是當世頂尖高手,將軍與他們爭神魔珠,無異於虎口奪食,太危險了。」
「這個公主不必擔心。」雪槐搖頭,道:「我靈力確實及不上一氣尊者三個,但武功是死的人是活的,剛才之所以三拳受傷,是因為我怕我一退神魔珠會落到一氣尊者手裡,不得不硬接,下次不可能再有這樣狹路相逢的形勢,我便不必和他硬拚,避實擊虛,他再想三拳擊傷我,絕無可能。」說到這裡,見定天公主仍是一臉擔心,便又故作神秘的一笑,道:「公主又沒有覺得,我傷勢好得太快?」
他這話引起了定天公主的好奇心,道:「是啊,傷在一氣尊者霸王拳下,竟一眨眼傷就好了,雪將軍真是奇材。」
「不是因為我是奇材。」雪槐大大搖頭:「而是我另有秘法,除非一劍砍下我腦袋,否則再重的傷,我也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一氣尊者三個雖然了得,但殺我難,傷我我卻立即可以復原,所以我不怕他們。」
他這麼說,定天公主終於轉憂為喜,因為他的話確實有說服力,以他武功,一氣尊者想打敗他不難,想打死他卻真不是那麼容易,而受傷眨眼復原又是擺在眼前的事實。
「那就再次拜託雪將軍。」定天公主心中感動,竟深施一禮,雪槐忙還禮說不敢。
神魔珠逃走時,一氣尊者三個追趕了下去,定天府自也派高手追了下去,目地已經不是和一氣尊者三個爭,而是看神魔珠落在誰手裡,在定天公主與雪槐說著話的當口,追下去的人已回來了,稟報神魔珠狡猾之極,三繞兩繞就把一氣尊者三個甩脫了,現在不知所蹤。
定天公主大喜,叫道:「果然不出師父所料。」當夜便調動定天府武士,四面布控,同時利用關內是皇家轄地的優勢,秘查八百里天安原,凡有最近舉止怪異的男女人等,立命悄悄報進定天府。當然神魔珠不一定在關內,但查一查有利無害,萬一碰上豈不更妙。
如此過了數日,並沒有什麼消息,這日雪槐在府中悶坐,突地想到那夜神魔珠出現時天眼神劍發嘯示警的事,一下子跳起來,想:「對了,神魔珠即只在千里方圓之內,天眼神劍見了它又會叫,我為什麼不到處去走走,若天幸碰上給神劍偵知,那不比坐等下月月圓要強得多。」越想越興奮,當即出府,便借遁術出城去,先往南,沿著官道人煙稠密處掠行,一直到朱雀關,背上天眼神劍靜悄悄的,並沒有叫,雪槐也並不灰心。天安原以天安城為中心,南北各三百餘里,東西各四百餘里,雪槐算一算,還只走了三百餘里,當即出關,繼續沿官道掠行。
他這個純粹屬於瞎貓碰死耗子,所以心裡也不著急,又行了兩百餘里,見老大一座鎮子,風裡酒旗招搖,勾起酒蟲,當下在鎮外收術落地,緩步進鎮,要尋一家店子吃酒。還未進鎮,老遠便聽得喧嘩之聲,進鎮,見鎮中心圍了無數的人,嚷嚷聲一片,心中好奇,想:「什麼事這般熱鬧?」便走過去看。人堆裡看過去,但見一根柱子上綁著一條中年漢子,上半身赤裸,旁邊一條黑衣勁裝漢子,不住用鞭子抽他,邊上另站了十餘條漢子,都是一色黑衣勁裝,各執刀劍,臉上均是一臉的凶神惡煞,這時那被綁住的漢子已給打得全身血肉模糊,邊上那黑衣漢子卻仍在不絕抽打。
雪槐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問旁邊一個老者,那老者低聲說了。原來這綁著的叫關明,是這鎮上關家酒店店東,這些黑衣人是黑虎幫的,關明當年開這酒店,是向鎮後空性庵借的本錢,其實這關家鎮上店舖大都是向空性庵借的本,掙了錢還了本後每年給庵裡進供點香火錢,多少由心,這麼些年一直好好的,但最近突然來了個黑虎幫,強說空性庵欠他們銀子,鎮上但凡是空性庵本錢支起來的輔子他們便要來佔一半干股,以後掙的錢他們要一半,大夥兒當然不服,黑虎幫勢大,敢怒不敢言,只關明性子強,所以綁在這兒打,要打服他。
這是明打明的仗勢欺人,雪槐聽完,勃然大怒,尤其他聽那老者說,空性庵是水月庵的下院之一,念及鏡空師太的恩義,更怒,便要上前動手,將這些黑虎幫眾打個屁滾尿流,就此還不算,還要打上黑虎幫去,單人獨劍將那黑虎幫挑了,身子剛剛一動,耳中忽聽得掠風之聲,還在鎮後,正向這面而來,心中一動,便先不動手,這時那群黑衣人中一個刀疤臉漢子卻一揚手,止住了那打關明的黑衣漢子,對關明喝道:「姓關的,清醒了沒有,到底是要命還是要錢?」
那關明卻甚是硬氣,本來氣息奄奄,這時卻猛地抬頭,對著刀疤臉怒呸一口,叫道:「我錢也不要命也不要,你有種打死我好了,我就不信你們不遭報應。」
「報應?」刀疤臉哈哈大笑:「你是在盼著空性庵的尼姑替你出頭是不是?可能不止是你,其他人也是這麼想是不是,那我告訴你們,不要想了,因為空性庵的根子水月庵都完蛋了,老尼姑鏡空。」他話只說到這裡,風聲已近,隨即一物飛來,正打在他嘴巴上,立時打得滿口噴血,卻是一掛念珠。
雪槐早扭頭看去,見是一個中年女尼,一臉怒色,緊隨著念珠撲過來,直撲到那群黑衣漢子群中,也不用劍,就是空手,卻是好身手,雙掌翻飛,指東打西,指南打北,瞬間將一干黑衣漢子盡竭打翻,長身卓立,冷眼一掃,見再無一個黑衣漢子能爬得起來,冷笑一聲,到關明面前,扯著他背後繩子一崩,繩子竟就給她崩斷了。關明一臉喜色,叫道:「悟性師太,多謝你了,他們說水月庵散了,空性庵也完了,師太再不敢多管閒事,但我認定師太一定會來,果然就來了。」
雪槐上次見過浮塵庵住持和九指交手,這時再見了這悟性的身手,暗暗點頭,想:「這悟性師太想必就是空性庵住持了,武功在那浮塵庵住持之上,當日可能是那姓焦的還是姓吳的動的手,九指可拿不了她。」
悟性師太聽了關明的話,怒哼一聲,掃一眼地下的黑虎幫眾,喝道:「誰說水月庵散了空性庵完了,水月庵不會散空性庵也不會完,放著悟性沒死,任何人也休想在這關家鎮橫行霸道。」
鎮上百姓頓時哄然叫好,刀疤臉漢子這時勉力爬起來,看了悟性師太道:「悟性,好,你有種出頭,那就不要走,我可以告訴你,我黑虎幫已投在聞香會門下,你攔我們的路就等於攔聞香會的路,無異於自己找死,便是鏡空老尼在,也絕救不了你們。」說著在一干黑衣漢子攙扶下跑了。
雪槐看悟性打得刀疤臉滿地找牙,心中大是解氣,可聽了刀疤臉的話,不免憂慮暗生,他昨夜剛見識過聞香會會首七里香的身手,如果黑虎幫真投在了聞香會門下,那確如刀疤臉所說,即便鏡空師太在,也絕不是七里香的對手。但他暗看悟性,悟性眼中卻是一臉剛硬。
「悟性師太性子看來和她師父鏡空師太差不多,都是十分硬氣,倒是讓人佩服,但骨氣不能當功夫用,一旦黑虎幫聞香會高手找上門來,只怕要庵毀人亡,不過即給我撞上了,那便絕不能袖手旁觀。」雪槐心中暗暗思忖,眼見悟性師太回庵,且不招呼,先打了酒解饞,邊喝酒邊想:「五觀三寺雖是大不如前,終是虎老雄威在,照理說一般人輕易不敢相犯,上次天音聖母和這次的黑虎幫聞香會都找上水月庵,可能都是聽得鏡空師太公然宣佈退出五觀三寺的消息,欺她勢單力孤,我若是假扮五觀三寺中人援手,收效更大。」
定下主意,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到一個僻靜處,喚出骷碌鬼王,讓骷碌鬼王施術助他變成一個和尚,臉上蒙上人皮什麼的雪槐覺得不舒服,便不變臉,只頭上施術幻化出個光頭,上次給冷靈霜硬排他做色空時背上雙劍露了形狀,悟性當時又是在場的,容易動疑,便去鎮上找個盒子將天眼神劍裝了,這樣看上去他背上便是一把劍加一個盒子,再將劍氣收斂,便誰也想不到他背著一把劍盒子裡竟還會裝著一把劍,要背都可以背著不是?一切妥當,直奔空性庵,到庵門前敲門,一個小尼姑來開門,小小的臉上一臉緊張之色,看雪槐是個年青和尚,眼中倒有些意外,施禮道:「師兄有什麼事嗎?」
雪槐本來打好主意要冒棄五觀三寺中人,五觀三寺中除了水月庵就是天竺寺真如寺,他要冒充就只能冒充這兩派,然而剛要開口才突地想到中間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天竺寺真如寺武功佛法他半點不會不說,知道他是兩派弟子,悟性師太必以禮相待,那就有許多囉嗦,但若不冒充兩派弟子另充一個什麼身份卻又沒想好,一時間轉不過口,不免目瞪口呆。
那小尼姑心裡正不耐煩,見雪槐直著眼發呆,可就沉下臉去,哼一聲道:「原來是個呆和尚。」便要關門。她這一個呆字卻提醒了雪槐,合掌便唸一聲彌陀,道:「師妹法眼無差,和尚正是呆和尚,趕路肚饑,天晚眼睏,雖說和尚進尼姑庵有些走錯門,但都是佛門弟子,曾有大德高僧說得好,光頭上的蚤子一家親,和尚和尼姑也就不是兩家人,天晚借一宿,和尚方便佛祖也開心,師妹你說是不是。」說著就往門裡擠進去,小尼姑不敢硬來攔他,只得讓開身子,急道:「你這呆和尚怎麼這樣,這般無禮,還什麼光頭上的蚤子一家親,這是哪位大德高僧說的,我怎麼沒聽我師父說過?」
這小尼姑也天真,竟來和雪槐理論這個,雪槐大好笑,道:「你師父光頭上生過蚤子嗎?」
小尼姑這下惱了,喝道:「呆和尚看打,我師父光頭上怎麼會生蚤子?」
雪槐嘻嘻笑:「這就對了,這樣的大乘佛理,必要親身體會才能悟得,那位大德高僧頭上曾生過蚤子,所以得悟,你師父光頭上沒生過蚤子,所以不得悟,自然就不會和你說了。」
他這一說,小尼姑倒點頭了,道:「這倒也有理,還真有這樣的話啊,不過那位大德高僧光頭竟會生蚤子,可見有些懶了。」說著捂嘴一笑。這小尼姑最多十一二歲年紀,天真未泯,本來因提防黑虎幫來攻有些緊張,這時說到有趣的事,竟就忘了。
悟性這時聞聲出來,喝道:「妙慧,何事喧嘩?」
妙慧自然是小尼姑的法號了,這時忙肅顏道:「稟師父,這呆——呆和尚師兄說天光已晚,硬要借宿,其實天光還早得很。」
「呆和尚?」悟性聽雪槐這法號有些怪,看向雪槐。
雪槐見她眼光看過來,便也合掌宣一聲佛號,道:「呆和尚因為呆,所以便以呆為號,但呆和尚其實並不呆,師父告訴呆和尚,未晚先投宿,雞鳴早看天,莫向店裡住,一防黑店二要錢,這些呆和尚可都記著呢,所以天光雖早也找個宿處,寧奔尼姑庵也不向鎮上行,師父還告訴呆和尚,不給人添麻煩就不招人嫌,所以呆和尚雖說借宿,有一角空地容身便好,絕不會給你們多添麻煩的。」說著眼光一瞟,看院角有一棵大樹,當即過去,道:「呆和尚就在這樹下靠一夜好了,記住師父的話,不給別人添麻煩。」說著盤膝坐下,閉目合掌,裝模作樣念起經來,其實只是嘴巴亂動,鬼才知道他念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