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鶴道長雖稱天下第一高手,卻也從來沒有見過這等功夫,一面展開師門「大北斗七式」力守,一面暗暗心驚:「怪不得師兄會死在這魔頭手下,這魔教五雄端的厲害無比,白鶴啊!今日便是你苦練成績的考驗了」

    「人屠」任厲三十年前就凶名滿天下,這二十年雖說守諾削髮為僧,其實那有一天在做和尚,終日苦練絕技,打算一雪當年恨事。

    這時他見白鶴施出「大北斗七式」,心中暗笑:「當年小道士的死鬼師父誇稱玄門大北斗七式是天下第一守式,哼!那牛鼻子(他是指白鶴的師兄),還不是幾下子就給我宰掉了」

    當下左掌一記,右掌三變,暗道:「小道士你非往左不可。」

    果然,白鶴被迫得往左跨出半步。

    任厲在心中獰笑道:「好,和你師兄一樣,再往右退三步——」同時手下呼呼發出三記怪招。

    白鶴道長果然勉強破解著往右退三步。

    任厲心中的獰笑浮上了臉孔,他暗叫道:「好,這招——你死」

    原來,白鶴的師兄就死在這一招之上。

    電光石火間,白鶴道長再度十指暴張,任厲猛覺手肘一麻,他駭然退後三步,沉聲道:「好個金剛指,嘿」

    白鶴道長心中暗忖道:「看來這魔頭專門練了這套怪招來對付『大北斗七式』的,怪不得師兄——」

    任厲怒氣勃勃地摸了摸長髯,大聲喝道:「小道土,快施出『玉玄歸真』的功夫,不然,你敵不住!」

    白鶴見他白胡簌簌,雙目暴射異光,心想這老魔不知道要用什麼古怪外門功夫了,當下暗提真力,雙掌微揚,掌心逐漸由紅色變為玉白色。

    觀戰的四個老和尚相對駭然,暗道:「小道士功力在他師父昔年之上。」

    驀地裡,「人屠」任厲大喝一聲,雙掌輕輕往外一吐,頷下白髮根根直豎——

    白鶴道長猛覺一、股無形潛力襲上身體,那勁力好不古怪,柔和中夾有剛勁,似溫厚又似偏激,甚至襲擊的究竟在那一個方位也弄不清楚,直如天地間一切矛盾衝突之事齊集此勁風之中。

    白鶴大吃一驚,低喝一聲,數十年歲月性命交修的「玉玄歸真」功力已然發動。

    玄門聖功發出另有一番威勢,只見白鶴道長如泰山穩立,顧盼之間,氣吞萬里。

    「人屠」任厲猛覺一股陽剛之力悄然透入自己所發勁道之內,直傳上身,他不得不「蹬蹬蹬」連退幾步。

    他心中暗暗發出絕望的呼聲:「完了,完了……三十年……三十年……」

    然而,當他定睛一看,那對面的「小道士」長鬚飛揚著,身軀左右輕晃著,地上駭然兩個寸深的腳印。

    他的精神一振,暗道:「你也退了兩步,嘿,小道士——」

    白鶴道長胸中正如千濤萬浪洶湧著:「我賴以和了一大師一拼的『玉玄歸真』,竟勝不了這老和尚,唉!白鶴啊!你非施出先天氣功不可了!」

    「人屠」任厲呆望著蒼天,像是對白鶴說,又像是喃喃自語:「小道士,你比你師父強,你比你師父——」

    見任厲臉上那等古怪神色,白鶴道長不禁低聲道:「任老前輩,你——你並沒有輸呀?」

    搖了搖頭,任厲退回原位。

    朝陽照著,五個高大的影子整整齊齊地排在一邊地上,另一旁,只有白鶴道長一個修長而孤單的影兒。

    驀然,一陣呼喚傳來——「喂!師兄,師兄——」一條人影似飛鳥般奔上山來,那身形之快,確屬一流身手。五個老和尚心中暗自評判:「輕靈有餘,沉穩不足。」

    白鶴緩緩朝呼喚處轉過臉去,朝陽正好照在他清瘦的臉頰上,紅潤的,神辨飛揚宛如龍有虎曜。

    那人輕功委實快極,一眨眼間,已自奔到眼前,他騰身而起,身形在空中如流星般劃過,正是全真的輕功絕技「凌空步虛」。

    來人身在空中,口中大叫:「師兄……別跟他們打,會吃虧的……」

    白鶴心裡沉重的道:「已經打過了……不,只打過一場,還有哩……」

    「刷」一聲,來人落下地來,地上塵土都未捲起。

    只見他劍眉星目,好一個英俊的中年道士,白鶴道長微微揚了揚袖子,問道:「白石,你怎麼來啦?」

    白石揚著手中發黃的信箋道:「師哥,恩師有還命,我在大師哥身上找到的——」

    白鶴道長緊張地恭敬接過,只見封皮上寫著——「魔教五僧若是尋來時,交白鶴手啟」

    那字跡雖然舊了,變色了,但是那是恩師的手筆,一點也不錯,白鶴含淚拆開了信封,裡面信箋上密密寫了一整張……

    白石道人和五個和尚看見白鶴臉色陰晴不定,最後看完了信,臉色變為蒼白。

    白鶴沉重的自忖道:「恩師雄心如山,慈懷比佛,唉!可惜我,我只道『飛龍十式』是演自少林神拳,對付了一大師必然無益,是以不曾精研,否則,照著先師遺策,百招之內,必能突破『魔教五有萬羅陣』,唉……」

    「難道說,蒼天冥冥之中要這五個魔頭重有入世作孽麼?」

    茫茫中,他陡然看見雲端出現了恩師的慈容,堅定的聲調,像入他耳中:「白鶴,不要畏縮,你一定得勝的!『魔教五有萬羅陣』雖霸道無比,照我的戰法,你一定可以得勝的,

    白鶴的臉色變了,他仰天喃喃低呼道:「可是,師父——我沒有好好練過那『飛龍十式』啊……」

    旁邊白石道人隱隱聽見白鶴的自語,他俊臉上流露一迷驚詫的神色,他轉動著充滿智慧的眼珠,心中猜到幾分。

    白鶴的臉色又變得沉著而堅定,低聲道:「師父,不要緊,我不會辱命,我要用先天氣功……同歸於盡!」

    他的眼光落在五個和尚的臉上梭巡著。

    白石道人顫聲道:「師兄,你要以一敵五?」

    點點頭,白鶴又加上一句:「師父的還命!」白石只能緘默了。

    五個和尚,居中的開口道:「小道士,下一個你挑誰?」白鶴道長指著左面第一個,然後,手指移向第三個……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五人齊聲大叫:「什麼?你挑五個?」

    白鶴仍是那句話:「恩師的還命」

    五個蓋世大魔頭怔了一,怔,居中的眉開眼笑道:「好小道士,有志氣」長揖及地,白鶴道:「先師還命,貧道想拜頗『五有萬羅陣』」間言聳然動容,五人齊聲道:「你要以一敵五?」「正是」

    「當年你師父和『破竹劍客』雙戰吾陣,猶自拼發二十年功力才能破陣,小道士你可有把握?」

    「貧道義無反顧」

    居中和尚大聲道:「好,好,不過咱們可不能佔這便宜對你小輩,老實告訴你,咱們這陣法名日『五有』,由五人組成,事實上卻以九宮為則,小道士若能擋我九個陣式,每式九招——就是說你能支撐八十一招之後而不敗,咱們就算輸」

    沉吟了一會,白鶴朗聲道:「若是貧道敗了,任由前輩處置,若是貧道繞幸得勝——」

    「人屠」任厲怒道:「咱們輸了,五個老鬼馬上一齊還俗——反正我老人家早就不想當這撈什子和尚了!」

    白鶴心知這五人雖不願當什麼和尚,但是既然當了和尚,那麼賭言還俗,也算是極重的賭注了。

    白鶴回首道:「白石師弟,勞你記一下——八十一招」

    白石點首,從地上搶起一把小石子,對白鶴道:「師兄和這五位前輩拚鬥,變招必然快絕天下,小弟只怕心手不及二用,所以小弟用此石子記算招式——」

    居中和尚朗聲道:「追雲乘風——」

    其餘四人齊道:「魔教五雄。」

    話落,人影一晃,已把白鶴圍在中央。

    白鶴一掌在前,一掌在後,凝神聚氣。

    魔教五雄中昔日之老大「白龍手」風倫居前,老五「雲幻魔」歐陽宗和老三「人屠」任厲居後,老二「金銀指」丘正居左,老四「三殺神」喬伯居右。

    「白龍手」風倫發了一招,陣式已轉了七次,白鶴謹慎地還了三招。

    「嘶」一聲,一粒石子從白石手中發出,「啪」一聲嵌入石壁中,這算是一招,

    白鶴招招施出全力,用「大北斗七式」夾著「虛殼百拳」,雙足有立原地,不動不移地拆完了第一陣九招,石壁上現出九粒平整的石子。

    「嘶」「嘶」石子破空之聲,愈來愈急,簡直分不出先後,白石全神凝戰,根本無法記憶是第幾招。

    只見眼中映入一招,手指自然彈出一指。

    他額上鼻上全見了冷汗,有時更雙手同時發石子,剎時石壁上出現了九粒一有的三有,那就是說:「五有萬羅陣」已拆到第四陣。

    白鶴漸漸發出了「玉玄歸真」的內家至高掌力,他開始領悟到這名震天下的奇陣的威力,而這威力似乎尚未完全發揮出來。

    陣中潛伏威力正一點一點愈來愈強,白鶴掌下也愈來愈重。

    「嘶」「嘶」石子破空,石壁上已現出第六有的起頭。

    滅震天下的「魔教五有萬羅陣」陡然倒轉,五個蓋世外家高手,掌力比之起初何止重了數倍?

    白鶴雙掌已成透明的白玉色,那玉玄歸真的內力已施到十成。

    白鶴背上的衣衫被汗水透濕了,白石的背上也濕透了,而五有陣的威力正愈來愈強。石壁上出現了第七有。

    第八有最後一粒石子嵌入石壁時,陣中轟然發出一聲暴響。

    號稱天下第一高手的白鶴道長在閃無可閃的情形下,硬接了三十年以「金銀指」赫赫武林的丘正一掌,結果竟是各不相讓。

    外門功夫和玄門正宗的高低仍舊沒有比試出來,白鶴暗中估計大概該有七十招的樣子,他暗自默禱:「還有十招……」

    壁上石子到第九有,陣式又是大變,威力有如雷霆萬鈞,又如萬馬奔騰,白鶴道長猛覺勁力一緊,頓時仰天長嘯,猛運真力,頭上發毛根根直豎,左掌一揚,罡風暴發,先天氣功已然出手。

    「魔教五有萬羅陣」愈打愈快,簡直分不出五人的身形,只是紅袍亂飛,令人目眩心迷。

    五人聯合發掌,已是夠快,然每發一招,陣勢已轉了七八回之多。

    白鶴知道在這等陣勢下,天下沒有人能搶攻對抗,當下立定身形,運起先天氣功,前一掌後一掌地封出。

    剎時風雲變色,日光都黯淡下去,白石道人緊張地將石子一粒粒擲出。

    轟轟之聲連響,白鵪又支撐了數招。

    這時,陣勢轉到「金銀指」丘正面前,照陣法他是應該左跨過兩步,由身法的「白龍手」發掌,豈料「金銀指」猛然往右反跨,剎時陣式倒轉,他暴叱一聲,發出名滿天下的「金銀指」!

    白鶴道長猛然一震,遑然不知所措,一時間腦中只出現了這一句話:「……同歸於盡……」

    於是,他也大喝一聲,先天氣功對準「金銀指」丘正發出。

    這是道家至高的功夫和外門至高的功夫相拼,他們的結果,將對天下武林證明玄門正宗究竟是否高於外家功夫?

    然而白鶴忽略了一點,他在這一剎那時間忽略了「五有萬羅陣」的配合威力,就在先天氣功接觸上,「金銀指」發出鬼哭神號的一剎那,「雲幻魔」無聲無息地發出了一掌,砰然一響,白鶴踉胎退了五步。

    白鶴背上中了一掌,胸前中了一指,但是,他居然挺住沒倒下去。

    驀然,包括白石道人,七個人齊齊向石壁上望去。

    只見石壁上的小石子均齊工整地排有九有九列的正方形,只是第一有的未了,多出了一粒。

    正是八十二招,八十二招!白鶴道長蒼白的臉上泛出安慰的笑容,鮮血從他口裡和鼻孔中流出來。

    他用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喊道:「師父……我不辱命,八十二招……」

    五個九十歲以上的老和尚木然呆立對面,昔年的「白龍手」朗聲道:「小道士,你勝利了!」

    白鶴道長盡量扯動著臉上的肌肉,要想做出一個高興的笑容,他喘息著道:「老前輩——」

    「白龍手」風倫莊嚴地搖手,他那未開口先眉飛色舞的笑臉隱藏了,正色道:「不!憑你的身手,你的身份,咱們該是平輩,今日我們乃是向全真教的掌門人挑戰」

    白鶴眼中射出光辨,他像掙扎似地道:「是,風兄!」

    他像是百戰英雄一般地挺立在那兒,鼻孔中的鮮血滴在腳旁的野花上,那花兒像是紅得更鮮艷了。

    昔日的「魔教五雄」,今日的「偷生五僧」,高大的背影,漸漸的消失在山巖轉角。

    一個靈光像閃電般閃過腦海,白鶴道長衝口叫道:「師弟,快告訴他們,十年之後,全真門不會有人再尋他們一次勝負!」

    白石無比震驚的望著師兄,凌風挺立中,鬚髮亂鬥,血跡滿面,他像是突然發現:這個武功蓋世的師兄,壓根兒就不該是玄門中人。

    於是,他也感染了這份興奮,一提氣大喝道:「五位前輩稍待,全真門下十年之後必有弟子來尋前輩討教!」

    山谷中傳來「白龍手」風倫的聲音:「咱們敬待」

    白鶴道長突然像是癱軟了一般,噗的跌倒在地上……他知道,體內八大脈絡完全碎塞,這一身功夫是完了……

    時光匆匆,金風吹著楓葉,秋天到了!

    於是全真派參加赴那死約會的代表不是白鶴,而是白石,當然誰都不知道這其中的原委,除了白鶴自己,和那「偷生五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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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鶴道長強忍著內心的激動,把這驚天動地的故事說完——這往事在他心中潛藏了十年,直到此刻,才算暢快地吐訴給慕天雕聽。

    「太陽下山了,雕兒,瞧那萬丈金霞,是多麼美麗輝煌,可是只是那麼一會兒,太陽落下去,就一切都沒有了。」

    慕天雕沉浸在思索中困惑地問道:「師父,白石師叔去赴那——那約會的結果呢?」

    臉色忽然一變,白鶴沉聲道:「這是一個迷!」

    「什麼迷?」

    「天下各派的精英齊赴約會後,也不知如何到了那裡,在一夜之間,卻像一陣輕風般消失了,沒有一個回來,包括了一大師」

    「為什麼不到那約會的地方去看看?」

    「傻孩子,各派都派人去約會地點看了,可是據當地人描述的情形看來,他們大約臨時改了地點,不過在塞北,這是不會錯的——」

    慕天雕聽到這裡,似乎想起什麼,卻又記不起來,努力苦思,卻是愈想愈糊塗,他不禁在心中暗急。

    白鶴道長道:「雕兒,你怎麼啦?」

    慕天雕宛如未覺,白鶴叫了兩聲,慕天雕才猛地警覺,廢然歎了一口氣道:「沒……什麼,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事情,與師父方才說的塞北約會有點關係。卻又想不起來究竟是什麼……」

    想了一想,白鶴道長道:「你別胡思亂想,為師這三年中在北梁山頂上覓了一處絕佳練氣之所,苦練了三年。

    總算把八大阻塞脈絡打通了一脈,是以輕功恢復了七八成,由這看來,我若依此法練下去,重複功力亦非完全無望之事……」

    慕天雕忽然大叫道:「我記起來啦,塞北……大難灘」白鶴道長驚道:「你怎麼知道——呵,是了,你必是看到我夾在易經中那張地圖。」慕天雕道:「正是。」

    白鶴道長道:「雕兒,你聽我說,十年前,你白石師叔代麥全真派赴約失蹤後,我雖功力盡失,也曾親赴塞北杏一看,的確一迷痕跡也沒有。

    我化了兩年的時間,遍游塞外,終於發現了這個大難灘,覺得十分可疑,但我功力全無萬難渡過沙灘一探究竟——」

    慕天雕遜:「那麼,師父——」

    突然,背後一聲冷哼,慕天雕身形如狸貓般撲了過去,卻不見人影。

    面色凝重,白鶴道:「雕兒,回來——這人已去遠了」

    慕天雕驚詫地望著師父。

    白鶴道長道:「這人的功力看來不在你之下,當今能有你這般功力的,真可說寥寥無幾,那麼這人是誰?」

    慕天雕有點受寵若驚的望著師父——這個昔年第一高手的臉上露出奇異的表情。

    緩緩的,白鶴道長又道:「雕兒,從明天起,你重拜我教祖師,正式成為全真派第三十三代首徒!」

    慕天雕的心,隨著那「全真首徒」四個字漸漸地升起,他彷彿看見了,那雲端處,緩緩地出現了「天下第一」四個字,向他招手。

    低沉的聲音又響起,白鶴道長道:「雕兒,從今天起,你到江湖上去歷練,一年後的八月中秋,你要以全真弟子的身份上六盤山英塚峰尋那昔日的魔教五雄——如果他們還健在的話,記住,用『飛龍十式』,你一定要勝。」

    慕天雕像突然發覺到自己身上的重任,那身世的不明,父母的深仇,在這一剎那像是退居次要。

    「雕兒,全真教三十三代首徒,你一定要勝。」慕天雕凜然地在心中答道:「師父,我會勝的。」

    白鶴道長繼續道:「雕兒,一年後的五場大戰,將是你奪得天下第一高手的考驗,你的勝利將會奠定你的基礎和信心——」

    慕天雕低聲道:「師父,您呢?」

    白鶴道長凝視著慕天雕依戀的神態,在他的眼中,慕天雕仍是十年前徘徊在火場邊的那個孩子。

    他漫聲應著,那聲音令人感到悠然:「我,要在這一年中做許許多多的事,譬如說:雕兒的身世和仇家,白石師弟的下落……我要揭開這些迷,『大難灘』或許會有些線索……雕兒,明天來找你,我走啦——」

    白鶴道長的輕功雖只恢復了八成,但是已有超凡入聖的感覺了,一晃眼間,他的身形消失了。

    慕天雕依著孤松站了起來。

    天黑茫然,他低呼:「大難灘,大難灘……只有金鷹王能夠渡過大難灘……我是金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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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北國仍是籠罩在寒凍中。

    慕天雕脫去了馬伕的襤褸衣衫,換上了一襲儒服,他雄壯的體格和寬闊的眉膀,替文秀滿灑的儒服中增加了幾分魁偉之美。

    他丟開了縈繞於心的深仇大恨和離奇難解的困惑,而且他說:「我絕不再想姜婉姑娘。」他讓豪情壯志充滿心胸。

    「現在,我照著師父的話,到江湖上去歷練。」於是慕天雕悄悄離開了小村鎮,在冰雪寒風中奔馳著。

    他心中考慮著一個問題:「首先,我該做什麼?」

    於是,他想到他曾在伏波堡中天下英雄面前冒充崆峒派的神龍劍客仇摩,那將令華山的凌霜姥姥和武林三英的前兩位把滿腔怨恨發洩到仇摩的頭上——

    「我該去尋仇摩本人,或是武林三英,再不然凌霜姥姥也好,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殺了白元仲,難道就怕了他們不成?」

    最後的決定,是先上華山。

    他暗忖:「那天我從伏波堡中逃出,師父跟在我後面,師父的後面還有許多人,結果我和師父把他們甩了,我想凌霜姥姥必定已念然回華山去啦」

    「對,我就上華山去,那凌霜姥姥雖則可厭,可是——」他倔強地暗道:「我還能怕了她不成?大不了,打一場。」

    他沿著荒涼的小道走著,天空有難得的清明,蔚藍色的陽光像輕紗一般撒向大地,左面是一個小池子,池面結著薄冰,右面是斜斜的山坡。

    忽然他的眼前一亮,斜斜的山坡上竟然是一小片幼嫩的青草。

    他發狂似的跑上去,把身體盡情地躺在小草上,嗅著草苗的清香,他仰頭望著那不刺目的日光,輕輕地低呼:「春天?春天——」

    輕風吹著,是「池面冰初解」的時節了。

    慕天雕踏上華山的官道,他一襲寶藍色的長衫,在高峻的山巖和寬闊的大平原中,變得像一個小藍點兒。

    這時候,初融冰雪,輕風中更送來如刀割的寒意。

    驀然,一陣呼聲劃破寂靜的空間——「飛虎——鷹揚!飛虎——鷹揚」

    慕天雕奇怪地望望發聲處二叫面交叉橫道上已傳來輕脆的鸞鈴聲。

    慕天雕站在一個高台上,只見下面一列車隊匆匆而過,約有十二輛,當先四個青中勁裝的漢子騎著高大的駿馬,第一輛大車上橫著大紅的旗幟,上面四個斗大的金字!「飛鷹鏢局」

    慕天雕不知道「飛鷹鏢局」在江湖上的威名,心下暗道:「這鏢局好大的排場。」

    這時石台下兩個瘦長的漢子正騎馬而過,看樣子大概是押鏢的鏢師,慕天雕隱約聽到了一句:「……武林三英……華山……」

    他連忙凝神傾聽,只聽左面的道:「……人家武林三英多威風,昨天咱們鏢頭還客客氣氣巴結了半天裡!」

    右面的道:「聽說『鐵筆秀士』和『追雲狒』上華山是為了『神拳金剛』的死哩……」左面的道:「嘿!昨天鏢頭說殺『神拳金剛』的正點兒,神龍劍客上了華山,所以武林三英才……」

    這兩人已遠去,接下去就聽不清楚了。

    慕天雕暗忖道:「想不到武林三英和仇摩到華山來啦!這樣也好,三對六面弄個清楚。」

    他等鏢隊走過,才跳下石來,又暗忖:「那人說昨天碰見武林二英的,只怕此刻人家已到華山了,我要趕一程……」

    他悄悄施展輕功提縱術,身形如箭在荒涼的道路上疾馳。

    慕天雕順著官道兩兩而有,整整兩日夜不曾合過眼,雖然內力造詣深,但人也累得差不多了。

    是以飽餐之後,立刻睡了一覺,一早起來,疲勞盡去,顯得容光煥發。

    這一帶都是平原地勢,趕起路來甚是快捷。

    這日清晨,慕天雕突然想起以馬代步,這樣雖然在夜晚不能用輕功趕路,但到底方便得多,想到便做,用零碎銀子買了匹健馬。

    於是慕天雕一人一騎,奔馳在官道上。

    越向北走,慕天雕打聽「武林雙英」的行蹤距自己越近,但有一點令他煩惱,就是照如此有走,雙英定是往華山的。

    慕天雕來追雙英的本意乃是要解釋自己殺「神拳金剛」的原因,至於雙英是否肯罷手,他倒不在乎。

    但倘若雙英上華山,自己是否要跟上去呢?

    凌霜姥姥對自己生像是有三江四海之仇似的,他一想到老太婆蠻不講理的模樣,立刻打心底的討厭她。

    不過凌霜姥姥的功夫,他不得不承認的確了得,連自己也有點惹不起,是以他決定必須在雙英未到達華山之前追上他們,解說一切,然後他們要怎麼辦就隨他們了,心念一定,策馬疾馳。

    這一程直到正午,向一位路人打聽,得知雙英在剛才有過,不由暗暗心喜,照這樣明天就可追上了。

    看看前面有一個市集,慕天雕本想還趕一程,無奈坐下馬匹已疲累不堪,不得已只好就此打尖。

    這市鎮雖則規模甚小,但想是當道中重要地位,倒是熱鬧非凡,慕天雕驅馬上前,只見當面一座店面,用大錦旗繡著酒字挑在門口,於是翻身下馬。

    慕天雕沒有喝酒的嗜好,只叫了一碗麵吃,稍稍休息一下,便準備出門離去。吃喝間,不由打量一下這間小店。

    對坐有一個年約五旬的老者,慢慢自個兒獨酌。

    慕天雕不禁多看了兩眼,但覺這老者滿面龍鍾之態,卻不似真像如此,單瞧他那精光閃閃的雙目便可知,這龍鍾分明是裝出來的。

    但這也不礙自己的事,江湖上奇異人物太多,於是兩匆自顧吃喝,不再理會他。

    突然那老者砰一聲放下手中酒壺,仰天噓了一口氣,喃喃自吟道:「此去西嶽追雙英,手裡奔波用心明。伏波一夕論英豪,英雄一言是九鼎。」

    聲音雖然極低,但一字一句卻清清楚楚傳入慕天雕的耳中。

    他小由暗驚,忖道:「這老兒是衝著我來的了,不知他怎麼知道那日伏波堡中之事,和我此有的月的?那日堡中我並沒看見這號人物啊?」

    想著,不由再看老者幾眼,卻見老者低頭重又持起酒壺,斟了一杯酒,頭也不抬,又沉聲吟道:「步步升高,棍打杖挑,金刃合圍,禁作籠鳥。昔者談笑,寶劍未老,捲土重來,此仇必報。」

    又是一怔,慕天雕忖道:「步步升高——這不是華山的絕技嗎?怎麼……怎麼這老兒如此說?」

    照他歌中之意,分明是說他自己失過一次手,此來復仇的,但又似衝著我來,這確實令人難以理解?

    驀然耳畔傳來一聲輕笑之聲,慕天雕一驚。

    就在這時,店門口忽有一人道:「店家,有酒沽麼?」

    慕天雕隨聲一望,只見進店的乃是一個三旬左右的漢子,提著一個酒壺。

    猛然一驚,慕天雕飛快的忖道:「此人手中拿的酒壺分明是剛才——剛才老兒所持之物怎麼——」

    他心念未完,陡聽進店的漢子又道:「算啦,算啦,我自己進店喝!不必沽啦!」

    店家唯唯諾諾,一回首,驀然一呆久「咦」了一聲道:「什麼?那老兒不在了?一慕天雕也是一驚,跟著一瞧,但見對座人影空空,那還有老兒人影?

    哼了一聲,目光如電,慕天雕四下一掃,仍是一點不見,這下耳吃驚了,暗暗忖道:「竟有這麼快的身法?」

    一念方動,探目向店外掃去,他是臨門而坐,官道筆直的橫躺在店前,兩頭一個人影也沒有。

    若說老者混出去倒也罷了,但奇就奇在這一刻間,便影兒也沒有一個,這等腳程簡直令人駭然。

    店家大怒,一個箭步跑到店門口,站到街心,四下張望。

    哼了一聲,慕天雕心中暗暗忖道:「老兒好快,若是找上我,也只得甘拜下風。」站在門口的漢子端著酒壺怔了一下,才緩緩步入店中,坐下來等店家招呼。店家在光天化日之下,竟被人白吃一頓,這回火氣可大了,但四處找也找不著,只得氣喘喘跑回店中招呼生意。

    慕天雕邊吃邊想,暗暗思忖對付之法,好一會,驀然店外又有人招呼店家。

    慕天雕一怔,回過神來一瞥左方,漢子已坐在位上,急忙反身一看,只見光顧的乃是個少年,英氣勃勃飛只是頭中扎得太低了些,再加上一低首,臉孔便不太容易看清。

    店家忙上前招呼他入店,猛一回首,「哇——」的大叫一聲——

    慕天雕隨著他回頭一看,也是驚得「呼」地站起,原來坐位上的漢子又已不見,那桌上

    坐的卻是一個衣衫破爛的老化子。

    店小二瞧了瞧左右,又瞧了瞧那老化子,忽然「砰」一聲,他手中一壺酒打在地上,店小二抱頭大叫:「媽呀,有鬼……」

    話落,忙往店裡面跑進去。

    也著實嚇了一跳,慕天雕暗暗道:「這是怎麼回事?」不禁雙目瞪著老化子,卻見老化子獨自飲酒,嘴角掛著冷笑。

    這時,外面的人已進得店來。

    慕天雕聽得一聲:「好小子,原來在這裡」

    猛覺勁風襲來,慕天雕本能地舉起身旁椅子往後一攔,「卡喳」二聲,一張硬椅子竟被震得支離破碎。

    他口頭一看,大吃一驚,原來身後站的正是武林二英,「鐵筆秀士」曾綽和「追雲狒」何通宇。

    曾綽怒目道:「仇摩,你還想逃麼?」

    慕天雕正要道:「兩位請聽在下一言。」但見曾綽這等態度,硬生生把這句話惡了下去,雙眼一翻,不理不睬。

    何通宇大喝道:「你今天還想賣狂麼?」

    「追雲狒」何通宇乃是青海柴達木河的「星海老怪」的嫡傳弟子,外家功夫之強,雄稱武林,他這一吼,聲音響極。

    驀然,右面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媽的,老子吃東西也不得安寧,這兩個臭東西真是討厭!」

    曾綽和何通宇回頭一看,卻見老化子正用筷子揮趕著兩隻蒼蠅,當下也不在意。曾綽沉聾道:「姓仇的,咱們到外面借一步說話。」

    冷冷一笑,慕天雕道:「你們外面有幫手,我也不怕。」

    何通宇怒道:「咱們武林三英一向是——」

    曾綽忽然驚咦一聲,向左一指,叫道:「老兒……」

    慕天雕回頭一看,老化子竟自失去蹤跡,他突然一個念頭閃過,也不禁恍然大悟,暗暗道:「咱們全給耍了,這老化子必是仇摩——」

    一念及此,不暇細思,身形猛然拔起,往外追去。

    忽聞一聲怒叱:「想逃麼?」

    一股凌厲無比的勁風直襲向他小腹,他身形尚在空中,不疾不徐地打了一個轉,伸手拂向對手腕上麻穴。

    「啪」一聲,慕天雕只覺手掌如擊石板,身形呼的落下地來,回首一看,攔擊之人乃是「追雲狒」何通宇。

    他暗忖道:「嗯!這傢伙比白元仲高明多了!」

    曾綽開口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慕天雕聽到這八個字,心中一凜,暗忖道:「我殺死白元仲雖是他逼人太甚,但我亦有失手之過,這兩人亦非惡人,一旦交上手卻必須要分出生死方休,我是再也不能傷害他們了——」

    何通宇怒吼道:「姓仇的,怕了嗎?」

    慕天雕衝口道:「在下並非仇摩。」

    對面二人卻仰天長笑起來。

    慕天雕暗道:「我說這些幹麼?只有增添麻煩,為今之計,只有暫時一走——」曾綽沉聲道:「仇摩名震武林,卻不料是個懦夫。」

    慕天雕道:「我絕不能再傷你們——」這句話實在是真心話。

    何通宇道:「你少發話……」

    暗暗歎了一口氣,慕天雕忖道:「慕天雕啊!今天你再爭強下去的結果,必然又是兩條人命,你就做一次……懦夫吧……」

    ,他口頭上卻大聲道:「我可不怕你們——」

    話落,身形猛然倒著拔起,一翻旋轉,在空中劃了一道優美的弧度,快逾奔馬地飄出了客店。

    曾綽和何通宇一陣風般飄出店門,卻已不見「仇摩」身形。

    曾、何二人何等威名,何等功力,竟然連人家的影子也摸不著,不禁相對駭然,

    面帶迷惘地曾綽道:「二弟,你可記得,伏波堡那夜,白鶴道長祈施出的那一招輕功絕學——」

    何通宇截口道:「我知道,我也正在奇怪,怎麼這仇摩的身法竟是那『凌空步虛』呢?」

    慕天雕使出震驚天下的輕功絕技,在兩個武林高手虎視耽耽之下從容而退,他解嘲似的自忖:「看來克制爭強好勝之心對於我並不算太難,如果——」

    他的臉色又凝重了:「如果,那一次我忍下了,那麼白元仲就不會死了,唉——」不覺中,他的身形慢了下來。

    華山已然在望,慕天雕吁了口氣,暗道:「遇上凌霜姥姥,說不得有一場好打,我且尋個地方調息一會。」

    在他心中,凌霜是個勁敵,而他是頭一次遭逢強敵,可不得不謹慎萬分。

    他在林子後尋了一個絕佳的隱蔽處,緩緩坐了下來,合上了眼,腦海中出現一連串零碎的影子,他下意識伸手在腦前揮了揮,像是要趕走那些幻影。然後,凝神閉氣,那天下第一的內功在他體內活躍起來。

    慕天雕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就是一躍上樹,因為他聽到一陣撲擊之聲夕

    令他吃驚的是林中拚鬥者一個是何通宇,另一個站在一旁的正是曾綽,而和何通宇交手的,竟是個姑娘。

    姑娘年約十七八歲,一身白色的衣裙,身段十分苗條,只是背著慕天雕,是以看不見她的面貌。

    從何通宇對招的情形上看,這姑娘分明武功不弱。

    何通宇和慕天雕對過一掌,慕天雕知道他的外家掌力極為了得,而這時那姑娘竟能戰個平手,心中不由大是奇怪。

    何通宇大喝一聲,雙掌化作千萬幻影當頭蓋下,慕天雕知他這招威力奮大,不禁暗暗為姑娘著急。

    曾綽站在一旁,四下監望,慕天雕見他正向自己這邊看來,忙低下頭來——驀然,一聲驚呼,接著何通宇與曾綽齊喝道:「一劍雙奪震神州是你什麼人?」慕天雕一聽「一劍雙奪震神州」七字,心中立刻浮起伏波堡中喬汝安威風凜凜的一幕來

    只聽姑娘道:「什麼一劍雙奪震神州?我可沒聽說過。一聲音又脆又甜,聽入耳中令人生出無限舒暢之感。

    慕天雕忍不住看過去——

    此時白衣姑娘正面對自己,慕天雕臉上忽然露出肅然之色。

    這姑娘實在太美了,慕天雕直覺得那是神的化身,人間不可能有這種出塵美女。

    姑娘瞪著眼,唱然望著曾綽和何通宇,這兩個名滿武林的驕子竟不敢開言。

    驀然一個念頭閃過腦海,慕天雕暗忖道:「我盡瞧個什麼勁,這二人楞在這裡最好了,我正好乘這時候上華山找凌霜姥姥解釋……」

    但山林的路被他們所阻,便悄悄的轉到後面去。

    那知來到盡頭,竟是一個懸崖,距崖底約有數十丈,慕天雕忖道:「雖然有些不好走,但下面倒是條捷徑哩……」

    於是,他輕輕吸滿一口氣,身形斜斜縱出,下落之勢竟如有什麼東西托著一般,緩慢平穩之極。

    他落在數十丈下的地上,就如一片枯葉一樣,才站定身軀,忽聞耳邊一個粗壯的聲音道:「仇摩?你就是仇摩?」

    另一個清朗的聲音道:「怎麼?你不信?」

    心中一怔,慕天雕暗忖:「怎麼這麼巧,又碰上仇摩了?」忍不住竄出一看,只見一個虯髯漢子,一個衣衫襤褸的英俊少年。

    心中恍然大悟,慕天雕暗道:「是了,這少年必是仇摩,難怪那天羅平,米家祥等人把我認作仇摩了,果然身材舉止和我有幾分相像,而且,衣衫也和我那套馬伕的衣衫差不多,哈,看來這是他的真面目了。」

    仇摩回首看見慕天雕,大笑道:「好,又碰上你啦——」

    怔了一怔,慕天雕暗忖:「怎麼『又』碰上?啊,是啦,客店中碰見的什麼漢子、老化子……全是仇摩這小子,怪不得他說『又』。」

    驀然,虯髯漢子怒道:「你別裝模作樣地耍賴!」

    仇摩冷冷地道:「我自是仇摩的本來面目,哼,若是我易了容,憑你這塊廢料還認得出麼?」大漢吼道:「好,即是你,便吃我一掌。」怔了一怔,仇摩退了一步道:「請教貴姓?」

    大漢道:「虯髯客顧宏便是俺。」

    吃了一驚,仇摩心中暗暗著急,忖道:「難怪此人功力卓絕,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虯髯客,也不知他為何找我麻煩?」

    可是他口中卻傲然道:「姓顧的,你這算那門子好漢?一虯髯客怒目道:「仇摩你想獨吞——一「我獨吞什麼?你別胡說八道」

    慕天雕聽虯髯客說「獨吞」兩字,心中一震,知道自己冒充仇摩,而眾人都以為自己得到了伏波堡中的寶物,是以都向仇摩找麻煩。

    慕天雕不由暗忖道:「可惜仇摩打斷了虯髯客的話,否則他下面必將說出那天各派爭奪的寶物之名,唉……兩次都沒聽清楚。」

    虯髯客道:「姓仇的,別瞧我顧宏長得粗魯,其實最是講理不過,俺只要咱們黃山派的一份,其他的俺若多瞧一眼,便把這對招子給你。」

    哈哈大笑,仇摩道:「好,虯髯客名不虛傳,可是我仇摩確實是不知道什麼獨吞之事!」

    虯髯客大叫道:「不成,你別逼我動手。」

    其實,一直是他逼著人家動手。

    慕天雕忍不住大叫道:「喂!仇摩的確沒有得到那……」「那……」什麼?他可不知道。」

    虯髯客沒想到慕天雕會出現說這話,只怒目相視,吼道:「你是什麼東西,給我安靜點」

    仇摩道:「依顧兄之意,要如何?」

    虯髯客道:「你先吃我一掌——」

    仇摩笑道:「久聞黃山『飛弋劍法』精奮稱絕,顧宏名滿江湖,小弟早想一會——」他身形不動,右臂一揮,背上長劍已到了手。

    虯髯客掀髯大笑,抽出長劍道:「神龍劍客此言大合俺意。」

    話落,轉首正要對慕天雕說:「讓開些。」卻忽然一愕,原來慕天雕不知什麼時候已退出五丈開外。

    像虯髯客這等高手,臨陣之際,三丈之內一隻蒼蠅的飛動也逃不過他的眼光,然而這小子怎地退出五丈外,卻毫無知覺?

    虯髯客顧宏不禁瞪了慕天雕兩眼。

    抱劍為禮,仇摩朗聲道:「崆峒門下弟子仇摩敬領黃山顧兄高招」

    抱劍回禮顧宏道:「黃山弟子顧宏請教」

    慕天雕暗道:「名家劍士交手,另是一番氣派」不知怎的,他心中悄悄升上一股無法抑上的豪興。

《金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