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季雁萍與魔島上兩個島主及「恨地無環」等人,爭執不下之際,突然,右側傳來一聲大震,接著,大大小小的石塊及沙土,紛紛落向沉沙陣中,季雁萍驚呼一聲,掠身向後躍去,其他的人也紛紛四散奔逃。
本來,季雁萍如想默然抽身獨退,當不會有半點問題,但他生性耿直,認為藉機害人,與良心有愧,所以才出言警告。
季雁萍原本知道沉沙陣破解之法,更知道填陣之石,壓下時之威力,是以身子一動就急如掠波之燕,晃動間,便已飛出十幾丈外。
季雁萍身形才停,後面已傳來聲聲悶雷般的巨聲,面前光線,突然大亮,原先的濛濛雲霧之氣,已然消失於無形,季雁萍不由深深吸了口空氣,停步轉身,自語道:「這沉沙陣,如今總算破了。」說話之間,抬眼向前望去。
只見黃沙灰土瀰漫,滾滾向四周擴散,如同沸騰之水,散出的蒸氣一般,由濃而淡,無止無休。
濛濛沙土瀰漫中,只見人影晃動,正向自己這邊奔來,為數只怕不下四五人之多。
季雁萍臉上掠過一絲複雜的表情,喃喃自語道:「原來他們並沒右被壓死在沉沙陣中!」語氣似乎有些寬慰,又好像有些悵然,不是嗎?他們中,少死一人,季雁萍就多增加一個敵人。
眨眼之間,已有兩人奔至季雁萍身前八尺左右之處,為首之人,懷中還抱著一個少年。
季雁萍星目中透出兩道寒光,冷冷道:「原來兩位島主還沒有死呀!」
前面兩人正是魔島二、三兩個島主,只見他們身上臉上都濺滿了泥沙,除了由轉動的只目中透出一點生氣外,乍看起來簡直就像兩座泥人。
魔島二島主抖動了一下袍袖,陰沉沉的冷笑一聲道:「老夫哪會死在你面前?」語落橫掃三島主一眼,舉步向季雁萍走去。
魔島三島主似洞悉二哥掃他這一眼的目的,當下伏身將魔島二公子放置地上,也舉步向季雁萍逼來,兩人恰好取了左右夾擊之勢。
季雁萍表面上雖然之處泰然,而內心中,對此兩個身懷絕學的老魔,實也存有莫大的顧忌,當下,只得運功於雙掌之上,隨時準備應變。
空氣顯得寂靜而沉悶,三人幾乎全都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之聲,沉靜雖是永恆的代表,但,此時此地,它背後似乎正隱藏著無窮的殺機。
一陣輕風,吹散了漫天的塵土,熊熊烈日,正當空而照,這方圓數十丈的小天地,如今已不在陣圖的控制下了。
魔島二島主,再度縱掃了三弟一眼,只見他正與自己保持著平行的地位,距季雁萍立身之處,均已不滿四尺之遙了。
驀地——
魔島二島主怒吼一聲,道:「季雁萍照打!」聲出人已騰空而起,一招「萬魔天降」,雙掌化成無數輕飄的掌影,如綿綿瑞雪般的控制了季雁萍左邊全部的要穴。
就在魔島二島主出掌的同時,魔島三島主也跨步攻出一招「道消魔長」閃電平射而出拍擊季雁萍右脅。
兩人均屬身列魔島島主之尊,其出手招式及勁道的老練,自非一般武林中人可望其項背,是以,兩人招式一出,季雁萍只覺左右如受重山挾擠,似有一種非人力所能抗拒的力量,心中不由大驚。
指顧之間,兩人如風的掌力已達季雁萍身前不足一尺之處,形勢已再不容季雁萍多想,當下不由怒哼一聲,道:「來得好!」聲落突然騰空而起,身子凌空一旋,雙掌卻在旋轉之際,向四周拍了下去。
只見一片血光,罩住了季雁萍整個身子,利如快刀般的掌風,也同時隨著他旋轉的身子,向四周壓了下去,其威力決不亞於魔島兩個島主任何一人所攻的掌力。
「轟轟!」兩聲大響,已消在沉沙陣的沙土,再度揚起了漫天黃霧,漸漸向四周擴湧飛奔而去。
攻擊來得突然而迅速,結束的迅捷,卻也出人意料之外。
魔島兩個島主攻擊的是季雁萍,但卻在季雁萍起身同擊的一剎那,結束了這生死存亡的第一同合。
季雁萍凌空的身子,悠美的劃了半個小弧形,降落於原地之上,紅潤的俊臉上,冒出瑩瑩的汗珠。
反觀魔島兩個島主,只見他們分立於左右一丈以外,四隻精光四射的眸子中,正透出駭異及驚訝的光芒。
魔島二島主沉聲重哼一下,冷然道:「『血海騰龍』誠然為中原武林上視為招魂的信號,但在魔島中人看來嘿嘿!卻也不過如此而已!」語出十分自負,不過,他內心中作何想法卻無人知道。
季雁萍心中也是暗暗一震,自他習會「血海騰龍」以來,尚無一人能在此招之下逃得活命,就連「骷骨魔」許世昌那種人物也不例外,但是,如今這兩個魔頭卻能安然無損的避過去。
季雁萍冷冷的掃了魔島兩個島主一眼,凜然道:「兩位何妨再來試試?」
魔島三島主掃了二島主一眼,冷笑道:「你以為老夫怕你不成?」嘴中雖然這麼說,身子卻立於原地不動。
季雁萍何等聰明,見狀哪有不明白之理,當下心中不由暗笑一聲,舉步向魔島三島主行去,
一面冷笑道:「你何妨試試?」聲音冷森而殘酷,令人毛骨為之悚然,魔島三島主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動作完全是下意識的。
魔島二島主,猛然跨上一步,冷喝道:「季雁萍,你想做什麼?」
季雁萍聞聲停步,頭也不回的冷然道:「你何妨一起上?」
「這是你自己說的!」
驀地——
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何用他再說呢,嘿嘿!你們不是也聯手攻過一次了嗎?」語氣中充滿了譏刺與不屑,令人難以下台。
季雁萍與魔島兩個島主等三人,聞聲同時抬眼向發話處望去,只見沉沙陣前約三丈處並肩站著「恨地無環」及四大天王,沙土沾滿了他們全身,較之魔島兩個島主更形狼狽,顯見五人是最後離開現場的。
魔島二島主心中微微一沉,由「恨地無環」的語氣中聽來,顯見他與季雁萍聯手攻擊二人的可能性,遠過於與他兩人之合作,心中不由有些暗急。
魔島三島主冷哼一聲,道:「我還以為副教主在沉沙陣中了呢?」
「恨地無環」陰惻惻的冷聲道:「兩位都未曾死在沉沙陣裡,天下哪會再有應死之人。」話落舉步向這邊行來,精目中充滿了煞氣。
四大天王一見副教主前進,相繼陪同而行,五人恰成一條直線前進,看來有一種凜然不可侵犯之勢。
魔島二島主掃了五人一眼,冷然道:「副教主不認為這是個大好機會嗎?」說話間,雙目不由自主的向季雁萍掃過。
「恨地無環」冷然道:「對本教今後大計與貴島存亡來說,這確是一個大好機會,但如果三足鼎立之勢一除,只怕那另一個機會便輪到老夫身上了。」
季雁萍深深瞭解他們所指的機會,是聯手來對付他,但他卻不屑於出口,只發出一聲冷哼。
魔島三島主冷笑道:「也許!」
魔島二島主卻哈哈一笑,接道:「假使老夫保證在盤龍島主決不相犯,副教主以為如何?」
「恨地無環」心中不由一動,他知道此人言出法隨,更瞭解這是聯手除去季雁萍的大好機會,因為,如等鳳玉嬌等人趕到時,他們不但除不了季雁萍,只怕自身都要難保了。
但是,在另外一方面,他卻無法立下決心,他這條命是季雁萍冒著生命之險從魔島兩個島主手中救出來的,如今不但沒有圖報,甚至還要相逼,大丈夫恩怨分明,這叫他如何下得了手?
利與害的權衡,恩與怨的分野,任他「恨地無環」心腸再狠,此時也無法驟下決心,確定何取何捨。
「恨地無環」的猶疑不決,給場中帶來可怕的寂靜,魔島兩個島主心中固然著急,季雁萍心中又何嘗不怕,因為,若合三人之力聯手相攻,他實在也沒有取勝的把握,只是他天生傲骨,不願開聲而已。
「南蛇」忍不住低聲道:「副教主,以卑職之見……」
「恨地無環」雙目寒光一閃,冷聲截道:「你以為怎樣?」
「南蛇」心頭一沉,急忙道:「不敢。」唯唯低首而退。
魔島二島主冷聲道:「副教主莫非有所恐懼?」
「恨地無環」聞言冷哼一聲,道:「老夫有何恐懼的,只是……」語聲截然而住,抬眼向季雁萍望去,恰好與季雁萍目光相觸。
目光一觸之下,「恨地無環」不由自主的心神一震,因為那目光中充滿了堅決與冷傲,使他覺得自己的存心,醜陋而可恥。
季雁萍冷然哼了一聲,道:「閣下既無所懼,還只是什麼?」他的話聲,冷傲而堅決。
「恨地無環」聞言不由一怔,他雖然自知不是季雁萍之敵,但卻能斷定,季雁萍決抵不住三人聯手攻擊,但他卻不明白季雁萍是存的什麼心。
魔島兩個島主臉上同時掠過一絲喜色,喜悅發自內心,任他們如何善於控制自己,但,也無法隱形於色。
「恨地無環」雙目緊盯著季雁萍,道:「季雁萍,老夫相信你抵不住我三人合力的攻擊。」語氣肯定而誠懇,但這卻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季雁萍心中何嘗不明,只是天生的傲骨,驅使他不願向任何敵對之人低頭。
季雁萍冷笑一聲道:「在下能敵與否,又何必閣下擔心?」
季雁萍的冷傲,使「恨地無環」覺得很難下台,陰沉無比的臉上,掠過一陣殺機,冷然一哼道:「季雁萍,你可要放明白點,為了敝教今後的發展,除你乃是勢所必然的事,除非你答應今後不侵犯本教。」
魔島二島主冷笑道:「我以為季雁萍不會答應。」卑鄙的語意,充滿了挑撥之意,但卻使人無法反駁,因為為了人性的自尊,季雁萍確實難以答應。
季雁萍冷冷的掃了魔島兩個島主一眼,冷森森的道:「閣下倒很會工於心計,季雁萍確實不會答應,除非季某要找的人,天風教能將之全部排出教外。」
「恨地無環」聞言臉上神色一陣連變後,突然沉聲道:「季雁萍這是今後的事,現在可以不談。」
「東蜂」聞言心知有變,不由自主的脫口道:「副教主……」
「恨地無環」冷然截住他的話,道:「你活到現在的命是誰所給的?」
魔島二島主聞言心頭一跳,陰聲道:「副教主難道連無毒不丈夫這句話也沒聽說過嗎?」
「恨地無環」仰天一聲狂笑道:「大丈夫恩怨分明,老夫自出道以來,未曾受人點滴之惠,今日卻被這娃兒由沉沙陣中救起,老夫今日私人立場說一句話,此恩老夫必報。」話落舉步向魔島二島主走去。
「北蠍」不由自主的跟上一步,道:「副教主……」
「恨地無環」冷然道:「老夫現在是以私人立場行事,四位行動老夫此時管不著。」
魔島二島主冷笑道:「副教主,老夫希望你三思而後行?」
「恨地無環」坦然道:「老夫一向行事從無更改過,閣下何必多此一舉呢?」
「季唯萍不會幫你的。」
「恨地無環」冷然道:「老夫正希望如此。」聲落人已走到魔島二島主身前不滿五尺之處。
魔島二島主陰沉的臉上,微微抽搐了一下,暗自把功力提聚於雙掌之上,冷笑一聲,道:「副教主要找之人可是老夫嗎?」
「恨地無環」仰天狂笑一聲,道:「老夫行事,一向恩怨分明,接招!」聲落招出,「天外來鴻」拍向魔島二島主咽喉,出招之快,直如電閃一閃。
但見狂風如刀,寒氣侵人,大有排山倒海,氣吞河岳之勢,令人觸目心驚,膽戰心寒。
魔島二島主早已有備,見狀哪敢大意,冷哼聲中,雙掌閃電自左右向中間推出,掌走弧形,飄忽不定,看似輕飄無力,但卻右一股巨大氣流衝向「恨地無環」,恰好封住「恨地無環」的招式。
「恨地無環」心中暗哼一聲,未得雙方掌風接觸,已然以迅電不及掩耳之勢,旋身撤掌進招,連攻七掌十三腿。
掌與腿同出,看來似在同一時間完成,此人功力,的確不同凡響。
高手對招,首在搶先機,「恨地無環」攻招甚快,魔島二島主出招確也不慢,以攻止攻,根本不採取被動的守勢。
只見場中,人影翻翻,黃沙滾滾,激動而強猛的掌風,捲動四周靜立諸人的衣角,不斷的發出獵獵之聲。
季雁萍冷冷的掃了魔島三島主及四大天王一眼,向後退了下去,打鬥中的兩人,任何一方勝負,他都不用關心,因為他們都是與他勢不兩立的仇家。
時間一分一秒的滑過去,轉跟之間,打鬥中的兩人,已互換了五十幾招,但卻誰也未能爭到先機,仍是半斤八兩,勢均力敵之勢。
魔島三島主雙目殺機一現,心中似已下一個重大的決定,舉步緩緩向鬥場中移去,似乎已忘了其他人的存在。
魔島三島主一動,四大天王也不甘示弱,一步隨一步,也向鬥場中移動著,動作完全是針對著魔島三島主而發。
季雁萍冷然掃了雙方一眼,心中不由暗自冷哼一聲。
就在這時,季雁萍背後突然出現兩個絕色少女,她們一落地,全都把一雙美目盯在季雁萍背後,舉步向他走去。
季雁萍何等功力,兩女一落地,他便發覺,二女才一舉步,季雁萍冷哼一聲,霍然轉過身來,星目中殺機盈然,但目光一觸之下,他不由怔住了。
二女乍一看到季雁萍臉上的煞氣,不由全都嚇得芳心狂眺,止步不前,良久,才聽那年紀較輕的一人,嬌聲叫道:「萍哥哥,你剛才的臉色好凶哦!」
季雁萍掃了兩人一眼,呼了一口長氣後,淡然道:「原來是玉姊!琪妹!」語氣顯得有些生分。
鳳玉嬌,趙亞琪聞言同時一怔,不由黛眉深鎖。
鳳玉嬌深深瞭解季雁萍的個性,知道季雁萍是正氣她們既已知道破陣之法,而事先沒有告訴他,使他空自著急受驚一場,當下不由趨前幽幽道:「萍弟,你還在生姊姊的氣?」語氣是那麼嬌柔。
季雁萍仍有些孩子氣,聞言淡然道:「我為什麼要生你們的氣,替碧島收回盤龍島乃是我應做的事,有人幫我完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話落緩緩轉過身去。
鳳玉嬌心思靈巧,深知季雁萍自上次誤會以後,心中一直存右很深的介締,這次可能是再度引起了他的回憶。
她一直擔心的就是這樁事,見狀不由幽幽一歎,含淚低下了頭。
趙亞琪一見萬能的鳳姊姊落淚了,芳心不由大急,更不知該如何是好。
季雁萍轉過身來,恰值「恨地無環」與魔島二島主戰到了分際,四隻滿蘊內勁的巨掌,正好對了過去。「轟!」的一聲震天假響,沙飛石走,黃沙漫天,迴旋的氣流,飛騰飄蕩,高達十丈之上,威勢端的驚人以極。
沙土瀰漫中,魔島二島主退了三步,只覺胸口氣血翻騰,雙臂麻木難舉,心中對「恨地無環」的功力,暗自驚佩不已。
「恨地無環」也退了三步,恰好退到了魔島三島主身前不滿三尺之處,胸內真氣,也為之一窒。
魔島三島主臉上登時掠過一陣殺機,右掌微微一舉,掌心陡然外伸,對「恨地無環」背心穴猛拍出去。
沙土瀰漫,掩住了四大天王的視線,而魔島三島主恰在「恨地無環」背後,更不易為人發現,這一掌拍得恰是時候。
「恨地無環」發覺有人偷襲時,為時已然太晚了,更慘的是,他現時連提氣退避的功力都聚不起來,不由闇然一歎,道:「我命休矣!」
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驀聽空中傳來一聲令人心寒的冷哼,緊接著,自「恨地無環」的身後,「轟」然一聲大震!
「恨地無環」心知已然得救,霍然轉身,只見魔島三島主已退出五尺以外,臉色蒼白,胸口起伏不定,顯然已受內傷。
在他身後不遠處,凜然站著季雁萍。
事情一目瞭然,「恨地無環」怔怔的望著季雁萍道:「你為什麼要救老夫?」
季雁萍冷笑一聲道:「在下早已說過,要你傳話與天風教主。」
「恨地無環」是老江湖,哪有不知之理,當下暗自思忖一下,抬頭道:「老夫在中原等你三個月,三個月期限一滿,江湖上將再無我『恨地無環』的蹤跡了。」話落一頓,扭頭對四大天王道:「我們走吧!」吧字出口當先向陣外走去。
季雁萍冷冷的掃了五人一眼,他從「恨地無環」的語意中,得到了些許啟示,但他卻並不企求這些,當下冷冷的望了魔島二島主一眼,道:「閣下作何打算?」
魔島二島主狡滑無比,季雁萍與「恨地無環」對話之際,他已把形勢分析清楚,知道此時與季雁萍為敵,決討不了好處,何況現場又見鳳趙二女現身,因此聞言之時,故意冷笑一聲道:「老夫雖與『恨地無環』硬拚了一掌,但自信尚能接得住你季雁萍!」
季雁萍何等驕傲,聞言不由狂笑一聲道:「季某不佔這份便宜,閣下自定日期好了。」
「半月之內,老夫在魔島候駕。」
季雁萍冷然笑道:「何用半月……」
鳳玉嬌聞言芳心大驚,含淚抬眼道:「萍弟,你不能……」
魔島二島主卻截住她,道:「幾天?」
「五天之內!」
恰在此時,突聽那沉默中的趙亞琪驚叫道:「啊!火火!」
眾人聞言不由一怔,舉目向四週一看,只見濃煙四起火舌跳躍,距離雖然很遠,但卻可一目瞭然,整個天門陣已被烈火包圍了,若非這沉沙陣已破,只怕他們被燒死陣中還不自知呢?
魔島二島主回掃三島主一眼,冷然對季雁萍道:「如果能脫身,老夫當在魔島等你。」話語一停,急聲道:「老三,咱們走!」話落人已躍入陣中,霎間身形不見。
魔島三島主,伏身抱起地上的二公子,相隨而逝。
季雁萍望著兩人消失的方向,冷冷的哼了一聲,突然,一個嬌柔的聲音叫道:「萍弟,我們怎麼辦呢?」
季雁萍緩緩轉過身來,態度從容無比的道:「玉姊,她們呢?」
季雁萍的冷靜,使鳳玉嬌更覺得不安,因為她瞭解季雁萍的個性,深知他遇事越是冷靜,其決心就越是堅強,而此時,他的堅決,卻偏向於離開她們。
鳳玉嬌含淚嬌聲道:「萍弟,她們在破盤桑陣!要不要我帶你去?」聲音嬌柔中充滿了依賴之情,哪像個身懷絕藝的奇女子。
這時趙亞琪也已走到季雁萍的身側,緊緊的抓著季雁萍的手,含淚不語,連日來的變動,已使這位天真無邪的小妹妹懂得了許多事情,她直覺的體會出,他們之間就要發生一件不尋常的事情,只是她說不出來是什麼事情而已。
季雁萍朱唇連連啟動了數次,但最後他還是忍下去了,鳳玉嬌等五位姑娘對破天門陣之法的隱瞞,雖然曾令他覺得難堪,但卻不是主要的原因,主要的是由「恨地無環」與魔島兩個島主等人處心積慮的要除去他的行動中,使他覺得自己今後前途艱險重重,也覺得自己不該連累這五位姑娘,是以他心中下了一個可怕的決定!
當然,他並不完全瞭解,這五位多情少女的心。
季雁萍笑了笑道:「破那陣要不要很久?」
鳳玉嬌不答反問道:「萍弟,你!你為什麼要那樣笑?」聲音充滿了恐懼與不安。
這時四周火光更高了,顯然大火又拉近了一點距離。
季雁萍心中闇然一歎,岔開話題道:「沒什麼,我看……」
「不,萍弟,你不能再欺瞞姊姊,不能,絕對不能!」聲落人已整個撲進季雁萍懷裡,粉頰緊貼在季雁萍頸上。
趙亞琪一見姊姊如此,芳心更加驚駭,一個嬌軀不由自主的全都偎進季雁萍懷裡,淚下如雨。
季雁萍麻木的雙肩,覺得兩位美艷姑娘的嬌軀,在不停的顫抖著,一層淚光,緩緩蓋住了他的視線,使他覺得眼前是一片模糊。
誠然,她們的真情溫暖了季雁萍冷漠的心房,但卻無法挽回季雁萍已定的意向,相反的,卻更堅定了他的決心。
愁雲慘霧籠罩在三人之間,他們似乎已忘了那燒來的熊熊烈火了。
突然,季雁萍深深吸了口氣,壓住煩亂的心緒,朗聲一笑道:「玉姊,琪妹,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哭嘛!走,我們去看看盤桑陣破了沒有,然後一起衝出去!」話落舉袖輕輕替二女拭去眼淚,動作是那麼溫柔體貼,好像是一個大哥哥在哄小妹妹一般。
但是,他內心的痛苦又有誰知道呢?
鳳玉嬌緩緩仰起嬌靨,憂抑的問道:「萍弟,你在想什麼?不妨告訴姊姊好嗎?」
季雁萍迅速的目光移開去,淡淡一笑道:「沒想什麼?我們走吧!」舉手輕輕推著二女的嬌軀。
鳳玉嬌美麗迷人的眸子中,突然掠過一絲奇異的光芒,堅決的道:「萍弟,只要一離開我,姊姊便只有以死相隨了。」說話間,一雙清澈的眸子,緊緊貼在季雁萍的臉上。
趙亞琪哽咽道:「我也右同樣的想法!」語氣也堅決無比。
世間有許多事情,是可以只靠一廂情願的,但「愛情」卻絕對不然,它是雙方面的,一廂情願固然無法獲得,但已生的愛情,卻也決非一廂情願而能消滅。
季雁萍沉重的歎了口氣,朱唇連動,但卻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他知道,二女決非在大言恐嚇於他。
由季雁萍進退維谷的表情,鳳玉嬌已知道自己的判斷得沒有錯誤,她輕輕拉起季雁萍的手,柔聲道:「萍弟,我們走吧!」
季雁萍不由自主的脫口道:「玉姊,琪妹,我……」
「萍弟,你不要再說了,希望你永遠記住姊姊的話,姊姊愛你之心,唯天地可表。」話落掃了趙亞琪一眼,問道:「琪妹,你說是嗎?」
趙亞琪望了望季雁萍,點頭道:「是的姊姊……」表情是那麼愁苦而自然,這天真的小姑娘,她內心的喜怒哀樂永遠是毫不隱瞞的表露在自己美麗的臉兒上的。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何況季雁萍的出發點,乃是基於愛憐?他俊臉上的肌肉痛苦的搐動著,無法自己的脫口道:「我並不是不愛你們,實因……」
「夠了!夠了!我們已滿足了。」聲落人已再度撲進季雁萍的懷裡,櫻桃小嘴一張,深深的印在季雁萍的唇上。
她,似乎已忘了身邊趙亞琪的存在,也許愛情的圈子裡,永遠看不到第三者似的。
趙亞琪緩緩把嬌軀依在季雁萍身上,小嘴上綻出一絲令人迷茫的笑意,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笑些什麼?
飄過的微風,帶來一陣爆熱的氣流,似乎在告訴三人,大火已快燒到了。
鳳玉嬌輕輕移開小嘴,貼著季雁萍的臉道:「萍弟!人生百年終需一死,是以死並不可怕,唯有沒有愛情的歲月才是痛苦的,萍,你忍心拋下我們嗎?」聲音纏綿徘惻,如泣如訴,令人聞聲,蕩心迴腸。
季雁萍星目中再度浮現了瑩瑩淚光,似自語般的輕聲道:「也許我錯了!」
「但卻是基於愛我們!」話落輕輕在季雁萍頰上親了一下,退開道:「弟弟,我們這就去找他們吧!」話落未等季雁萍回答,當先向陣中馳去。
趙亞琪迷茫叫道:「玉姊姊,等等嘛!」
鳳玉嬌轉臉嬌笑一聲道:「你帶他來盤桑陣好了,姊姊先去看看。」語聲未落,人已消失於林中了。
趙亞琪抬頭望望季雁萍,只見他臉上先前的憂抑之色,已消失無存,芳心頓覺歡愉無比,嬌聲笑問道:「萍哥!剛才玉姊姊跟你說些什麼?」敢情她那時正在想自己的心事,一句也沒有聽到。
季雁萍經鳳玉嬌一陣解說,心中已然開朗無比,其實,他又何嘗願意與這些紅粉佳人分開呢?
季雁萍盯了天真的趙亞琪一眼,笑道:「她說叫我親親你!」
趙亞琪聞言粉臉登時一紅,輕聲啐道:「不來了,你騙人!」話落早已羞得低下了頭。
季雁萍見她嬌羞之狀,心中更加愛憐,當下星目一轉,故意淡然一歎,道:「我知道你不會答應的,我們走吧!」話落當真舉步欲行。
趙亞琪不知是計,只道季雁萍生氣了,一顆芳心嚇得直欲脫口而出,飛步橫身抱著季雁萍急道:「萍哥!我沒有說不答應你啊!」
「可是你答應得很委曲。」
「沒有,我願意的!」
季雁萍搖頭,道:「你要是出自內心,早就自己親我了,但是,現……」
季雁萍話未說完,趙亞琪已然輕嗯一聲,閃電般的,把小嘴印在季雁萍唇上了。
情人相處,時間是最短暫的,烈火燒得更近了,在劈啪的爆裂聲中,隱約可以聽到吵雜的人聲。
趙亞琪輕輕把小嘴移開,羞澀的問道:「萍哥,你現在不生我的氣了!」
「我本來就沒生過你的氣嘛!」
趙亞琪一怔,問道:「那剛才……」
季雁萍笑截道:「剛才是騙你的啊!」
趙亞琪這才知道原來是上了他的當,不由羞得一跺小腳,嬌嗔道:「好呀!你壞!你壞!我再不理你了。」聲落轉身向陣中奔去。
季雁萍輕笑了一聲,飛身急追而去。
一前一後,一跑一追,眨眼間已出去了很遠,所過之處,只見亂石遍地,斷草成堆,雖然仍有濛濛雲霧,但已隱約可見日光,顯然這座人見人怕,鬼見鬼亦愁的天門陣,已快被這三位姑娘瓦解了。
正奔行間,突然趙亞琪的身影一閃而逝,季雁萍心中大急,飛身急追而出,突然,眼前豁然開朗,只聽一聲嬌叱夕一股兇猛的掌風,已拍向季雁萍陶前。
這一著,大出季雁萍意料之外,心中冷哼一聲,右掌一揮,剛想迎擊,抬眼不由嚇了一跳,驚叫道:「琳姊……」硬生生的把右掌收了回來。
攻擊之人正是大公主趙亞琳,由於趙亞琪進陣時形色緊迫,她只當是有人追擊妹妹,心中不由暗怒,季雁萍一進陣,她連看也沒看一眼就猛攻一掌。
季雁萍一聲驚叫,直把她嚇了一跳,當下嬌哼一聲,硬把拍出的十成掌力,收回五成勁力。
「砰!」的一聲,季雁萍直被震出四五尺遠,幸好他事先已然運功抵抗,而趙亞琳又只用了五成真力,而沒有受傷,不然這一掌真夠受的。
季雁萍飄空的身子剛一著地,突然香風一閃,趙亞琳已然撲到他的身前,歉然的用纖纖玉手撫著季雁萍的胸口,深感內咎的慰道:「萍弟,姊姊有沒有傷著你?」
季雁萍苦笑了一下,答道:「還死不了!」
「什麼,傷著了?」趙亞琳的聲音已有些顫抖。
季雁萍不忍再戲弄她,舉手握著她的玉手,道:「看你急成這個樣子,我若傷了哪有時間說話!」
趙亞琳聞言一想也是,緊張不安的心情,不由為之一鬆,白了季雁萍一眼,嬌嗔道:「壞!原來你騙人家。」聲落轉身向那邊走去。
突然,「血海霸王」雷嘯天悶雷似的聲音傳進季雁萍的耳鼓,只聽他叫道:「喂!和尚,要飯的,你們沉了沒有?」
只聽窮僧怒聲叫道:「你他媽的少廢話,俺跟要飯的都快悶死了!你還不快動手等什麼?」語音有些吃力。
季雁萍尋聲望去,只見血海五煞,正在「天魔女」柴玉珠的指揮下,施以全力撕撤一團錯綜盤絞的青茂桑堆,在周圍已堆了一大堆。五人卻忙得滿身是汗,看情形只怕他們已忙碌很久了。
季雁萍飛身躍落五人身側,茫然問道:「還要拉多久才拉得完?」
「血海霸王」雷嘯天狠狠的撕斷一根粗枝,氣急敗壞的道:「誰曉得哪,他媽的,拉了半天,還是這麼多,真是他媽的邪門!」一句話連說了兩個「他媽的!」看樣子,他是真個急了。
季雁萍深深的盯著那如小山般的桑枝,想看看「蛇丐窮僧」到底在哪裡,但任他運盡目力,依舊是毫無所獲,不由奇道:「他們是怎麼進去的?」
周燕玲道:「先前曾一再告訴他們,入陣時要把門前兩株桑苗砍斷,他們就偏偏不聽話嘛!」
「桑苗!長得這麼快?」季雁萍顯然有些不信。
趙亞琳道:「當年以穆桂英的才能,破天門陣之時,卻在這盤桑陣中損失了一員大將,你當這盤桑陣是好破的嗎?」
「什麼!這盤桑陣就是當年天門一百零八陣中的桑門陣?」季雁萍也不由有些緊張起來了。
趙亞琳黯然點了點頭,道:「正是?」
季雁萍聞言急得脫口道:「那可怎麼辦呢?」
恰在這時,鳳玉嬌已走到了季雁萍身側,當即接口道:「除非能找到那桑樹之根,將它剪斷,不然再拉半天,卻也拉不完!」
「拉不完!」季雁萍雙目茫然的望著地面,正在運用智慧,尋思找那桑根之法。
只見泥質的地上,印著許多錯綜紛亂的腳印,顯然是「血海五煞」忙碌著拉桑枝留下的。
突然,一個念頭掠過季雁萍的腦海,不由脫口叫道:「桑枝既然拉不完,我們何不挖地道過去把那桑根剪斷。」接著扭頭望著鳳玉嬌問道:「玉姊,你說行不行得通?」
鳳玉嬌聞言心中一動,溫順的望著季雁萍道:「萍弟,當然行,唉?我們當時全被急昏了頭了。」聲落急忙止住「血海五煞」,把計劃告訴了他們。
「浪子」卓靈聞言喜道:「早想出這個法子來,事情不是早就解決了嗎?真是的?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血海霸王」雷嘯天環眼一瞪,嚷道:「三哥我都沒想到,何況你!」敢情地以為自己比別人還要高明些。
「浪子」卓靈笑道:「你?」
「我怎麼樣!」他楞頭楞腦的這麼一問,直把在場的人全都逗笑了,只有「毒書生」史玉麟默默無語,似在想些什麼?
季雁萍正色道:「快些動手吧!遲了只怕大火要燒到了!」
「毒書生」史玉麟聞言雙目射出兩道奇異的光芒,問道:「這火是盤龍島放的?」
季雁萍點了點頭,但卻不知他問此的用意何在。
突然,「毒書生」轉頭對那堆盤桑問道:「兩位身子是否貼在地面上?」
「蛇丐」叫道:「都快被壓進土裡去了。」
「毒書生」星眸子掠過一線殺機,回視季雁萍一眼,鄭重的道:「盟主,可否由卑職指揮,將兩人救出!」
季雁萍猜不透「毒書生」史玉麟有何用意,當下點了點頭,表示答應任由他指揮救人。
「毒書生」史玉麟臉上掠過一絲感激的光芒,當即率領「血海五煞」開始動手挖土。
這時,灼熱的氣流已然越侵越近,季雁萍深知大水就快要燒到了,心中不由有些著急起來。
趙亞琪走到季雁萍身側,嬌聲問道:「萍哥哥,我們怎麼出去哪?」
鳳玉嬌接道:「當然是乘『翼手龍』出去羅?」話落等季雁萍答話,已仰天發出一聲長嘯。
土壤本就不硬,「血海五煞」功力又高,不大功夫,已挖出一個闊大的深洞,斜向桑樹堆中伸進去。
就在這時,空中降下了「翼手龍」,季雁萍望了鳳玉嬌一眼道:「姊姊,你跟她們先出去好了。」
鳳玉嬌小嘴一嘟,道:「不,我要跟你一起出去!」敢情她仍不放心。
季雁萍急道:「你這是怎麼了嘛?」聲音有些責備之意。
鳳玉嬌幽幽的低下頭去,美目中已掛上兩顆瑩瑩的淚珠。
季雁萍見狀心中不由一軟,趨前柔聲道:「玉姊!你不要哭嘛!我,我決不離開你們就是了,快些走罷,翼手龍一次駝不了這麼多人的。」
鳳玉嬌抬頭望著季雁萍,突然堅決的道:「萍弟,你要記住姊姊的話。」話落率領四位姑娘,踏上翼手龍騰空而去。
這時,「毒書生」史玉麟突然從洞中躍了出來,季雁萍問道:「還要多久?」
「馬上就好了。」話落轉身向前走去,揮掌向四周枯草掃去。
季雁萍不知他用意何在,不由自主的趨前問道:「史兄除此枯草不知有何用意?」
「為保留此陣不為火化!」
季雁萍茫然道:「留它則什?」
「毒書生」史玉麟雙目殺機一閃,沉聲道:「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季雁萍至此已全明白,嘴角上浮出一絲笑意,出手幫「毒書生」史玉麟清除周圍芒草,以便隔絕大火燒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