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一往情深愛 更番噩運臨

    山主又轉向宋曉峰含笑說道:「老夫也賞你一杯,鼓勵你百尺竿頭,更進一步,將來榮任武林盟主。」

    宋曉峰欠身一禮道:「多謝山主厚賜!」也取了一杯當眾飲下。

    「碧玉春」入口,芳香無比,飲入腹中之後,但覺一股熱氣,衝鼻而上,直達腦門,同時感到一陣輕微的昏眩。

    宋曉峰怔了一怔,但那昏眩的感覺又立時消失了……

    宋曉峰心中動了一下,舉目向笑面天王曹晉與谷中鶴偷偷望去,只見他們兩人一切如常,並無絲毫異狀,當下,宋曉峰也就未把昏眩之事放在心上。

    這時,趟在地上的趙靈燕忽然手腳一動,發出一聲輕吁,張開了秀目,作勢想坐了起來。

    莫天倚走過去,一面伸手去摻扶趙靈燕,一面無比關切的道:「靈兒,你沒有什麼吧!」

    趙靈燕輕聲道:「我很好,請您在我『鳳尾』『封口』『脊心』三穴上,各拍一掌,靈兒就可以自己起來了。」

    莫天倚三掌一落,趙靈燕精顏陡然一振,臉上立時恢復了原有的嬌艷,嬌軀一彈,輕靈巧快的站了起來,向宋曉峰一笑道:「宋兄,多謝你手下留情了。」

    宋曉峰對趙靈燕的態度,一向都是敬而遠之,縱是笑臉相向,也只是保持應有的禮貌。

    但,現在宋曉峰自己都覺得奇怪,陡然之間,對趙靈燕產生了從未有過的親切之感,而一向用來抗拒趙靈燕靈兒的影子,也忽然淡漠了下去。

    宋曉峰只覺丹田之下,湧起一股熱流,片刻之間,遍佈全身,雙目之中,頓時變得無限溫柔,向前抓起趙靈燕的玉手,說不出的關注道:「剛才我沒傷著你吧?」

    宋曉峰的態度改變得幾乎使趙靈燕大吃了一驚,不敢相信的愣了一愣。

    山主望他們,微微的一笑道:「你們兩人過來!」

    宋曉峰與趙靈燕並肩站在山主面前,山主笑向宋曉峰道:「你與靈兒,都是老夫極為喜愛的英才,老夫有意把你們兩人,配成一對,你們可願不願意。」

    山主的目光,隨著話聲,轉到了趙靈燕身上,趙靈燕過去對宋曉峰的追求,可說到了瘋狂的地步,如今水到渠成,心願得償,深心之內,忽然興起了一種淒涼的感覺,雙目一垂,沒有立即答話。

    倒是宋曉峰接口說道:「屬下是一萬個『願意』!」

    山主輕「吁!」了一聲,目光仍然凝注在趙靈燕身上,語聲微微一沉道:「靈兒,你在想什麼心事?」

    趙靈燕嬌軀微微一震,仰起臉來,嬌笑一聲,道:「靈兒是太高興了,想不到他會答應的這樣爽快。」

    山主收回目光,哈哈一笑道:「以後宋承志就交給你了,你要替老夫好好照顧他啊!」

    趙靈燕星目流轉,對宋曉峰望了又望,脈脈含情的道:「你是真的喜歡我麼?」

    宋曉峰目中熱情如火的道:「我一見你就喜歡你了……」

    山主微微一皺眉頭,含笑道:「這裡沒有你們的事了,你們倆人就此先回武昌去吧!」

    宋曉峰與趙靈燕雙雙謝了山主,仍由那名叫燕山的少年,送出谷口,這時趙靈燕的態度,忽然變得冰冰冷冷,與宋曉峰一時變得熱情如火的態度,正好完全相反。

    兩人一頭熱一頭冷的走了一陣,宋曉峰忽然身形一停,張臂一把抱住趙靈燕,道:「靈妹,我想死你了……」話聲未了,身子一斜滾入草叢之中。

    趙靈燕出其不意,驚叫了一聲,叫聲未了,人已被拉著進入草叢之中,這時只見宋曉峰,雙目之中火焰熊熊,百脈賁張,呼氣如牛,一股濃烈的異香,噴口而出,雙唇如火,猛然壓了過來……。

    同時,「嘶!」的一聲,中衣也被撕開了……

    宋曉峰一個翻滾,便把趙靈燕,壓倒在他下面了。

    可是,宋曉峰壓倒趙靈燕之下,身子忽然一僵,他在趙靈燕身上,一動也不動了,似乎並無再進一步的行為。

    敢情,趙靈燕忽然下定決心,在那緊要關頭,出手一指點住了宋曉峰「志堂」穴,宋曉峰穴道被制也就只有望洋興歎了。

    趙靈燕也任宋曉峰壓在身上,抬著失神的眼光,望著一朵浮雲,掠過了冰輪玉兔,長長的於了一口氣,這才輕輕翻開宋曉峰身子,從懷中取出一粒藥丸,納入宋曉峰口中,接著舉起玉掌,在宋曉峰「丹田」之上一印,吐出一股真力,渡了過去。

    半盞熱茶時間以後,趙靈燕玉掌一收,輕輕在宋曉峰身邊呼道:「宋大哥,你現在覺得怎樣?」

    宋曉峰緩緩睜開星目,迷惑的望著趙靈燕,愣愣的道:「燕,燕妹……你……你……」

    趙靈燕幽幽的一歎道:「你忘了你的靈妹?」

    宋曉峰這時的臉色,已由紅轉白,但又閃過一抹紅暈,道:「靈妹!……。」愧歉的低下了頭。

    趙靈燕突然輕歎一聲,道:「剛才我並不怪你,你喝了山主的『碧玉春』是不是?」

    宋曉峰一轉頭,眼睛正好落在趙靈燕胸前,只見趙靈燕凝脂如玉,雙峰聳立,不由雙眼一直,叫了一聲:「靈妹…。」心猿意馬,又蠢蠢欲動。

    趙靈燕玉面一沉,冷聲喝道:「宋曉峰,你要再不能自持,你就只有墮阿鼻地獄了。」

    「宋曉峰」三個字,有如睛天霹靂,震得宋曉峰頭腦一清,翻身跳了起來,右手一探,便向趙靈燕抓去。

    趙靈燕一個翻身,讓了開去,隨聲喝道:「你想要幹什麼?」

    宋曉峰劍眉一挑,雙眉之中殺機隱現,道:「你不該知道我就是宋曉峰。」

    趙靈燕微微一笑,道:「我早就知你就是宋曉峰了。」

    宋曉峰猛然大震道:「你早就知道我是宋曉峰,有多久了。」

    趙靈燕淡然一笑道:「有不少時日了。」

    宋曉峰緊張得跳了起來道:「那是你們都知道我的身份來歷了。」

    趙靈燕道:「別人知不知道你,我就不清楚了,但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的,山主已看破了你的行藏,知道你絕不是宋承志了,至於他知不知道你就是宋曉峰,那就不得而知了,所以,你現在就是殺我,已達不到殺人滅口的目的。」

    宋曉峰愕然做聲不得,沉吟了一陣,道:「你們既然知道了我,為什麼還放我出來?」

    趙靈燕一笑道:「你以為你脫得了身麼……」

    宋曉峰哈哈一笑道:「我要去就去,誰還擋得住我。」說著,轉身起步,幌肩之間,人已射出去了六七丈。

    趙靈燕嬌叱一聲:「站住後發先至,橫身阻住了宋曉峰去路。」

    宋曉峰冷笑一聲,道:「姑娘,你可是認為我真的不忍心殺你,那你就完全錯了。」目射厲芒,殺氣騰騰,看他樣子,決不是虛聲恫嚇。

    趙靈燕眉毛動動不動一下,靜立如山地,緩緩說道:「小妹只問你,你知道不知道『碧玉春』的厲害?」

    宋曉峰叱笑一聲,道:「碧玉春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催情亂性的春藥而已,有了一次經驗,在下相信還克制住。」

    趙靈燕笑了笑道:「碧玉春,本來沒有什麼可怕的,但如果另外加了別的成份,那可怕的程度,簡直不可想像了,而且,小妹可以大膽的說一句,裡面一定加了別的成份,包你不出一個月,你就要迷失本性,誓死為山主效力了。」

    宋曉峰聳然動容悚然道:「你不是唬人吧!」

    趙靈燕道:「是不是唬你,你自己想想也該知道,山主要沒有控制你的把握,他會任你脫身出來麼?」

    宋曉峰心膽皆寒,但又還抱著一線希望,希望她的目的是在恫嚇,試探性的冷笑一聲,道:「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呢?」

    趙靈燕輕歎了一聲,黯然道:「因為我是真的喜愛你,所以不願你迷失本性。」

    宋曉峰心煩意亂,再也保持不住平靜,冷笑一聲,道:「說得倒好聽……。」

    話聲未了,但見兩行淚水,已順著趙靈燕的粉頰流了下來,嘴角間發著輕微的顫動,宋曉峰住口一頓,皺起了雙眉道:「你再會演戲,也別想叫我相信你。」

    趙靈燕幽幽怨怨的長歎一聲,道:「你就這樣厭惡我?……」

    宋曉峰「嗯!」了一聲,話聲懶得答了。

    青色的月光,由一片浮去縫隙邊斜照下來,樹影人影倒現,趙靈燕望著那倒現的人影,忽然微微一笑,仰著臉兒道:「你不相信我的話,不知你相不相信另外一個靈兒的話?」

    宋曉峰雙目一亮,道:「你知道她?」

    趙靈燕道:「當然知道,要不,我怎提起她來。」

    宋曉峰激動地道:「她在哪裡?快帶我去見她一面。」

    趙靈燕-然神傷地道:「要見她,只怕很不容易。」

    宋曉峰急切的道:「只要你帶我去就行了,另外的事不勞你擔心了。」

    趙靈燕搖了一搖頭道:「帶你去見了她,我有什麼好處?那時,恐怕你更不會要我了。」

    宋曉峰面色一冷道:「我本來就不會要你,但你可因此撿回自己一條命。」

    趙靈燕秀目一翻,道:「你在威脅我?」

    宋曉峰道:「這是你們告訴我的,只講目的,不擇手段,我想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空口說白話虛聲恫嚇。」

    趙靈燕突然挺起胸膛,逼向宋曉峰道:「反正我已活不了幾年,你既然不喜歡我,活著也沒意思,你就現在殺了我吧!我寧願死在你手中,也不能讓那靈兒再得到你。」

    宋曉峰一怔,趙靈燕已逼到了近前,宋曉峰既怕她出手暗算,又不能真的就此殺了她,只有幌身退出一丈,長歎了一聲,一言不發,忽然頓足射身而起……

    趙靈燕這人也奇怪,見宋曉峰不顧而去,臉上忽然泛起一抹微笑,又飄身而起,追了上去,一面叫道:「好,不要跑了,我帶你去找她就是。」

    宋曉峰折身而回,一抱拳道:「在下感激姑娘,但希望姑娘不要再戲弄在下,否則,在下耐性有限。」

    趙靈燕面色一板,點一點頭,說道:「好,我帶你去,但我不能白帶你去,你總得多少給我一點好處吧!」

    宋曉峰道:「姑娘要什麼好處,只要在下能辦得到的,但憑吩咐。」

    趙靈燕沉吟了一下道:「現在我也不知怎樣說才好,我要保留這權利,你肯不肯。」

    宋曉峰道:「只要在下不死,你永遠有這個權利。」

    趙靈燕轉身走了出去道:「好!我現在就帶你去。」

    說罷,身形加快,疾行如飛。

    宋曉峰緊隨在趙靈燕身後,這時,兩人都不再說話,只見兩條人影,在叢山之中飛掠奔馳。

    奔行了一陣,宋曉峰不由生起疑來,暗暗忖道:「她奔行的方向,好像漫無目標,時東時西,莫非又在搗什麼鬼不成。」

    趙靈燕顯露在外面的絕世才華,精靈鬼怪,固然是令人驚服,相反的,也叫人深懷戒心,警念高張。

    宋曉峰警念一生,便悄悄的取出了「紫彩玉簫」,以備隨時應變。

    正當宋曉峰疑念正熾之際,趙靈燕身形忽然一住停了下來,道:「到了。」

    宋曉峰一看這裡環境,怪石如林,草木不生形同鬼域,令人有一種陰氣森森的寒悚感覺。

    趙靈燕回過頭來,見宋曉峰玉簫在握,凝神戒備,微微笑了一笑,道:「宋兄,你那夢裡情人,就在群石之中的一座石洞之內,但你不能進去,只有小妹替你進去,把她弄出來,不知你信不信得過小妹。」

    宋曉峰道:「我到了洞口再說吧!」

    趙靈燕不再答話,舉步向石林之中走去,石林為陣,宋曉峰目光轉動,緊隨著趙靈燕而行,一陣轉折之後,前面果然現出了一個洞口。

    宋曉峰這時暗自思量忖道:「我本來就沒在她身上存多大的指望,決心棄她而去,是她自己把我叫回來,就要搗蛋,也絕不會是逃跑……」

    正轉念中,趙靈燕已出聲問道:「洞口到了,打定了主意沒有?」

    宋曉峰一揮手道:「我就相信你一次,你去把她弄出來吧!」

    趙靈燕也怕宋曉峰反口,不敢再挑逗池,一伏身進入了洞口,那洞口只有半個人高,一次也只能進去二個人。

    宋曉峰如果不讓她一個人進去,不論自己先進去或後進去,都有很多不便之處。

    他立時席地坐下,默運神功,展開天視地聽之術,竭盡所能的注意著洞內的動靜。

    過了將近半盞熱茶的時間左右,洞內忽然傳出靈兒的聲音,說道:「峰哥哥,是你來了麼,請進來吧。」

    宋曉峰一想這聲音,便不由得夢魂顛倒,神思不已,這時親聆之下,那還管趙靈燕的什麼陰謀詭計,一聲道:「靈妹!」人已勢同急矢,射入洞內。

    洞角一旁,現出一個打坐的人影,宋曉峰運功逼目光,射出兩道精芒,已認出那人正是自己苦思長念的靈兒。

    可是,她為什麼全身赤裸裸的一件衣服都沒有穿呢?

    宋曉峰射到靈兒身前,愕然不知該不該把她擁抱在懷中。

    靈兒的目光閃爍著道:「峰哥哥,你不認得我了麼?」

    宋曉峰「啊!」了一聲,再也抑止不住心中渴念,一把抱住靈兒,道:「你……真是靈妹!」他抱起靈兒,伸手摸到了靈兒身上一處暗記暗暗的吁了一口氣。

    靈兒也緊緊的抱住他,偎在他懷中道:「你不敢相信我是靈兒是不是?」

    宋曉峰點了點頭,道:「事情來得太容易了,我真擔心這又是一個詭計……」

    話聲一頓,突然接口問道:「那趙靈燕怎樣不見了?」

    靈兒輕笑一聲,道:「我把她殺了。」

    宋曉峰一皺眉頭,輕輕的歎息了一聲。

    靈兒咬得牙齒格格的發響,恨恨的道:「峰哥哥,你不知道她害得我多苦,她把我關在這人跡不到的地方,還把我的衣服脫光了,讓我受那子午兩時,際風寒潮的折磨。」

    宋曉峰搖了一搖頭,不以為然的道:「她誠然該死,但你不該這時殺死她。」

    靈兒忽然酸溜溜的道:「我殺死了她,你心痛,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因為這樣非殺死她不可。」

    宋曉峰道:「我不相信你能殺得了她。」

    靈兒道:「我有什麼殺不了她,明的不成,我暗中下手。」

    宋曉峰腦中靈光忽然一閃,接著哈哈大笑道:「靈妹,你要再開我的玩笑,我就要打你屁股。」

    接著,果然響起了清脆的響聲……

    同時,一陣和諧的笑聲,從石洞之中傳了出來……

    宋曉峰輕笑的聲音道:「我早就該想到你就是她!」

    靈兒的聲音忽然又變成了趙靈燕的聲音,呢聲啐了一口說道:「我要不是衣服被你撕破了,沒有換得,只怕你這一輩子,也想不到……不!……你……。」

    宋曉峰呼吸沉重,而微帶喘息,相求道:「靈妹……」趙靈燕的聲音忽然一冷,叱聲道:「你真不要命了!」

    接著,一聲脆響傳了出來,宋曉峰似乎是挨了一個耳光。

    宋曉峰先是一怔,繼之惶惑的說道:「靈妹!你……」

    手中擁抱著一條赤裸裸的玉美人,腹內「碧玉春」的藥力又開始作祟了,難怪宋曉峰意馬心猿,又蠢蠢欲動了,奇怪的是趙靈燕為什麼現在還拒絕他,宋曉峰不僅是惶迷,而且心中也是一涼,輕輕的放下了手中的趙靈燕,羞惱交集,轉身向洞外走去。

    趙靈燕愣了一愣,叫了一聲:「峰哥哥,你聽我說……。」縱體投懷,雙臂一圈,抱住了宋曉峰。

    宋曉峰凝立著,也沒有回抱趙靈燕,這時他雙目平視,目色卻是一片空茫,說不出是什麼心理,吶吶的道:「你還是讓我去了的好。」

    趙靈燕緊緊的抱住他,道:「峰哥哥,我今生今世都是你的人,我不會無緣無故的拒絕你,其實,我又何嘗不願……可是,這樣就害了你的了。」

    聲聲如泣,切切動人,宋曉峰眨動了一下眼睛,漸漸冷靜下來,歎息一聲,道:「靈妹,你知道我這個時候很需要麼!」又回手抱住了她。

    趙靈燕接口道:「我知道,你這時非常需要,尤其因『碧玉春』的關係,更有迫切的需要,可是這樣會使你加速迷失自己,而永遠不得翻身的。」

    宋曉峰猛然一震,道:「靈妹,你是說,這是因為『碧玉春』的關係?」

    趙靈燕輕輕吁了一口長氣,道:「你放我下一來,我穿好衣服,再慢慢詳細告訴你。」

    宋曉峰放開趙靈燕,趙靈燕跑到一個角落裡,找回自己的破衣服,披回身上,又取出一粒藥丸,交給宋曉峰道:「峰哥哥,你先把這粒藥丸吞下,壓住心中慾火要緊。」

    宋曉峰搖手止道:「不要緊,我自己還克制得住。」

    宋曉峰的功力,克制這點慾火,應該毫無問題。

    只是原先不知道厲害,對方又是長思渴念的夢裡情人,所以順著生理與心理的需要,自然發展下去。

    宋曉峰是何等精細之人,一經明白過來,便席地坐了下去,垂簾合目,運起一口丹田真力,行經走脈,調息起來,片該之間,便一片空明,慾火盡消。

    趙靈燕趁著宋曉峰和息之際,又恢復了美艷照人的容色,整理了一下扯破了的衣衫,盡量收斂誘人的引力,靜靜的坐在宋曉峰身旁等待。

    宋曉峰調息約半頓飯時光,朗目一睜,精光奕奕的望身趙靈燕,訕訕的一笑道:「靈妹,你要多多包涵。」

    趙靈燕秀臉微微一紅道:「只要你不怪我絕情就好了。」

    話聲頓了一下,歎息一聲道:「小妹實在沒想到山主會這時候對你下手,以至不及向你示警,這都是小妹害了你。」

    宋曉峰搖了搖頭,道:「這不能怪你,都是我自己疏忽大意,否則也不會吃這次虧了……本來我就有點疑心,因見笑面天王曹晉與谷中鶴飲了『碧玉春』,才放心不及預備,只不知他們是不是也像我一樣被山主下了毒?」

    趙靈燕道:「山主這種迷性藥物為數不多,平日視同拱壁,珍惜異常,不會使用在他們身上,不過是借他們使你不防罷了。」

    宋曉峰苦笑一聲道:「他們有解藥沒有?」

    趙靈燕搖螓首道:「這個小妹不知道,我只知道你這種藥物性子來得很慢,大約要四十天之後,才能使一個人的本性完全迷失,不過,如果近了女色,就會加速的迷失本性,所以他要我和你走一道,就是存心雙管齊下。

    話鋒一頓一轉,接著又道:「所以,你要好好珍惜這有限的時光,設法自救。」

    宋曉峰鼻子裡哼了一聲,口中罵了一聲「惡賊」稜厲怒惱的直光,漸漸變得柔和地向趙靈燕臉上望去,劍眉微微一蹙,道:「靈妹,你這樣背叛他,不怕她用嚴厲的手段處置你。」

    趙靈燕淡淡的一笑道:「我不怕他,你要是好了,你能不保護我麼?」

    宋曉峰道:「要是我好不了呢?」

    趙靈燕道:「那我就先殺了你,然後自刎在你身前,絕不會給他折磨我的機會。」

    宋曉峰聽了心裡好不舒服,有點生氣的道:「你這樣忍心殺我?」

    趙靈燕平靜的道:「留著你在世上害人,倒不如助你帶著『紫彩玉簫』的美譽早些離開這鬼域的好。」

    宋曉峰喃喃地點頭道:「你說的對,要是成了一具行屍走肉,倒不如真的早死早好。」心氣又漸漸平息了下來。

    趙靈燕張著靈眸,黑夜之中,像是兩點金星,閃動了一下道:「當然,我是非常不願意殺死你,等到你非死不可的時候,我更不願意你死在別人手中。」

    宋曉峰長歎了一聲,道:「靈妹,我明白你的至意!」

    他口中說明白,那只明白趙靈燕對他誠摯的永愛,可是他心中還有一連串的問號,趙靈燕到底怎樣的一個人?

    最初與他見面,就不是一個平凡的開始,演變到今天,他更叫人莫測高深了,目前有一件事,他一定要弄個水落石出,否則他還是不敢輕易信她。

    趙靈燕似是看穿了宋曉峰的心意,笑了一笑道:「我的意思容易明白,但我的為人呢?」

    宋曉峰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射精光的道:「我正要問你,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趙靈燕注視著面色嚴肅的宋曉峰有頃,一點頭道:「現在不告訴你也不行了。」忽然伸出左手拉起宋曉峰右掌,然後又伸出自己右手,立指代筆,在宋曉峰掌心一陣畫寫。

    宋曉峰怔了一下,頻頻點頭道:「原來,你本來就是自己人!」

    趙靈燕寫完緊緊的抓住宋曉峰的手掌,輕輕的道:「自己人再加上一份真誠的愛,為你,為我,為整個的武林,我們要堅強的奮鬥到底。」

    宋曉峰反手緊緊的抱住趙靈燕,心靈交感的沉默了半天,宋曉峰輕輕的放開了手,平靜的道:「我們回到武昌去,接受命運的挑戰吧!」

    兩人出了山洞,回程路上,親暱得蜜裡調油,片刻難分,來時一天就趕到路程,回去路上足足走了五六天,他們這樣做的原因,一方面是為了蒙蔽山主的耳目,再一方,就是等待一線天的指示。

    因為這種情形之下,他們不得不發出暗號,驚動一線天了。

    可是,宋曉峰與趙靈燕路上走得再慢,發出的信號,有如石沉大海,人到了武昌,還沒有一點回信。

    笑面天王曹晉與谷中鶴他們,不但比他們早回到了武昌,而且替他們訂了婚禮嘉期,著手大宴賓客的準備了。

    這些表面文章,都由震八方袁卓群義不容辭的出名出力,因之莫天倚所要保的那趟鏢,也就暫緩時期了。

    準新郎宋曉峰與準新娘趙靈燕外表裝出一付喜洋洋的樣子,其實內心之中說不出有多焦急,有多憂愁。

    因為,至今依然沒有一線天的音訊,而時間已是過去了十多天了。

    宋曉峰身體上,也有了明顯的徵象,每日早晚時分,頭腦之中,必定發出一次輕微的悶痛。

    徵象證明趙靈燕的話一點不假,而他們這時卻束手無策,不要說找不到山主,就離開武昌一步,都有所未便。

    這天,宋曉峰正感到不舒服的時候,谷中鶴忽然闖進他房中來,他似是有什麼事找宋曉峰商量,手裡還帶著一大把請帖,見了宋曉峰之後,卻是大吃一驚,道:「承志你的臉色為什麼這樣難看?」

    敢情,宋曉峰頭痛的時候,臉色也蒼白得非常難看。

    宋曉峰當然硬起頭皮,矢口否認身體不適,可是谷中鶴轉身出去,馬上就把笑面天王曹晉找來。

    笑面天王曹晉檢視了宋曉峰一下,口中發出了一陣宋曉峰從未見過的冷笑,面色一正,說道:「承志,你和那丫頭,是不是放縱得過份一點?」

    宋曉峰低頭一紅臉,他不能承認更不能否認。

    笑面天王曹晉回頭望了谷中鶴一眼,點點頭道:「莫天倚那狗東西果然沒懷好心,使出卑劣的手段來了。」

    宋曉峰一震,抬起頭來,接口說道:「什麼?小侄是中了莫天倚的暗算?」

    笑面天王曹晉沒直接回答宋曉峰的話,卻告訴他道:「你知不知道,那趙靈燕精擅娃女玄功吸陽大法……」

    宋曉峰一臉不信的神色,截口道:「師伯,靈燕對小侄倒是一片真情,她絕不會對小侄不利。」

    谷中鶴微微一笑道:「你真認為她不會暗害你,你仔細想想,她有時是不是熱情得異常乎!」

    宋曉峰認真而肯定道:「她非常正常……」

    一話未了,笑面天王曹晉已截口笑道:「趙靈燕不是一般庸手,她就是向你施展吸陽大法,也不會現出窮凶極惡的醜像,不會讓你知道的。」

    宋曉峰仍存著懷疑的態度道:「她真有這樣厲害?」

    笑面天王曹晉道:「你不相信是不是,你要再這樣下去,我擔心不久就要接著替你辦喪事的。」

    宋曉峰愕然向谷中鶴望去,谷中鶴迎著他的目光一點頭道:「你曹師伯的話,還會有假麼!幸好發現得早,否則你縱能不被他吸得精幹髓枯,一身功力也就完了。」

    宋曉峰這才臉色一變,緊張地道:「那麼我們怎樣對付她?」

    笑面天王曹晉道:「你先不要動聲色,一切自有師伯替你安排……。」

    轉過頭,話峰指向欲谷中鶴道:「谷賢弟,你現在就帶承志去一趟抱子岡……。」

    「志哥哥!」,一聲嬌呼,趙靈燕像花蝴蝶一般飛了進來,打斷了笑面天王曹晉未完的話。

    趙靈燕一見笑面天王曹晉與谷中鶴都在宋曉峰房中,臉上非常自然的泛上一抹嬌羞,連忙向他們二人行了禮。

    笑面天王曹晉心裡恨透了趙靈燕,臉上的表情卻完全相反,眉開眼笑的道:「靈兒,今天曹伯伯有點事情,要借你志哥哥一用,你不會搖頭吧!」

    趙靈燕秀眉輕輕一顰,道:「什麼事,靈兒能不能助得上忙。」她的意思,自己也想去。

    谷中鶴搖了搖頭道:「有老夫相陪,你還不放心麼?」

    趙靈燕頓了一頓,強打笑容道:「有谷伯伯和他一起,靈兒自然放心得過,不過你們要早點回來啊!」說到後面一句話,含情脈脈的眼睛,已轉到宋曉峰身上。

    宋曉峰心領神會的點了一點頭,不待他開口,谷中鶴已發話道:「承志,路途不近,我們走吧!」說著,已轉向外走去。

    宋曉峰匆匆向趙靈燕眉目示意,便緊隨著谷中鶴而去。

    趙靈燕見谷中鶴不讓與宋曉峰多說一句話,就把他帶走了,因不知谷中鶴的用心何在,不由的替宋曉峰憑空擔上一份憂心,神情怔了一怔,便待向笑面天王曹晉告辭,想去暗中追躡谷中鶴和宋曉峰他們。

    她心中主意方定,笑面天王曹晉已先朝著她一笑,招手道:「靈兒,過來坐下,曹伯伯正有些事情,想和你談一談!」

    趙靈燕也不知笑面天王曹晉是不是看穿了她心意,但他既然開了口,趙靈燕心裡縱是著急,也不得不走過去,在他身旁一張椅子上坐了下去。

    笑面天王曹晉直眼瞧著趙靈燕半天沒說話,只稍得趙靈燕一顆心更是怦怦急跳,忐忑不安。

    趙靈燕一向口齒伶俐,因深知笑面天王曹晉的厲害,在未明白他的意向之前,因為自己與宋曉峰心裡有病,現在不敢隨便多言,被笑面天王曹晉制住先機。

    兩人默默的對峙了一陣,笑面天王曹晉哈哈一笑,道:「靈兒,人家都說你貌美如花,心靈多智,今一試,果然不錯,曹伯伯也用不著和你多鬥心機,實話說了吧!」

    趙靈燕聞言一凜,警念更是高漲的,內緊外和的微笑道:「原來曹伯伯您是要考靈兒呀,幾乎嚇了靈兒一大跳。」

    笑面天王曹晉如果是一隻笑面狼,那麼趙靈燕在他眼中就是一隻笑面狐狸了,笑臉碰上了笑臉,笑臉的為用,就大打折扣了,所以,笑面天王曹晉也收起了笑臉攻勢,面色一冷道:「老夫有幾句話問你,希望你能從實回答老夫。」

    趙靈燕提心吊膽的故作鎮靜,她女兒家不願板起面孔相對,仍是帶著笑意回話道:「曹伯伯,可是要在靈兒未過門之前,給我一個下馬威。」笑是笑,答的話可是一點不示弱,針鋒相對。

    笑面天王曹晉仍是一臉冰霜,嘿嘿二聲道:「小丫頭,老夫可不和你開玩笑。」

    趙靈燕收起笑容,肅然道:「曹伯伯有何吩咐,靈兒洗耳恭聽。」

    笑面天王曹晉厲聲道:「老夫問你,你是不是對承志施展了吸陽大法?」

    趙靈燕不由得暗笑了起來,輕輕吁了一口長氣,轉念忖道:「敢情他們還都在夢中,不知山主在峰哥哥身上下了毒,誤以為我害了他……這又是一個機會,我得好好利用他一下……。」

    轉念之間,趙靈燕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垂目下視,不敢抬頭輕輕叫了一聲「曹伯伯!」,道:「靈兒身不由主,請曹伯伯原諒,以後靈兒不敢。」

    她竟一口承認了下來,笑面天王曹晉沒想到趙靈燕會承認得這樣快,微微一怔之後,臉色也緩和了下來,輕歎一聲,道:「我知道你是身不由己,但你也得為自己想想呀!以後你還找得到像承志這樣的人才麼?」

    趙靈燕默然不語,低下了螓首。

    笑面天王曹晉道:「你以後可絕不能再暗算他了。」

    趙靈燕忽然抬起頭來,淚光閃閃的悲聲說道:「靈兒要不是真心喜歡他,他早已精幹髓枯了,可是……。」

    笑面天王曹晉點頭道:「你能這樣,那很好,莫天倚那裡,老夫有點東西帶給他,他自然不會再逼你了。」

    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張紙,交給了趙靈燕。

    趙靈燕接過那紙片看了一看,似是從什麼本子上撕下來的扉頁,可是上面沒有任何文字,只有一個形同練鎖的標誌,這標誌她從未曾見過,也就根本無從猜測。

    微微一怔之下,笑面天王曹晉道:「你把它交給莫天倚他自然知道老夫的意思。」

    趙靈燕點了一點頭,笑面天王曹晉又道:「你自己的事情,你多想想吧,老夫坦直告訴你,也就是對你甚是愛惜,希望你不要叫老夫失望……你回去吧!」

    趙靈燕別過笑面天王曹晉,回到自己寓所,將笑面天王曹晉給她的那張紙片交給莫天倚,心裡想好的一些話,並沒有一傾而出,只靜靜的看著莫天倚的反應。

    莫天倚一見到那紙片,神色驟變,激動的道:「靈兒,這張紙片那裡得來的?」

    趙靈燕輕輕一歎道:「有誰,還不是笑面天王曹晉。」

    莫天倚急急的問道:「他說了些什麼?」

    趙靈燕的臉色迅快的變化著,她似是有著一肚子的委屈,想盡量的壓制下去,一陣努力之後,忽然一跺蓮足,說了一句:「我不知道!」一聲鶯啼,掩面擰腰,衝回自己房中而去。

    趙靈燕很會在莫天倚面前,撒個嬌,要個小脾氣,尤其在外面受了氣回來為尤甚。

    趙靈燕很明白說話擇機比說話的技巧更重要,同樣一句話被動的被問出來,比主動的向他訴說,更容易被他接受,她這時正有著這種心境。

    莫天倚與笑面天王曹晉乃是山主的二條左右手,分別掌握著兩股極大的潛力。

    兩人爭權奪勢,本來早就明爭暗鬥,面和心不和。

    這次趙靈燕與宋曉峰的婚事,他當然也沒安著好心,目的暗中爭取宋曉峰的向心力。

    趙靈燕一使脾氣,不答莫天倚的話,莫天倚才知道自己一時心急,沒對她表示關切之意,惹發了她的小脾氣,哈哈一笑,跟著進了趙靈燕的閨房,百般安慰的道:「靈兒,義父知道你一定受了不少委屈,但你要原諒義父,你可知義父為了這件東西,不知有多傷腦筋,今天驟然一見之下,自是忍不住先要打聽有關它的消息,倒不是義父不知道你替我受的委屈。」

    趙靈燕舒眉微微一撇嘴,道:「靈兒那敢埋怨義父,只是自己給自己難過罷了。」

    莫天倚忍住心中迫切想問的話,先順著趙靈燕,道:「剛才笑面天王曹晉是不是給你氣受?」

    趙靈燕秀眉連挑,恨恨的道:「他何止給我氣受,而且還狠狠的訓了我一頓,把靈兒罵成了下三濫,你說氣不氣人。」

    莫天倚幫腔助勢的連連點頭道:「可惡!可惡!靈兒你放心,義父總有一天替你出這口惡氣。」

    話聲頓了一頓,瞥眼間,只見趙靈燕的臉色已漸漸緩和下來,接口一歎道:「我們與他們之間,少不了有一次火拚只不知道這次為什麼先行發難了?」

    趙靈燕螓首一低,羞容答答的輕歎一聲道:「說來也是靈兒不好,前天承志他不相信靈兒的吸陽大法勝得過他,我們打了一個賭,結果他吃了一點虧,笑面天王曹晉就怪上靈兒了,也因此對你老人家也大是不滿。」

    莫天倚冷笑一聲,道:「宋承志也太沒出息了,怎好意思把這些事告訴笑面天王曹晉。」

    趙靈燕道:「是笑面天王曹晉自己看出來。」

    莫天倚一笑道:「我看他不止吃一點點虧!」

    由此可以看出趙靈燕對宋承志沒有真情實意,所以莫天倚沒有責備她反而心喜的說笑了她一下。

    趙靈燕道:「笑面天王曹晉可氣得不得了,於是把張紙片叫靈兒帶給你老人家,要你老人家少動宋承志的腦筋,否則,他就要不客氣了。」

    挑撥的言詞,也不能太過火,趙靈燕說的話半真半假,不溫不火,用得恰到好處。

    莫天倚哈哈一笑道:「他要不客氣,哼!老夫就更要對他不客氣了,你也不要怕他,他敢動你一根毫毛!」

    趙靈燕輕蔑的叱笑一聲,道:「靈兒才不怕他啦!」

    好奇地,話峰一轉,接口道:「義父,他送來那張紙片,有什麼了不起,好像很使你老人家吃了一驚。」

    莫天倚淡淡的道:「那張紙沒有什麼了不起,不過是一本冊子的封面而已……」

    漠然的態度,便想輕描淡寫的帶了過去,趙靈燕那肯放輕,截口道:「那是那本冊子很重要了!不知那是一本什麼冊子,怎會落到了笑面天王曹晉的手中。」

    莫天倚被趙靈燕的話,擠得了一窘,訕訕的笑了一笑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現在一時說不清,笑面天王曹晉既然拿出這東西來威脅老夫,老夫也要準備一下去了,你先平平氣,回頭我們再詳細研究吧!」

    說完,他站起身來,走到房外去了。

    趙靈燕暗笑一聲,道:「我知道了,你就別想瞞得過我!」

    宋曉峰隨著谷中鶴出了武昌城,一口氣奔行了大半天,兩人路上沒有交談一言,宋曉峰知道谷中鶴的脾氣,他不想說話時,就是問他也沒有用,當他要說話時,根本就用不著問,他三緘其口,默不相問。

    一陣急行下去,出去了一百多里路,谷中鶴腳步一緩,宋曉峰知道他要說話了,趕上一步,並肩而行。

    谷中鶴發話道:「承志,你真吃了趙靈燕的虧麼?」

    既出此言,便有不相信之意。

    宋曉峰實在不想欺騙他不可,谷中鶴對他好是私人問題,誰知道他的對自己好,有沒有另外的作用?

    宋曉峰只有暗自抱歉的點頭道:「曹師伯說的大約不錯,小侄是吃了趙靈燕的虧。」

    谷中鶴「嗯!」了一聲,道:「抱子岡有一位奇人,與你曹師伯極是交好,他對男女和合之道,有非常精到的研究,我們這次到抱子岡去,就是去請教他,應付趙靈燕之策,他可是明察秋毫,你要特別注意。」

    宋曉峰知道谷中鶴根本就沒相信他的話,卻好意的暗提拿話提醒他的注意,宋曉峰含糊的應了一聲,心中卻有點提心吊膽,惶惑不安了。

    那人那樣厲害,能不能瞞過他呢?

    不久,抱子岡已遙遙在望,兩人始終停身一座大莊院之前。

    抬眼望去,便覺這莊院特別精巧,小橋流水,百花爭艷中聳立著無數雕樑畫棟的樓台和亭閣。

    莊主華迎春看上去只有四十多歲,但谷中鶴說他比他還大,至少六十開外,將近七十歲了。

    谷中鶴像是這裡常客,不待通報就帶著宋曉峰直闖,甚至一找就找到了他,他這時在聚月軒帶著一群女孩子耍子,一眼望見谷中鶴帶著一位少年人進來,歡呼一聲,遣退了所有女孩子,笑迎著谷中鶴道:「谷老弟,你每來一次,老夫就得三天睡不著覺,希望你這次不是來找老夫的麻煩,哈!哈!哈哈!」

    大笑聲中,肅客就座。

    宋曉峰聽他笑聲,柔而不勁,但卻凝聚如珠,分明內力修為已是爐火純青,達到了虛空生明的上層境界。

    谷中鶴一面謝座,一面笑應道:「可惜,這次只怕要叫你心痛一個月了。」

    華迎春跳了起來,大叫一聲,道:「不是真的吧?你老弟饒了我這老哥哥吧!」

    谷中鶴微微一笑,道:「華兄,但你也不要緊張,這次的報酬更是足叫你樂得三年笑不離嘴。」

    華迎春哈哈大笑道:「那是大生意了,歡迎!歡迎!歡迎之至!」先就樂得吁了一口長氣。

    谷中鶴一指宋曉峰對華迎春道:「這是我們曹大哥的一位師侄,名叫宋承志,當今名震江湖的『紫彩玉簫』。」

    華迎春目光向宋曉峰身上一凝,宋曉峰迎著他的目光,緩緩站起身子,抱拳一個長揖,道:「末學後進,給華老前輩見禮。」

    華迎春微一欠身,還了一禮,笑道:「好一表人才,怪不得整個的江湖為他震動了。」

    谷中鶴接口道:「小弟這位宋師侄,最近身體有點不舒服,請你老哥哥給他看看如何?」

    華迎春哈哈一笑,搖了搖頭道:「老夫又不是郎中……」

    一語未了,谷中鶴截口道:「但你老哥卻是專家中的專家,非請你高明指教不可。」

    華迎春「啊!」一聲,明白了谷中鶴言中之意,一笑搖頭道:「不用看,年輕人難免貪玩,身子虛,吃老夫一粒丸藥就好了。」

    他倒真大方,說著就從懷中取出一隻小瓶子,倒出一粒比米粒還小的紅色丸子,一彈指便向宋曉峰口中射來。

    宋曉峰張口接住,吞入腹中,立有一股陽和之氣,往丹田之下升了起來。

    宋曉峰來時路上,因谷中鶴先言點醒,暗中作了準備,用神功自閉「陰谷」穴,現出腎水枯竭,虛敗之象,所以華迎春一看便說他是腎虛了之病。

    谷中鶴當宋曉峰服下華迎春藥丸後,笑了一笑道:「還有一點,小弟要請教老兄一聲,宋承志不是普通之人,你可曾想過其中道理,怎會一虛至此?」

    華迎春「啊!啊!」兩聲,道:「著了對方的道兒,谷老弟不提起來,老夫可真疏忽了。」

    谷中鶴一笑道:「不是自作糊塗吧!」

    華迎春瞇著眼,道:「那裡!那裡!我這叫老糊塗!」

    谷中鶴慢慢從懷中取出一隻錦盒,打開鐵盒,裡面出現一隻大不過小指頭,但顏色鮮紅的海狗,迎著華迎春的目光一幌,道:「這個東西,不知能不能使老兄清醒過來!」

    華迎春目光一瞪,伸手一抓而到,道:「千年海狗精!給老夫看一看!」

    谷中鶴將錦盒向懷中一收,道:「這本來就是送給你老哥的,不過……。」

    華迎春一手抓了個空,不好意思的收手,訕笑道:「不要拐彎抹角了,你老弟有話便直說罷!」

    谷中鶴抱拳一禮,道:「那麼,小弟就不客氣了。」

    華迎春道:「你幾時客氣過,不要吊老夫口味了。」

    谷中鶴哂然一笑道:「你認為用你『長虹引水』之術,交換小弟這只海狗精,值不值得?」

    華迎春大笑道:「你我都老了,學了老夫的『長虹引水』,還有什麼多大用途。」

    谷中鶴笑指宋曉峰道:「那就教給小弟這位師侄吧!」

    華迎春板起面孔道:「這是害人的東西,年青人更學不得。」

    谷中鶴點頭道:「華兄說得是,耶麼這『海狗精』也是害人的東西,最好毀了的好!取出那只錦盒,雙掌一合,運起神功,就得用功力,將它毀去……。

    華迎春臉色一變,忽得搖手喝道:「毀不得,你這不是暴殄天物了麼!」

    谷中鶴住手冷冷地道:「你老兄就是一個老妖怪,此物要給了你,將來你練成了靈胎內丹,不知將來還要害多少人,難得你有自知之明,不是你自己提及,小弟這個孽可就造得大了……」

    華迎春搓手結舌道:「老夫現在已是上修性命之學的人豈有再荒唐之理。」

    谷中鶴冷笑一聲,道:「吃屎的狗,一輩子還是吃屎,你華兄那一天能夠單人獨宿。」

    華迎春嘻嘻拳道:「年紀大了,氣血不暢,找個人噯噯腳而已。」

    谷中鶴漠然道:「其實,這是你自己的事,小弟才不管你的閒事哩!老實一句話,你想不想要這『海狗精』?」

    華迎春搖頭道:「你老弟真厲害,你要我收徒弟,我不能說沒有一點架子,這樣將來怎樣叫徒弟尊敬我。」

    谷中鶴沉著面色,道:「華兄別打如意算盤了,撿現成的徒弟。」

    華迎春道:「傳老夫之技,豈不就是老夫的徒弟。」

    谷中鶴哂然道:「這是一筆交易。」

    華迎春對那「海狗精」夢寐難求,都未到手,自是不能放棄,當下一咬牙道:「好,交易就交易,咱們成交了。」

    谷中鶴哈哈一笑道:「小弟是和你開玩笑的,東西是曹大哥送給你的,請你收下了。」說著,取出那只錦盒,交給華迎春。

    華迎春接過那錦盒,細細視了海狗精一陣,連連稱讚不止,妥慎收入懷中,微笑道:「老夫又何嘗不知你老弟在開老夫的玩笑,所以也故意拿拿矯。」

    說著,向宋曉峰一招手,接道:「來!來!來!法不傳六耳,咱們到別室談去。」

    宋曉峰隨華迎春去了將近一個多時辰,華迎春同他出來時,讚口不絕道:「令侄真是了不起,一學就會,一會就精,老夫兩座上好的爐鼎,一下子都給他毀了。」

    宋曉峰心裡雪亮,已看出這華迎春與笑面天王曹晉所知道,所以不敢陽奉陰違,倒是認真的學了一手。

    谷中鶴道:「華兄要是心痛,小弟回去向曹大哥說,加倍賠償你好了。」

    華迎春搖手道:「這倒不用了,老夫想問一句話,不知你們學了老夫的『長虹引水』,準備去對付什麼人?老夫可得與聞。」

    谷中鶴搖了一搖頭,說道:「請恕諒,未便奉告。」

    華迎春突然道:「老夫有一言相告,請谷老弟奉曹兄如何?」

    谷中鶴點了點頭,華迎春接道:「老夫這『長虹引水』工夫什麼人都可以對付,但有一種人千萬不可用這種手段對付她,否則,老夫的麻煩可就大了。」

    谷中鶴道:「你告訴了承志沒有?」

    華迎春道:「都向他說明了。」

    谷中鶴點頭道:「好,小弟替你把話帶到。」接著一抱拳道:「今日不便再耽擱你的寶貴春光了,改日再來叨擾你,就此告辭了。」

    兩人告辭華迎春出來,回到半路,夜幕已經拉下來了,走到一處山林之後,谷中鶴忽然低聲道:「我們還有一個約會,你隨老夫來。」說著,身形一折,向斜刺裡奔了下去。

    宋曉峰知道谷中鶴的為人,事發一定有因,也不多問,緊隨身後,一路裡飛丸跳而去。

    兩人行約四五里路,前面現出一株枝葉茂密的華蓋大樹,兩人掠過那大樹時,樹上忽然跳下一個人。

    宋曉峰一見那人,不由喜心翻倒,叫了一聲:「叔叔!」原來,那人竟是宋曉峰的那位義父一線天。

    宋曉峰礙著谷中鶴的面,還不敢一他為義父哩!詎料,谷中鶴見一線天卻是抱拳歉然道:「小弟無能,有負重托,心中至感愧疚。」

    一線天拍著谷中鶴的肩頭,安慰他道:「賢弟,快不要這樣說了,你的一生犧牲,又叫小兄怎樣表示哩!」

    宋曉峰聽得雙目一瞪,訝然道:「敢情,你們早就有交情了。」

    一線天點頭道:「你谷叔叔已經默默無聞的為整個武林盡心盡力了幾十年了,他的偉大絕非一般大唱高調的人,所能企及,以後,慢慢再告訴你吧!」

    宋曉峰對谷中鶴本就有著深厚的感情,這時更是酸然起敬道:「原來谷叔叔在小侄眼中更偉大,小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失敬了。」

    谷中鶴不好意思地笑道:「你這樣一說,老夫更慚愧了……」

    一線天截口道:「時間寶貴,你們跟我走吧!」說著,長身而起,向一道山谷中掠去。

    谷中鶴與宋曉峰跟著一線天掠進那山谷,來到一塊突巖之下,只見那巖下已有一個手執串鈴,身背藥箱子的走方郎中站在那裡……。

    一線天也沒和他們正武介紹?只簡簡單單的道:「你去請這位先生看一看你的病。」說完便偕著谷中鶴走了開去,離開了他們視線之外。

    那走方郎中更似是一個啞巴,一言不發,從藥囊之中取出一種藥丸納入宋曉峰口中,然後示意宋曉峰就地盤膝而坐,接著,又取出一枚金針,這金針奇形怪狀,像是一支鳥爪,分出五支針腳,針頭有手指般大,形同托盤,中間還有一個小孔。

    宋曉峰只覺「對口」穴附近一麻,那怪金針便紮在他身上了。

    那怪金針紮在身上,宋曉峰才知道那金針分為五隻腳原因,敢情,那五隻腳分別激起宋曉峰五種不同的反應。

    寒,熱,酸,痛,癢等於五種酷刑同時加在宋曉峰身上,曉峰只有備起全身功力與之對抗。

    半頓飯時間不到,宋曉峰已被逼出一身大汗,苦不堪言,快要支不住了,就這時候,那走方郎中忽然收起了金針。

    金針一起,宋曉峰痛苦若失,這時,他已疲憊得要死,暗中吁了一口長氣,便原式不動,運功調息起來。

    當他被叫醒時,身邊只有谷中鶴一人,義父和那走方郎中都已不見了。

    谷中鶴知道他要問,不待他開口便道:「那郎中剛才只是從你身上吸取一部分精血,他急著探討分析去了,目前,什麼情形都難預料,我們耽擱了不少時間,快回去吧,不然笑面天王曹晉又會多心了。」

    宋曉峰知道義父一線天比自己更關懷自己所中的暗算,這幾天一定是找那郎中去了,所以遲到今天才現身,他很能明瞭一線天的心境,他連忙得連談話的時間都沒有,心中有說不出的歉愧,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道:「小侄真是愧對他老人家了……」

    谷中鶴道:「現在不是抱怨自己的時候……」

    宋曉峰劍眉雙軒,恨恨的道:「那老賊,小侄一定饒不了他!」

    他口中的饒不了他,含義卻極是深遠,隱隱有與老賊共偕亡之義。

    谷中鶴微微一笑道:「小不忍則亂大謀,臨危不亂,才是真英雄……。」

    話聲未了,宋曉峰已聽得臉色一紅,俯首道:「小侄謹受教誨。」

    谷中鶴道:「我們走吧!」話聲中,人已飛身而起,飄了出去。

    宋曉峰這次與一線天相會,前後約耽擱了二個時辰,所以他們在歸途上,只是用速度來彌補耽擱的時間,好在已經入夜,飛行速再快,也不至驚世駭俗了。

    兩人趕回武昌,已是三更時分了。

    宋曉峰與谷中鶴分手,回到八達鏢局,人已疲憊得要命,倒頭便睡,一覺醒來,趙靈燕已坐候在他房中了。

    宋曉峰翻身起來,趙靈燕向他做了一個鬼臉,伸了一下舌頭,道:「你走了以後,我可挨了你曹師伯一頓狠的,差一點,就要被他飽以老拳了。」

    宋曉峰神秘的一笑道:「以後還有更厲害的手段對付哩!」

    趙靈燕雙手一推聳了一下香肩,哂笑一聲,道:「我才不怕他!……我在他們面前,又燒了一火,讓他們兩個去斗吧!」後面那句話,是壓著嗓子說的。

    宋曉峰匆匆梳洗完畢,正要和趙靈燕山去覓地詳談昨天的經過,忽然朱五絕走了進來,道:「大哥,小弟有一件事和你談一談不知你有沒有時間?」

    接著,又轉頭向趙靈燕請求道:「小弟只借大哥一個時辰,您不會見怪吧!」

    趙靈燕面現不悅之色,但無可奈何的站起身來,道:「我也還有一點事,等會再來看你們吧!」舉步出去了。

    朱五絕目送趙靈燕婀娜多姿的背影發了一怔,回頭笑道:「小弟真不懂,你原先為什麼就是不要她,現在卻好得蜜裡調油,那天……。」

    宋曉峰打斷他的話道:「你不是專來談你大嫂的吧?」

    朱五絕訕訕一笑道:「啊!對不起。」就在趙靈燕坐過的位子上坐了下去。

    宋曉峰對朱五絕的觀感,怎樣也好不起來,木然的笑道:「可有什麼事要我幫忙?」一眼就看穿了朱五絕來意,他就是這種人,無事不登三寶殿。

    朱五絕吞吞吐吐的道:「小弟有一件事,想麻煩大哥,只不知在這時候,便不便相請。」

    宋曉峰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你先把事情說出來,我們再研究著辦,好不好。」他也精,絕不先點頭。

    朱五絕沉吟了一下,緩緩取出一物,放在桌上,道:「大哥,你認不認得這件東西?」

    那是一枚兩面皆光的銅錢,宋曉峰細看之下,微現訝容的道:「這是不是丐幫的富貴金錢?」

    朱五絕點頭道:「不錯,這正是丐幫的富貴金錢……小弟也不知在什麼時候得罪了丐幫,剛才收到這枚金錢,就約小弟今晚三更時分,前往土地堂一會,但小弟目前實在不宜招惹麻煩深恐親自前去,一言不合,可能就轉不過圜來,因此,想請大哥替小弟去一趟,大哥以第三者的身份,就好說話得多了。」

    宋曉峰深知朱五絕的為人,平時唯恐天下不亂,在伸手的機會,絕不後人,今天倒是一改常態,出奇之至,宋曉峰忖度了一會,道:「你請示過曹師伯沒有?」

    朱五絕道:「小弟剛才去找過曹師伯,他又走了,聽說一二天不會回來,所以,特來相請大哥作主。」

    笑面天王曹晉不在,宋曉峰倒是責無旁貸,沉思一下點頭道:「好,我替你去一趟土地堂。」

    話聲頓了一頓,接道:「你有什麼話盡量說出來,我心裡也好有個準備。」

    朱五絕搖頭苦笑道:「那就只好騎驢看唱本,走著瞧了。」

    朱五絕留下「富貴金錢」,一抱拳道:「多謝大哥,小弟不打擾你了,等會又得看大嫂的白眼了。」哈哈一笑,退了出去。

    趙靈燕似乎並未遠去,朱五絕一走,她就回來,一眼就看見留在桌上的「富貴金錢」,秀眉微微一聳,道:「這個人很厲害,你最好要小心他一點。」

    宋曉峰想起趙靈燕化身靈兒帶口訊給他,要他不傷害朱五絕的事,不由得問道:「你上次帶信給我,要我不要傷害他,又是為了什麼?」

    趙靈燕搖了搖頭道:「完全是奉命的行事。」

    宋曉峰接著把朱五絕剛才來意告訴趙靈燕,趙靈燕帶笑帶認真的道:「他不會是存心不良吧?」

    宋曉峰道:「我想不可能,他剛才找過曹師伯,因曹師伯不在,才又來找我的。」

    趙靈燕點了點頭,今天一早,我們那主兒找他去了,兩人說不定找地方談判去了。

    話鋒一轉,輕「喂!」了一聲,接著,「你昨天出去的事,還沒告訴我哩!」

    宋曉峰在她耳邊輕聲細語了一陣,只見趙靈燕玉面著紅,啐了一口,道:「該死!」

    宋曉峰沒把見到一線天的事告訴她因為一線天早有話吩咐他,任何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趙靈燕雖然也是自己人,與自己也共著一條命運,但她既然不在場,就沒有知道的必要了。

    趙靈燕接著憂心忡忡的一歎道:「奇怪,我們發出去的信號,怎會還沒有一點消息?」

    宋曉峰內心歉然的道:「我想訊號一定傳到了,可能他們正在想法子。」

    趙靈燕難以釋然的緊鎖著雙眉,道:「但願如此。」

    宋曉峰不願再繼續談論這使內心難以平靜的問題,話峰一轉,道:「靈妹,我們今天不談頭痛的事了,你說我們到什麼地方去散散心去?」

    趙靈燕也有暫寄愁懷,點頭笑道:「隨你說到那裡,小妹奉陪。」

    兩人當即相偕出了八達鏢局,本想租一條船暢遊長江兩岸的如畫美景,那知人還沒有走到碼頭,偏又被後面的蘭鷹武中秀叫住了。

    蘭鷹武中秀對袁珊珊真是一往情深,自袁珊珊精神失常之後,就一直留在八達鏢局,未再離開,整天的陪著袁珊珊。

    這時,他顯得非常興奮,宋曉峰很久沒見過他這樣快樂過,人家快樂,他的心情也是一鬆,道:「蘭兄,有什麼事?」

    蘭鷹武中秀向趙靈燕望了一眼,欲言欲止的道:「打擾你們實在不好意思……。」

    趙靈燕微笑道:「我們本來沒有什麼事,武大哥有什麼話,但說無妨。」

    蘭鷹武中秀又是感激,又是有點不好意思的道:「剛才袁老局主見小弟一片愚誠,口氣中已有意將袁姑娘許配給小弟,小弟惟恐夜長夢多,想請宋兄替小弟向袁老局主把話說定……」

    話未說完,趙靈燕已是一笑,截口道:「啊,這是好事情,志哥哥,我們今天就不出去了吧!」

    宋曉峰頗有顧忌的猶豫了一下,道:「這……」

    這字方出口,趙靈微微一笑,又截口說道:「朱五絕已經有話放棄她了,我看,你不必想得太多。」

    蘭鷹武中秀見趙靈燕肯幫他的忙,向趙靈燕點頭一笑,表示從衷的感激,接著,一臉迫切的期待顏色,等著宋曉峰最後一句話。

    宋曉峰沉思了一下,問道:「袁老局主有這意思,要小弟說一句話?」

    蘭鷹武中秀剛才言語之時,並未提到這一點,這時被宋曉峰問起來,不由紅了一下臉道:「袁老局主確有這個意思,真對不起,小弟沒有把這意思先說了出來……」

    朱五絕的婚事,是宋曉峰出面提的,武中秀的事,如果宋曉峰再能說一句活,不難朱五絕將來再沒話好說,同時杜絕了任何風言風語,薑是老的辣,所以袁老局主有見及此。

    趙靈燕似是誠心要幫蘭鷹武中秀的忙,不待宋曉峰表示可否,又把話接了過去,道:「志哥哥,這樣說,你更義不容辭了。」

    宋曉峰本來還打不定主意,經趙靈燕一旁慫恿,同時,轉念一想,以目前自己情形來說前途凶吉難測,又何必顧慮那麼多,反而苦了自己人,當下心意一決,點頭道:「好,武兄,小弟這就和你去見袁老局主去。」

    蘭鷹武中秀與宋曉峰過去可說無話不談情如手足,但這次重見之後,蘭鷹武中秀覺得宋曉峰完全變了,變得高高在上不可企及,他也知道宋曉峰的立場,原沒抱著多大的希望,不料宋曉峰竟一口答應了他,當時只高興得大叫一聲抓住宋曉峰雙手,聲音都發著顫道:「峰……多謝你了。」

    他真是喜極忘形,口不擇言,「峰」字也出了口,「峰」字出口後,方知不對,於是沒敢把「弟」字叫出口來,話說完,又是惱喪,又是恐惶不安,失措到了極點。

    趙靈燕微微一笑,輕聲道:「沒關係,我早知道了。」

    蘭鷹武中秀更是愕然的望著宋曉峰,說不出話來。

    宋曉峰先向蘭鷹武中秀笑了一笑,解除他心理上的負擔,然後,轉向趙靈燕道:「原來你那天向我說了假話,你早就跟住我們了。」

    趙靈燕點頭含笑道:「善意的謊話。」

    宋曉峰若有所悟的輕「啊!」了一聲,道:「那袁……」

    趙靈燕打斷他的話道:「你現在才想出來呀!」

    蘭鷹武中秀站在一旁只發愣,不知他們打些什麼啞謎,直到宋曉峰與趙靈燕走出好遠,才回過神來,急步趕了出去,回到八達鏢局見袁老局主。

    這時正好單捕頭也在坐,三人當六面,宋曉峰一開口,震八方袁卓群便滿口答應了,當下又立時擺了一點酒席,向宋曉峰致謝,震八方袁卓群做事老到,甚至把朱五絕也請來。

    朱五絕對一個瘋了的女人,早已沒有興趣,再見趙靈燕又在座中,更特別表示風度,還一口氣向蘭鷹武中秀敬了三杯酒,誠心的祝賀蘭鷹武中秀。

    酒過三巡,蘭鷹武中秀忽然站了起來,向震八言袁卓群行了一禮,道:「小婿有一不情之請,有請岳父大人俯允。」

    震八方袁卓群微微愣了一下,緩緩的道:「賢婿有什麼話,但說無妨,只要老夫能做得到的,無不樂於點頭。」

    蘭鷹武中秀款款而言道:「小婿承蒙岳父大人欣然將珊珊許配小婿,小婿不勝感激之至,小婿既為珊妹終身所寄托,則珊妹將來的幸福安危,小婿責無旁貸,因此小婿是請岳父大人,請准小婿立時將珊妹接去,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震八方袁卓群當時想到了一點,以為蘭鷹武中秀的要離開八達鏢局,是礙著朱五絕的關係,但這個問題容易解決,他有的是錢,另外找一處地方,安置他們兩人就可以了,因此,不以為意的道:「你們住在這裡有什麼不好?」

    震八方袁卓群老於世故,心裡有了決定,並不馬上說了出來,保持著適當的彈性。

    蘭鷹武中秀道:「小婿要帶珊妹離開武昌,並不是住在武昌有什麼不好,而是想恢復珊妹的健康,今後小婿將帶同珊妹,訪遍天下名醫,不把珊妹的病醫好,小婿絕不言定居,如果上天可憐,珊妹健康得復,小婿與珊妹一定回到武昌,侍奉你老人家。」

    蘭鷹武中秀說得至情至性,叫人沒有不點頭的理由,震八方袁卓群聽得老淚縱橫,長歎一聲,道:「賢婿既然這樣說,老夫就是只有珊珊一女,也斷無不允之理,好,老夫就把珊珊交給你了,但願你能早日把珊珊送回來。」

    蘭鷹武中秀一躬身道:「多謝老人家大恩。」

    震八方袁卓群搖頭道:「女兒是老夫的,你這樣替她盡心盡力,怎樣反謝老夫,理當老夫謝你才是。」

    蘭鷹武中秀道:「你老人家有割女之痛,小婿有得妻之喜,自是應由小婿叩謝你老人家。」說著又拜下去。

    震八方袁卓群扶起蘭鷹武中秀道:「賢婿準備何日離開武昌?」

    蘭鷹武中秀道:「如果你老人家不以小婿所請不情,小婿有心今日就起程上路。」

    又是趙靈燕,一笑點頭道:「對,做事就要這樣乾淨利落。」

    震八方袁卓群望了一望宋曉峰,宋曉峰點頭贊成,震八方袁卓群心中一硬,點頭道:「老夫就成全了你這片誠心吧。」

    話聲頓了一頓,接著道:「但老夫有一個條件,你必需先答應我。」

    蘭鷹武中秀道:「但憑吩咐,小婿恭聆!」

    震八方袁卓群拜道:「老夫女兒,隨你四出求醫,可不能再叫她受苦,因此老夫要送你一筆盤纏及醫藥費,你可不准拒絕!」

    蘭鷹武中秀微一沉吟,便點頭答應道:「小媚兩袖清風,醫藥費不可免,而將來也一定難事生產,小婿拜領所賜。」

    震八方袁卓群舒眉一笑道:」你這就是真心要為珊兒醫病了,老夫也放心了。」

    土地堂主不是一座土地廟,而是離開武昌不遠的一處地名,宋曉峰把時間計算得準而又准,三更的更鼓一響,他就進入土地堂那不大不小的市集。

    宋曉峰剛剛進入土地市集,便見人影一閃,由一座牆角後面走出來一個全身油泥的中年花子。

    那花子迎著宋曉峰直走了過來,停身在三四尺開外,當他仔細看清宋曉峰面貌之後,微微猶豫了一下,才抱拳說道:「尊駕不是朱大俠吧?」

    宋曉峰抱拳還禮道:「在下宋承志,是朱五絕師兄,特代表朱五絕應約而來。」說著,出示手中富貴金錢。

    那中年花子神色聳然震動了一下,又一抱拳道:「原來是『紫彩玉簫』宋大俠,久仰!久仰!」

    宋曉峰微微一笑,道:「在下對貴幫,更是欽仰已久,今日有幸,得蒙貴幫寵約,請兄台通報引見。」

    那中年花子道:「敝幫已在留園候駕多時了,宋大俠請!」轉身向市集之中走去。

    宋曉峰隨著那中年花子身後走去,那中年花子一直穿過了市集,走入郊外,最後來到一座莊院之前。

    宋曉峰略一打量那莊院外形,只見這座莊院氣派極大,外牆竟然高達二丈以上,只是粉牆脫落,荒草遍地,分明是一座早已無人居住,荒置已久的廢園。

    進了大門,門內荒草更盛,分草而入,迎面是一片石級,登上石級,只見兩旁古木參天,重重的壓在頭上,顯得更是陰氣森森,令人有著毛骨悚然之感。

    穿過連蔭古木,才見到了連毗的房屋,但卻不見一點燈光。

    一直走過三重院落,忽見前面一座大廳中,隱隱透出了燈光,那中年花子回過身來,抱拳說道:「敝幫之人就在這座大廳中候駕,宋大俠請!」

    宋曉峰舉目向那大廳望去,只見廳門洞開,但門口卻沒有一個應門之人,劍眉微微一皺,深覺這中年花子也不進去通報一聲,難道要自己這樣進去不成,這也示免太不禮貌了,方待表示一下,接著又轉念忖道:「丐幫向以忠義傳幫,聲譽不在各大門派之下,今日對我如此不禮貌,必有原因,在真像未明之前,我何妨特別大方一些,也叫他們看著我『紫彩玉簫』的風度和容人之量。」當下向那中年花子一抱拳道:「謝過兄台!」大步直向廳中走去。

    那中年花子原已暗中提防戒備,準備宋曉峰發脾氣,卻不料宋曉峰竟是出奇的大量,一怔之下,宋曉峰早進入了大廳。

    大廳之中高燒著四把火炬,火炬閃動中,只見大廳中坐了十來個胖瘦高矮不一的老人,從他們的裝束上看去,似乎各色人物都有,穿花子裝束的反而只有五個人。

    宋曉峰百思不得其解的一陣納悶,站在廳前怔了一怔。

    座中一個老花子緩緩站了起來,望著宋曉峰道:「來人莫非『紫彩玉簫』宋大俠?」

    宋曉峰抱拳,答話道:「不錯,在下正是宋承志。」

    那老花子還了一禮,接著問道:「不知朱大俠何以不來?莫非看不起敝幫麼?」

    宋曉峰一聽他說話語氣甚是不善,宋曉峰深知朱五絕的為人,料想理虧的多半是朱五絕,因此並不見氣,委婉的道:「敝師弟朱五絕,本欲親身前來應約,但臨時發生了急事,無法前來,在下以兄代弟,各位有什麼的吩咐,吩咐在下也是一樣。」

    那老花子冷哼一聲,道:「朱大俠的事,你宋大俠擔待得了麼?」

    丐幫一連串的不禮貌,宋曉峰心中可就開始不舒服了,星目精光一閃,電射而出,哈哈一笑:「宋某既然代表敝師弟而來,敝師弟的事,自然能夠完全擔待。」

    那老花子點了一點頭道:「宋大俠請坐!」

    只有右下方有一張空椅子,老花子請坐,自然是請他座那張椅子,那位置更不是待客之道。

    宋曉峰忍了又忍,一抱拳道:「在下還沒請教上姓高名?」

    那老花子冷冷的道:「老花子公孫元。」

    宋曉峰一聽那老花子並不是丐幫幫主施一平,只不過是丐幫的一位長老,他雖然不甚禮貌,但畢竟不是丐幫幫主和他理論,反而失了身份,微微一笑,不再說話,轉身走向那空椅子坐了下去。

    這是無言的反擊,極度輕蔑,丐幫長老公孫元和在座的群雄,相顧失色,這是自己找來的侮辱,只有啞巴吃黃蓮,苦在心裡。

    丐幫長老公孫元臉色鐵青的坐了下去,大廳中氣溫驟然急下降,整個的空氣似是被凍結了,半天沒人開口說話。

    宋曉峰泰然自若,臉上掛著一抹微笑,用微笑築起一道堅強的防線,靜待事態的發展。

    終於最先敗退的是那丐幫長老公孫元,人家可以悶聲不說話,他今天可是群雄之首,有主持大局之責,非說話不可,只好先發出一聲大笑,把凍結的氣溫驅散,然後改變戰略,一翹大拇指,暴叫了一聲好……」

    他「好」字出口之後,頓了一頓,接著朗聲道:「宋大俠果然人如苦難獎品,越是驚濤駭浪之中,越是沉練堅強,卻是智勇雙全的好男兒,我老花子心服口服!」

    接著,人已站了起來,向宋曉峰一抱拳,說道:「宋大俠,請,請客上坐。」何其前居而後恭也。

    宋曉峰對丐幫本無惡感,老花子公孫元忽然改變態度,無異乎是說明不過是開個玩笑相試而已。

    宋曉峰倒弄得一陣尷尬,訕訕的站了起來,抱拳笑道:「在下失禮,見笑大方了。」

    重新調整坐位,請宋曉峰坐了客位首坐,老花子公孫元一聲輕喝:「上茶!」

    大廳後面,轉出兩個衣服乾淨的年輕花子,在每一個人面前,獻上一杯香茗。

    老花子公孫元面帶微笑道:「敝幫窮無立椎之地,只有以茶代酒,款待大俠,大俠可不要笑敝幫待客不誠。」

    說著,端起茶杯,向宋曉峰照了一照,輕輕的喝了一口。

    宋曉峰喝過一口茶後,抱拳道:「敝師弟朱五絕有何得罪貴幫之處,尚請明示,在下願代敝師弟賠禮領罪!」

    老花子公孫元哈哈一笑道:「令師弟並沒有得罪敝幫,宋大俠請不用為此煩心。」

    宋曉峰道:「那麼貴幫因何寵召敝師弟?老前輩見教一二。」

    老花子公孫元笑了笑道:「事出敝幫主授意,邀請令師弟前來,乃是有一要事相商,究竟是有何要事,敝幫主未曾明言,老花子也就說不上了。」

    宋曉峰的微微一怔,道:「貴幫主莫非要親自前來?」

    老花子公孫元點頭道:「敝幫主本當三更前來迎候令師弟,不料途中遇上了一件事,約在半個時辰之後,才能趕到,事出意外,不恭之處,尚請大俠見諒。」

    半個時辰的差誤,算不了什麼,丐幫譽比各大門派,不是令人多心的對象,宋曉峰沒有理由疑心生暗鬼,因此完全相信了老花子公孫元的話。

    但有一點,老花子公孫元始終就未將廳中其他的人介紹給宋曉峰,只見他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地,問東問西,說個不停,兩人談得投機,宋曉峰自己就忘了請教那些人的姓名了。

    丐幫沒有好的招待,但醬油瓜子,五香花生米卻送上不少,吃花生喝茶,像喝酒一樣,很助談興。

    一個時辰很快的就過去了,丐幫幫主仍未見到來,宋曉峰沒有注意,老花子公孫元已經先皺起眉頭道:「奇怪,敝幫主為什麼還沒趕回來?」

    老花子公孫元先說了話,宋曉峰反而不好開口了,他不但不便相問,還大大方方的一笑道:「沒有關係,在下正沒有事,多等一等,無……」

    一語未了,似乎覺得眼前人影幌了一下,一種輕微的昏眩現象,襲了上來。

    宋曉峰對這種現象近來有時發生,根本就沒懷疑到丐幫身上去,可是老花子公孫元看在眼裡,卻如大旰之望雲霓,暗中吁了一口大氣。

    因為他費盡唇舌和宋曉峰交談,等待就是這時機,如果宋曉峰依然無異狀,他自己就要再沉不住氣了。

    宋曉峰照往常一樣,靜下心事,想慢慢消除那種昏眩的現象,可是,今日的情形似乎有點反常,情形越來越嚴重,就要當場出醜了,宋曉峰暗中一皺眉,吸了一口氣,強自支持,站了起來,一抱拳道:「在下忽然想起了一件要事,不能久候黃幫主了,想告便片刻……」

    老花子公孫元哈哈一笑,說道:「宋大俠,你剛才不是說沒有什麼事麼,為什麼一下子又有事了?」

    宋曉峰一聽老花子公孫元語氣之中有了味道,但回心一想,這本是自己前言不對後語,還沒動疑強打笑臉,歉然道:「在下實在是……」

    一語未了,老花子公孫元的態度可完全變了,冷然道:「現在你想走,只怕已經遲了。」

    老花子公孫元話聲一落,只見座上那些一直沒開口的人霍地站了起來,錯步之間團團把宋曉峰圍在當中,老花子公孫元也幌身飄出一丈開外。

    現在,已不用宋曉峰多想,事情已明顯的告訴他是怎樣一回事了,敢情,這是一個令人想不到是陷阱。

    宋曉峰一面默運神功,盡力壓制沉沉欲睡的襲擊,一面忖思應付之策,他膽氣過人,臨危不亂,放聲一笑道:「直聲聞名天下的大丐幫,想不到也會暗中算計於人,難怪武林之中,魑魅魍魎,人鬼不分了,在下算是領識貴幫,可莫怪我宋某人對不起貴幫了。」

    他盡起丹田內力,這時大喝起來,震得全廳都是回應之聲,屋上積塵,飛落如雨。

    全廳之人,臉色都微微一變,包圍的圈子,不由得退開了一步,他們對宋曉峰的威名,都有畏忌之心,老花子公孫元大喝一聲,道:「各位不要被他虛聲所恫嚇了,他已身中妙妙散,功力再深,也無能再支持一盞茶時間,怕他則甚。」

    話聲一落,接著又向宋曉峰冷笑一聲,說道:「宋承志你是什麼變的,你道我們不知道麼?你居心叵測,一副偽善,對付你這種人,手段就是再毒辣,本幫也問心無愧,照行不誤。」

    話聲微微一頓,接著,沉聲喝道:「現在,你已深陷絕境,圍住你四周之人,人人手中都有一套絕毒的暗器,同時打出,任你武功絕世,也難逃過這又近又密的暗器襲擊,只要你中上一枚,你就將和桑林二魔一樣,立時送命。」

    宋曉峰一聽他提起桑林二老,心中不由一沉,可知道那暗器的厲害了,老花子公孫元所說的話倒是半點不假,自己在那種暗器層層包圍之下絕無僥倖可言。

    宋曉峰色厲內茬的哈哈一笑,道:「你道在下是貪生怕死之徒麼,在下拚著一死,你們也必傷亡大半,來!在下倒要看看你們的絕毒暗器有多厲害?」說著,雙手向身上一探,取出「紫彩玉簫」,一接一合,橫?立掌蓄勢欲發。

    老花子公孫元冷哼一聲,道:「你不怕死,難道我們就會怕死麼,今日在場之人,都是心懷仁志,誓死除奸的勇士,只要今日能除去你,就皆死在你『紫彩玉簫』下,也名垂千古雖死猶生。」

    老花子公孫元這一番話,激起了人人視死如歸的壯志,只見他們雙目之中,精光炯炯,再無猶豫畏縮之情,包圍圈一下子又恢復了原狀,宋曉峰暗中倒佩了一口冷氣,苦於有口難言,無法向他們表明自己的真正身份,因為他的真正身份,在人家眼中就是一團迷霧,有誰會相信。

    宋曉峰嘴巴說得強硬,要和他們誓死一拚,來個同歸於盡,事實上,他真能拚麼?

    如果真能出手去,就是殺死他們幾個人,但為了整個的大前題,那還勉強說得過去,但現在是根本沒有逃生的機會,這種拉人陪死的行為豈是他宋曉峰所應做的。

    宋曉峰心中慘笑了一聲,出手不得。

    但,另一種顧慮又襲上了宋曉峰心頭,他又真能就此束手待斃麼?個人生死事小,但他這樣死在丐幫手中,將來義父怎肯與丐幫甘休,那魔黨首領山主,更是有了找丐幫麻煩的借口,自己豈不成燎原的星星之火,心念轉動間,宋曉峰真有生死皆難,無所適從之感。

    正當宋曉峰左右為難,猶豫難決之際,老花子公孫元又發話道:「宋承志,你如放棄抵抗,束手就擒,聽候發落,尚可保存一命,希望你不要自衰。」

    宋曉峰只道他們要將自己馬上置於地,老花子公孫元這樣一說,宋曉峰已經無所考慮了,手中「紫彩玉簫」一收,點頭道:「好!在下今天認栽了,看你們名門大派又能把我宋某人怎樣?……」

    他這一鬆懈鬥志,話聲未了,一陣頭昏目眩襲了上來,雙膝一軟,不待他們動手,他已被妙妙散控制住了,老花子公孫元真怕宋曉峰發橫,自己這方面雖有絕對的獲勝把握,但能全兵而勝,豈不更好,當下吁了一口氣上前出手,點了宋曉峰三處穴道。

    老花子公孫元制住宋曉峰,接著一拍手,大廳後面轉出一個身材高大的蒙面人,向老花子公孫元一抱拳,道:「有謝老前輩了!」俯身抱起宋曉峰,身形一幌,射出了廳外面去。

《紫彩玉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