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叫好,興致昂揚,直議了半夜,將一切細節盡竭商定了,因防萬一敬擎天會突派高手去霸池軍中,所以雪槐幾個先回霸池,其他人便留在莊中,明夜子時在霸池會合,一同進攻。
冷靈霜讓碧青蓮狐女伴了雪槐先走,自己多留一會,見雪槐身影消失,冷靈霜看了法一幾個道:「各位掌教,有一件事我要解釋一下,七殺教主就是敬擎天,根本不是什麼七煞神魔,是紅狼編的。」
九葉道人叫道:「我說嘛,怎麼會從來沒聽說過呢,原來根本就是子虛烏有。」
「左使即然知道是紅狼編的,那剛才——?」法一疑惑的看著冷靈霜。
冷靈霜搖頭:「沒有辦法,雪槐為他義父假面具所騙,無論別人說什麼,都不肯信,他認定這個七殺教主是別人借敬擎天的形冒充的,我們也沒辦法,也沒法和他爭,所以只有順著他。」
聽她這麼說,七大齊生感概,法一看了冷靈霜微笑道:「雪將軍確是有些牛性兒,當年為了那妖女夕舞,一劍獨抗五觀三寺,八派合傳大弟子的前程也不要了,後來為了你,更想要大屠天下,嘿嘿,真跟條蠻牛一樣,發了牛性子,誰也勸他不了。」
悟明卻一臉概然道:「這才是頂天立地有腰力的好男兒,不似那等軟腳蝦,師父當年在日,最欣賞小師弟的便是這一點。」
「沒辦法。」冷靈霜搖頭道:「槐哥是給敬擎天一手養大的,敬擎天在他面前一直就是扮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假面具,這麼多年下來,敬擎天的假面具已深鉻在槐哥心中,所以現在即便敬擎天露出真面目,槐哥也難以相信,因為他把現在的敬擎天和心中的敬擎天一對,怎麼也對不上號啊。」
「是啊。」法一點頭:「打小相熟的人,突然間變了另一個人,確也讓人難以相信,一般人耳朵根子軟,多聽幾次也就信了,而雪將軍卻是那種至性至情之人,怎肯信人之言。」
幾大掌門又是一番感概,冷靈霜眼見眾掌門能理解雪槐,心中也自欣慰,道:「眾掌教能理解我槐哥的苦衷就好,但我留下來想說的是,明夜正面對上敬擎天,槐哥若是把真的作假的殺了,那就最好,萬一認出是真的敬擎天而下不了手,我們可不能猶豫,大傢伙一擁齊上,定要滅了那陰賊。」
「好。」法一幾個一齊點頭,冷靈霜當即回頭趕上雪槐一行。
當夜便宿在霸池軍中,次日敬擎天派人來軍中,雪槐便幻化成牛城武,碧青蓮頑皮,自願幻化成紅狼,見了來使。敬擎天是傳命牛城武明日一早率五萬大軍入城,以示威儀,並無其他的事,雪槐自是一口應了。當日再無事,城中七殺教徒熱火朝天的做著受封的準備,城外正教魔門卻如一頭蓄力的獵豹,靜待著致命一擊的時機。
入夜不久,正教魔門所有高手都到了霸池軍中,人人意興昂揚,法一道:「說來說去,其實還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沒說定,所謂蛇無頭不行,咱們最好也推一個臨時的司令之人,以統一號令,雪將軍縱橫無敵,屢創奇跡,依我看,我們就推雪將軍做首領,一切以他馬首是瞻。」
他這話出口,人人叫好,惟獨冷靈霜卻搖頭道:「不好,槐哥是今夜的奇兵,且七殺教邪功了得,也只有他才對付得了,不可分心,法一大師,這樣好了,我兩個聯手,正教由你指揮,魔門則聽我的號令,各有統屬,分進合擊,也不會亂。」說著微背了雪槐,對法一眨眨眼睛。
法一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怕萬一雪槐認出七殺教主就是敬擎天後心神錯亂沒法發令,便點頭應了。
子時將近,冷靈霜與法一對視一眼,掃視群雄,道:「今夜正教魔門聯手,滅了七殺教,對這種邪教妖人,大家不必留情,痛下殺手便是。」群雄轟然應令,隨即雪槐一馬當先,飛掠向天安城。而王訝早已率二十萬大軍到了天安城下,軍中冷靈霜安排了魔門高手助力,只要城中一動手,立即打開城門,殺進城中,控制局勢,七殺教雖新招了數十萬弟子,不過一群烏合之眾,不可能是二十萬精銳之軍的對手。
群雄悄悄進城,七殺教並未安排一流高手巡城守衛,一般的弟子根本發覺不了以遁術飛掠的玄功高手,略有點功夫起了警覺,不等叫出聲來,已先死在群雄手中。
看看到定天府,群雄四面合圍,照預先的安排,正教群雄由北面攻進,魔門三壇由東、南兩面攻進,西面交由雪槐雲山六友和定天公主碧青蓮三女,冷靈霜將魔門指揮權交給了楊九勾,自己也跟在了雪槐身後,在冷靈霜幾女心中,滅七殺教輕而易舉,最怕的是雪槐見敬擎天的那一刻,所以冷靈霜無論如何都要跟在雪槐身邊。即便如此,冷靈霜仍另有計較,對雪槐道:「槐哥,七殺教主邪功極高,只你一個人對付得了,你就專對付他,所以先不出手,待引得七殺教主露頭,一照面,你就痛下殺手,一個字也不要和他說,到把他打趴下了,最後再問你義父的下落,否則稍不留神,以七殺教主的功力,一旦開溜,只怕攔他不住。」
眼見七殺邪教滅在今晚,更可問得義父下落,與義父夕舞團聚,雪槐心中興奮之極,對冷靈霜一笑,抱拳道:「謹遵夫人之命。」
梅娘幾個都在一邊看著,冷靈霜面上一紅,嗔道:「還沒嫁給你呢。」似嗔實喜,但想著雪槐見敬擎天後的情形,一縷陰影始終難以消散。
已可看見定天府圍牆,陳子平忽地道:「好像有些不對。」
冷靈霜一凝神,點頭道:「是不對頭,這麼多人以遁術掠近,七殺教邪人不可能沒有半點知覺,怎麼一點反應也沒有。」
鐵流兒叫道:「我先進去看看。」一扭身,從地底下鑽了進去。
雪槐幾個擔心他有失,當下齊跟上去,掠上定天府外牆,定天公主忽地一聲驚呼:「不對,那是什麼?」
定天府極大,進外牆後,還有一道內牆,內外牆之間,相隔有三四十丈遠近,以前建有一些雜屋,供外圍的粗使傭人馬伕等居住,也有一些假山花園什麼的,但現在所有這一切均已蕩然無存,被夷為平地,而在內牆正西門之前,高高的立著一根旗桿,約有十數丈高下,頂端懸著一幅幡,夜風拂動那幡,只見上面畫滿符咒,中間寫兩個大字:招魂。
梅娘驚道:「這是招魂幡,招魂幡即在,戳魂,引魂,滅魂三幡也一定在,難道招魂四聖也投了七殺教?」
話未落音,鐵流兒猛地從地底下一躍而出,那情形,生似雨天氣悶從水中彈出的魚兒,他一鑽出地面,卻又啪的一聲跌翻在地,雙手抱著肚子不絕打滾,口中直叫:「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隨著他的叫聲,內牆中宣一聲道號:「無量天尊。」門洞中走出一個道人來。這道人看得五十來歲年紀,三縷長鬚,手中執一柄寶劍,看了冷靈霜等人微笑道:「貧道等你們多日了,怎麼現在才來。」
「招魂道人。」梅娘一聲驚呼:「招魂四聖果然投了七殺教。」
招魂四聖乃道門中的異人,共是師兄弟四個,四道常年隱居南方深山大澤之中,借障氣修練,自成一功,練成四幅幡,人從幡下或左近經過,四道劍一指,幡中便有障氣射出,人中障毒,重者立時昏迷,一個時辰內不得解藥,則五臟黑爛而死,輕者頭痛如箍,腹脹如鼓,最終也要活活痛死。
鐵流兒雖是從地下過去,仍給障氣射中,若不是障氣隔了泥土威力大為減弱,他休想能逃得回來。而就在他的痛叫聲中,定天府內早已是燈火通明,原來敬擎天雖不知雪槐還活著,卻也提防正教中人偷襲,以招魂四聖樹四幡捉拿來襲的正教中人,招魂四聖警聲一起,已全府驚動,冷靈霜等想打七殺教一個措手不及的設想已然破裂。
眼見鐵流兒痛得打滾,雪槐幾個忙跳下去,臭銅錢一把抱著,鐵流兒卻仍是痛得扭個不住,幾人面面相窺,束手無策,雪槐咬牙道:「待我去擒了這妖道,取解藥救五哥。」
碧青蓮急一把拉住他,道:「槐哥,不要冒險,先看我的青蓮露能不能解他的毒再說。」手指一彈,現出一朵青蓮花,蓮中一滴露珠,臭銅錢陳子平兩個死死抱住鐵流兒,奇光散人扳開他嘴,將青蓮露滴入嘴中。
青蓮露入嘴,鐵流兒猛地裡連打三個大響屁,頓時就不痛了,張開眼睛,叫道:「賊道士弄的什麼妖法,真個痛死我了。」他雖疼痛欲死,但神智不失,知道是碧青蓮救了他,看了碧青蓮道:「弟妹,你給我吃的是什麼仙丹,可真是靈驗呢。」
「四妖道必於四門樹幡,那三方聽不到喊殺聲,必也是給阻住了。」冷靈霜看向碧青蓮,道:「蓮妹,你的青蓮露多不多,要不給一眾高手都服一點,方好四門齊攻。」
當日碧青蓮為救夕舞,曾給夕舞服過一滴,後來雪槐問起過,知道是怎麼回事,這時搖頭道:「不行,蓮兒這青蓮露不是丸藥,是青蓮苦修而成的精元,一滴青蓮露至少要她三年的修練呢,哪能廣施眾人。」
那面招魂道人見碧青蓮解了他的障毒,又驚又怒,指了碧青蓮道:「那女子,你即有解我障毒之法,可敢來我幡下走一遭?」招魂四聖練的四幅幡並不僅僅只是放毒,毒中還另有邪功,否則若只是區區障毒,對玄功到了一流境界的高手,未必能起多大作用,方才鐵流兒隱在地底,招魂道人無法全力施為,所以才公然向碧青蓮挑戰,讓她去幡下走一遭,好將幡上邪力全部施放出來。
青蓮露管用,碧青蓮有了信心,酥胸一挺,叫道:「來就來,誰怕你不成。」真個便要衝出,卻給雪槐一把拉住,道:「我去。」將身一挺,向招魂道人飛撲過去。
招魂道人不識得雪槐,但只一眼便知雪槐身手非凡,眼見他來得猛惡,心中發虛,不等雪槐到面前,寶劍向雪槐一指,厲喝:「倒。」隨著他喝聲,那幡上射出七八道黑氣,腥臭逼人,內中更隱隱有呼號哀叫之聲,仿似隱著無數冤魂厲鬼。
碧青蓮幾個在後面看得清楚,雖知雪槐服了千年青蓮子,仍不自覺的替他擔心,急叫:「槐哥小心。」
雪槐眼見黑氣射來,大喝一聲,運起玄功,一掌劈出,那黑氣給他掌風一逼,霍地四散,卻並不後飛,而是擴散成一團巨大的黑霧,便如遮天的烏雲,烏壓壓罩將下來。
雪槐大怒,他先前那一掌,只不過運了五成力,此時殺氣上衝,雙掌運十成功,一瞬間連發數掌,天星遁魔靈力如天風勁吹,剎時間將射來的黑氣吹得乾乾淨淨。
招魂道人幡上這黑氣因於障毒中另含邪功,遇力不退,反會加倍擴散四面包抄,所以一般人對付不了,再沒想到雪槐掌力如此強勁,竟將黑氣強行吹散,一時間又驚又怒,卻不甘心,仗劍猛撲上來,劍一抖,幻起無數劍點,罩向雪槐。
雪槐正要他來,展開飛雲掌,從劍光中直搶進去,招魂道人刺了三劍,雪槐卻搶進三步,到第四劍,雪槐左手一晃,招魂道人一劍刺來,雪槐右手閃電般突出,一下捏住了劍尖。招魂道人大吃一驚,寶劍一絞一抽,此是應付空手拿劍的不二法門,但劍入雪槐掌中,便如夾在了一塊大鐵板中,莫想動得分毫。招魂四聖仗的是四幅幡厲害,本身功力還不到一流之境,與雪槐相比,遠不是一個級數,招魂道人抽劍不動,急要變招,但在雪槐手底,又哪有他變三變四的機會,雪槐手一送,巨力從劍上發出,招魂道人再握劍不住,劍柄回撞,正撞在胸口,卻如給一根巨木撞中,卡嚓一聲脆響,胸骨內陷,五臟齊裂,身子往後急飛,半空中血噴如雨,不等落地,已是死得透了。
便在招魂道人慘叫聲中,內牆中猛聽得一聲驚呼:「是雪槐,雪槐沒死。」
雪槐一掌打斷旗桿,倒轉過來,連桿帶幡一齊插入土中。冷靈霜幾個眼見雪槐輕輕鬆鬆破了招魂道人惡幡,大喜下齊奔過來。雪槐看了冷靈霜道:「那三面必也是被幡阻住,你們先殺進去,我破了那三面的幡,立時趕來。」說著晃身掠向北面。
冷靈霜幾個已聽得裡面叫雪槐名字的驚呼聲,知道再藏雪槐不住,冷靈霜揚聲大喝:「天海之王與正教魔門聯手,今夜大破七殺教,投降者免死,負隅頑抗者殺無赧。」直衝進去。
最先衝進去的卻是定天公主,劈面碰上王鷹,左右還有陳虎陳豹兄弟,見到定天公主,王鷹三個一愣,定天公主厲喝一聲:「你們竟敢背叛我投靠邪教,快快放下兵器投降,免死。」
王鷹三個見了舊主,本就有些縮手縮腳,聽了定天公主這話,心中更生猶豫,這時後面房子上現出兩人,一個是白城道人,另一個是韋絕,天音聖母死後,天音教散了,教中長老高手飄散四方,七殺教暗裡張羅,將其中大半召了進教,韋絕也是其中之一。
白城道人見王鷹三個不動,厲喝一聲:「王鷹陳虎,你三個敢背叛教主嗎?」
王鷹三個身子一顫,陳虎牙一咬,叫道:「公主,得罪了。」一刀向定天公主劈來,陳豹知道陳虎敵定天公主不過,提刀也來相助。定天公主大怒,長劍一展,將陳虎兄弟齊罩在劍光中。這一面中除雪槐外,功力以定天公主最高,尤在冷靈霜之上,但陳虎兄弟身手也自不弱,定天公主戰一個穩勝,以一敵二卻鐵定要輸,這時不過是氣勢上佔了上風而已。
陳虎兄弟敵住定天公主,王鷹便向梅娘撲過來,鐵流兒在地底看得真切,鐵鉤從地底霍地伸出,鉤向王鷹小腿,王鷹感覺有異,急抬腿間,左腳鞋子已給鉤落,只差一點,一隻左腳就沒了,嚇得心中怦怦直跳,狂叫道:「大夥兒小心,地底下有人。」
韋絕一聽,立知是鐵流兒,狂笑:「這土鱉兒交給我。」腰間取出葫蘆,揭了蓋子往上一拋,葫蘆中白光射出,現出一個小兒,正是鐵流兒的剋星:七寸射魂釘。
七寸射魂釘釘住鐵流兒元魂,手一指,韋絕飛劍撲來,陳子平眼見不對,急迎上去,傘一旋,叫道:「五弟,躲在我傘下。」紙傘迎上韋絕長劍,連拆數招,兩人功力差不多,陳子平略強,但強得不多,一時間也難以取勝,但鐵流兒卻只能借陳子平傘隱身,等於是以二對一,去了一個生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