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寄雲轉身見五柄鋒利短劍已飛射到胸前,星目中冷芒一閃。冷哼聲中,雙臂齊動,左手五指一張,食中二指巧妙的挾住一柄短劍。右手龍舌劍巳揮出一片寒芒,右臂反轉旋動,纏繞在臂上的鞭身也隨著他旋動的右臂,一環一環的鬆了下來。四聲清脆的金鐵交嗚聲中,四道寒光如虹的短劍紛紛向四方飛射出去。
燕寄雲星目一轉,正好看見正面七尺左右處高踞於楓樹枝芽上的一個面現驚愕之色的鼠目黃臉,留有八字鬍的老者。俊臉一沉,右臂猛然揮出。冷聲道:「朋友,下來吧!」
冷喝聲中,左指挾著的那柄短劍,早已化作一道冷電,閃電射向樹上老者。
鼠目老者風聞江湖傳言,燕寄雲功力極高。不敢伸手接劍,當下雙足一點樹枝,凌空飛射出去。
似乎早就料定他有這一招了,燕寄雲冷笑聲中,右臂向上一揮,龍舌劍脫手向空中的鼠目老者射去,鞭身由他手中滑出,壯如一條激怒的靈蛇出洞。快而自然,龍舌劍如驚電急閃,快得使人無法看清,鼠目老者人在空中,無法閃避,在一聲驚駭的大叫聲中。龍舌劍已穿迸左胸,透體而過。濺出一片血光,全身真氣一洩。鼠目老者硬挺的身子,突如洩了氣的皮球一般,軟綿綿的順著衝勢向前衝了一段距離,便被長鞭拉下來了。
這些行動,當時連續發生,只不過是瞬間的事,就在老者凌空跌落,身子才沾到地面的一剎那間,燕寄雲突覺背心上一股奇大無比的壓力已經近身了。
沒想到鵝峰堡兩個堡主也會乘人之危,驚怒中,身軀猛然一偏,倏然旋轉過來。
轟然一聲大響,燕寄雲右胸上結結實實的中了一掌,只覺體內真力一阻,肺腑頓如烈火焚燒般的悶熱,刺痛。
向後連退了四五步,燕寄雲才站住了腳,一絲殷紅的鮮血。沿著他緊閉的唇角中流了下來。
劍翅雕一招得手,暴喝聲中,飛身撲出,雙臂在空中一張。
勢如蒼鷹搏免般的抓向燕寄雲雙肩,顯然,他看準了燕寄雲沒有還手之力了。
陰森冷漠的盯著撲過來的劍翅雕,俊臉上既沒有驚色,也沒有懼意,那神情,就像一隻靈貓盯著他面前張牙舞爪,欲作最後掙扎的困鼠一般。
萬里鵬心思細密,他一見燕寄雲的神情,就知不妙,情急之下,脫口叫道:「老二,你還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些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快……」
萬里鵬話末說完,突聽劍翅雕悶哼一聲,一個急撲出去的身子,就如似碰到鋼牆上一般,僵硬的落在燕寄雲面前。
燕寄雲左手食中二指,合併如戟。正指在劍翅雕的喉結上。
冰冷的盯著劍翅雕那張呆滯而尷尬的老臉,燕寄雲陰冷的道:「朋友,你就是鵝峰堡一向以魯莽但卻稟正不阿自居的二堡主嗎?燕某今天算是開了眼界了,哼哼,這可真叫做聞名不如見面啊!」
老臉青紅不定。汗出如漿,劍翅雕木立良久。才瘋狂了似的大叫道:」燕小兒,老夫既已落人你手中,殺刮由你,老夫沒有話說,廢話你少說兩句吧!」
星目中殺機一閃,燕寄雲冷冽的道:「燕某殺你。是你自取的,用不著尊駕關照。可惜的是尊駕名沒保住。命也沒保全,朋友,你損失的可實在太大了,」
話落鬆開手中的鞭,右手緩緩揚了起來。
雙目盯著燕寄雲高舉的有手,萬里鵬緊張的向前跨迸一步。脫口叫道:「燕大俠!」眼皮卻沒有抬一下,燕寄雲冰冷的道:「朋友!你想說什麼?萬里鵬沉痛的道:「照理,老夫沒有任何開口的資格。但是,手足情深,老夫依舊忍不住要開口,」燕寄雲冷笑道:「放過他?」
萬里鵬深深的吸了口氣,道:「老夫不敢苛求大多,只求燕大俠能放他一命。」
話聲低沉悲壯,求人,對他萬里鵬而言,這還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燕寄雲冷然一笑道:「如果燕某當時身手稍慢半步,尊駕此刻就用不著開口求之於我姓燕的了。」
沉重的點點頭,萬里鵬道:「燕大俠,老夫當時確實可以阻止他出手,但是,老夫沒有那麼做,因為。老夫也希望他能得手。」
冷冷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這麼說,是燕某令二位失望了。」
萬里鵬沉聲道:「也許鵝峰堡一堡上下,引頸待戮的人失望。」
心頭一震。燕寄雲高舉著的右掌突然向前推出,砰的一聲輕響。劍翅雕左胸上挨了一掌,悶哼聲中。向後連退了七八步,靠在一棵楓樹上,口中鮮血順著嘴角泉湧而出。
萬里鵬關懷的急上兩步。道:「老二,你覺得怎樣?」
看看萬里鵬、劍翅雕沉痛的道:「沒什麼?老大,唉!你不該多嘴,讓我活著,」
萬里鵬心中暗歎一聲,轉向燕寄雲道:「燕大俠,老夫有生之年,當永記你今日之恩。」
冷漠的笑了一聲,燕寄雲彎腰裡地上墨龍鞭的鞭稍,大步向鼠目老者走去。
停步在鼠目老者身前,燕寄雲冰冷的望著躺在地上的老者。冷笑道:」朋友,你一定記得是誰派你來的。是嗎?」
痛苦的望著燕寄雲,鼠目老者顫聲道:「姓燕的。別費心思了,老夫自知活不成了,要想從老夫口中得到什麼?你…你死了那條心吧!」
搖頭冷酷的笑了笑,燕寄雲道:「可惜燕某不信邪,朋友,只怕你得說點什麼?」
話落,右手緩慢的向上提著,墨龍鞭在鼠目老者體內,一寸一寸的向外滑著。
痛得全身抽搐著,鼠目老者嘶聲號叫著,聲音淒厲懾人心魄,燕寄雲卻無動於哀。
萬里鵬與劍翅雕老臉上都顯出驚訝之色。周圍鵝峰堡的弟子,個個心驚膽顫,的確,他們誰也想不到像燕寄雲這麼一個外表如此斯文的人,手段竟會如此殘酷。
鼠目老者痛得實在無法忍受了。才大叫道:「我……我……說!」
停住手,燕寄雲冰冷的道:「朋友,你早該說了。」
鼠目老者喘息一陣,顫聲道:「他們叫我暗中監視鵝峰堡,並沒有叫我下手,是我一時好大喜功,才……出手暗襲。」
冰冷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避日鼠憑你那點道行,你不說燕某也知道他們不會派你來對抗我姓燕的,同樣的。你的身份,也不配接他們的劍令,朋友,說吧,誰派你來的?」
鼠目老者聞言心頭一震,急聲道:「我……我是接到血劍令才來的。」
冰冷的搖搖頭,燕寄雲道:「朋友,燕某既能認得出你是誰,就有把握自己的猜測不會錯。朋友,燕某勸你不耍自討苦吃。」
避日鼠還待拖延,猛見燕寄雲又要抬動右臂,才驚駭的怒聲道:「姓燕的,你……你決離不了黃山。」
冷冷的,燕寄雲道:「那是燕某自己的事,用不著你這只見不得光亮的鼠輩費心,話落俊臉一沉,冷聲道:「朋友。說出燕某問你的話吧!」
避日鼠無助的號叫道:「是玉佛手派我來的。」
燕寄雲微微一怔,道:「五蓮莊的玉佛手!」
避日鼠道:「正是!」
燕寄雲還設開口,萬里鵬已脫口冷喝道:「避日鼠,你如果算得上是條漢子,就不該栽污別人。」
避日鼠厲聲道:「我何必栽污他,要不是他派我來,我也不會送了這條命。」
燕寄雲沉默不語。萬里鵬卻搶著道:「你說不是栽污,你可有什麼證據嗎?」
避日鼠冷聲道:當年崆峒山下,截擊白道俠義網三叉村的主謀人就是他,他當然希望燕家的後人早些死絕,」
俊臉突然一變,燕寄雲沉聲道:「朋友,你怎麼知道主謀人是他?」
避日鼠忍著痛冷笑道:「假使我說我曾參與那件事,你怎麼說?」
幾乎想都沒想,燕寄雲冷森森的道:「那麼今天就是你人生的盡頭了。」
避日鼠大笑道:「哈哈……老夫早就知道今天是老夫在人間的最後一天了,你以為老夫會在乎這些嗎?」
燕寄雲冷聲道:「尊駕說得很有道理,不過死法很多,尊駕一定知道燕某說的並非欺人之談的,」
老臉微微一變,避日鼠終於軟了下來,冷聲道:「好吧!姓燕的,算你狠,老夫臨死之前。不得不求於你了,」
燕寄雲冷然道:「朋友,你我之間,只有仇與恨。沒有任何其他情份,燕某為什麼耍接受你的請求呢?」
避日鼠一怔,道:「姓燕的,你要問的話。老夫已全說了。你……你還要怎的?」
燕寄雲冷笑道:「朋友,你還沒說出來你怎麼證明玉佛手當年也會參與那件事。」
避日鼠冷聲道:「姓燕的,單憑一個靈悟道人與崆峒派那些道士。你相信他們能滅盡那些前往三叉村的白道中人嗎?」心頭一動,燕寄雲突然怔住了,心中不停的推測道:「不錯,單憑一個崆峒派,雖然不能說勝不過那群白道的高手,但是,至少也該有幾個白道中人能夠臨危脫身的,然而,卻沒有一個活著回來,玉佛手當年憑一身佛手奇功。縱橫武林十年來末逢敵手,如果真個有他參於,事情可就大不相同了。
燕寄雲心潮起伏,許久沒有開口。
避日鼠反倒以為他心中仍在懷疑了。急聲道:「姓燕的,當年參與其事的白玉龍夫婦臨死之前,他們身側的一個女孩子曾被人救去,來人身手極高,無人看清其真面亂臨走之前,曾留下一句話。聲言那女童成年以後,必將重現江湖。索回當日之債,只要你能找到她,就可以證實老夫的話了。」
定了定神,燕寄雲突然點了點頭,道:「尊駕說得很對。」
萬里鵬一驚,急聲道:「燕大俠。你……相信他的?」
冷漠的笑了笑,燕寄雲右臂猛然向上一抽,左掌突然劈了不去,只悶哼了半聲。避日鼠便已腦槳並流的死於就地了。
彎腰在避日鼠身上撕下一塊衣襟。燕寄雲擦拭著鞭上的鮮血。
萬里鵬仍然不放心的問道:「你相信他說的?」
沒有抬頭。燕寄雲冷漠的道:「尊駕以為呢?」
萬里鵬凜然道:「玉蓮莊。玉佛手當今奇人,功高莫測。行俠仗義,扶危濟困,武林中無人不知,燕大俠,避日鼠顯然是想嫁禍於人,引起二虎相鬥?」
仍然沒有抬頭,燕寄雲道,「他已自知必死,二虎相鬥。不知又由何人來觀虎鬥,檢便宜。」
萬里鵬道:「也許過去避日鼠曾吃過玉佛手的苦頭,心中一直想要報復。」
燕寄雲仍然模稜兩可的道:「尊駕說得真很有道理,不過,當年玉佛手若真個參與那件事的話……」
底下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萬里鵬問道:「他參與又將怎麼樣呢?」
突然抬起頭來望著萬里鵬。燕寄雲道:「避日鼠說得很對。
參與的白道朋友,才會真的沒有一個生還者。」
話落一停,又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道:「不過,燕某仍然很相信尊駕所說的,玉佛手是個扶危濟困的當今奇人。」
疑信參半的望著燕寄雲。萬里鵬遲疑的道:「燕大俠,那你為什麼使避日鼠死得那麼痛快呢?」
淡淡的笑了笑,燕寄雲道:「尊駕以為燕某不該那麼做,是嗎?」
萬里鵬道:「老夫覺得燕大俠有點相信避日鼠的話了。」
俊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燕寄雲冷漠的道:「尊駕替玉蓮莊擔心?」
萬里鵬沒有否認。望著燕寄雲道:「也可以那麼說,老夫相信。在當今武林中,如果連玉蓮莊玉佛手都值得懷疑,則沒有可以相信的人了。」
燕寄雲淡淡地道:「尊駕倒很相信玉佛手呢?」
萬里鵬道:「如果你與他相處過,你也會像老夫一樣的相信他。」
把墨龍鞭盤握手中,燕寄雲道:「也許燕某真會如尊罵所說的那樣。大堡主可還有什麼要交待的嗎?」
萬里鵬忙道:「老夫沒有什麼說的了。燕大俠。今日之事,並非出自鵝峰堡之本意,得罪之處,尚望海涵。」
冷漠的笑笑,燕寄雲道:「燕某但願二位回堡之後,一切景象仍能如常。」
兩人心頭同時一震,萬里鵬脫口道:「燕大俠是說…-」
淡漠的丁燕寄雲道:「燕某要說的,就是二位所想的。燕某言盡於此,二位請!」
萬里鵬急聲道:「燕大俠,請恕老夫不知進退,老夫想再問一句。你是旁觀之人,你以為將有什麼後果發生呢?」
燕寄雲冷淡的道:「燕某如果真失手在二位手中,鵝峰堡將會出現一位替燕某復仇之人,如果燕某末死。鵝峰堡將受違令之罪,事實上。鵝峰堡月前的處境就是如此,欲殺其人。何患無罪。二位請吧!」老臉連變了數變,萬里鵬木然呆住了,劍翅雕心直口快,情急之下,大聲道:「燕寄雲,你這是幸災樂禍的報復言辭!」
冷冷的笑笑,燕寄雲道:「報復?尊罵末免想得太天真了。
燕某如想報復,何用假之別人之手,就算燕某真有幸災樂禍之心,尊駕又有什麼資格阻止呢?」
劍翅雕猛然跨出一步,卻被萬里鵬一把拉住了。
冰冷的望著劍翅雕。燕寄雲冷笑道:「天下不知進退之人,以尊駕為是了。」
萬里鵬卻搶口道:「燕大俠說得極是。老夫早該想到他們的用心才是,老夫這就告辭了。」
劍翅雕大聲道:「老大,你相信他的鬼話?」
萬里鵬沉聲道:「老二,留點精神動動腦筋再開口行嗎?」
話落向周圍那些堡眾,大聲道:「弟兄們。收拾己下,咱們回堡了。」
劍翅雕仍然不服的盯著燕寄雲,嘴裡唸唸有辭的不停的咕嚕著。
待周圍堡眾收拾好後。萬里鵬朝燕寄雲深深一揖。道:「燕大俠,咱們後會有期,老夫告辭了。」
話落,一拉劍翅雕,轉身大步朝嶺下走去,那些鵝峰堡的弟子,跟在兩人後面,不大工夫,便全消失於楓林中了。
抬袖擦擦嘴角上的血跡,燕寄雲向左走了幾尺,背椅在一裸楓樹幹上,慢慢坐了下來。閉目欲待運功療傷。
就在燕寄雲雙目才閉上的瞬間。身前五尺左右處突然響起一個震人心弦的聲音道:「燕娃兒。你的傷等下再治如何聲音起在五尺之內。事前竟然毫無所覺,單由來人這份輕功。就足夠令人驚訝的了。心頭猛地一震,燕寄雲瞬間向發聲處望去。
來人果然就在五尺之內的正前方,滿頭銀白如雪的頭髮,梳理得十分整齊。
就因為梳理得整齊。越發顯得他那張皺紋密,瘦如骷髏般的面龐格外顯得稜角畢露,兩隻精光閃射的眸子,深深的陷在眼眶內。喟張扎立的霜眉:長而不垂,除了襯托得他那雙眼睛似能護光之外,更增加了幾分暴唳之氣。
塌鼻子。唇薄如紙。再配上唇下那把山羊鬍子,使他外表在暴喝中增加了一層濃濃的陰沉之氣。
直覺的,燕寄雲就覺得來人對他極為不利,雙腿一用勁,就要站起來。
古怪的笑了笑,白髮老者以低沉的聲音道:「燕娃兒,站起來也沒有用,何必費力氣呢:坐下,坐下。」
猛然間站了起來,燕寄雲冷漠的道:「找我的?」
老者道:「你叫燕寄雲,沒錯吧!」
燕寄雲冷冷的道:「沒錯。」
白髮老者笑了笑,道:「那就沒錯了,老夫正是來找你的。」上下打量了老者一陣,燕寄雲道:「現在尊駕找到了,尊駕又有何打算?」
向前走了兩步,老者道:「完成老夫此行的目的。」
暗自吸了口冷氣,燕寄雲道:「尊駕何不一次把話說完?」
白髮老者道:「你沒有問那麼多,叫我怎麼答呢?」
燕寄雲猜測不出對方的來意,冷然一笑道:「是誰叫尊駕來的?」
白髮老者想了想,道:「老夫接到三樣東西,一樣是一顆丹藥,第二樣,是老夫早年的一件信物。第三樣,是一柄紅色小劍,因此。老夫就來了。」
心頭猛然一震,燕寄雲俊臉倏然一沉,冷笑道:「尊駕是接了血劍令而來的?」
白髮老者點點頭,道:「也可以那麼說。」
鬆手放下了手中墨龍鞭鞭身,燕寄雲冰冷的道:「咱們之間。話就到此為止了,是你先出手,還是燕某先出手?」
白髮老音笑了笑,道:「燕娃兒,老夫倒以為咱們有再談談的必要。比方說,打起來的話,你自信能是老夫之敵嗎?」
冷冷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燕寄雲卻想試上一試。」
白髮老者笑道:「帶著內傷?」
心頭微微一震,燕寄雲道:「這點傷算不得什麼!」
白髮老者依然溫和的道:「的確算不了什麼,但是,高手過招。毫髮之差。就足以喪命,娃兒,老夫可與鵝峰堡的那兩個小子不同。」
冷笑一聲,燕寄雲輕蔑的道:「同是供人驅使之輩,燕某倒看不出你們有什麼不同之處。」
瘦骨嶙峋的老臉突然一沉,白髮老者冷聲道:「你說什麼?」
燕寄雲毫無懼色的冷笑道:「我說你們同是供人驅使。替人賣命之輩。」
精目中突然爆射出駭人的冷芒,臉上的暴唳之氣也顯得更加濃厚。
白髮老者盯視了燕寄雲良久,突然摶身冷喝一聲,揮手向右後方一棵雙臂合圍的大楓樹上劈出一掌。掌出才冷聲道:「小於。你睜眼看看!。」
白髮老者話才說完,那棵大楓樹已狹著風聲,向坡外倒去。
未見凌厲的掌風,也沒看見樹幹著掌時震動過,白髮老者出掌之快及掌勁之猛。實在已達駭人聽聞的程度了。
俊臉微微變了變。但在剎那間便又平復了。
淡淡的,燕寄雲道:「好掌力,好工夫,」
怪臉上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下。白髮老者道:「你自信此時此地。能敵得住嗎?」
淡漠的笑了笑。燕寄雲道:「燕某此刻的確敵不住。」
怪臉一沉,白髮老者冷聲道:「那你說話最好小心點。」
冷冷的,燕寄雲道:「尊駕以為可能嗎?」
白髮老者冷笑道:「除非你不要那條命了。」
突然豪放的朗聲大笑了一陣,燕寄雲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燕寄雲既然道進了江湖的是非圈中,就得憑本事保住自己這條命,如果燕某的本事不足以保命,橫屍乃是遲早的事,燕某又何必珍惜這片刻的生存而寄於他人手中呢?」
呆了一呆,白髮老者上下打量了燕寄雲一陣,撇撇嘴道:娃兒,想不到你還有幾兩硬骨頭呢?你可要明白。老夫可不是那種捨不得殺生的善人。」
冷冷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尊駕就是不說。單由你那份長像,燕某也看得出你是那一種人,哼!尊駕用不著威脅,」提到長像二字,燕寄雲腦海中突然掠過一絲靈光,但卻又捕捉不住。
這次白髮老者好像真個動了肝火了。氣得大叫一聲。道:「嘿!老夫活劈了你這小輩。」話落猛然揚起右掌,作勢欲攻。左掌迅捷的護住胸口,右手墨龍鞭上己貫注上內力,準備攻擊。
白髮老者見狀突然叉緩和了下來,冷聲道:「你真要打?」
燕寄雲冷聲道:「擺在你我面前的,除了打這條路可走,朋友,你還猶疑什麼?」
白髮老者冷聲道:「小於,你這不是自己往死路上闖嗎?」
冷笑了一聲,燕寄雲道:「燕某這條命還用不著你來擔心,朋友,你可是要燕某先下手?」
放下舉在胸前的手臂,白髮老者突然長歎一聲,道:「有其師必有其徒,娃兒,老夫算是服了你了,好吧!咱們不打了,不過,有一件事,你卻必須依老夫的意思去做。」
燕寄雲一怔,道:「尊駕以為燕某可能依隨你嗎?」
白髮老者沒有立刻開口,探手人懷鏌出一塊黃綾,小心的打開後,平托於右掌上,道:「我想你必須那麼做,姓兒,把這個服下去。」
目光在老者掌上打了個摶,燕寄雲看到他掌中托著一顆血紅色,龍眼大小的紅色丹丸,冷笑了一聲,道:「假使燕寄雲不服它呢?」
白髮老者道:「那將有人會非常得意?」
燕寄雲一怔,道:「你?」
搖搖頭,老者道:「既不是我,也不是你,娃兒,你該知道有些人不希望你再去。」
燕寄雲更迷惑了,望著那張古怪的老臉,他道:「你是說那送血劍令與你的人?」
白髮老者道:「或許老夫該說是還給老失信物的人。」
燕寄雲有點明白了。略一思忖道:「尊駕欠了他的什麼?」
白髮老者有點感慨的道:「老夫一生,就只有這一件信物給錯了人。也只有這一件沒有收回。娃兒。你明白了吧?」
燕寄雲點點頭,冷漠的道:「因此尊駕必須替他辦妥這件事,對嗎?」
白髮老者道:「正是這麼說的,因此,老夫希望你能將此藥服下去。」
冷冷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用燕寄雲這條命,完成尊駕末了的心願,是嗎?朋本,說實話,燕某此時的功力,只有六成左右,決非你之敵,你又何必求之於我呢?下手解決,不是更乾脆些嗎?」
白髮老者冷靜的道:「老夫如果那麼做。正是他們所期望的,因此,老夫說你不服此藥,他們將很得意。」
燕寄雲冷笑道:「這麼說,尊駕倒像是為了燕寄雲而這麼做的了,是嗎?話意含有諷刺意味。
白髮老者並不生氣,只沉重的道:「娃兒,世間的事,往往不能憑一己之主觀判定,人間盡多魔面佛心之人。」
心頭猛然一動,腦海中那絲靈光突然又出現了,這一次,燕寄雲捕捉住二望著白髮老者。他驚異的道:「魔面佛是你?」老者點點頭,苦笑道:「娃兒,這是老夫有生之年所做的一件,唯一不是出自自己所願的事呢,」
黯然長歎一聲。燕寄雲道:「我早該想到是你才對,看來,他們真的是拾下了燕寄雲了。」
愧疚的掃了燕寄雲一眼,魔面佛沉聲道:「娃兒,那倒也不見得,他們也許沒有料到你真會馴服的把藥服下去?」
心中掠過一絲亮光,燕寄雲道:「前輩是說這藥不會傷害我?」
沒有直接回答燕寄雲的話,魔面佛道:「燕娃兒,你聽說過魔火回天丹之名嗎?」
燕寄雲搖搖頭,道:「沒說過。」
魔面佛道:「此丹普天之下只有三粒。據傳說是昔年一個功高莫測的魔火道人所留下的,由於其人以功高無敵留名武林。故武林中人一直以為他留下的丹藥必是奇珍異寶。競相探尋,二十年前,此丹被崑崙山,崑崙子所得,但只服下一粒,便因魔火內焚,無法壓制而送了命,崑崙子一死,魔火回天丹又落人長命鬼丐手中,長命鬼丐也因此送了命,這一粒,則不知落人誰手中,竟然送到我手中,叫我給你服下。」
苦笑了一陣,燕寄雲道:「前輩能確定此丹就是魔火回天丹嗎?」
魔面佛道:「老夫出道以濟世為本意。藥性也懂得些,送丹與我之人,雖然說此丹能助功延年,但卻瞞不過老夫這雙眼睛,老夫雖未見過魔火回天丹。但此丹的記述卻曾見過,丹上這三棵白點,是任何制開藥之人都無法偽造上去的。」
燕寄雲淡漠的道:「既有兩個先例擺在眼前,燕寄雲服下此丹,又何能例外,燕某這條命既然操在前輩手中,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魔面佛凝重的道:「娃兒,老夫的想法卻與你不同,此丹既稱之為魔火回天丹。必屬藥性極強丹藥,崑崙子與長命鬼丐具非童子之身,自身功力基礎又不夠渾厚,因此,服下此丹。無法導至於正途。反受魔火攻心之害,而你,卻沒有他們那些缺點。」
燕寄雲道:「這只是猜測?」
魔面佛點點頭,道:「確實全是猜測,不過。並非完全沒有根據,火水之力無窮,若不擅導之於正途,有大用之物,亦將有大害,此丹就是如此,因此,無人敢服。」
燕寄雲暗自一歎,道:「前輩仍要燕某一試嗎?」
歉疚的輕歎一聲,魔面佛道:「娃兒,這是你我目前唯一可走的一條路。」
燕寄雲道:「也許該說是燕寄雲唯一可走的一條路才是。」
魔面佛沉重的道:「娃兒,老夫並沒有說錯。確實是你我。
或許,你會奇怪老夫既然有魔面佛之號,何以借大年紀,尚且如此貪生,唉!老夫曾說過送那信物是老夫一生中唯一的一件錯事。因為,那是本門的令符,先師留下的唯一令符,這是老夫不得不逼迫你而為私利的原因。」
暗自輕歎了一聲,燕寄雲道:「前輩把那藥交過來吧!」
似乎沒想到燕寄雲會答應得如此乾脆。
魔面佛聞言除了有些意外的感覺之外,內心另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慚愧與歉疚的感覺。
因此。他木木的站在那裡,雙目盯著燕寄雲那張平靜得異乎尋常的俊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淡淡的,燕寄雲道:「前輩還在猶疑些什麼?」
凝重的一個字一個字的,魔面佛道:「娃兒,這藥也許會要了你的命,」
冷漠的點點頭。燕寄雲道:「但你卻必須那麼做,對嗎?」
魔面佛老臉紅著,沉默了-陣,才道:「不錯。老夫必須那麼做。」
燕寄雲冷靜的道:「那你還等什麼?」
魔面佛答非所問的道:「娃兒,你答應得太突然了。」
燕寄雲道:「這樣對尊駕而言,不是更省事嗎?」
魔面砩沉重的道:「老夫倒希望你能抵抗。」
燕寄雲冷淡的道:「減少些許內心的兼疚。」
極其緩慢的點了下頭,魔面佛道:「正是那麼說的?姓兒,事情雖然有些自欺欺人之嫌,但是,最低限度,在行動上,老夫會覺得自然些。」
燕寄雲冷冷一笑,道:「這本來就是個弱肉強食的時代,尊駕又何必多此一層不必要的顧慮呢?燕某若有那份自信自然會反抗,燕某若反抗不了,動手與否,又差到那裡呢?」
魔面佛驚訝的望著燕寄雲,的確,他有些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年僅弱冠的少年人,竟會有如此成熟而卻又近乎偏激的思想。
望著那張泰然自若而又冷漠非常的俊臉,魔面佛沉重的道:「姓兒,或許老夫沒有資格說你的想法太過於偏激了,但是,事實上,世間有很多事,並不全如你想像中的那麼刻板而無法變通的。」
冷漠的,燕寄雲道:「這算是長者的教言?」
魔面佛沉聲道:「但你並無意接受。」
笑笑,燕寄雲道:「既然如此,前輩認為還有再說下去的必要嗎沉重的搖搖頭,魔面佛道:「娃兒,事實現在,老夫今日所做所為,已失去了長者風範,老夫自知沒有資格以長者的身份說什麼,不過……」
打斷魔面佛的話,燕寄雲逍:「前輩不必再說叫什麼,也不必再解釋什麼?每個人,命只有一條,燕寄雲今天所能做的已全做了,用得著再說什麼嗎?」
話落一頓,道:「前輩把藥拿過來吧!。」
遲疑了好一陣子,魔面佛終於長歎一聲。道:「唉,也罷,娃兒,不管日後,你是否會傷在這顆藥丹下,今天。老夫確實算得上是用強硬手段便把你的命借過來,日後。如果你仍活著,老夫將隨時等著你上門來。」
話落大步向燕寄雲走過來。
等魔面佛在面前站定之後,燕寄雲才冰冷的道:「既有前例可查,也許尊駕用不著等了。」
誠懇的,魔面佛道:「老夫誠懇的祝你服後無恙,此心唯天可表。」
淡漠的笑笑,燕寄雲道:「燕某也許該說心領如同身受了。」
燕寄雲的冷言冷語、魔面佛完全逆來順受了。他覺得,燕寄雲這麼做,沒有半點過份之處,不是嗎?一個人,只有一條命啊!
而現在,他就要憑自己的武功。強迫他將自己的命拿出來做實驗。
望著燕寄雲,魔面佛沉聲道:「娃兒,在你服此藥之前,老夫要先替你將內傷療治好,」
仍然是那麼冷冰冰的,燕寄雲道:「有此必要嗎?」
凝重而堅定的,魔面佛道:「娃兒,不管你怎麼說,老夫卻要那麼做。
「求一己之安心?」
魔面佛沉聲道:「隨便你怎麼說!」
看看魔面佛堅定的臉色。燕寄雲沒有再開口,就地坐下來。
繞到燕寄雲身後,魔面佛也盤膝坐了下來,把藥放在身前灰袍下擺上,雙手按在燕寄雲背上了。
魔面佛雙掌才抵在燕寄雲背上,燕奇雲突然開口道:「也許該讓我先服下那丹藥才是。」
魔面佛一怔,道:「為什麼?」
冷冷的笑了一聲,燕寄雲道:「為了尊駕自身的安全設想啊!」
想了想。魔面佛凝重的道:「你功力一復,老夫或許真的不是你的對手,不過。那倒也是解決問題的另一條路,娃兒,凝氣運功:老夫助你一臂之力。」話落閉目凝氣,真力透過雙掌心,開始注人燕寄雲體內。
眼皮眨動了一陣。燕寄雲睜開雙目,貼在他背上的那雙手。也在此時移開了。
既沒有轉身,也沒有開口,彼此之間、就這麼僵持了好一陣子。魔面佛才道:「娃兒,你有什麼打算!」
冷漠的,燕寄雲道通:「拿來吧!」
魔面佛道:「現在你有能力反抗了,」
依舊背對著魔面佛:燕寄雲冰冷的道:「但方纔卻沒有。」
魔面佛道:「現在與方才不同。」
燕寄雲冷冷的道:「但燕某卻是由方才活到現在的。」
沉重的歎息一聲,魔面佛道:「娃兒,你在講江湖道義?」
冷冷的,燕寄雲道:「也許燕寄雲是為了不想欠你這種人點什麼,你我沒有什麼可以再談的了,拿來吧!」
魔面佛沒有再開口,沉默了一陣,一顆血紅色,龍目大小的藥丸從燕寄雲頭下掠過,落在他盤坐著的腿上。
幾乎想都沒有想,燕寄雲抬起腿上的藥丸,張口吞了下去,除了喉頭覺得有些火辣辣的如同火烤的感覺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感覺。
他站起來,頭也沒回。燕寄雲大步向嶺下走去。
「娃兒,等一下!」
站住腳,燕寄雲冷冷的道:「尊駕擔心燕某沒有吞服?」
魔面佛慎重的道:「老夫相信你已經服下去了,原先。在你服藥之前,老夫已經說過,服此藥。如無大害,必有大利。老夫能想到這一點,他們也必能做適當的預防。這黃山之上,老夫相信他們必已布下了天羅地網,以做萬一的打算,而你服下此藥,如果無害。在收其利之前,功力必將因真氣澎湃如潮,難以導之人正途而降低,這將是最危險的一段時期,因此,老夫已替你找好一個護法之人。」
燕寄雲冷冷的道:「尊駕也許說是收屍之人,更恰當些。」
魔面佛沉重的道:「老夫不敢肯定說沒有這種可能,但是,這個人你卻必須去找他,老夫這裡有她師傅的一封信。」
頭也沒回,燕寄雲大步向前走去,魔面佛沉聲道:「站住!」
猛然站住了腳,燕寄雲冰冷的道:「尊駕真想以前輩的身份呼喝燕寄雲嗎?」
話落倏然轉過身來,盯著那張冷如寒霜的俊臉。魔面佛沉聲道:「老夫說過。今日所為。已失長者風範。自然不會以長者自居,不過。這封信,是出自飛鳳之手。你卻必須帶去給白燕玲。」
冷冷的笑笑,燕寄雲道:「尊駕知道燕某與飛鳳門是什麼關係嗎?」
魔面佛沉聲道:「江湖中人,只知潛龍、飛鳳不合,年年較技,卻無人知道他們是一對真心相戀的戀人,直到潛龍長逝之後,飛鳳才知道所爭者原無意義,她。也許算得上是你的長輩吧?」
怔立了半天,燕寄雲腦海中一直響著師傅在世時所一在叮嚀的話。
「寧可敗給飛鳳門的人,不可傷害他們,」
現在,他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走到燕寄雲面前,魔面佛把手中的信遞到燕寄雲面前道:「把這個交給白燕玲,她會知道怎麼做!」
伸手接過信來,燕寄雲沉重的道:「是你求飛鳳寫的?」
魔面佛點點頭道:「可以那麼說,不過,老夫沒有告訴她要給你服那顆藥,只說你將有大難需要她協助。」
把信揣人懷中,燕寄雲轉身欲去。
魔面佛見狀忍不住開口道:「娃兒你一定得拿給她。」
這次沒有停下來,燕寄雲只是道:「你擔心的話,何不跟下來看看?」
魔面佛聞肓大急。脫口道:「老夫如果能抽得出時間來,也不會委託別人看護你了。」
這時,燕寄雲的背影已走出七八尺遠,只聽他冷漠的道:「燕某活著對尊駕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話落雙姑——點地面,凌空向嶺下飛射出去。只閃了兩閃,便消失於楓林中。
向前追趕了幾步,又不由自主的停下腳來,魔面佛沉重的道:「這封信也許不該交給他,他不是那種肯求於人的人。唉,但願上倉慈悲,莫使老夫陷害了他。
話落懷著一顆沉重的心,轉身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偏西的夏日強光,照著一行行、一一塊塊,火紅色。嵯峨、磷絢的高崖岩石,裂縫長出的近似枯萎的野草及細搦得如手指般的矮小灌木。
乾得看起來沒有一點水份的葉子,看起來,絲毫沒有夏季的莆蔥蒼翠氣息,沒有鳥禽,沒有走獸,甚至,連只小小的炸蜢也難得見到,這裡,就是接天崖,就坐在那塊面臨身邊百丈絕壁的大石頭上,他,燕寄雲已等了足足有一個時辰了。
開頭,一坐下來,他就把全部心思集中在自己身上,探測著服下那顆魔火回天丹之後有沒有什麼異樣感覺,但卻一點也沒試出來,而後,他開始向四周張望,找尋那約他的來的女子,但卻什麼也沒看到。
現在,他既不探測自身的感覺,也不找尋了。只考慮著,是不是應該離開了。
慢慢的站起身來,燕寄雲打算離開了,就在這時,對面那塊有半個人高的石尖上,神兵天降般的飄落下一圓紅影,人,不過才站定,那帶有傲氣的悅耳嬌聲便在燕寄丟耳邊響起來了。
「嗨!燕寄雲,你可真守信用。」
人影一站定,首先人目的是那個婀娜多姿,弱不禁風的玲瓏嬌軀,再向上看,他看到了一方火紅色的覆面紅中,這覆面紅中,遮住了她雙目以下的半個臉龐,那彎彎細常的柳葉眉,似新且初升,如青山含燦,那雙長睫毛下閃動著的明眸,如秋水生波,再配上那一頭油亮烏黑般秀髮,雖然,能看到的就只有這些,但這些卻以足夠令人雙眼靈亮了。
星眸迅捷的在那張蒙著紅中的臉上打了個轉,燕寄雲匆匆移開目光,淡淡的道:「彼此,彼此,姑娘是飛風門的傳人?」
蒙面少女傲聲道:「正是,你看配不配與你潛龍門的高手較量。」
淡淡的笑笑,燕寄雲道:「姑娘言重了,燕寄雲才學疏淺,怎能與飛鳳門下姑娘你相比?」
蒙面少女冷冷的道:「怎麼就不能與姑娘我相比?」
笑笑,燕寄雲道:「燕某自知不如。」
明亮迷人的美眸,在燕寄雲臉上打了個轉。蒙面少女故意冷笑道:「那你來做什麼?」
燕寄雲道:「燕某想來解釋一下!」
蒙面少女追問道:「為什麼不向我師兄解釋?」
燕寄雲道:「姑娘你才是約鬥之人。」
蒙面少女冷哼一聲道:「如果本姑娘不聽你的解釋呢?」
燕寄雲一怔,道:「燕某只好自認不如姑娘你了。」
冷冷哼了一聲,蒙面少女道:「哼!沒骨氣,欺軟怕硬,虧你還算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真個令人汗顏無地。」
俊臉倏然一變,深吸了好兒口冷氣,燕寄雲才將心中怒火壓了下來,冷冷的一抱拳道:「燕某告辭了。」
話落轉身大步向崖下走去。
才移動了不到三步,突然面前紅影一閃,一隻嫩如白玉般的手掌,已快得令人眼花的遞到面前了。
退避巳不可能,燕寄雲本能的翻腕一把,反扣上去,電取對方腕脈。
沒想到她會把手停在那裡不動,燕寄雲一把正好抓在蒙面少女腕脈上,只聽她輕嚶了一聲,燕寄雲反倒怔住了。
「放手嘛!」
驀地驚覺。燕寄雲急忙把手鬆開。俊臉上立時紅如嘖火。
急忙向後退了一步。蒙面少女嬌聲叱道:「你這叫不動手嗎?」
燕寄雲尷尬的道:「在下沒想到姑娘會……」
蒙面少女搶口道:「燕寄雲,廢話少說,本姑娘可不肯服輸,你準備動手吧!」
燕寄雲忙道:「姑娘!在下並沒說姑娘輸了。」
蒙面少女冷聲道:「哼!方纔你不是已經制住我了嗎?你一走不就等於說本姑娘輸給你了嗎?」
直到此時。燕寄雲才想通她所以不收招的目的,是故意陷下的陷阱,心中對她的調皮心思。又好氣又好笑,沉聲道:「姑娘,那是你故意相讓,在下豈敢以勝自居。」
蒙面少女冷聲道:「既知是故意的,那你又為什麼要抓呢?」
這可把燕寄雲問住,吶吶的道:「這……這…」
冷冷的哼了一聲,蒙面少女道:「不用這啊,那啊的,有其師,必有其徒,你居心就不正了,」
俊臉一變,燕寄雲沉聲道:「姑娘,你說話得留點分寸。」
偏著臉,蒙面少女道:「怎麼,我白燕玲難道還說錯不成,你們師徒木來就是同一個德性,心思邪惡。」
俊臉突然一沉。燕寄雲冷聲道:白姑娘,燕寄雲已讓你一次。姑娘可別認定了燕某好欺負而得寸進尺。」
柳眉一挑。蒙面少女白燕玲冷聲道:「哼:讓我一次,燕寄雲,你說得可真好聽。誰要你讓啦,不要臉,羞!」
話落真個舉手在臉上比著羞人的姿勢。
燕寄雲冷哼一聲,轉個方向,又要離去,卻仍然被白燕玲截住了」
氣往上一衝,燕寄雲站住腳,冷冷的道:白姑娘待怎地?」
白燕玲冷聲道:「比個高下!」
話落一頓,道:「如果你承認真個不如我,那就跪下給我磕三個頭,說:潛龍門弟子某某,敗在飛鳳門白燕玲手中了,從今以後,永不敢與飛鳳門相抗衡。」
沒想到她會想出這些鬼花樣來,燕寄雲氣得俊臉發白,冷笑道:「如果你輸了呢?」
想了想,白燕玲道:「我怎麼說,就怎麼做,」
心中卻暗忖道:「如果我真輸,一走了之,他又能把我怎地?」
實在壓不下那口氣,燕寄雲沉聲道:「好吧!
先比什麼?」
白燕玲道:「比掌!」
扎扎腰間的墨龍鞭,燕寄雲脫去長衫,就地立定架式道:白姑娘,請!」
白燕玲心思靈巧,心念一轉,暗忖道:「我先試試看他內功如何!如果他內功高於我,那就用掌法取勝,如果不如我,就跟他硬對掌。」
念頭轉定,突然嬌叱一聲道:「先接我一掌,」
話落提是全身功力,對準燕寄雲,一掌劈了過來。
只見對方玉掌一揚,卻未見到絲毫風聲,對飛鳳門的技藝,燕寄雲早有耳聞,見狀心頭一震,暗忖道:「飛鳳掌,火候越深,越無風聲,此女功力顯然不在我之下。」
轉念間,猛一提氣,企圖以全身功力以抗,那知功力才提到八成,內臟突然一塞,便無法再提聚上來了,波的一聲輕響,紅岩石地上,硬生生的鑿出一個五尺方圓、深有三尺的大坑,燕寄雲向後連退了四五步,才拿樁站穩,心中突然蒙上一層濃濃的陰影。
白燕玲凝立未動,燕寄雲的敗退,倒使她覺得有些驚訝,因為:她師父曾說過,他功力不會差於自己。
深深的吸了口冷氣,燕寄雲試著運功,卻又沒有什麼異樣感覺。
白燕玲偷眼見燕寄雲沒受傷,心裡帶稍微放鬆了些,冷聲道:「燕寄雲,這次輪到你攻了。」
只點點頭,深深的吸了口氣,燕寄雲冷喝一聲,提氣猛然拍出一掌,這次更差,只提足了六成功力。
白燕玲怕傷了燕寄雲。這一次只提足了八成功力,卻仍然把燕寄雲震退了四五步。
這一次,白燕玲更驚訝了,她看得出燕寄雲是提足了全身功力了,但是,她卻不明白僅只這一掌之隔,他功力怎麼會突然削弱這許多。
她,一隻美眸不停的在那張神情十分奇怪的俊臉上轉動著。
現在。燕寄雲明由自己何以會如此了。
一個絕望的念頭立時浮上心頭,他知道,再拚下去,魔火回天丹會再使他的功力降下很多。
看不出燕寄雲在想些什麼,白燕玲忍不住開口道:「這次誰攻?」
仰臉看看對面照來的強烈日光。
燕寄雲以平靜得完全異常的聲音道:「白姑娘,在下輸了。」
燕寄雲俊臉上奇特的神情,使白燕玲覺得有點害怕起來了,她輕聲道:「那你……」底下的話,她不知道怎麼說才好。笑笑,那笑顯然十分空洞,燕寄雲道:「在下可能要使白姑娘你失望了。」
不安的輕搓著那雙玉手,白燕玲想了想,道:「你打算怎樣?」
回頭向身後看了看,百丈絕崖就在三尺左右處,燕寄雲轉向白燕玲道:「潛龍門在燕寄雲這一代,自武林中消失,今後將無人再與飛鳳門抗衡了。」
話落移步向後退去。
芳心中那絲不安的感覺更濃了,白燕玲脫口道:「你後面是斷崖,別退了,喂!別退不啊!」
燕寄雲仍在緩慢的向後退著。一面道:「家師臨終前曾擔心我會與飛鳳門的弟子動手,現在他不用再擔心了,」
突然明白了過來。花容倏然——變,白燕玲急道:「別退,我……我不會叫你……喂,啊!」
當白燕玲撲到崖邊時,她看到的只是落在三丈以外的崖下的燕寄雲的急速下降的身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