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雁萍冷哼一聲,右掌一揚,招出「天地幽幽」以迅雷驚電之勢反拍「白眉碧眼妖」小腹,左掌使一招「縛龍擒虎」急扣「白眉碧眼妖」脈腕,兩手以不同的招法同時施出,實在大背武學常規,竟連季雁萍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學過這種武功,可能是那七式坐圖生了功效。
其他三人深知「白眉碧眼妖」的厲害,見他撲來哪敢硬接,紛紛向四周躍開,蓄勢戒備,定晴卻見「白眉碧眼妖」已與季雁萍打得難分難解了。
「白眉碧眼妖」人老成精,與季雁萍一接上手就知遇上了生平最大勁敵,先前那種輕敵之心登時雲消煙滅,凝神出招,對其他三人他已無暇顧及了。
眨眼間兩人互換了七八招,季雁萍每個照面都是兩招同出,一拿一擊,使人無從應付,七八個照面他已制住了先機。
兩人都是全神相搏,快時如迅雷驚電,慢時如同蝸牛爬行,每招都是稍展即收,但都含著無窮殺機,一個失神就得命喪當場。
只見風聲雷動,刮面如刃,四閣石壁都被撞得片片跌落,沙石揚飛,高手相搏,確實怕人。
六個人都凝神而視,木木呆呆,他們無一不是當今頂尖高手,但能看出兩人招式的卻沒有一個。
「血海霸王」雷嘯天心直口快,見狀不由感歎道:「想不到這妖怪武功又增進了許多,咱們在那血海島上打了十年,看來還是趕不上這怪物。」
他嗓門本來就大,雖然說話神情近似自語,但仍把其他五人驚醒了,只聽一個持火把的大漢怒吼道:「你這呆鳥罵哪個是妖怪?」
「血海霸王」雷嘯天環眼一瞪,喝道:「你這妖子妖孫還不值得老人罵呢?不過老子手癢難熬,就打你這小妖孫一頓也好,接招!」他好戰成性,說打就打,一招「直搗黃龍」直撲那說話的大漢。
那大漢亦非省油之燈,當下撤身左跨半步,手中火把招化「舉火燎天」向「血海霸王」雷嘯天赤裸的胸膛戳去。邊喝道:「呆鳥,難道老子怕你不成?」
「血海霸王」雷嘯天也不答話,巨靈掌揮動間,進攻七掌,與那壯漢戰作一團。
石道中這時只剩下一根高舉的火把,那另外一枝被那大漢當作兵刃揮動,時明時暗,已發生不了多大作用,光線因而大減,好在眾人都是一身武功,稍微有點光線郎可清晰的分辨出東西。
這時季雁萍已控住了先機,但想要在百招之內制住「白眉碧眼妖」似無絕對把握,就是這樣也夠那「白眉碧眼妖」驚懼的了,由於季雁萍的武功太高,而激發了老妖殺他的動機。
幌眼間又是十幾招,「白眉碧眼妖」雙目漸漸陰沉起來,那雙不停揮舞著的掌心,漸漸變成白色,只是季雁萍當局者迷並未發現。
趙亞琳玉手緊握劍柄,美目一眨不眨的盯著二人,狀至緊張。「烈火獸」焦天風在「血海島」見過季雁萍的武功,同時也瞭解老妖的武功,對這位盟主他是放了一百二十個心,手中緊扣著一把「烈火彈」替「血海霸王」雷嘯天掠陣。
那邊「血海霸王」正在大刀闊斧的猛打,那漢子雖然武功了得,但終究與「血海五煞」相此還有一段距離,「血海霸王」雷嘯天一陣急攻,早已累得他氣喘如牛,險象環生。
另一名漢子一見師弟不行了,立刻大喝一聲揮著火把圍攻上來,石道中光線登時大減,突聽趙亞琳尖聲叫道:「季相公,小心老妖的『凝心掌』!」敢情她旁觀者清,光線一暗之際她看到「白眉碧眼妖」外揚的掌心白得發藍,觸目有一種寒冷刺骨的感覺,不由心中一凜,突然想起師父曾說過的一種極難練的武功「凝心掌」,中掌之人會心血凝結而死,不由急得尖叫起來。
季雁萍聞言剛自一凜,已聽「白眉碧眼妖」吐氣開聲道:「遲了!」外揚的雙掌,掌心突然外推,掌風尚未近身!季雁萍已覺得如同落在萬年冰窖中一般,心中不由駭然,想退已來不及。
直把趙亞琳嚇得花容慘變,幾乎昏了過去………
季雁萍心頭也是驚恐萬分,驀地,一個念頭浮上季雁萍腦海,那是石壁上的第七式坐圖,生死一瞬,季雁萍已無暇多想,急忙按照圖上血液流行的路線運功,立覺氣血洶湧澎湃,直似欲脫體衝出一般。
也就在這時,突聽「白眉碧眼妖」「磔磔!」一陣得意笑聲中,雙掌已印在季雁萍的胸口。
趙亞琳那麼鎮定的人,也不由駭得「嗆啷」一聲,手中的寶劍已落在地上,「烈火獸」一轉眼更驚得連烈火彈都不知道用了。
突然見那「白眉碧眼妖」厲吼聲中,龐大的身軀倒跌出五尺多遠,落地「哇!」的吐出一口鮮血,轉身狂奔而去,遠遠傳來他陰毒的聲音道:「小子,老夫有生之年與你沒完沒休。」
那兩個打鬥中的大漢,見他們的師父這一敗陣,心中可就著慌了,先前那漢子本已力盡氣竭,心中一慌,不由手腳一軟,「血海霸王」雷嘯天厲吼一聲道:「拿頭來。」只聽「卡喳!」一聲,血光四射,那漢子只慘哼了一聲,一顆腦袋已被「血海霸王」雷嘯天的鐵掌從項上硬生生的砍了下來。
剩下一人更加心驚膽寒,招式早已亂得不成章法了。
先前被季雁萍燒傷那人,也已嚇得忘了疼痛,爬起身來向外就跑,的確,誰不怕死呢?
「烈火獸」焦天風擔心盟主安危,心中更恨那「白眉碧眼妖」手段卑鄙,不由連他三個徒弟也恨上了,見那漢子一逃,登時氣得暴喝一聲:「妖孫子!你還想活著走嗎?」話聲未落,五粒「烈火彈」已分散打出,二上二下一中,把整個石道全封住了,手段確實狠毒之極。
那漢子聽風辨位,急忙一矮身避開了上面三粒,可是下面的兩粒卻打個正著,慘叫一聲,全身立刻化作一團烈火,滾了幾滾就此氣絕了。
這時趙亞琳已躍到季雁萍的身側,情急的拉著季雁萍的手,顫聲問道:「季……季相公,怎麼樣?受傷沒有?」
季雁萍緩緩睜開星目,只見趙亞琳花容蒼白,美目中流露出無限關懷的光芒,不由心中一怔,暗忖道:「她果然很善良。」但是,他卻忽略了另一點,也許他年紀還輕,想不到那麼多。
當下淡淡笑道:「謝謝你的關懷,大公主,我沒事。」
趙主琳心中一鬆,嬌靨突然又恢復了莊嚴,撤回玉手,緩緩道:「想不到『白眉碧眼妖』已練成了凝心掌。」話落緩步走回原位,把寶劍檢了起來,似乎想借此掩飾剛才的窘態。
這時「烈火獸」焦天風也已走攏來,迫切的道:「這『凝心掌』好厲害,現在石道中還寒氣逼人呢?不知盟主用的是什麼功……」突然止住不說了,原來他是老江湖,深知探尋別人武功是江湖大忌,何況季雁萍還是他們的盟主呢?
季雁萍倒未想到這許多,當即笑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武功,這是我練過七式坐圖中的第七圖,驚急之下想不到被我用對了。」
季雁萍話剛落,那邊又傳來一聲慘號,回頭一看,只見那與「血海霸王」雷嘯天交手的大漢,一顆腦袋已被「血海霸王」雷嘯天砸碎了,腦漿流滿一地。
「血海霸王」雷嘯天只要有仗可打,便什麼也顧不得了,這邊發生的事情,他一點也不知道,看地上躺著的兩具屍體,裂嘴朝季雁萍笑道:「過癮過癮,可惜太少了。」
季雁萍看了走過來的趙亞琳一眼道:「我們快向前追,只怕外面已經打起來了。」話落還未起身,那雷嘯天已不聲不響的向前面跑去了,敢情他還想過過癮。
三人轉了兩個彎已不見了「血海霸王」雷嘯天的影子,季雁萍深知他行事魯莽,怕他吃虧,急忙道:「我們快追,別讓他吃了人家的暗虧。」腳下登時加快許多。
「烈火獸」焦天風嘟噥著道:「這土霸王就是個急性鬼,讓他吃點虧也好。」雖然這麼說,人卻早已搶到季雁萍的前面去了。
石道越走越寬,壁上的裂縫亦越來越大,許多鱷魚般的蜥蜴穿行其間,看來相當怕人。
女孩子最怕這些蟲類,趙亞琳亦不例外,心裡越怕,嬌軀就越靠近季雁萍。
這時空氣中已傳來一股鹹味,顯然此處距海邊已不遠了。但是依舊不見「血海霸王」雷嘯天的蹤影。
季雁萍心中暗急,「烈火獸」焦天風比他更急,幾乎出聲大叫。
突然,趙亞琳指著前面道:「過那石壁再向左一轉,就到出口處了。」
季雁萍聞言驚道:「雷嘯天不通水性,他………」
話說未完三人已到盡頭,向左一轉,突覺眼前一亮,豁然開朗,只見此處有十丈方圓,高有四五十丈,在四十丈處,已塌了一方石壁,光紋透進洞中,照耀得如同白晝,前方有十丈餘圓口,向下延伸,直通海中,想來當初未塌方之時,這圓口一定是進出口處無疑了。
只見此地屍體縱橫,不下十餘具之多,血流遍地,斷肢殘臂,到處皆是,這些人死狀之慘,令人不敢卒睹。
「血海霸王」雷嘯天面海而立,眾人進來見他毫無所覺。
「烈火獸」焦天風見狀可就火大了,心說:「你這土小子站在這裡過夠了癮了,卻害得咱們白耽心。」心中想著,嘴裡可是說了出來,冷哼一聲道:「哼!土霸王你現在可過夠了癮吧?」
「血海霸王」雷嘯天聞言轉身,懊喪的道:「他娘的!今天準是黑道日子,竟然是妖怪大會,把這些東西都殺光了,還有咱家殺的。」
「什麼妖怪大會?」
「血海霸王」雷嘯天走到季雁萍身前,恭敬的遞過一張白紙條,道:「想不到是他,而且還向盟主挑戰呢?」
「烈火獸」焦天風性急如火,急道:「是誰呀?」
「蓮花童子。」
「什麼?」「烈火獸」與趙亞琳同時驚訝的問道。
季雁萍接過紙條低頭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字留季雁萍:
這些惡魔,在下已替你趕到海裡去了,有要事合作,前途相見。」
後面沒有署各,只畫了一個漆黑如墨的俊俏小童,小童右胸斜插著一枚雪白的蓮花,黑白恰成強烈的對比。
紙條!字句並無惡意,但語調似乎不太客氣,季雁萍不由冷哼一聲道:「一個小小的童子,竟如此托大,哼!」
趙亞琳急忙插嘴道:「季相公,你別看他只是一個小小的童子,他就是武林中談之變色的二怪之一哩!想不到我們凝碧國,在此多難之際,竟成了風雲聚會的所在了。」
季雁萍聞言一怔,茫然問道:「二怪之一?二怪不是成名已有六十年了嗎?」
「血海霸王」心直口快,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當即接口道:「二怪當年就是敗在此人,還有和一個叫什麼『天魔女』的手下,因而一氣之下息隱江湖,聽說這兩個還是姊弟哩,由於他們行事也很古怪,是以二怪之號,就由他倆取而代之了。」
「不知他們藝出何門?」
趙亞琳道:「三年前二怪會三妖時,我師父做過見證人,聽師父說,二怪武功高不可測,尤其那『天魔女』,一枝追魂玉簫,三妖竟沒有人能在她手下走出百招,端的厲害無此。」
「蓮花童子」與那「天魔女」確是親姊弟,只是,「天魔女」白得迷人,而「蓮花童子」卻黑得如墨,兩人的武功路數完全相同,只是「天魔女」功力較高,至於他們師出何門?連我師父也不十分清楚。」
季雁萍心中暗想道:「真是怪事,他們這麼年輕竟能擠身二怪三妖之列,怪不得出言張狂,目中無人。」
季雁萍心念鳳玉嬌,不願在石洞中多留,當下道:「反正他留言前途相見,那時自然會知道他們的來歷,我們不必在此多留,還是出去看看他們吧!」
趙亞琳手指著那斷壁出口處問道:「季相公,你是說從這兒出去?」
「那麼高,我可上不去!」「血海霸王」雷嘯天暗道。
其他的人也有同感,因為那石壁太過光滑,沒有借腳之處,只是誰也不肯說罷了。
季雁萍道:「我來開路。」話落躍身衝霄而起雙掌連環交劈,隨著上升的身子,每隔五丈左右就劈出一個缺口,可供借腳,看去就像攀登雲梯似的節節上升,不大工夫,人已躍出缺口。
季雁萍這一手絕世輕功,直把三人看得驚奇不已,內心實已佩服得五體投地了,當下三人相繼縱上斷壁,直達洞外。
抬眼只見日已偏西,海中傳來喝罵慘吼之聲。
四人向下看去,只見距海邊的二十丈左右,一處廣大的土丘上,「毒書生」史玉麟正在與衝上岸來的三四個人殺得難分難解。
再一望海裡,比岸上更熱鬧了,只見「鬧海蛟」在海浪裡翻騰浮沉自如,猶似蛟龍戲水般,手中的蛾眉刺,伸縮間必定有人流血沉沒,端的如同鬧海蛟龍一般。
翼手龍展翼飛翔於空中,它背上騎著兩個女人,一個是趙亞琪,另一個是鳳玉嬌。
趙亞琪第一次騎著翼手龍在天空裡飛翔,忽上忽下,猶如騰雲駕霧,覺得甚是好玩。
鳳玉嬌久久看不見季雁萍的到來,心裡較此沉重,雖然居高臨下,美目不時四盼,觀察著地面與海上打鬥的情況,但那焦急的神態,充分的流露出來。
忽的!她發現季雁萍等人的到來,心頭一陣說不出的愉快,嬌聲喊道:「萍弟!你真是把我急死了,那個叫什麼院主的怎麼樣了?」
季雁萍聽鳳玉嬌如此一問,覺得事情不對,忙道:「你說什麼?他沒有出來?」
鳳玉嬌聞言嬌嗔道:「沒有就是沒有嘛!難道人家還騙你不成?」
季雁萍感到奇怪,急道:「難道說入了地不成?」
突然,後面一個清朗的聲音道:「入不了地,人家鑽進海底了。」
季雁萍聞言一驚,猛然轉身,只見身後五丈處,站著一個面黑如墨,全身黑衣的小童。
季雁萍不加思索,一看便知來人是誰了,不過他對來人的功力著實吃了一驚,季雁萍此時的功力,就是百丈之內落葉飛花,也歷歷可辨,如今被此入侵到身後五丈處,竟無所覺,雖說他與鳳玉嬌對話分神,但來人能侵入他身後五丈處,而未察覺,足見此人功力決非等閒。
季雁萍心中雖驚,臉上卻無表情,冷冷道:「你就是二怪之一的蓮花童子嗎?」
「不錯,你大概看到了那張紙條了吧?」
季雁萍冷然道:「看是看到了,只是有點太狂了。」
「蓮花童子」聞言大眼睛一翻,怒道:「什麼?你敢說小爺狂?我問你,你是不是要救凝碧國國王?」
「救凝碧國王怎麼樣?與你又有何關係?」
蓮花童子笑道:「當然有關係,你想要救凝碧國王,就得要與小爺合作,否則休想!」
季雁萍正是不耐,冷哼了聲,道:「我從來不與自拉自唱的人合作。」
蓮花童子笑道:「姓季的,我看你才是冥頑不靈,虛有其表哩!別以為自己的武功已達化境,可是,你不懂的東西還多著哩。」
季雁萍怎肯示弱,反問道:「你說什麼東西我不懂?」
「陣圖你懂嗎?」
季雁萍聽說是陣圖,頓時語塞,一時說不出話來,趙亞琳見狀,急忙插嘴道:「陣圖有什麼稀奇,連本公主還略懂一二哩,別說季相公了。」趙亞琳這番話,不但掩飾了季雁萍的窘態,而且還答覆了蓮花童子的問話。
蓮花童子笑道:「你聽說過天門陣嗎?」
趙亞琳冷笑道:「天門一百零八陣,乃是宋朝番邦蕭天佐所創,如今早已失傳了,你說天門陣幹什麼?」
「蓮花童子」孩氣很重,見狀得意的笑道:「盤龍島上就有天門陣,雖然他們現在只有三陣,可是除了我姊姊與小爺外,無人能破,喂!季雁萍你合不合作?」話落得意的看著季雁萍。
季雁萍見「蓮花童子」得意之狀,不由心中更氣,冷冷道:「誰要跟你這魔小丑合作!」
「蓮花童子」一聽不但季雁萍斷然拒絕,而且還罵他是魔小丑,不由笑容一斂,突然冷叱道:「你竟敢出口傷人,看掌!」
但見黑影一閃,已攻到季雁萍身前,行動快得令人眼花瞭亂!
季雁萍沒想到「蓮花童子」三句話沒說完就出手打了起來,而且來勢兇猛,快似閃電,當下急忙一式「摧波逐浪」揮掌前推,這是一種硬軋硬打的招法。
「蓮花童子」蓄勢而出,早已成竹在胸,見招並不硬接,只見他腳尖一點,前撲的身子突然凌空而起,瞬間連拍十二掌,招招指向季雁萍全身大穴,詭異無此,狠辣至極,功力之高確實令人乍舌。
季雁萍心頭大震,這是他生平所遇到的最高對手,雖然他也料到這黑少年——「蓮花童子」能身列武林二怪之尊,自必有驚人之處,但卻萬沒料到他應變之快,竟達令人難以想像的地步。
季雁萍此時回手出招已來不及了,萬般無奈,只得雙足猛一用力,往後退出八丈之遠,方始躲過「蓮花童子」的詭異十二掌式,但已顯出狼狽不堪,不由氣得他俊臉變色,怒火上升。
「蓮花童子」的驚異並不在季雁萍之下,因為他是突起發難,當然是佔了先機,何況他對自身的武功具有極大的信心,料定對方必難躲過,是以見季雁萍臨危躍出險地,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輕「咦!」
季雁萍冷哼一聲,趁著「蓮花童子」懸空的身子未落之際,空以一招「漠野千里」反攻上來,此招是含怒出手,狂飆捲得沙飛石走,威力動人心魄。
「蓮花童子」不由心頭大駭,但他對敵經驗極豐,心中雖是驚駭萬狀,但卻鎮定如常,腦海中風快的盤算著應變的招法。
就在此時,翠薇山上的茂林中,突然傳來一聲震盪心弦的簫聲。
簫聲高昂,如一絲鋼繩直拋青冥,雖然只是一聲,但已足令人心驚,可想那吹簫者,在此門武功上的造詣,完全展露無遺。
季雁萍被簫聲一擾,手下不自覺的為之一緩,「蓮花童子」就乘此機會側身落下地面,電光石火般的轉身向茂林中縱去,同時狠狠的道:「姓季的,有種就到林中與我姊弟一會!」話落人已蹤到樹林的邊緣,繼而閃身沒入林中。
季雁萍年輕氣盛怎能受此激動,當下連想都沒想,冷笑一聲道:「就是龍潭虎穴,在下又有何懼?」他輕功已達化境,是以話落人已追進林中。
這些變化都發生在眨眼之間,使別人連阻止的機會都沒有。
「毒書生」史玉麟急道:「入林莫追,盟主武功雖高,但是暗箭難防,這可如何是好?」不由急得直搓手跺足,雖然他智謀百出,一時間卻也想不出一個萬全之策。
趙亞琳此刻花容色變,惶恐的道:「翠薇山完全是原始森林,裡面黑暗異常,季相公此去後果實在令人擔心!」說話間,美眸連轉,似在利用這極短的時間想出良策,急又道:「這片茂林我曾進去過,現在只好追進去增援了。」話落當先向林中奔去。
「毒書生」史玉麟見趙亞琳已奔向林中,一時又無他法可想,焦急的道:「目下僅此一途可走了!」話落隨後也追了上去。
接著「烈火獸」也追了上去。
但他們走到林邊時,卻意外的發現面前並不是什麼參天古林,而是煙霧濛濛,絕谷干丈,深不見底,寸步難行,與遠處所見者完全兩樣,直把他們急得心如油煎。
再說季雁萍進得林中,舉目但見古木參天,枝橙奇出,蔓籐纏繞,遮天蔽日,光線十分暗淡,地上落葉疊積,厚達數尺,濕氣侵入,想來毒蛇猛獸決不在少數。
季雁萍見此情景,心中也有些後悔,但事已至此,何況「蓮花童子」不時的在前面出現,更令他無法折回。
就這樣追追停停,也不知追了多遠,前面的「蓮花童子」突然一閃不見了。
季雁萍急忙追了下去,哪知追了許久仍是不見人影,心中不由懊惱異常,突然心中一動,驚忖道:「莫非『蓮花童子』故意把我引開,然後再去收拾趙亞琳她們?」繼而又想道:「鳳姊姊武功並不在我之下,只要有她在誰也別想佔去便宜。」
季雁萍稍停片刻,自言自語道:「他們既然不願出來會我,我還是回去算了。」話落轉身欲回。
突然,季雁萍怔住了。
只見在他面前七八丈遠之處,靜靜地站立著一個美如天仙的少女,在她那橢圓形的臉蛋上,雙眉猶如新月一般,目似秋水生波,瑤鼻櫻嘴,尤其在這暗淡的光線下,更顯得美麗動人。
季雁萍怔怔地看著這神秘的少女,心中暗忖道:「怎麼?我碰到的女子個個都是這般美麗迷人呢?」繼而又駭然暗忖道:「她什麼時候到我身後?我竟毫無所覺呢,地定然是一個身懷絕技的女子。」
季雁萍忖思良久,呆在那兒,怔怔地竟忘了動身。
這時那少女突然道:「季雁萍,你憑什麼拒絕與我姊弟合作?」鶯聲瀝瀝,悅耳之極,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盯在季雁萍的臉上,似在等他的回答。
季雁萍聞言微微一怔,心說:「原來她就是天魔女。」
季雁萍淡然一笑道:「你們為什麼一定要與我季雁萍合作?」他本來一肚子火,但不知怎的卻發作不出來。
但見那少女雙腳微動,身輕如一片羽毛,紅衣紅裙帶起一陣香風,飄忽間已走出兩丈多遠,微露貝齒,輕笑道:「我姊弟二人行事,一向只憑一己之好惡,選定與你合作,自不會無因,何況這件事對你來說,只有好處而沒有壞處呢?」
季雁萍笑道:「在下覺得很榮幸,只是我一向不願白受別人的好處,姑娘還是另請……」
季雁萍話未說完,那紅裝少女突然嬌容一變,沒頭沒腦的截住問道:「季雁萍,你知道我是誰?」
「如果在下猜得不錯,姑娘該是鼎鼎大名的二怪三妖之首,天魔女了。」
紅裝少女不因為季雁萍猜出她的底細而感到驚異,仍然問道:「那你可知道人們為什麼稱我們二怪嗎?」
季雁萍毫不在意的微笑道:「賢姊弟有超人的技業?」
「天魔女」冷然一笑道:「這點藝業不放在你季雁萍眼中,是嗎?」
季雁萍心頭一震,暗道:「她好厲害的眼力,我心中稍存輕視,竟然被地視破了。」但他不善說謊,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只急得俊臉通紅。
奇怪的是,「天魔女」看在眼裡卻並不生氣,只淡然的道:「這個且不去管他,但這個怪字由何而來你可知道嗎?」
話題一轉,季雁萍頓覺輕鬆了不少,微微聳聳肩,道:「是由於以前二怪沿襲而來。」
「不對?」
「在下猜不著了。」
「是由於我姊弟二人,無論什麼,想到做到,不顧一切,是以才有這個怪字。」
季雁萍道:「姑娘的個性前面亦曾提過了。」
「不錯,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重提嗎?」話落嬌容忽然變得非常肅穆,似乎有一樁十分重要的事情要決定一般。
季雁萍不由心頭一怔,莊重的道:「難道與在下有關?」
「天魔女」正容道:「與我們要與你合作有關,因為我……」說至此,突然粉臉一紅,粉頸緩緩垂了下去。
季雁萍看得莫名其妙,心說:「你剛才說過,無論什麼事想到做到,不顧一切,難道說還有說不出口的話嗎?」
時光是一分一秒的滑過,這時林中已顯得昏暗異常了,但天魔女卻一直沒有開口,季雁萍又急著要下山,當下問道:「因為什麼?」
「天魔女」聞聲突然抬起頭來,那剪水般雙瞳,直盯在季雁萍臉上,聲音顯得有些不自然的道:「因為我喜……歡……你!」
這種單刀直入的出自一個妙齡少女口中,可真是一件意想不到的怪事,這種話,就是一個男子對他所喜愛的女子,也是說不出口的。此時的「天魔女」卻是那麼自然,好像一點羞澀之感也沒有了。
季雁萍被「天魔女」這種大膽作風驚得呆住了,他怔怔地望著她,只見她若無其事的態度更加莊重了,使人覺得她是那麼大方,坦誠!
周圍的空氣顯得有些沉悶,「天魔女」看看季雁萍,突然闇然的歎了口氣道:「我知道你身邊有好幾位美麗的姑娘,但是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更不願把我所想做的事埋在心底,所以………」下面的話沒有說完就幽然一歎止住了。
這是一個少女的心聲,也正是一個為情所困的少女綿綿的情語,雖然只是簡短的幾句,但卻道盡她無限自己的情緒。
季雁萍的心頭此刻覺得雜亂無章,「天魔女」的美麗,足以令他驚奇,而她的大膽,卻令他戰慄,同樣的,他受了她真情的感動,人,本來就是感情的動物!
但是,鳳玉嬌,趙氏姊妹的粉臉,一個個在季雁萍的腦海中浮現,似乎每張臉孔都帶著責備之意,更有令人傷感幽怨之色。
季雁萍不自主的把目光由天魔女的花容上移開,嚅嚅的道:「姑娘盛情實令在下感動,但是……」
「是不是因為我長得不美,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季雁萍不加思索的脫口道:「不!不!你很美!」這是他內心的感覺,但情急之下,卻無形中全部吐露出來。
「天魔女」聞言高興的笑道:「那還有什麼令你猶疑不下的呢?」
季雁萍覺得四周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這種壓力似乎使人無法抗拒,覺得有些透不過氣來。
季雁萍深知事情已到了非下決定不可的時候了,他本來不願意說這種他不願意說的話,但是,他不能對不起鳳玉嬌,因此,季雁萍終於下定決心似的道:「天下奇男子多的是,姑娘你……」
「但是我卻只喜歡你!」
季雁萍萬般無奈的道:「要是在下不能接受,姑娘你也是枉然。」
天魔女聞言並不生氣,甜甜的笑道:「你既然說過喜歡我,當然就能接受我的……」
季雁萍心中一動,暗道:「再僵下去只怕沒有好處,還是決走吧!」
思忖間,笑道:「在下身有要事,不克久留,後會有期!」話落起身向山下走去。
突聽,「天魔女」格格笑道:「季雁萍,你自信走得了嗎?」
季雁萍聞言心下微怒,停步冷冷道:「為什麼走不了?」
「天魘女」雙眸中,突然精光電射,冷笑道:「當今武林還沒有人敢拒絕我『天魔女』之請!」
季雁萍霍然轉身,怒道:「在下拒絕,你又將如何?」
「天魔女」冷笑道:「季雁萍,你武功確實非我所敵,但你現在不妨運氣試試。」
季雁萍聞言心中一動,忙一運氣,突覺真氣呆滯不前,心中不由大驚,暗道:「一定是她乘說話之際下的毒,想不到她外表端莊,卻原來是一個卑劣的女子。」季雁萍越想越恨,鋼牙一咬,脫口道:「在下就是中毒再深,也有足夠功力劈了你這陰險的小人!」話落一式「天外飛鴻」直擊「天魔女」頭部。
「天魔女」目睹季雁萍來勢,心中暗喜道:「原來他已中毒中得很深了。」
「天魔女」並不閃避,覷準季雁萍掌式,突以一招「縛虎擒龍」,急如閃電般的扣住了季雁萍的門脈,順手一指點在季雁萍「軟麻穴」上,將他抱入懷中。
季雁萍一行功,摧動了毒性,身體已有些不支,甚至連「天魔女」是用什麼手法把他脈門扣住的,也不知道。
「天魔女」用紅袖替他擦了擦汗道:「我對你全是一番好意,你何苦拒人於千里之外,唉!盤龍島若是沒有我姊弟二人前去,你們哪能進得去呢?」
季雁萍此時神智仍然十分清醒,只是全身疲乏無力,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一陣陣少女的體香撲入鼻中,使他心神微微有些動盪。
他此時心中紛亂之極,他並不恨「天魔女」,也許是她的真情令他感動了……
就在這時,突然微風一掃,「蓮花童子」再度出現,他掃了「天魔女」懷中的季雁萍一眼,問道:「姊姊,他答不答應?」
「天魔女」答非所問的道:「弟弟,你帶他在那瘴氣中是不是走了很久?」
「蓮花童子」「嗯」了一聲,繼道:「他武功高深難測,我怕他傷了你,所以在那無形的瘴氣中來回走了三次,怎麼?他中毒很深嗎?」
「天魔女」微叱道:「我說叫你只走一次,你怎麼不聽話呢?」一頓又道:「你身上還有沒有解藥?快拿兩粒給我。」
「蓮花童子」不安的道:「姊姊,他武功甚是了得,我看還是等回島以後再給他解吧!」
「天魔女」堅持要立刻給季雁萍解毒,但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改變初衷,許是地不願季雁萍受苦。
「蓮花童子」一向最聽她姊姊的話,當下只好把解藥拿出來,給季雁萍服下兩顆。
「天魔女」此時才笑問道:「弟弟,那些牛鬼蛇神現在走了沒有?」
「蓮花童子」黑臉上浮現一絲嘲弄似的笑容,輕蔑的道:「那禿驢現在麻煩可大了,三妖已到了兩個,只怕好戲馬上就要上場了。」
「三妖不是也要搶那天門陣圖嗎?他們為什麼不合作呢?」
「蓮花童子」道:「現在他們還沒談到合作,二妖是怪那禿驢既到海外來,就該先通知他們一聲,那禿驢卻依仗著天風教在中原的勢力,不肯示弱,我回來時就已劍拔弩張了,現在只怕已經動手了,姊姊,我們去看看好嗎?」
「天魔女」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季雁萍,見他臉色已轉紅潤,抬頭對「蓮花童子」道:「天門陣圖雖然還在盤龍島,但決不能落在這批敗類手中,否則又不知要有多少生靈塗炭,事不宜遲,我們走!」
「走」字一出口,已與「蓮花童子」騰身而起,只見一紅一黑兩個影子,一閃上了參天古樹,踏枝而去。
季雁萍此刻更加清醒了,只覺身在「天魔女」柔軟的懷裡,猶如騰雲駕霧一般,甚是平穩,心中對此女的輕功,暗自驚佩。
「天魔女」與「蓮花童子」奔馳了約有頓飯工夫,突然停在一處山崖上,季雁萍耳中飄入一絲使他鏤心難忘的聲音,只聽那聲音蒼勁地道:「阿彌陀佛,老衲並非仗勢欺人,兩位施主位列二怪三妖,自有一身絕藝,依老衲之見,現下那天門陣圖尚在盤龍島上,那裡的虛實你我均知,如今何不合力先把陣圖搶到手後,再各憑技藝決定那陣圖屬誰,豈不此在此做無謂爭執好得多嗎?」
季雁萍至死也忘不了這聲音,這時他腦海中已浮現了「佛覺」那外表慈祥而心懷奸險的嘴臉,仇火,由他心底燃起,煞時間燒遍了全身,以後下面所說的話,他什麼也聽不到了。
「天魔女」突然覺得懷中的季雁萍全身不停的抖著,不由關懷的低下頭去。
突然!她全身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她第一次看到那麼冷酷的目光,驚駭的問道:「你……你怎麼了?」
季雁萍此時理智已有些不清了,聞言冷冷道:「放開我!」
「蓮花童子」詫異的道:「什麼事?」
季雁萍見「天魔女」仍然緊抱住不放,登時怒道:「放開我你聽到沒有?難道你想死嗎?」
「天魔女」幾曾受過這等喝叱,自尊心頓時受了莫大的損傷,聞言不由抗聲道:「你敢,你就殺我好了!」
季雁萍怒叱一聲道:「有何不敢!」話落突然一掌向「天魔女」肩胛上拍去。
但見掌風如山,閃電已到「天魔女」肩上,敢情季雁萍已自己運功解開穴道了。
「天魔女」萬沒料到季雁萍會說打就打,事起傖促,距離又近,哪能躲得過,也許,能躲得過她也不肯躲,少女的心永遠是個謎!
「蓬!」的一聲,「天魔女」的嬌軀被震出丈餘,櫻口一張連噴三口鮮血,紅潤的粉臉頓時變得蒼白無比。
血!鮮紅出血,刺激著季雁萍的雙目,傳入他心坎的深處,血腥的刺激使他清醒了。他怔怔地望著「天魔女」,吶吶的道:「姑娘……你……」
這些變化都在轉眼之間,突然「蓮花童子」一躍站起,怒喝一聲道:「姓季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話落躍身欲撲。
突然,「天魔女」拉住了弟弟,慘然的笑道:「算了吧!弟弟!我們回島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