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一抹,金霞萬道,照在碧藍無際的海面上,散射出耀眼的光芒,白浪翻天,海鳥群翔,海島上的黃昏,卻是另一番景色。
凝碧國皇宮綿延於翠山聳樹之中,白牆紅瓦,綠色相托,真如人間仙宮。
西院,兩位公主居住的閣樓之上,此時正有四個美如天仙般的少女,圍坐在一張錦床四周,四人八隻美目,全都盯在床上睡著的一個俊美少年紅潤的臉上。
室內靜得落針可聞,但空氣卻不沉悶,因為她們此時心中正充滿了喜悅。
床上少年,眨動了下限簾,緩緩睜開了眼睛,觸目不由一怔,突然,一個嬌甜的聲音笑道:「啊!妹妹,你們快看,萍哥哥醒了。」
「琪妹,就是你會叫,難道我們沒長眼睛。」右邊趙亞琳輕聲叱道。趙亞琳一旦憂愁消失,可又活潑起來了,聞言跳著小腳笑道:「我忘了你們一直都在盯看萍哥哥了。」
此言一出,三人不由同時粉臉生霞,鳳玉嬌輕叱道:「琪妹,你不要討打?」
她們雖然嘴在說話,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季雁萍的俊臉,因為,這一剎那的時間,她們已等待了一天了啊!
季雁萍這時已經完全清醒了,他試著一運氣,只覺全身真氣通暢無比,好像根本就沒受過傷似的。當時不由一怔,脫口問道:「姊姊,誰替我把傷治好了?」
周燕玲笑道:「姊姊這麼多,你倒底在問哪個?」
趙亞琪卻嘟著小嘴道:「你只問姊姊,不問妹妹,好偏心噢!」說得可倒是一本正經,卻把諸女都逗得笑出了聲。
趙亞琪一派天真,心裡有什麼就說什麼,哪知道有什麼可笑,見狀氣得一跺小腳道:「人家說真的,有什麼好笑嘛?」她再這麼一加補充,連逗得三人笑彎了腰。
季雁萍坐起身來,看了她們一眼,突然他發現趙亞琪眼圈已紅了,心知再鬧下去,這位小妹妹可真的要哭了,當下急忙道:「妹妹,過來告訴我!」
趙亞琪狠狠的白了三女一眼,跑到季雁萍身邊,幽幽的道:「我還以為你不理我了呢?」哀怨之情溢於言表。
季雁萍心頭一震,暗忖道:「怎麼女人都是這麼多心,今後……可要慘了。」拉著趙亞琪的玉手笑道:「哪會?妹妹,是誰替我治的傷?」
趙亞琪撫著季雁萍的手,甜甜的道:「玉珠姊姊的雙親。」
「玉珠,玉珠是誰?」
「天魔女啊!」
季雁萍茫然道:「她?」話落目光向四週一掃,卻不見「天魔女」在側,不由問道:「她人呢?」
四女聞言同時向四週一掃,果然不見了「天魔女」,不由同時一驚,敢情她們全神貫注在季雁萍身上,連「天魔女」什麼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鳳玉嬌美眸連轉,突然好像想到什麼似的粉臉一變,急對季雁萍道:「萍弟,你快去找她,安慰安慰她!」
這一來,季雁萍可更糊塗了,茫然道:「倒底是怎麼回事嘛?」
趙亞琳道:「她母親傷過你,也救過你,她可能以為你會恨她,所以……快去吧,其他事情她會告訴你的,她住在東面那間。」話落不由分說,已把季雁萍拉下床來,推了出去。
季雁萍人本聰明,腦海中略一盤旋尋思,已猜知十之八九,心中也頓時發起急來,縱身一躍,已落到東面房中。
厲中傳來低低的哭泣聲,季雁萍聞聲知人,當下毫不考慮的推門而入,果見「天魔女」正在傷心。
季雁萍輕輕走到她身後,低聲叫道:「姊姊!」聲音是那麼溫柔。
「天魔女」聞聲嚇了一跳,突然轉過身來,冷冷道:「你來做什麼?」
季雁萍一怔,他作夢也沒想到她會突然變得這麼冷,一時間反而不知怎麼回答,星目一轉,發現桌上正放著一個小包袱,季雁萍心頭登時一沉,道:「姊姊,你想做什麼?」
「天魔女」避開季雁萍的目光,答非所問的道:「縛龍玉指的滋味如何?」
「算不了什麼?」
「你知道那婦人是誰?」
「不知道。」
「天魔女」望著季雁萍,櫻唇連連啟動,但卻始終說不出口來。
季雁萍輕輕拉起她的玉手道:「姊姊,你有話儘管說。」
「天魔女」突然掙脫季雁萍的手,下定決心似的道:「她是我母親!」
她滿以為季雁萍必然會驚異萬分,臉顯恨意,哪知,季雁萍臉上竟然毫無反應,只喜悅的笑道:「我並不恨她,姊姊,只有那樣慈祥的母親,才會有你這麼可愛的女兒。」
這句話,大出「天魔女」意料之外,她雖然明知季雁萍從不說謊,但仍不由自主的脫口道:「你騙人!」
季雁萍搖頭道:「我恨不恨她,你母親該告訴你。」
「天魔女」聞言心頭一寬,當她雙親帶著弟弟離去時,她本也要跟著走的,因為她怕季雁萍再也不會理她了,但她母親卻說季雁萍沒有恨過她,正如季雁萍現在所說的。
她一雙美目,在季雁萍臉上來回尋找著,似要從他臉上找到些什麼?但她失望了,也安心了,因為季雁萍臉上除了愛憐關懷以外,什麼也沒有。
季雁萍低聲問道:「姊姊,你不相信我了?」
「天魔女」突然輕「嚶!」一聲,撲進季雁萍懷裡,櫻桃小口已那麼準確的印在季雁萍的嘴唇上了。
季雁萍輕輕的撫摸著她的秀髮,香肩,良久良久,四瓣嘴唇才分開,季雁萍輕輕香著她的額角,低聲道:「姊姊,伯母呢?」
「天魔女」把粉臉埋在季雁萍懷裡,嬌聲道:「爹娘與弟弟他們都走了,現在,只剩下我了。」聲音中充滿了孤獨與淒涼。
季雁萍愛憐的輕摟著她的嬌軀道:「弟弟與姊姊她們都會疼愛你的,姊姊,你並不孤獨啊!」說話間輕拍著她的香肩是多麼體貼溫柔啊!
「天魔女」笑了,那麼滿足的笑了,儘管她美目中淚流得更多,但,淚水代表的卻不是傷心,而是另一種意義。
於是她喃嘯的嬌聲把經過告訴了季雁萍。
原來,柴真與那持有「縛龍玉指」的美婦人本是夫婦,十幾年前他們受人陷害,而告仳離,後來竟成了水火不容之勢,而他們的一雙兒女也就在此時失蹤了。
而這一對曾被天門僧困在絕谷中達四十年之久的夫婦,也就真正的失去了兒女,各自過著淒涼孤獨的歲月,江湖上以心狠手辣著名的「血海騰龍」與縛龍玉指的持有人——柴真夫婦,也就永遠消失了。
是以當初柴真把「血海騰龍」傳與季雁萍後,便飛奔跑來凝碧國找他妻子,阻止她加害季雁萍,但卻晚了一步。也就因為晚了一步,他們夫婦才得以團聚,因為兒女之情,及諸女對季雁萍的深情,挽回了他們埋沒已久的夫妻之情。
「天魔女」把大概情形說了一遍,拉起季雁萍的右手道:「萍弟,你看這是什麼?」說話間指著季雁萍中指上的一隻紅色戒指。
季雁萍一怔,驚道:「啊,縛龍玉指。」
「天魔女」笑道:「嗯!娘說,今後再也沒有人能控制你了,所以他要送你。」
季雁萍怔怔的望著那只戒指,良久良久才道:「謝謝你!」
「你在謝誰?」
季雁萍笑道:「你母親啊!」
「天魔女」笑道:「你真是的!噢!我好困!」
季雁萍輕聲道:「我送你到床上去。」話落就要向床邊走去。
「天魔女」緊按著季雁萍道:「不要,不要離開我。」
季雁萍搖頭笑了笑,問道:「姊姊,你的名字叫玉珠是嗎?」
「天魔女」沒有回答,只傳來一聲「嗯!」接著,她抱在季雁萍腰際的雙手漸漸垂了下去,季雁萍低頭一看,敢情她真個睡著了。
不錯,她真的睡著在情郎的懷裡了,連日來身體的疲乏,對她雖然不算嚴重,但這一日來精神的緊張,卻非武功所能克服。
是以,一旦她確知了心上人愛她之心不變時,精神一懈,便真個支持不住身體的睏倦了。
季雁萍憐惜的輕輕把她抱上床去,拉被替她蓋上,輕輕親親她的額角,道:「睡吧!」輕輕轉身向外走去。
恰在這時,門口「血海霸王」雷嘯天拉開大嗓門叫道:「盟主,快來噢!盤龍島的魔崽子們來了。」話落光腦袋已伸進來。
季雁萍輕聲叱道:「別喊,柴姑娘睡了,我馬上來。」
「血海霸王」碰了個釘子,轉身咕嚷道:「什麼都是你那些姑娘的,咱血海霸王以後的大嗓門可用不到了。」突然,他好像又想到什麼似的,騰身大叫道:「哈!不得了啦,咱上了五弟那小子的當了,那些人可要被他打光了。」聲落人已出去了老遠。
季雁萍無可奈何的搖搖頭,回頭看了「天魔女」柴玉珠一眼,剛要動身,突聽「天魔女」柴玉珠嬌喚道:「萍,等等我。」聲落人已飛身撲進季雁萍懷裡,動作是那麼矯捷,好像季雁萍真要把她丟掉似的。
季櫃萍心急外面情況,急忙輕吻了她一下道:「你不睡了?」
「天魔女」柴玉珠粉臉一紅,飛身抓起桌上的長劍,白了季雁萍一眼道:「你最壞!」聲落人已奪門而出。
季雁萍人雖聰明,這下可想不通自己到底壞在什麼地方了,當然他想不到「天魔女」柴玉珠所指的是他抱她上床那件事。
季雁萍搖搖頭,飛身躍落院中,奔出宮院,向海邊奔去,他此時功力已復,奔行起來,猶如龍騰虎躍,只幾個起落,便已到達海邊。
只見海外五十丈處,停著兩艘打著盤龍島旗號的巨型戰船,四周卻羅列著不下二十艘凝碧國的戰艦,顯然那兩艘敵艦此時已陷入重圍。
海邊上「血海五煞」正在大砍大殺,各顯身手,鳳玉嬌等人也都各自找到了對手,正戰得難分難解。
就是那最晚出來的「天魔女」柴玉珠,此刻也已找到了對手。
季雁萍星目環掃了戰場一周,見盤龍島來的人不下二十幾個,論武功個個都算得上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假使鳳玉嬌等沒有及時趕回來,只怕鹿死誰手尚難預料呢!
地上躺下了不下五具屍首,雖然都已血肉模糊,難以分辨其真面目,但由衣著看來卻決非凝碧國的人。
在戰場的對面,此時正袖手站著兩個衣衫不整的怪人,一個是叫化子打扮,另一個卻是個和尚。
季雁萍由他們雙目中閃射的精光,知道他們決非一般尋常江湖人物,但卻也不是凝碧國中之人,因為凝碧國的高手,季雁萍都會見過。
非友即敵,季雁萍掃了戰場一眼,見勝利已然在握,沒有他插手的必要,隨即舉步向兩個怪人走去。
兩個怪人自季雁萍現身之時,便一直注意著他的行動,此時那叫化子向和尚打趣道:「禿驢,正主兒來了,你怕不怕?」
那和尚塌鼻子一扇,搖著光腦袋道:「我看你是越來越糊塗了,咱和尚怕過誰?」
恰在這時,季雁萍已然趕到,這些話他當然都聽到了,季雁萍冷然掃了兩人一眼,冷笑道:
「兩位是哪裡來的?」
和尚跟叫化子互相看了一眼,呆須呆腦的對望了一陣,那和尚道:「我和尚,大廟不收,小廟不留,我自己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話落一推叫化子,道:「喂,要飯的,你是哪裡來的?」
叫化子細眼一瞇,叱道:「我是跟你一起來的,你怎麼還問我哪?」
這時場中傳來兩聲慘吼,突聽「血海霸王」雷嘯天大叫道:「喂!老大,讓一個給咱怎樣。」
他老毛病又犯了,自己的殺完了,總是向別人要。
「烈火獸」焦天風喊道:「不給!」聲落傳來一聲慘號,顯然那與他對手主人,已死在他掌下了。
季雁萍冷冷的瞟了兩個怪人一眼道:「請兩位正經點,季某人耐性有限。」聲音之冷,令人心寒。
兩個怪人不由自主的同時忖道:「此人語氣好冷酷。」那叫化子望了季雁萍一眼,道:「來看打架啊!」
「兩位不參與嗎?」
和尚搖頭道:「那可說不定!」
「那兩位幫哪一邊呢?」
兩個怪人同時道:「當然是幫敗的一邊了。」
季雁萍聞言心中大怒,冷哼一聲道:「兩位怎麼還不出手呢?」
那和尚望著季雁萍笑了一笑,右手突然向季雁萍左手門脈抓去,那速度快得令人心驚,手出滿有把握的哈哈笑道:「這不是……」「出手了嗎?」四字未出,突然驚異一聲,飛身向後退出五步,行動之快,不亞於他出手的速度。
和尚兩眼突射異光,注定季雁萍道:「娃娃,我和尚低估了你了。」
季雁萍陰沉沉的一笑道:「估計在下你還不配!」
「要飯的配不配?」聲出狂飆已至,直捲季雁萍胸口。
呼嘯之聲,猶如萬馬騰空,江河決堤,威力之猛的是駭人聽聞,此二人的功力果然非江湖等閒之輩可比。
季雁萍睹狀輕蔑的冷笑一聲,雙目寒光一閃,震臂推出一掌,道:「你也不配!」
「轟!」然一聲,猶如天崩地裂,威勢駭人聽聞。
叫化子被震退了三步,雙臂發麻,臉上青筋暴露,雙目自然流露出駭極的光芒,也許季雁萍在他心目中太年青了。
季雁萍雙肩晃了兩晃,冷森森的道:「這一掌如何?」
這時那「血海霸王」雷嘯天,與「烈火獸」已全走了過來,「血海霸王」雷嘯天,一見有架可打,便什麼都忘了,開聲對季雁萍道:「盟主,這兩個人全交給咱好嗎?」
「烈火獸」焦天風叫道:「不行,見者有分。」
季雁萍笑笑道:「你們一人一個好了,但要小心。」後面那四個字,他根本就等於是白說了,因為兩人只聽了前面那句話,就動了身了。
雷嘯天狂吼道:「和尚是咱的。」話落一招「雷雨交加」向和尚劈去。
和尚雙目寒光一閃,冷笑道:「你也是咱的。」一招「力平五嶽。」反向「血海霸王」雷嘯天劈去,竟是硬碰硬的打法。
「轟!」然一聲,沙飛石走,回氣排空。
「血海霸王」雷嘯天連退四步,和尚也退了三步,功力顯然是在伯仲之間。
這時,場中盤龍島的人也都被消滅殆盡,只有兩三個人躍入海中逃命去了,他們本以為島上實力有限,哪知一著失算,竟白送了這麼多高手的性命。
鳳玉嬌等人,這時全向季雁萍這邊奔來,分立在季雁萍左右兩側,靜觀場中戰況。
突然,季雁萍面色一凜,大喝一聲道:「住手!」聲如雷鳴,震人耳鼓。
四人同時住手,動作完全是下意識,根本就沒有考慮過。
季雁萍冷冷的掃了和尚與叫化子一眼道:「原來兩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蛇丐窮僧啊,在下倒是慢待了貴客了。」語氣是那麼冷森逼人。
不錯,這兩人正是江湖上正邪不分,意氣用事的難纏人物,「蛇丐」江承武,「窮僧」了了,平時他們焦孟不離,卻沒想到今天竟同時來到了凝碧島。
「蛇丐窮僧」同時一怔,「蛇丐」江承武臉色一變,冷笑道:「娃娃,你眼力不錯,你叫什麼名字。」
季雁萍冷笑道:「在下季雁萍,兩位可有什麼指教?」
兩人聞言又是一怔,「窮僧」了了,光腦袋一晃道:「季雁萍?嗯!在江湖上有點名氣,可願意抖兩手給咱們哥倆看看?試試咱們這趟盤龍島有沒白走?」
季雁萍冷森森的道:「在下決不使兩位失望就是了!」話落就欲出手。
突然鳳玉嬌拉拉季雁萍的衣角,低聲傳音道:「弟弟,不要殺他們,也許他們此來並沒有惡意。」
那邊「毒書生」史玉麟也在頻頻向季雁萍使眼色,顯然也是不要季雁萍真個出手傷了兩人。
季雁萍略一思忖,緩緩把雙掌舉到胸口,冷聲問道:「你們認得此掌叫什麼名字。」隨著話聲,那雙潔白如玉的手掌,突然慢慢轉紅,等他把話說完,那雙玉掌已變成了血紅色,僅只中間留有一個白圈。
「蛇丐窮僧」抬眼不由自主的同時驚退兩步,脫口道:「血海騰龍!」
季雁萍冷哼一聲,緩緩收回雙掌,問道:「假使在下出手,兩位自信能敵否?」
「蛇丐」江承武搖頭道:「我倆人雖然不能敵,但卻有人能克,閣下又怎麼說呢?」
「天魔女」柴玉珠聞言嬌笑道:「你們大概沒有看清楚吧?」話落轉頭對季雁萍道:「萍弟,拿右手給他們看看。」
季雁萍冷笑道:「兩位看看在下中指。」話落舉起右手。
「蛇丐窮僧」目光到處,全都怔住了,只聽他倆自語似的喃喃道:「縛龍玉指,縛龍玉指……」
隨著重複的話聲,他們臉上表情不停的變換著,似在決定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
一陣沉默過後,「窮僧」了了,突然開口道:「喂!要飯的,連他倆這麼珍貴的東西都送給他了,我們還有什麼好考慮的,你看一樣。」
「蛇丐」江承武笑道:「這還用問,咱們雖然沒見過,但卻沒有猜錯,人家說不好,咱們偏說好,這永遠是對的,和尚,給他吧!」
兩個人說了半天,季雁萍一句也沒聽懂,只拿眼睛茫然的望著兩人。
窮僧在破內衣裡,掏了半天,摸出一張紙圖道:「這是天門陣圖,送給你了。」話落把手中紙圖丟了過去。
季雁萍伸手接住,但卻沒打開,只淡淡的搖頭笑道:「在下無功於兩位,怎能接受兩位之贈與,請兩位收回。」話落就要將那圖丟還蛇丐窮僧。
鳳玉嬌一拉季雁萍衣袖,阻止他出手,轉頭對「蛇丐窮僧」笑道:「天門陣圖,當今武林中人,幾乎無人不想取得,想來兩位得此圖之時,也決不會輕易得手的,是以,兩人辛苦所得之物,我們卻垂手而得,平心而論確實有些說不過去。」言出十分中肯,委婉動聽。
「蛇丐」江承武怪眼一瞪,冷笑道:「既不易得,莫非你們認為這是假的。」
「毒書生」史玉麟進前兩步,朗聲一笑,道:「兩位在江湖上的地位,使人無法不信,只是……」
「蛇丐窮僧」怒氣巳顯的臉上,聞言同時一緩,「窮僧」了了,沉聲道:「莫非凝碧國連一杯酒也請不起咱們,假使咱和尚料對了,那就還咱們算了。」說話之際雙目緊盯季雁萍似在觀他面部的反應。
任何人都瞭解,以「天門陣圖」的珍貴,決非兩杯水酒可與相提並論,事情非常明顯,如非兩人存心結交季雁萍,便是另有企圖。
趙亞琳美目一陣連轉,突然朝「蛇丐」「窮僧」一福,貝齒微露,笑道:「凝碧國地處荒島,沒有什麼山珍海味,如果兩位不怕待慢,那就請宮中談吧!」話落作勢讓客,態度十分從容。
「蛇丐」江承武聞言一怔,抬眼問道:「你是誰?」
趙亞琪笑道:「她是我姐姐,凝碧國大公主。」
「蛇丐窮僧」聞言面色一整,目光不由自主的全向季雁萍掃去,目光中顯出無比的驚異,也許他們根本就沒想到侍立季雁萍身側的五個仙女般的女子,竟有兩人是公主之尊。
「窮僧」了了此時狂態已收,肅然道:「貧僧放肆了,要飯的,咱們走吧!」話落當先向宮中走去。
趙亞琳同望了季雁萍一眼,甜甜的笑道:「萍弟,這邊的事交給侍衛們收拾好了。」話落已出去很遠。
季雁萍心中另有打算,聞言笑道:「姊姊,你們先陪陪兩位前輩,我馬上就來。」
這時「毒書生」已走到季雁萍身側,望著季雁萍正色道:「盟主以為那圖可靠嗎?」
季雁萍笑道:「要過了今夜才知。」
「毒書生」史玉麟會心似的一笑,朗聲道:「卑職也有同感。」
兩人相視會心的一笑,起步向皇宮奔去。
此時夕陽已近山頭,正映出萬道彩霞,黃昏的景色雖然迷人,但卻是短暫的,這像征著一天的時光又要過去了。
日落月浮,斗移星轉,凝碧宮高大的更樓上,已清澈的傳來三聲梆聲,時間過得好快,此時竟是三更了。
皇宮議事廳中,此時卻燈光通明,喧鬧聲遠傳數十丈之外,顯然廳中正在宴客,但宴客到這個時候還不散席,卻也是少見的!
驀地……
人影連晃,四五條人影,幽靈般的從四面湧上高牆,動作輕靈,猶如狸貓夜鷹,著地竟無半點聲息,僅由輕功判斷,便知道來人決非尋常之輩。
四條人影躍上牆頭,向四周略一打量,突然一打手勢,向議事廳上奔去,他們也真大膽,明知廳中與宴之人,都是江湖罕見高手,竟然毫無頭忌,顯然他們是有恃無恐。
四人動作好快,僅只兩三個起落便已到達廳上,側耳靜聽著。
廳前院中的兩棵巨大的白楊樹上,傳來兩聲不屑的冷笑聲,但由於那聲音太小,卻無人聽到。
就在這時,大廳上嘈雜的人聲,突然停止,一個粗獷的聲音突然大笑道:「喂!和尚,你再不快點喝,屋上的耗子可要下來搶了。」聽聲知人,準是「血海霸王」雷嘯天無疑。
另一個聲音道:「咱和尚葷素不忌,捉幾個耗子正好下酒。」
屋上四人聞言同時一震,剛想回話,突然……
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聲聲音冷冷笑道:「盤龍島就只派你們四個小丑前來嗎?」聲音清晰,似來自四人身後不滿五丈處。
四人頭皮不由同時一炸,霍然轉身,觸目不由全駭得退了兩步,因為那發話之人竟已超出他們估計,距他們只不過二丈之遙而已。
那人身著白衣,玉面朱唇,當風而立,衣衫飄飄,猶如金童下凡,只是他身上透出一種逼人寒氣,令人覺得窒息。
四人最右邊三人冷冷的道:「小輩報上名來!」
白衣少年冷笑道:「憑你們四個見不得人的東西,也配問在下的姓名嗎?」敢情四人以黑布蒙著臉。
四人此來另有企圖,哪有時間鬥嘴,中間那人輕輕一拉左右二人衣角,突然暴喝一聲道:「你試試配不配!」聲落四條黑影同時向白衣少年撲去,動作之快令人乍舌。
四人不知是事先計劃好的抑或是圍攻已慣,出手竟是四個不同方向,後發先至,攻守有度,幾乎在季雁萍四周布下了一片天羅地網,使人無從閃避。
季雁萍見狀心頭一沉,對四人的功力,心中著實佩服,但卻僅止於佩服,而無懼意。
閃眼之間,四人八掌已先後攻到,威猛無倫的掌風集向中心,激動密集的氣流令人窒息。
季雁萍星目中寒光一閃,冷森森一笑道:「下去吧!」身體猶如淡煙飛絮,閃動穿插於八隻巨靈掌間,四人一向自認為配合得天衣無縫的合攻陣勢,此時在白衣少年看來,竟然處處都是漏洞,白衣少年「吧!」字脫口,四人只見白影一閃,已失去敵人的蹤影。
這一切的動作,只不過是說三個字的時間,等四人發現情形不對,擊出的掌力已無法收回了。
「轟!」然一聲巨響,回風激盪,四人八隻巨靈掌竟推到一處。
當場悶哼一聲,同時被震出四步,眼前發黑,幾乎吐血。
兩棵白楊樹上發出一聲驚詫的輕咦!白衣少年心中卻冷哼了一聲。
四個蒙面人的武功本來很高,平時不但罕遇敵手,甚至很少四人同時連手攻敵,但是卻不幸遇到武功高不可測的白衣少年,以至第一招便失了先機。
四人對敵經驗極豐,一招失手,同時霍然轉身,背背相對,形成自守之勢,應變之快,決非江湖一流高手,堪與相提並論。
但是,他們快,卻有人比他們更快。
四人不過剛轉過身來,一股排山倒海的掌風已達胸前,接著一個冷酷的聲音冷森森的道:「下去吧!」
四人連念頭都沒來得及轉,更惶論還手了。
「轟!」的一聲,接著傳來四人悶哼,四個蒙面人的巨大身體,已如四團黑球般的滾下瓦面,「叭叭……」連聲,跌在地上。
大廳中傳來「血海霸王」雷嘯天的聲音大叫道:「俺要出去方便一下。」
「喂!喂!耗子是俺和尚的,你別搶啊!」
另一人也大叫道:「和尚行行好事,給俺要飯的留一個。」
這三個活寶一搭一擋,可都是他們的話了。
白衣少年並未注意這些,冷電般的星目,在兩棵白楊樹上緩緩掃過一周,冷笑一聲道:「輪到兩位了。」
白衣少年聲音一落,白楊樹上突然同時傳來兩聲震耳大笑,右邊一棵上的人冷笑連連道:「季雁萍,你那招神龍出海可真有威力啊!」聲落「唰唰!」連聲,黃影閃動間,白衣少年——季雁萍面前,閃電般的落下兩個黃衣老者,身法之快,猶如天馬行空,白駒過隙,輕快的確已達登峰之境。
季雁萍星目一掃,只見兩個黃衣人年齡均在七旬以上,雙目精光閃射如電,左邊一人較高,右頰有一處紫色刀疤、塌鼻、海口、狀甚猥縮。
右邊那人,身體矮胖,虯鬚盈頷,長達數寸,看來倒像個人猿。
季雁萍冷笑一聲道:「兩位想必是為了那天門陣圖而來的吧?」
虯鬚老者精目一轉,大笑道:「哼!老夫二人是看熱鬧來的,卻不想熱鬧竟然這麼短!」
「此話當真?」
疤面老者冷笑一聲道:「老夫怎會騙你?哼!你也自視太高了。」他嘴中雖在這樣說,心中卻暗自忖道:「盤龍島能人盡多,若天門陣圖真個被偷,他們豈會只派這四個二流人物前來,看來咱們也上當了。」
季雁萍冷冷一笑道:「那兩位來自何處呢?」
「季雁萍!老夫們的行事你也想問馮?」言下之意,似說季雁萍還不配似的。
季雁萍星目中突然透出兩道懾人寒芒,陰沉沉的道:「在下不但要問,只怕還要稱稱兩位有多少斤兩呢?」語氣平淡而冷森,令人不寒而慄。
兩個黃衣老者不由自主的心頭一凜,幾乎舉步後退,他們心中有同樣一個感覺:「此子身上似乎透著令人窒息的寒氣。」
虯鬚老者狂笑一聲,掩過窘態,道:「哈哈……你留得下老夫嗎?」
季雁萍冷然一聳肩膀,一指四周道:「只要兩位自信闖得出去。」
兩個黃衣老者,不由自主的向四週一望,只見四周不滿二十丈處,分立著五個絕色少女,在她們後方,則是「血海五煞」及「蛇丐窮僧。」
以兩人的武功,竟然被她「他」們侵到二十丈之處尚毫無所覺,雖然那時他們正在與季雁萍爭辯,但這些人如無驚人藝業,也決不可能逃過二人靈敏的雙目。
疤面老者心中暗驚,冷笑道:「季雁萍,你們想圍攻嗎?」
季雁萍不屑的搖頭冷笑道:「兩位還不配!」
「什麼?你說什麼?」兩個老者都是大有來頭之人,聞言不由同時怒吼出聲,狀似就要出手一般。
季雁萍視如未睹的冷聲道:「我說兩位還不配!」這次的聲音,比上次大得多。
兩個老者雙目同時凶光一閃,疤面老者怒叱一聲道:「先接老夫一掌試試!」聲落巨掌已出,招化「赤地千里」挾著呼嘯之聲,拍向季雁萍胸口。
雷鳴盈耳,狂飆如剪,大有鬼哭神號,天地變色之勢,此老功力確實已達不可思議之境。
季雁萍俊臉一凜,心頭微微一沉,早已提聚的功力,煞時透入雙掌,星目寒光暴射如電,冷一聲道:「試就試!」招化「推山填海」硬迎上去。
兩人手出都快,四周圍立之人,只見人影一閃,兩人四掌已然接實。
「轟」然一聲震天大響,屋上琉璃瓦竟被震破數十塊之多,迴旋的氣流,吹得四周眾人的衣服臘臘作響!這確實是一場武林的罕見的硬拚。
疤面老者退下四步,雙臂酸麻,氣血浮動,心頭不由一震,一抬眼,更驚得啊出聲來。
原來季雁萍僅只晃了一晃,氣定神閒的站在那裡。
這簡直是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一攻一守,季雁萍在出手上便已吃了虧,而今竟然反把攻擊之人震退,難道說他的武功真個勝過這老者這麼多嗎?
但是,事實終究是事實,任何人卻無法否定。
「蛇丐」江承武感歎的推推身側的「窮僧」了了,道:「長江後浪摧前浪,和尚,咱們與這娃娃相比,可差得太遠了,還好,那次沒真個與他動手,不然可有得瞧了。」
「窮僧」了了喧聲佛號道:「阿彌陀佛,俺和尚從不妒嫉。」他雖然嘴裡這麼說,心中卻也有無限感慨。
季雁萍冷冷的掃了兩個黃衣老者一眼,緩緩跨上一步,陰沉沉的冷笑道:「以在下之見,兩位還是齊上吧!」
兩個黃衣老者面部肌肉,這時激烈的搐動著,他們不願意合兩人之力對付一個後生晚輩,這不是由於仁慈,而是怕壞了他們自己的名聲。
但是,事實卻告訴他們只有這麼作了,因為他們自知不是季雁萍的對手。
時間在沉默中悄悄的溜過,周圍的空氣令人窒息。
五位嬌美的少女,開始舉步向中間圍攏,顯然她們不放心季雁萍一人獨鬥這兩個來歷不明,武功奇高的老者。
但是,她們的行動,卻加速了兩個黃衣老人的決心。
只見,兩人一打眼色,疤面老者突然大吼一聲道:「這是你自己說的。」
話落同時出招,以雷霆萬鈞之勢向季雁萍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