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淡霞笑道:「這是天道好還,我們代你應了一劫。」說看,就把赤城妖徒誤將侯千秋之船,誤認為九大門派的船,施行撞船火攻,結果毀了兩艘樓船,九大門派的人仍得無恙,真的是天道好還。
說笑間,大家已到了東山別莊。
神行無影葉公望聽說來了九大門派中的人,連忙出迎,杜玨也拜見了舅父,立刻設宴水雲軒,即席就商討進攻赤城仙館的事,大家一致同聲推舉由盟主統籌行事。
杜玨當然是無可推辭,大家又商議了一陣,方才散席。張曉霞和杜玨新婚不久,又是多日不見,免不了一番溫存,就當兩人方一擁抱的剎那間,曉霞突然想到了葉明霞,不禁後退兩步,驚叫道:「明姊………」
杜玨驚愕的道:「明姊……明姊怎麼了?」
曉霞笑道:「玨哥,你可記得洞房之夜,我告訴你的誓言?」
杜玨笑道:「我當然記得,你說如不找回來明霞姊三合良緣,你我這一輩子都是假鳳虛凰。」
張曉霞笑道:「記得,那就好了。」
杜玨笑道:「那你一定找到你那明姊了?」
張曉霞笑道:「當然找到了。」,
杜玨道:「她在什麼地方?我都來了這麼久了,怎麼沒有看見她呢?」
張曉霞聞言一怔,想了想,忙道:「她就住在金湯軒,糟,別讓她給走了。」
說著,閃身就往金湯軒奔去,很快的進了金湯軒,果然不出所料,葉明霞和婉兒果然不在,只有尤彩練一人在房中,曉霞忙道:「彩練妹妹,明姊她們呢?」
尤彩練冷然道:「走了。」
曉霞吃驚的道:「走了?什麼時候走的?去了那裡?」
尤彩練道:「就在你那口子進莊的時候,她就走了,誰知道她去了那裡?」
曉霞明白,再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立刻找到夏夢山,再又趕到後小碼頭一問,果然,葉大小姐同看婉兒雇了一隻小船,出湖而去。
夏夢山連忙告知了葉公望,葉老爺子也氣得吹鬍子瞪眼-輕歎了一口氣道:「這孩子都讓她師父給寵壞了,連我這老子也管不了她了。」
他只是輕歎了一曰氣,夏夢山可就著了急,道:「老爺,小姐她會去了那裡?」
葉公望冷冷的道:「她愛去那裡就去那裡,反正她心中也沒有我這個爹。」
曉霞仰臉看了杜玨一眼,嬌嗔道:「喂,你說話呀!」
杜玨聞言一怔,道:「我說什麼呢?」
曉霞道:「依你的看法,明姊會去那裡呢?」
杜玨沉思有頃.忙道:「從後山過湖,那是浙江省,不去東西天目山,就是天台山了。」
張曉霞驚叫一聲道:「啊!天台山………赤城仙館,明姊她去找金髮班禪去了,那該怎麼辦呢?」
她這一提到赤城仙館,眾人無不吃驚,因為對付金髮班禪這魔頭,連明末七隱那麼高的武功,還都不敢輕攖其鋒,她一個女孩兒家豈可冒此奇險,眾人那得不驚。
杜玨吃驚之外,心中更是難受,因為他心中明白!表姊的甘冒奇險,自己應付全責,當年曾允諾她共練二儀神功,結果放棄了她,又成婚了,新娘換了人,逼得她淚灑黃山武林會,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負她良深,暗中一咬牙,冷聲道:「我去追她回來。」話落,轉身就走。
曉霞見狀,忙道:「我也去!」
杜玨判斷的一點沒錯,她是打主意趕去天台赤城仙館一門金髮班禪。
原來,當杜玨被眾人擁衛著一進入東山別莊,葉明霞還真想和表弟細訴一番別後景況,這也不過是她的希望,但當她再又看到張曉霞和表弟之間,那種鶼鰈情深的樣兒,一片火熱的心,剎時冷了下來。於是,暗中一拉婉兒,溜出了東山別莊,趕到了後山,僱船過湖,到了震澤趁早趕去了杭州。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杭州風景貴天下,平疇綠野,水碧山青,葉明霞因心中感喟,無心觀賞,就又在杭州僱船,沿著富春江南下。
葉明霞一上了船,放倒頭就睡,她這一覺直睡到次日辰巳之交,才行起身一看。
但見江水滔滔,清波一碧,兩岸青山綿互,黛色如染,晴旭烘窗,山光入船,映得人眉宇皆碧,日游佳景甚是賞心。
她一晚足睡,精神復了原狀,過往煩惱,一齊拋了開去,船家又給她泡上了一壺好茶,佐以兩碟茶干瓜子,細巧糖食。清風吹篷,茶香泛甌,輕舟一葉,容與中流,耳聽水聲湯湯,槳櫓矣乃,山巔樹梢常有人家隱現其間,雞嗚犬吠之聲,不時飄落雲外,若相應和,益發令人意遠心逸,神志簫然。
正然看得心曠神怡之際,忽聽身後傳來打槳之聲,轉頭看去,就見在相隔十多丈的後面,一條小船斜駛過來,忽在自己船旁出現。
看那船也是滿風滿篷,船的大小和自己這船差不多,江上行船,這大的風浪,從來無此走法,仔細一看,又發現那船上櫓舵包有鋼鐵,十分沉重,後面一個漁婆掌舵,艙中放著一個魚簍,船頭坐著一個中年漁人,面前放著一大盤魚和一些花生、豆乾,正在臨風獨酌,悠然自得。
葉明霞卻是生長在這水鄉的人,她此時只覺得那船突在右側出現,兩船參差相並,一同前進,往來舟船此時雖多,事前並未覺察,尤其那漁人夫婦,和尋常的人並沒有兩樣,除身上衣服整潔,女的行動輕便,看去有力,皮膚細白,人生得秀氣!男的神態不俗,貌相也極清秀而外,並無別的異處。
那漁人並未理睬自己,酒量也不甚大,一手把杯,淺酌低飲,神色自若,看不出一點形跡。
他先朝葉姑娘看了兩眼,等她回顧,便裝作不見,方想設詞交談,船已搖開,裝作他那船本來就快得神氣。
葉明霞心頭不禁一凜,暗忖:「妖黨方面,不少高手,各式各樣的人都有,對方船上之人,會不會是妖黨,很難判定。否則,對方若是妖黨,前途必然遇上,再說,自己自從在無相谷蒙兩位恩師傳以至高的武功,出谷以來,從無失利,誰還怕他們不成?」
她思忖著,下意識的摸了一下霹靂神劍,似乎就要和人動手似的。
又行了一程,忽見方纔那一漁船,又在右側前面出現,相隔約有十來丈,江中有一沙灘,滿生蘆葦,上有大群水鳥,飛舞起落。漁船正由旁邊經過,相隔不過三四丈,忽有幾隻水鳥發現了船頭有魚,韶一般朝前飛去,似要搶奪食物,吃那漁人左手一揚。
當頭三隻,連聲驚叫,平空墜落,跌向江中,略一掙扎,便自隨流飄去,末了兩隻,被漁人手中竹筷往前一抬,相繼夾住頭頸,往後一摜,落向船後。
那鳥本被夾得半死,剛一鬆氣,展翅要飛,被那漁婆子雙手一伸,同時捉住,用一竹籃罩住,漁船也就離開,還有不少水鳥仍然紛紛飛來,那漁人將手微揚,相繼哀嗚而退,但都未死。
船漸離開,鳥群也都驚退。
葉明霞目力最強,早就看出那些水鳥,有兩隻是被漁人以筷子夾住捉去。其餘卻是那漁人用吃剩的花生碎屑打傷,竟似專為擒那水鳥,繞道而去,等捉到兩隻,便不願再多殺生,除頭三隻來勢太猛,將頭打碎,落水飄走而外,下余傷處均在腿部,由此,可見對方的內家功夫及手法之奇準。
忽然她又想到,自己在離開無相谷時,大師父紫雲先生會告訴過自己,他有一徒隱居在江南漁鄉,命自己留意,莫非就是此人……。
心中一動,再看前面漁船,已經繞灘而過,穿入前面幾條大船之中,越走越遠,七里隴人家市鎮已然在望,可是那漁船並未隴岸,朝前開走,她也只好作罷了。
所謂七里隴乃是嚴陵十六瀨之中,鎮上十分繁盛,人家甚多,舟船雲集,帆檣如林,熱鬧非常。
她見江邊販賣魚蝦的甚多,都剛出水,非常新鮮,鎮上更有幾家酒樓。
看天色不早,腹中也覺得餓了,就命小婉兒暫留船上,她自己向右側一家走去。
那家酒樓一面臨江,來船一望而知,等了一會,還不見那漁船來到,探頭一看,方纔還見一點帆影,此刻卻不見蹤影。
心正驚奇,忽聽旁坐一人道:「你將這只水鴆拿去,烤來下酒,再把你們的蓮花露拿兩壺來。」
隨見一個夥計,正拿著前見水鳥從桌前走過,葉明霞心中一動,掃目看去。
見隔桌坐看一個中年酒客,形貌身材,均和前遇漁人相仿。眼前卻是一個文士打扮,左邊頰上,多出了一顆紅痣,上面稀落落生著一綹長毫,為前見漁人所無,心想:「以自己的目力,不會看錯,這兩個分明是一人,面上怎會多了一點零碎?如說不是,那麼這只水鳥,自己可是親眼所見,被那漁人用筷夾來,不過少了一隻,天下事那有如此巧法?」
心念動處,於是便留了神,後來越看越像,對面那人見自己對他注視,似有不快之色,心有成見,忍不住把手一拱,笑道:「閣下一人獨飲,我也沒有酒伴,萍水相逢,總算有緣,這面臨江,似乎地勢較好,如不嫌棄,請過來同飲如何?」
那人聞言略一尋思,冷冷的道:「你可是看中我那只肥水鴆麼?」
葉明霞一聽,越料先後同一人,以為對方故意裝腔,笑道:「實不相瞞,山禽我倒是吃過不少,水鳥卻未吃過,方才在江上見人用筷子夾了兩隻,就知道味道不差,不料已帶來此地,這麼辦吧,我請你喝酒,酒錢多少,由我來付,你請我吃那水鳥,算是誰也沒有擾誰,你看可好?」
那人微笑道:「這倒便宜了我,你身邊能有錢付賬麼?我可吃得很多呢!」說罷,走了過來。
葉明霞暗中留意,一面讓座,喊來夥計,把兩桌酒菜並在一起,把酒斟上,笑道:「我看閣下有些面熟,好似那裡見過,你貴姓呀?」
那人先不答話,端起酒杯上飲而盡,轉問道:「那麼閣下姓什麼呢?」
葉明霞此刻卻是一個男裝獵戶打扮,她仍然穿著她那一身狼皮緊身,在江南人眼中,確是十分怪異,她輕笑了一聲道:「在下姓野。」
那人笑道:「看你說話這麼文諂諂的,居然姓野,太不相稱了,我姓風,颱風的風,行二,你就叫我風二好了。」
葉明霞一聽,心想:「這倒好,我改姓野,野葉同音,他卻偏姓風,風的對面是雲,難道他就是大師兄?目前這裡酒客太多,自來真人不敢露相,最好且不叫破,等談得投機了之後,設法引到無人之處,再和他說。」
那風二食量確實甚豪,酒喝的並不多,菜倒擺了一桌,過沒好久,送來了烤鳩,果然肥美非常,葉明霞吃了一些,連連讚好,風二始終沉默,不多開口。
葉明霞以為對方既肯同坐,便可接近,他也許當人不肯吐露,意欲設詞探詢,故意問道:「此地離大盆山很近,永康也不遠,聽說這一帶文風很盛,風兄斯文一派,必有雅興,尤其方巖風景秀美,可常往游麼?」
風二笑道:「你說的那幾個地方,果然不差,偶然也往訪友,你可是都到過了?」
葉明霞笑道:「我也只是聽說,因為我方由秦嶺來此,還沒有去過呢!我想順便去永康方巖去拜訪一位姓雲的朋友,他是個讀書人,和風兄一樣不帶酸氣,可相識麼?」
風二淡淡的道:「我向來不喜歡這些酸了,怎會相識?」
葉明霞一聽口氣不對,心忖:「此人若是雲師兄,不會這等神氣,如我料不差,此人不是玄宮黨羽,便是赤城妖徒,人心難測,還是留心些的好。」心正盤算,風二已喊店家算賬。
葉明霞忙道:「風二兄,再飲幾杯……」
她說著話,回手一摸,怔了,半天抬不起手來,原來身邊分文皆無,猛想起所有金銀均在小師妹婉兒身上,此時怎麼還未到?
探頭窗外一看,不但不見婉兒的影子,就連那艘小船也不見了影兒。
心中一急,再看那風二,似知自己身邊無錢,望著自己,面帶冷笑,方覺難堪,想法應付,令其先走,那夥計已由別桌趕來,朝著風二陪笑道:「這位大爺,連你的酒菜錢,都由雲大先生付了,櫃上留有銀子,還有多的呢!」
那風二一聽雲大先生之名,剎時變了臉色,朝著葉明霞看了一眼;忙道:「小兄弟,再見了。」話落,倉皇下樓而去。
葉明霞看出這位風二行時,目蘊凶光,忽然想起方纔所見漁人,雖與此人形貌相同,神態卻較和善。不似這等神氣,俯視樓下,見那風二已然走入人叢之中。
這時,天氣已然暮色昏黃,眼煙欲合,沿江一帶,已有漁火隱現,滿街燈火通明,酒樓夥計也正忙著點燈。
天已入夜,酒客越來越多,座無隙地,那風二走得極快,晃眼無蹤,忙把店夥計喊了過來,笑道:「小二哥,方才替我會賬那人,是否雲霄?他人在何處?是如何長相?我正在找他呢!」
那夥計笑道:「雲先生常來此地飲酒,方才把我喊去,說客人的錢財,全在同伴身上,暫時不能來此,他留下了一錠銀子,代會酒賬,說是此時無暇相見,請你吃完快走。」
葉明霞忙問道:「他人在何處?」
夥計道:「他雖是本樓熟客,並沒說過他住那裡,只有兩次我回家去,見他同了兩人在江中打魚,和平日所見不同,他說他以打魚為生,人都喊他雲大先生。」
葉明霞又道:「他是什麼樣的穿著打扮?」
夥計道:「他常作漁人打扮,來此飲酒,只我一人知他不是這一類的人,他那漁船,如其在此,必定停在東南柳蔭之下,那地方十分清靜。」
葉明霞道:「他今天在不在那裡?」
夥計道:「方纔我也問過他,他說,船未開來,不必往尋,尋也不見,吃完早走,免惹閒氣。」
葉明霞又問了幾句,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樓上客多忙亂,不便多問,便將所餘銀子給了夥計,起身下樓,到了江邊,卻不見了自己所乘那艘小船。
她想到自己此時,無船可搭,無處可去!不禁又好笑,又好氣人忖道:「婉兒不知是否還在船上?船家也真夠荒唐的,我姊妹衣包尚在船上,就是要開走,也應該通知一聲,怎麼可以不辭而去呢!」
眼看著明月將升,小鎮上燈光更繁,人聲喧嘩,往來如織,笙歌四起,她獨立江邊,打不定主意要往那裡去,本待從陸地上趕往永康方巖,又恐小師妹找不著自己,因而失散,自己如何向師父交代。
正在為難之際,忽聽身旁有人輕喊了一聲:「師姊……」聞聲心中一喜,回頭看去,見正是婉兒,朝她打了個手勢,便往左近樹後走去,知有緣故,忙即趕了上去。
婉兒四顧無人,忙道:「師姊快走,到了船上再說。」
說著,隨順江邊一條小路走出兩三里外,轉入一處小河裡裡,船就停在那裡。
此刻,江月皎潔,銀河在天,那隻小船獨泊岸旁隱僻之處,背著月光,光景昏暗,連燈也未點燃。
船頭上站著一個小孩,正在盼望,一看到葉明霞,先就施禮道:「雲奇給師叔見禮。」接著又道:「好險呀!如非有人暗助,又要多生好些波折!」
葉明霞一上船,見自己的衣包也在船上,已知自己那船已然開走.忙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又是什麼人?」
雲奇笑道:「家父就是雲霄,這是我弟弟雲飛。」
葉明霞忙道:「你們吃過了東西沒有?怎麼會在這裡?」
二小答說已經吃過,隨說前事……。
原來二人小船正行之間,忽見前面有一遊船,船身不大,佈置得十分清雅,中有三人,正在對飲,旁邊放著蓑衣、斗笠,中坐一人,年約三旬,氣度極好。
小船較快,雲奇心急趕路,已由旁邊駛過,忽聽一人笑道:「你看這兩個小孩,頗有意思,今日風浪甚大,看他們小小年紀,為著一葉小舟,飛渡江湖,倒也難得,船上又未帶有什麼東西,反正同路,我想喚他們上來,吃點酒食,兄以為如何?」
雲奇人頗聰明,心靈機警,早看出那船有些特別,聞言就將雙槳略停!後船已然追了上來,旁坐一人笑道:「小兄弟,大家同路。你們想已走了半日,可要過來吃點東西?」
雲飛方待推辭,雲奇忙使眼色止住,笑道:「三位老先生盛意,不敢不領,好在前面就到地頭,等我把船繫好,就來拜見,」
說話間,讓過大船,把纜繩結上一個套,往遊船後艄上拋去上下套上,放下雙槳,拉了弟弟,相繼縱上,到了三人面前上同施禮。三人便命下首同坐,笑問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雲奇這小子可鬼得很,忙道:「我們姓雷,我叫雷雨,這是我弟弟雷田,家就住在桐廬,打魚為生。」
話方出口,忽見中坐那人,一雙俊目明如秋水,正朝自己注視著,旁邊那身蓑衣,又細又密,顏色純青,不知何物所制,與尋常不同。
看對方氣度,那麼清華,他是第一次見到這等人物,說不出令人對他可親可敬,不由就把平日頑皮滑稽形態收起,笑問道:「你老先生貴姓呀?」
旁坐一人笑道:「我們萍水相逢,請你們吃一頓酒飯,到了前面就要分手,誰也不必問什麼姓名吧,那不太著相了麼?你們就叫他大先生好了。」
雲奇見旁坐那人,年約五十來歲,對面一個也在中年,都比中坐那人年長,但也對他極為謙恭,一句一個大先生,想了一想,忙道:「我們小孩子家,對於年長的人應該恭敬,蒙三位老前輩賜我弟兄酒食,見了師長如何稟告呢?」
中坐那人笑道:「這兩個小孩,果然有點意思,我們三人行雲流水,不大與人來往,你師長加問,隨便說上一姓好了。」
雲奇覺著自己被弟弟偷偷拉了一下,又朝外看了看,心中會意,笑道:「我想你老人家姓什麼好呢?這樣好的人,別的姓恐怕配不上,還是天上找吧!過去我師父曾告訴我一位高人也姓此姓,不知可好?」
旁坐一人笑道:「天上只有日月星辰,人間那有此姓。」
雲奇道:「那就姓天好了。」
中坐那人忽然笑道:「哈哈……我近聞雲老大有兩個兒子,是人間奇童,果然名不虛傳,方才見你們二人同駕小舟,凌風急駛,看出頗有功力,一時高興,喊來一談,又見你們二人縱上時,身法都有高明傳授,看來紫二弟也有了傳人了。」
小弟兄一聽有人姓紫,心中一動,忙即叩拜在地,道:「雲奇兄弟叩見師祖。」
旁坐那人點頭微笑道:「好,起來吧!不過,除了令尊之外,可不能告訴別的人。」
原來中坐那人,乃是明末七隱中的第一位,天倪大隱,旁坐二人正是紫雲先生和虛無島主,他們看去年紀不大,其實,都在九旬以上,尤其天倪大隱,已超過百齡了。
現在,船又開行了,大隱吩附加速前進,並道:「越怏越好,飯菜也快拿來,不必再等天黑了。」
船後兩少年駕駛,一個掌舵,並代搖櫓,聞言同聲應諾,一個取來飯菜,忙即趕回,相助搖櫓,那船立時快了起來,他們趕到蘭溪,立又轉回了頭。
天黑之後,回船方過建德,立有人回報。說是葉明霞的蹤跡,已被敵人發現,錯把敵人誤認為雲霄,酒樓同飲,因婉兒未到,身無分文,還是雲霄代會的賬,敵人也被驚走。
本來可以無事,不料今日午後,老賊到太湖的報告,說太湖的行動全部失敗,更令魔頭生氣的,是打算以火船攻炸各大門派的行動,也因誤炸而失敗。以魔頭本意,就打算派人對付葉明霞,但因雲霄的名頭,在這一帶十分響亮,本領也高,所以暫時隱忍了下來。
三老說完,又拿了兩包解毒的藥物,命二小轉交給葉明霞,並命二小分出一人,通知太湖來船不必停留,即速開回,並將船上衣包取來。
又命兩小兄弟再等一會,往停船之處,尋到葉明霞,說明經過,三老均各有事,暫時還難相見,她們姊妹可去鎮北玄真觀,住上一夜,天明以後,再雇一小舟,趕往永康方巖。
三老交代已畢,留下小舟,上船走去。兩小兄弟這才趕來,先找到了婉兒,說明了經過。
小婉兒也是個鬼靈精,立時去鎮上原來停船之處,找到了葉明霞。
四人見面,說完經過,葉明霞雖喜此行又得幾位異人相助,並還得到了專破迷香的解藥,因雲師兄的不肯相見,總認為師兄膽小,心中實在不服,不過並未多說。
二小交代已畢,逕自駕船而走,姊妹二人同往玄真觀趕去。
那一帶地方,甚是偏僻,廟在曠野之中,左近還有兩條河溝,人家極少,回顧鎮上,仍然是萬家燈火,笙歌處處,比起先前更加熱鬧,前途卻是滿地清陰,月光如畫,靜蕩蕩的,不見人跡往來,只遠方田野中,略有幾點燈火掩映林木之間,相隔不過數里,一冷一熱,相去天淵。
二人踏著月光,且談且行,方覺夜色清幽,不見人跡,忽見前面樹林中,人影連閃,身法快極,立定再看,已無蹤影,人數似還不少,婉兒忙道:「師姊小心,可能是敵人跟上我們了。」
葉明霞笑道:「你當有本領的就都是敵人麼?須知這裡是水陸要衝,商賈雲集,時有江湖上人來往,不足為奇,何況,前面就是玄真觀,觀主既與雲師兄相識,絕非常人,焉知那幾個人不是到廟裡去呢?」
說話間,忽又見三條人影,由斜刺裡飛馳而來,住林中投去。
來路正是江邊一帶,廟前本有大片樹林,廟在林內,因其偏在側面,中間又有樹林遮目,等到發現,已然搶在前面。
葉明霞和小婉兒先見天色尚早,月光又明,是以邊說邊行,走得並不甚快,葉明霞無意間,發現後來那三人,身量均不甚高,腳底飛快,就知準是綠林中人,心中一動,輕喝一聲道:「快走!」一同飛步趕去。
廟在北面林內,雙方去路,一東一南,發現時,相隔並不甚遠,等到趕進林內一看,疏林高樹,遍地清陰,廟牆已在前面出現,山門緊閉,靜悄悄的,那有一點人的影子。
葉明霞看完當地形勢,便去叩門,等了好一陣工夫,才聽到有人回應,只是不肯開門。
葉明霞見他絮聒個沒有完,就是不開門,並道:「這裡是清修家廟,向來不留外客,何況,又不知你們的來歷,如何容留,鎮上客店甚多,為何不去投宿?再不知趣,就不客氣了。」
葉明霞已看清廟外形勢,先又發現兩起夜行人,料有隱情,也許後來三人剛到不久,不願外人入內,看不準對方來歷。心想:「此廟形跡可疑,好在有人指點,何不探它一下試試!」心念轉處,便朝小婉兒打一手勢,故意喝道:「出家人怎不行方便,我們是外鄉人,如無朋友指點,不會來此,既不肯開門,只好當面和你說了。」話到末句上人把腳一點,一同飛身縱起,越牆而過。
以為先見那兩起夜行人必在廟內,落地一看,見那廟院子甚大,空洞洞的,立著四棵大樹,月光之下,看見一個中年道士,似由廟門前轉身回走上見二人凌空飛墜,立定喝道:「你們怎不講理?我們這裹不留外人,還不快些出去!」
小婉兒總還年小,見道士只是一人,還不怎麼樣。
葉明霞何等眼力,覺著自己凌空好幾丈遠,越牆飛入,如換常人,定必驚惶失措,或者是大聲喝罵,驚呼逃避。但是,對方卻神色冷靜,若無其事,反叫自己出去,也不問什麼來由,料定對方絕不是好相識。
同時,她又想起入門以前,因匆匆而來,廟門上雖有一塊牌額釘在當中,因為樹影擋住,一時疏忽,並未看清,是否是玄真觀也不知道。道士神態,又極可疑,本想明言來意,話到口邊,又復止住,再朝那道士面上一看,見他滿臉刁狡之容.表面卻裝得老實,暗忖:「聞說雲師兄為人極為正派,怎會和這類道士交往?」
略一尋思,忙笑道:「我們是來尋人的,叫我們出去容易,此廟叫什麼名字,方才可有什麼人進來麼?」
那道士一翻那一雙綠陰陰的眼珠,轉了一轉,冷冷一笑道:「你們在外面鬧了半天,門上有字,沒有看出來麼?」
葉明霞笑道:「我們都不認識字,如何看法?」
小婉兒到底年幼識淺,初涉江湖,不知厲害,又因雲家那小兄弟倆,對她熱心巴結,幾聲小師叔,喊得她渾陶陶的。對方既是大師兄的朋友,不說明來意,如何怪人不肯容納?見師姊一味的裝傻取笑,心中不安,忍不住插口道:「雲大先生所說的玄真觀,也許不在這裹……」
下面的話還未出口,已被葉明霞瞪眼止住。
因為,葉明霞已看出許多疑點,斷定對方雖與大師兄相識,但也絕不是什麼好人,又料到先前那兩起夜行人,至少必有一起是他的同黨,有心拿話逗引,一聽小婉兒冒失開口,當人不便發話,就瞪了她一眼。小婉兒冰雪聰明,一看師姊倏然瞪眼,就知道自己太冒失了,不禁面上一熱,剛把口閉住,那道士忽然道:「原來兩位是富春三友,雲大先生命來的麼?這裡正是玄真觀的下院,我們觀主和雲大先生多年好友,你們有什麼事麼?」
他這一說,葉明霞已去了一點疑心,但是,仍以為對方根底難料,也許就是坐地分贓的綠林人物,看對方背後尚對大師兄如此恭敬,可知他們不是大師兄之友,也必是經大師兄制服的綠林人物。自己正不知那兩撥夜行人的來歷,大可向其探詢,忙笑道:「我們和雲大先生相知不久,為了路過此間沒有宿處,是他朋友,可以提名借宿,明早上路,不知可否?」
那道士笑道:「富春三友在這一帶的聲名,可是大得很呢!無論對誰祗一提他,準有便宜,快隨我去見觀主,定必尊若上賓,請到裡面再談吧!」
小婉兒在旁,見那道士生得鼻孔朝天,二日深陷,目光作深碧色,下面一張個嘴,笑將起來,說不出有多麼難看,不過,現在既已成了賓主,也就不在意了。
那道士正領著二人前進,忽一道童飛步跑出,見面即道:「師叔,師父命請客人入內款待,酒飯已預備好了。」
那道士笑道:「你師父知道他們是雲大先生引來的麼?」
小道童笑道:「那我就不知道了,這是丁師叔對我說的,他們的來歷,不知師父知道沒有?」說罷,朝二人看了看,轉身就跑。
葉明霞始終認定廟中人,是綠林中人,至多新近洗手,以前絕非善良。
見那道童,年約十四五歲,見人並不理睬,臨去一看,似頗輕視,身法甚快,晃眼繞過第二層殿後。
雖因對方看重富春三友,改倨為恭,未存敵意,仍在逐處留心,不敢絲毫大意,故意放慢腳步,和道士說些閒話,問知那道土姓潘,而那道士也未回問,不禁暗忖:「主人雖是因友及友,並非素識,既然看重自己大師兄,而對自己來說,就算是知道來歷,在禮數上也應請教,何以不聽回問?」
她心念才動,人已繞進二層院內。
就見這座院落,當中有一座假山,高約三四丈,花樹頗多,此刻正當月華如水,景甚清麗,由山前起,直到內殿門外,都是白石鋪地,長達七八丈,兩旁偏殿,也頗高大,均有走廊。
當他們已快走到山前,葉明霞才發現那假山,形勢奇特,上寬下窄,拔地直起,下面是一丈許粗的石橋,離地兩丈以上,方始向外開展,形如一朵千葉蓮花。蔭蔽畝許,佔地甚廣,上面兩層,排列看好些尖頭木樁,明是練功所用,因為早就看出主人的出身,當時也未以為奇。
正走之間,猛見月光地上,似有三個人頭影子!一閃不見。婉兒還在東張西望,她連忙輕喊道:「婉妹,不可走開!」
她一面全神戒備,方抬手把臉摸了一下,倏聞絲絲連聲,叮噹亂響,滿院寒光電射,煙霧飛揚,耳聽殿房上和假山上面,紛紛喝罵,七八條人影,手持刀槍,飛縱下來。小婉兒看出情形不妙,急喊了一聲道:「師姊……」
就見葉明霞首先翻身倒地,小婉兒頭腦一昏,也被人擒住了。
兩個人就這樣很快的被人捉將起來了,也不知過了有多久的時間,等她們醒來時,月亮已然偏了西,婉兒一看自己和師姊,全被人家綁在院中兩根木樁之上。
對面大殿廊上,坐定兩個道士,和五個身著夜行衣的壯漢,正在紛紛議論。
再看師姊葉明霞閉目垂頭,不知何故,尚未醒轉,先見道童拿了一些解藥,正朝師姊鼻孔吹進,仍是不醒,又朝師姊頭上打了一掌,方回稟道:「師父上野女人還是沒有醒。」
婉兒見狀大怒,正想喝罵,忽聽那廊上賊眾,爭論甚烈,也就忍了下來,暗中用力一掙,發覺綁索甚緊,休想掙脫分亳,暗忖:「咒罵有什麼用,平白多吃些虧,不如聽他們說些什麼,雲師兄為什麼引我們上當?」
她這麼一想,便在暗中咬牙靜聽,一面留神師姊,吹了解藥為何不醒,就聽中坐一個年長的道土道:「你們說得容易,我師兄弟三人,好不容易有此一片基業,單是田產,就有好幾千畝,地方上人也都當我們師徒清規甚嚴,終日閉門清修,不與外人往來。大師兄以前又是本地財主,這多年來,從無一人疑心,因為我們素來慎重,每年至多出門一兩次,都是藉著遊山為由,便是富春三友,那麼精靈的耳目,都被我們瞞過了。」
另一較為年輕的道士道:「瞞過什麼了?還不是被人家看出了一點破綻。」
年長道土道:「那只怪三師弟太不小心,不過雖被姓雲的看出一點破綻,生了疑心,幸而我們應付得好,總算暫時瞞過了姓雲的,否則,我們早已不得太平了。」
先前那青年道士道:「姓雲的是不好惹,現在你已擒住了他的朋友,該怎麼辦呢?」
一個道姑打扮的中年女子插口道:「邵師兄,你該知道,捉虎容易放虎難呀!」
那年長道士道:「我明白,不過我得好好的考慮考慮。」
那青年道士笑道:「邵師兄不必考慮了,因為他們本是被雲老大引來,本令去往玄真觀投宿,想是將路走錯,誤投我們靈官廟……」
年長道土道:「三師弟也真粗心,他該知道,富春三友和玄真觀那兩個賊道,無一好惹,他不是不知厲害,當時打發他們走了,指明玄真觀的去路,或引其前往,不就沒事了。再不暗中尾隨下去,照樣下手,將他除去,不留痕跡。現在可好了,這裡總共只有兩座廟,小賊來投宿,忽然失蹤,對頭何等聰明,非疑心我們不可,如今鬧得殺不能殺,放不能放,進退兩難,騎虎難下、你們說該怎麼辦?」
那年輕道士冷然這:「很簡單,讓我們把她殺了,也好對我家主人有個交代。」
那年長道土冷然道:「你們只顧要報仇交令,恨不得把人頭帶走,也不想想,我們的亂子該有多大。我也明知不能放,可是我們大師兄的脾氣,三位老弟也都知道,好歹也要等他回來,由他作主才是。」
突然一人插口道:「這兩個臭丫頭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本想用解藥將她救醒轉來,問她幾句,讓她吃點苦頭,做一個明白鬼,不知何故兩次均未救醒,莫非你們方才恨她不過,聽我要捉活的,暗下毒手把她給弄死了?」
又是一人笑道:「韓不情,你那點鬼心思,老子們看得很清楚,到目前這種情形下,還在憐香惜玉呢,死了這條心吧!且莫弄個牡丹花下死,那可就不美了!」
眾人聞言,一陣哈哈大笑。
小婉兒在旁見師姊被綁在木樁上,彷彿已死,本就情急悲憤,咬牙切齒,眼裡快要冒出火來。
正在強忍著怒火,往下聽去,先聽出敵人都怕大師兄,彷彿有了生機,心方一寬,又聽最後那人出言下流再聽師姊已被人家暗下毒手弄死了,不由急怒攻心,怒吼道:「你們這些該死的賊,我師姊如受暗害,我便做鬼也饒你們不得!」
吼聲未了,猛瞥見葉明霞的頭微微搖了一搖,一眼微啟,朝自己看了一眼,重又閉上,忙即住口,定睛一看,師姊身上的綁繩,好似略鬆了一點,暗忖:「師姊的為人何等機警,方才倒地時,連手腳均未見動,也末開口,況且她身上已帶有解藥,以她的本領,敵人暗器雖多,絕傷她不了,而且她有紫府真-護體,便被打中,也不妨事,大可在迷香未爆發前,縱開一旁,聞上解藥,再行動手,敵人能奈她何!那有說倒就倒,這等無用,而且敵人連救兩次都不醒轉,莫不是恨我方才冒失多口,讓我吃點苦頭,就便竊聽賊黨底細吧!」
心念動處,也就不再多話,就在這時,忽聽一名賊道土道:「二師兄怎麼如此膽小,既然怕事,為何不將這兩個死丫頭綁吊在後殿秘室中拷問,卻綁在這裡,不怕對頭尋來麼?」
為首那道士冷笑道:「我怕什麼事?不過,這件事,我們不得不請命大師兄,自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脫不過,對頭雖然出了名的厲害,並未和他交過手,真要尋來,今夜我們人多,說不得只好和他拼一下了。」
那名賊道又道:「二師兄,既然打算和他們拼了,那就把這兩個死丫頭押到殿後秘室中去,讓小弟拷問拷問她們好了。」
為首那道士笑道:「我另有妙計。」
那賊道愕然道:「計?二師兄有什麼妙計?」
為首那道士哈哈笑道:「你只曉得我把她們綁在明處,卻不曉得下面還有機關,知道麼?」
眾賊聞言,互相顧盼,大為驚疑,為首那道士笑道:「在未擒住她們之前,你們先後已往來了數次,可看見那兩根木樁麼?」
眾人齊聲道:「沒有。」
為首那道士笑道:「我神機道士邵立化,如無萬全準備,豈非浪得虛名,哈哈……」
他笑得十分得意,那翻天鼻孔的道士姓潘,人稱撲燈蝶潘興,聞言笑道:「二師兄,我仍看不出那兩根木樁有什麼玄妙?」
邵立化笑道:「我在廟外已派有人巡風,稍有動靜,只須一聲暗號,這兩個臭娘們,連人帶樁,一齊沉入地底水牢之內,就是對頭進來,也看不出一點痕跡。只等今夜一過,明天就把這兩個雛兒,交給你們盡情的享受,等她們嘗過異味之後,管保就老實了。」
小婉兒知道,這些惡道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再看自己那衣包,還有師姊的雙劍、自己的短劍,均掛在身旁台階廊柱之上,相隔只有丈許,只一脫身,稍為一縱,便可搶到手內了。
就在這時,突聽那撲燈蝶潘興笑道:「大師兄怎麼還沒來?夜長夢多,二師兄也真多慮,我們身旁帶有好些迷香彈,對頭不來,那是他的便宜,他如來時,一齊迷倒送終,永除後患,豈不是很好?」
小婉兒問言之下,心中暗自罵道:「哼!你那迷人的玩意,有什麼了不起,人家早有解藥,我大師兄如來,你們一個也休想活命!」
再看對面的師姊,依然低著頭,仍無醒意,正自憂疑,猛見左偏殿角、廊簷下,好似伏有著一條黑影,心想:「這是什麼人?如是賊黨,不會藏在暗處,如是大師兄,怎麼還不動手?」
那姓潘的賊黨,忽然站起身來,道:「怪事,姓葉的丫頭被擒時,是我親手綁好的,又無一人傷她,怎麼兩次未曾救醒,臭丫頭詭計多端,我老疑心有詐。
我看這丫頭長得還不賴,掛著臘肉吃白飯,饞死我了,老子可管不了那麼多了,拼著大師兄見怪,先和她風流一陣再說,如有什麼事,由我承當。」
他說著,就向葉明霞走去,急得小婉兒破口大罵,潘興聞聲回顧,指著小婉兒笑道:「小丫頭,別著急,老子不會放過你的……」
話未說完,倏覺腦後吹了一口冷氣,不禁大驚,轉身一看,見葉明霞頭已立直,正在歎氣,彷彿剛醒未久,此外並無別人,剛淫笑了一聲道:「寶貝,你總算醒了。」
葉明霞嫣然一笑,她人本生得漂亮,這一笑起來更美,笑得撲燈蝶潘興整個人都幾乎酥了,跟著,她自言自語道:「小師妹,你在那裡,我怎麼看不見你呢?」
小婉兒忙道:「師姊,我不就在你對面嗎?」
葉明霞道:「我方才做了一個夢,夢見又去了惡狼坪,那裡又添了幾隻犬紅色狼,尤其一只鬼眼睛的色狼,太可惡了,我要不把那些惡狼除去,不知還要害死多少人?」
小婉兒一見師姊醒轉,高興的一笑,忙道:「師姊,快些睜開眼來,你說那鬼眼色狼,要污辱你哩!」
葉明霞笑道:「不怕!他不敢碰我的,我也正好打算殺他為世人除害,同時,還有兩位朋友要找他算賬,落得省事,想等一會,你吵些什麼?」
那撲燈蝶潘興,不但凶殘,也最好色,他還不知道對面就是他的要命太歲,只當是說夢話,因想姑娘被綁樁上,手無寸鐵,憑自己本領,不信制服不了一個小娘們,正想喊醒之後,再帶她去秘室,以飽淫慾。葉明霞忽然睜開眼來,嬌笑道:「喂,是你把我綁在這裡的麼?哎喲,要綁就綁緊一點,這是何苦嘛,糊里糊塗,把我弄死多好,偏偏你這麼憐香惜玉害我費事,活在世上,專殺惡人,那多麻煩!」
潘興一向凶殘陰沉,照說他在聽完對方的話後,就應該想好主意,再行回答,但是,他眼前已被葉明霞的美色所迷,況且,美嬌娘已在自已掌握之中,那綁索又是蛟筋和人發、麻聯合特製,多好的武功也掙不斷。
是以,他張著一雙鬼眼,注目靜聽,滿臉淫笑,一言不發,聽到後來,覺出話中有骨,心中一動,怒喝道:「臭娘兒們,滿嘴胡說,老子如騎不上你,就先宰了你!」
葉明霞笑道:「憑你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