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嶺上有滿嶺蔥鬱的蒼松,但卻從來沒沾過雲,因為嶺不夠高,當時給這個嶺取名字的人要不是沒到過這個地方就是在說夢話。
嶺下確實有個泉水池,約有半畝地方圓,四周蓼草漫蕪,再加上深隱於嶺拐茂林之中,入目顯得幽暗森寒,倒有幾分冷泉的韻味。
江起龍帶著童天罡先到了池的南邊,四周了望了一眼,道:「咱們可能來得太早了,他們還沒趕到,到北邊去等如何?平常我如果召集他們,大都在冷泉的北邊,那邊樹比較濃密,隱密些。」
童天罡向對面望了一眼,果然發現那邊的水草與松樹比這邊茂密,水草中還瀰漫著一層淡淡的煙霧,景觀與這邊截然不同。
「那邊還有個暖泉?」
江起龍一怔,有些茫然的道:「暖泉?」
望了江起龍一眼,童天罡道:「要是沒有暖泉,那邊的水草間怎麼會有水氣呢?」
江起龍心頭微微一震,連忙點頭道:「童兄心細如髮,觀察入微,兄弟衷心佩服,不錯,那邊果然是有道暖泉,只是面積不大,所以沒把這裡叫溫泉池。」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這倒是少有的奇景,走吧,我們過去呢?」
在昏暗的夜色中,江起龍因為穴道被封,一腳高一腳低的在前面引路,有好幾次差點沒掉進水岔裡,顯得對池邊的路徑十分陌生。
到達北岸之後,江起龍休息了一下,慫恿道:「童兄要不要過去試試泉水的溫度?」
童天罡漫不經心的望了江起龍一眼道:「尊駕滿腿泥濘,要不要也下去洗洗?」
江起龍苦笑著聳聳肩道:「兄弟即便下去洗乾淨了,上來時仍難免要弄髒,還是等行動能自如時再洗吧!」
童天罡淡漠的道:「也好。」
話落舉步向池邊走去。
當童天罡分開煙霧濛濛的齊腰水草走向池邊的時候,還在三四丈外的江起龍,一顆心似要提進口腔裡,直到他看到猛然向後中心了七八尺的童天罡仆跌在蔓草中時,才深深的吁了口氣,整個人都幾乎虛脫了。
第一個從密松林中中心落到江起龍身邊的是滿頭蒼發,身材梧威猛的六旬上下的老者,老者身後緊跟著四個身材魁梧四旬上下的壯漢,梁老大最後才出來。
五個人眾星拱月般的圍定江起龍,形如百鳥朝鳳,蒼發老者首先開口道:「小老兒來遲,讓大公子受委屈了。」
江起龍擺擺手,重重的吁了口氣,道:「算了算了,事情過去就別提了,說實在的,我真沒想會這麼容易脫身,史頭兒,你不曉得,童天罡這小子狡猾如狐,可真不好對付呢!」
抓住奉承機會,蒼發老者正色道:「大公子的話一點也不錯,她童的這小子的確不好對付,連老爺子都不敢輕視他呢,大公子能把他玩得團團轉,小老兒實在佩服得五體投地。」
江起龍飄飄然笑著搖搖頭,道:「史頭兒,不是我說大話,論武功,我自知不是我們家老三的對手,若論動心思,我那三弟可就差得太遠了!」
梁老大雖然已經把全部經過都對蒼發老者說過了,蒼發老者仍然明知故問道:「大公子,您當時是怎麼說服他的?」
江起龍得意的笑道:「兄弟隔牆的道理呀,我料定像他這種一向自以為是的人一定會認為像我這種人對於名利一定很重視。所以我就利用兄弟之爭來打動他。」
蒼發老者忙道:「要說服他這種人,不但說出來的話要合情合理,在語氣與表情上也必須要裝得很像才行。」
梁老大忙接口道:「誰說不是呢?當時大公子說出那番話的時候,連我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我二弟躺在地上,我準會問大公子什麼時候暗組成背叛老爺子的私黨了?」
話落忙又問道:「大公子,我們家老二那去了?」
江起龍面有得色的道:「我把他放走了。」
梁老大一楞,道:「姓童的會同意?」
江起龍道:「我說叫他去聯絡第二批人來會面,我是希望他能設法去跟我爹聯絡,我擔心他腦筋沒有你這麼靈活。」
蒼發老者忙又搶過話題道:「大公子,真有你的,姓童的可真是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了。」
江起龍越聽越得意,狂妄的道:「其實,依我看,童天罡也不怎麼樣,剛來的時候,我真擔心他會對水草中的那些煙霧起疑,不肯過來,等過來以來,我又擔心等那些煙漫上岸來的時候,會被他察覺有異而躲開,或者我比他先倒下去而被他殺害,沒想到這小子死星照命,竟然自告奮勇的往煙霧裡闖。」
蒼發老者忙道:「大公子,小老兒也曾顧慮到這一層,所選的是陰必成留在嘉定化舵中藥效最強的毒藥,只要姓童的嗅上一點,立刻會躺下去,小老兒身上還替大公子預備了解藥了呢?」
江起龍點頭道:「今天能擒到童天罡,史頭兒,你居頭功。」
蒼發老者笑逐顏開的忙道:「小老兒怎麼敢跟大公子您搶功?」
江起龍道:「不用客氣,今天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有功勞,要不是大家想出這個方法來,就算我能把童天罡誆到這裡來,恐怕咱們也拿不下他。」
話落臉色一變,道:「姓童的一直躺在那裡,會不會中毒過深而毒死?」
蒼發老者一怔,脫口道:「怎麼?大公子要活的?」
江起龍道:「弄個活的給我爹,不是更顯得咱們辦事辦得漂亮嗎?」
蒼發老者巨掌一拍,道:「對呀,喂,你們四個快去把童天罡那小子拖出來,快去呀!」
四個大漢忙掏出布帕蒙住口鼻竄進童天罡跌倒的草叢中。
四個壯漢並沒有如江起龍等人預期的手到擒來般的把童天罡從莽草中拖出來,他們甚至向兩邊各自搜出一丈多遠,仍然沒把童正罡拖出來。
江起龍等人面面相覷的各自愣了一陣,蒼發老者突然凝重的開口道:「大公子,咱們走,快!」
蒼發老者的巨手才剛搭上江起龍的左手腕,童天罡已然如幽靈般的從松林中轉出來,冷漠的道:「三位不是打算把童某一起帶走的嗎?」
恐懼揉合著驚訝,江起龍呆木的盯著八尺外,站在松林邊的童天罡,脫口道:「是……你?」
向前走了三四步,童天罡平和的道:「江大少爺,你吃驚了?」
嚥了兩大口唾沫,江起龍茫然的道:「你……你沒中毒?」
童天罡淡漠的道:「如果童某不知道那些煙是毒,確實會中毒。」
江起龍訝異的道:「你是說你早就看出來了?」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其實這件事一開始,我已料知有八成是假的,尊駕信不信?」
江起龍激動的脫口道:「不信,當然不信,你沒有理由料知這件事。」
童天罡冷冷一笑道:「當然有理由,而且,理由很明顯的擺在眼前,只有像尊駕這種酒色之徒,才會忽略了這麼明顯的理由。」
江起龍脫口道:「理由是什麼,你說?」
童天罡冷冷的道:「江大少爺,童某從開始直到現在,都沒敢低估令尊,實際上整個武林中也沒有人敢低估令尊,尊駕整日沉甸於女色之中,充其量也只是在搶女人方面有點鬼門道而也。
論謀略,比陰險,尊駕在江萬里面前,只不過是皓月下的螢光而已,何況,知子莫若父,尊駕跳得出令尊的手掌心去嗎?」
江起龍一呆,脫口怒吼道:「童天罡,你……你……」
童天罡淡漠的道:「江大少爺,童某鄭重的警告你,你在玩命,再有一次,尊駕這條命就玩掉了。」
話落口氣略緩,道:「走吧,咱們還得到嘉定去等令尊呢!」
蒼發老者橫跨一步擋在江起龍面前,老氣橫秋的盯著童天罡道:「走?你教誰跟你走?」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江起龍,尊駕剛才沒聽見嗎?」
蒼發老者蠻橫的道:「聽見了,老夫不同意。」
淡漠的掃了蒼發老者一眼,童天罡冷漠的道:「尊駕的話只怕沒那麼大的份量吧?」
蒼發老者冷笑道:「童天罡,嘉定天寶分號內老夫償你的那一記耳光現在大概不痛了吧?」
童天罡笑笑道:「尊駕是在提醒童某?」
重重的哼了一聲,蒼發老者道:「老夫不只是提醒你,而是警告你,因為,江三公子不在這裡。」
童天罡搖搖頭道:「史當家的,江家只有江老三說話最客觀,他不在這裡所以尊駕才應當格外慎重小心才是,得意不可再往。」
江起龍沒聽懂童天罡的話,但卻聽懂了蒼發老者說的了,瞼上喜色一閃,忙道:「史監忠,你真的揍過他?」
史監忠一挺胸脯,大言不慚的道:「大公子,不是我『怒獅』史某人誇口,當時要不是三公子及時趕到,救了這小子,如今他還不知道投胎投到那裡去了呢?」
童天罡只站在一旁淡漠的望著「怒獅」史監忠。
江起龍大喜道:「好,史頭兒,只要你擒下姓童的,嘉定分舵『猛金剛』常承惠的舵主位置就是你的了。」
「怒師」史監忠忙道:「多謝大公子提拔,只是……」
江起龍正色道:「怎麼?你是怕我的話在我爹面前不夠份量?
我老實告訴你,圓覺和尚早就在我爹面前推薦過我來接掌嘉定分舵了,我是捨不得離開在成都的那些雌兒,所以才不肯來。
我回去之後,只要表示說我要來,等我接了之後,干個三五天再轉給你,依「猛金剛」常承惠為人的性情,你還怕他會吃回頭草嗎?」
「怒師」史監忠才安心的道:「小老兒怎麼會不相信大公子呢?我的意思是說大公子您要死的還是活的?」
江起龍只怕自己再落入童天罡手裡,忙道:「死活都行,只要除掉他就行。」
「怒師」史監忠應了聲「是」,轉向童天罡道:「童天罡,你都聽到了吧?」
童天罡向池邊掃了一眼,道:「尊駕在說廢話。」
「怒師」史監忠一本正經的道:「老夫是要告訴你,如果你想活命的話,最好放棄抵抗的念頭。」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尊駕恐怕是在等池邊的毒煙吹上來吧?童某奉勸尊駕不要等了,風向不對,那些煙過不來的。」
由於內心緊張,「怒師」史監忠一直沒留心這個問題,聞言不自覺的向池邊望去,果見濃煙一直向南飄,掠過池面已到了對岸了。
童天罡冷冷的道:「史監忠,在『寒江門』尊駕不是個重要角色,童某沒打算要你的命,請吧。」
「怒師」史監忠在猶豫。
江起龍惶恐的道:「史監忠,你……你到底……」
一方面是不到黃河心不死,另一方面名利的誘惑實在太大,「怒師」史監忠沉聲道:「大公子,你放心,這小子還沒放在老夫眼裡。」
話落大步向童天罡走過去。
童天淡淡的掃了站在面前四尺左右處的「怒師」史監忠道:「尊駕站得這麼近。有撥刀的機會嗎?」
「怒師」史監忠冷哼聲中,右腕一翻向腰間刀柄,手法疾如風。然而,刀卻只拔出不到三分之一。
低頭看著壓在腕上的「天煞令」劍尖,「怒師」史監忠的臉色突然間失去血色了。
冷冷的笑了一聲,童天罡道:「童某曾經警告過尊駕?」
慢慢的抬起頭來,「怒師」史監忠猶哪一隻洩了氣的皮球,訥訥的道:「我……我……」
只望著對方,童天罡不開口。
江起龍的瞼也白了。
見童天罡一直沒有鬆口放他的意思,「怒師」史監忠終於無可奈何的硬起頭皮道:「老夫認了。」
失望之餘,江起龍怒吼道:「史監忠,你……你可把我坑慘了。」
童天罡冷冷的道:「童某曾經說過,得意不可再往,然而,尊駕卻被名利沖昏了頭。」
「怒師」史監忠終於放軟了聲音道:「老夫知錯了。」
童天罡在猶豫。
「怒師」史監忠見狀忙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而且,在『寒江門』中,老夫也非重要角色。」
童天罡冷漠的笑了一聲,道:「尊駕空長了一個威猛軀殼,童某就算殺了你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話落收回「天煞令」。童天罡的「天煞令」才歸入鞘中,「怒師」史監忠的長刀卻已離鞘揮向童天罡頸間,時間捉摸得恰到好處。
正是童天罡手剛離劍柄,去勢正急,不易回手的時刻。
但是,「怒師」史監忠仍然估計錯了,錯在他一直沒弄明白自己的武功差人家太遠。
長刀帶著那支斷腕,帶著一溜血光飛落童天罡身後的松林中,童天罡的「天煞令」指在「怒師」史監忠咽喉上。
目光如霜,童天罡盯著史監忠道:「童某已放過尊駕一次了。」
「怒師」史監忠驚怖的脫口道:「老……夫,我……我……」
一縷血光起自「怒師」史監忠項間,封斷了他沒說出來的話,也結束了他六十多年的歲月。
跨過「怒師」史監忠的屍體,童天罡緩步走向江起龍。
在「寒江門」中,「怒師」史監忠確實不算什麼重要人物,但在場的這些人心目中,史監忠卻比他們強了很多.目睹史監忠慘敗的情況,他們甚至連抽兵器的勇氣都沒有了。
心裡都有逃的念頭,但卻沒有人敢跑。
江起龍臉色鐵青,兩腿打顫,充分的流露出一個紈子弟欺弱畏強的面目。
舌頭已經有些不聽使喚,江起龍一邊退一邊顫聲叫道:「童……童令主,我……我跟你走,我……我跟你走,一……一定跟你合作。」
冷冽的笑了一聲,童天罡道:「若講信用,尊駕恐怕連姓史的都不如,帶著尊駕只有增加累贅而已。」
江起龍連聲道:「我……我一定跟你合作,一定合作,保證合作,不……不然,你就像對付史監忠一樣對付我。」
童天罡冷冷的道:「好,尊駕的生與死,全操在尊駕自己手裡,梁老大。」
梁老大打了個哆嗦,應道:「小……小的在。」
童天罡道:「架著江大公子跟我走!」
「醉仙樓」這座號稱嘉定城第一的大酒樓,樓上雅座全被「猛金剛」常承惠包下來了。
「猛金剛」常承惠雖然是「寒江門」第一大分舵嘉定城的舵主,像這種大排場也只有在江萬里到嘉定的時候才用過幾次。
偌大的二樓上此時只有六個人,坐著三個,站著三個,坐著的是「猛金剛」常承惠,童天罡以及江起龍。
站著的三個是「猛金剛」常承惠身後的三個隨侍模樣的大漢。
濃眉大眼,獅鼻海口,絡腮虯髯根根直立,燕額寬腮,一身栗肉,年事雖然已是六旬開外,入目仍使人有年輕人火爆猛烈的感覺。
盯著坐在對面的童天罡,「猛金剛」常承惠肅穆的道:「童老弟,撇開你我今天的立場不談,今天老夫忝為此地主人,先向你表示歡迎之意。」
童天罡淡淡的道:「拿人錢財予人消災,尊駕能撇得開『寒江門』嗎?」
「猛金剛」常承惠一怔,窒了一窒,道:「童老弟,你的性子比老夫更急。」
童天罡道:「也許是童某比尊駕年輕幾歲吧?」
「猛金剛」常承惠又是一怔。臉色微微一變,道:「老弟,薑是老的辣呀!」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尊駕說得很對,所以童某一直很小心。」
「猛金剛」常承惠笑道:「老弟,你心中或許有小心謹慎的念頭,但你的行動卻仍然太大意了。」
望著「猛金剛」常承惠,童天罡輕輕「哦」了一聲,沒有多問。
「猛金剛」常承惠道:「因為你畢竟是到嘉定來了。」
童天罡點點頭道:「這叫強龍不壓地頭蛇吧?」露出一口黃板牙,「猛金剛」常承惠笑道:「對!強龍不壓地頭蛇。」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但是童某已經來了。」
「猛金剛」常承惠直接了當的道:「退出去。」
童天罡道:「有代價?」
「猛金剛」常承惠道:「對!」
童天罡道:「把江大公子留下?」
「猛金剛」常承惠道:「對!」
童天罡笑道:「童某得到的是什麼?」
「猛金剛」常承惠道:「全身離開嘉定。」
童天罡冷漠的道:「然後呢?」
「猛金剛」常承惠道:「準備迎接『寒江門』的攻擊。」
童天罡點點頭,漫聲道:「尊駕是個肯說實話的人。」
話落全神盯著「猛金剛」常承惠,一個字一個字的緩聲道:「要是童某不接受吧?」
「猛金剛」常承惠冷酷的道:「那就只有死路一條了。」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怎麼個死法?」
「猛金剛」常承惠道:「慢慢死。」
童天罡笑道:「江大公子呢?」
「猛金剛」常承惠道:「老夫顧不了他了。」
江起龍聞言大怒,大吼道:「常承惠,你最好先搞清楚你吃的是誰家的飯再放屁也不遲。」
「猛金剛」常承惠歉然的望了江起龍一眼,放沉了聲音道:「大公子,這不是老夫的決定。」
江起龍怒道:「不是你的決定,是誰的?」
「猛金剛」常承惠道:「『寒江門』門主!」
童天罡心頭一震,江起龍卻大怒道:「放屁,『寒江門,門主是誰?」
「猛金剛」常承惠泰然自若道:「『令尊』,大公子,令尊是個不受人威協的人,這一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是。」
提到「川康皓月」江萬里的生性,江起龍倒真有些心寒了,語氣一緩道:「我不信,虎毒不食子。」
「猛金剛」常承惠冷漠的道:「這叫大公無私,這也就是『寒江門』上上下下對老爺子信服,敬畏的主要原因。」
江起龍急吉否認道:「我不相信我爹會這麼做,你……你少在那裡妖言騙人。」
「猛金剛」常承惠冷冷的道:「我這裡有老爺子的手令,大公子可要看看嗎?」
話落緩慢的從懷中掏出一個信封,信封背面畫著一輪滿月。
接過信封,江起龍的臉立刻變白了。
沒有注意江起龍的神情,江起龍完全癡呆呆的木然不動了。
自始至終童天罡都沒有理會江起龍的反應,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
「童老弟,你也不相信這是真的對嗎?」
童天罡淡淡的道:「童某相信。」
「猛金剛」常承惠陰聲笑道:「這麼說你是知道沒有依恃羅?」
童天罡笑笑道:「是!」
從童天罡臉上實在找不出什麼讜象,「猛金剛」常承惠試探道:「那你有什麼打算?」
童天罡道:「靠人不如靠自己。」
話落突然揚掌拍向江起龍。
「慢著!」
收住掌,童天罡望著臉色全變了的「猛金剛」常承惠。
氣急敗壞的死命盯著童天罡,「猛金剛」常承惠近似吼叫般的怒聲道:「童天罡,你……你,你欺人太甚了。」
童天罡冷冷的的道:「尊駕恐怕弄錯了,從開始直到現在,尊駕一直在提醒童某你是主人,有道是客不欺主,童某怎敢欺負你這位大舵主呢?」
強自壓抑著心中的怒火,「猛金剛」常承惠放緩語氣,道:「傷了他你也跑不了。」
童天罡冷然道:「就算童某跑不了,也不至於捨本吧?」
一巴掌重重的拍在桌面上,「猛金剛」常承惠霍地跳了起來,大吼道:「童天罡,你……」
仰臉望著對面的「猛金剛」常承惠,童天罡語氣反而轉得平和了些,道:「常舵主,你是來辦事的而不是來耍威風的,說句對尊駕不夠尊敬的話,童某既然衝著江萬里而踏進了川康地面,尊駕這點威風只怕還無法把童某嚇倒。」
話落臉色一沉。接著又道:「常舵主,我相信你也是個老於江湖事務的人,不要耍手段,用計謀,童某不吃這一套。」
「猛金剛」常承惠冷聲道:「老夫跟你耍什麼手段,用什麼計謀了?」
搖搖頭。童天罡著「猛金剛」常承惠道:「常舵主,你真要童某給你點破嗎?好,童某問你,我們就假定江萬里真有大義滅親的決心,親筆下了手令,尊駕真敢來執行這道命令嗎?」
「猛金剛」常承惠一怔,道:」老夫身屬『寒江門』,聽命行事,有什麼敢與不敢的?」
童天罡冷哼一聲道:「很好,不管尊駕是否言出由心,今天童某就衝著尊駕這份忠誠,替尊駕代勞解決了江起龍,日後也可以減少尊駕一些心理上的負擔,以謝尊駕這份待客厚誼如何?」
「猛金剛」常承惠冷笑道:「老夫不領這份情。」
童天罡道:「那就算童某解決自己的累贅好了。」
當童天再度揚起掌來的時候,「猛金剛」常承惠終於屈服了。
「好,童天罡,算你狠,老夫今天認了。」
童天罡冷靜的望著對方不開口。
慢慢的坐了下來,「猛金剛」常承惠道:「說說你的條件吧?」
童天罡冷漠的道:「叫江萬里親自來把他兒子領回去。」
「猛金剛」常承惠一怔道:「他一個人來?」
童天罡淡淡的道:「如果他認為有需要,他把『寒江門』全部徒眾帶來,童某也不反對。」
「猛金剛」常承惠冷哼一聲道:「好大的口氣,還有別的嗎?」
童天罡毫不考慮的道:「沒有了。」
重又站了起來,「猛金剛」常承惠道:「好,老夫一定把話帶到,三天之內,一定給你一個答覆。」
話落離開坐位,道:「這三天內,一切費用由老夫負責。」
童天罡冷冷的道:「童某如果住不起店,就不會在此地與尊駕會面了,盛情心領了,尊駕請便。」
「猛金剛」常承惠冷哼一聲,繞過童天罡右邊向梯口走去,童天沒有看他。
豁然轉身,「猛金剛」常承惠在經過童天罡身邊的時候,突然揮手一掌砍向童天罡後頸,這一掌之力,足可把童天罡的頭砍下來。
立掌反臂搭向腦後,童天罡在架住「猛金剛」常承惠掌刃的同時,倏然轉身,揮手一掌摑向「猛金剛」常承惠左頰。
「猛金剛」常承惠雖然完全沒料到童天罡守與攻配合的如此迅捷,反應卻還相當快,抵消了不少摑擊的力道。
「拍」的一聲,「猛金剛」常承惠踉踉蹌蹌的向右後方退開四五步,左頰立時紅了一大片,嘴角也有鮮血冒出來。
盯著又氣又急,兩眼發愣的「猛金剛」常承惠,童天罡冷冷的道:「童某再說一次,尊駕實在辜負了這付大好軀殼了。」
猛然向前跨了一步,「猛金剛」常承惠的右手迅速的搭在腰間的刀柄上。
童天罡只冷冷的望著他,沒有任何反應。
在這種情況下,冷靜是偽裝不出來的,因此,這種情況下的冷靜也特別懾人。
握在刀柄上的五指終於鬆開了,狠狠的瞪了童天罡一眼,然後重重的哼了一聲,「猛金剛」常承惠轉身急步下樓而去。
自從看過那一封江萬里的手令之後,江起龍由激動的情緒中平復下來之後,便一直在用心的考慮一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與他的生死有關。
苦難使一個人的心靈成熟,江起龍轉瞼看著身邊的童天罡。突然問道:「童天罡,依你看,我爹他會真的殺我?」
童天罡一怔,轉瞼向著江起龍,江起龍瞼上的認真表情使童天罡詫異。
「問我?」
江起龍凝重的點點頭,認真的道:「是!」
童天罡有點茫然,道:「他是你爹,你比我更瞭解他。」
江起龍道:「不錯,我是比你更瞭解,因此,我知道他真的會殺了我。」
江起龍的話很認真,也很冷靜。
童天罡仍然覺得茫然不解,他不是懷疑江萬里會這麼做。而是對江起龍這個長年在酒色中打滾的人。
突然如此認真而又冷靜的思考這個問題感到驚訝。同樣的,他仍然不知道該怎麼接腔。
江起龍緩緩的道:「自從我娘死後,我爹唯一擁有的就是權勢與地位了,因此,權勢與地位也變成了他生命中唯一的內容了。」
因此,他不會容許任何事務妨礙到他心目中唯一重要的東西。」
「他不相信我與二弟,因為,在他心目中,我們倆是永遠扶不起來的軟骨頭,軟骨頭最容易出賣人。」
童天罡道:「你已經不打算出賣他了?」
看看童天罡,江起龍末置可否,繼續道:「為了希望老三回到他身邊,他設計殺了柳燕翔,這件事,我與老二都知道,他曾經以死威脅過我倆不准說。」
現在,我落在你手中,單只為這一件事,他已有殺我封口的必要了,因為,在他心目中,老三一直是他事業的繼承人。」
童天罡沒有接腔。
「其實,我爹他也很可憐,很孤獨,他周圍的人除了畏他,敬他之外,他找不出真正愛他的人,包括他自己的兒子在內。」
話落看著童天罡沒有再往下說。
童天罡淡淡的道:「你告訴童某這些事的目的是什麼?」
江起龍凝重的道:「我畢竟是他的兒子,我不希望有人傷害他。」
童天罡冷漠的道:「那你知道我為什麼要來找他嗎?」
江起龍道:「他或許過去曾經傷害過別人。」
童天罡道:「現在他停止傷害別人了嗎?」
江起龍鄭重的道:「不要問我怎麼做,我們只打個比方,假使我能使他改變呢?」
童天罡毫不考慮的道:「假使我有那種陶襟,今天我不會到這裡來。」
江起龍沉沉的道:「他畢竟老了。」
童天罡道:「因此他必須及早還債。」
江起龍搖搖頭道:「我不可能幫助你。」
童天罡冷然一笑道:「尊駕大澈大悟了?」
江起龍堅定的道:「不管你怎麼想,我已經抱定必死的決心了。」
童天罡正容道:「很好,日後不管你死在你爹手中或是我手中,你這一生總算做了一件像人做的事情。」
似乎是真的想通了,江起龍只苦笑了一聲,沒有反駁。
一連串瓷杯碰擊聲中,堂倌端上來一壺清茶,童天罡望了一眼,方自一怔,端茶的堂倌已出手點了江起龍的「黑洞穴」。
「是你?」
堂倌把茶盤放在桌上,笑道:「沒想到?」
童天罡道:「的確沒想到。」
堂倌笑道:「從『邪刀』沈雄飛的屍體被馬駝回嘉定城到你帶著江起龍進來。時間雖然沒多久,但卻已鬧翻了整個嘉定,況且,我是『妖狐』,本來就比人敏感,嘉定城裡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我會不知道嗎?」
言下之意頓為自滿。
童天罡知道此時此地,「黑妖狐」苗芳花了這麼大的心血混上來見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他。
「你到此地來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
「黑妖狐」苗芳笑道:「怕你溜了呀!」
童天罡一怔,道:「溜?我為什麼要溜?」
「黑妖狐」苗芳笑道:「溜了可以不必替我做事呀?」
童天罡正色道:「童某既然答應了要協助你,就不可能變封,否則我當時就不會下此承諾了。」
「黑妖狐」苗芳笑笑道:「別認真,我逗著你玩的,其實,你就算真的溜掉了,我也不會去勉強你的。」
末後-句話得很認真也很誠懇。
童天罡又為之一怔,他實在有些難以相信像苗芳這種把畢生心血花費在求名利上的人,會用友誼去衡量一件事情。
「黑妖狐」苗芳望著童天罡道:「不相信?」
童天罡還沒開口,「黑妖狐」苗芳又接著道:「咱們現在先不談這個問題,噢,對了,江萬里已經到達嘉定了。你知不知道?」
確實出乎童天罡的意料之外,童天罡以懷疑的目光望著苗芳道:「江萬里到達嘉定了?怎麼會這麼快呢?」
「黑妖狐」苗芳道:「他是跟在那些到峨嵋去尋你的人後面來的。」
童天罡詫異的道:「跟在他們後面?這麼說……?」
「黑妖狐」苗芳凝視著雙冒深鎖的童天罡道:「不錯,他是下定消滅你的決心了。」
童天罡道:「他帶了多少人來知道嗎?」
「黑妖狐」苗芳道:「不多,『浪子』江起峰,『連心三岳』雲氏兄弟以及死在你手中的『邪刀』沈雄飛,這些人夠不夠?」
童天罡淡然一笑道:「如果只是為了鏟掉童某,江萬里只要帶-個人來協助他就夠了。」
「黑妖狐」苗芳道:「依你看他帶這許多人來,還有什麼別的用心沒有?」
童天罡望著「黑妖狐」苗芳道:「為你。」
並不覺得驚訝,「黑妖狐」苗芳道:「你的意思是說,在他心目中,我對他也構成威脅了?」
童天罡道:「在平時他或許不會有此感覺……」
「黑妖狐」苗芳搶口道:「是因為有你與他做對的關係?」
童天罡笑笑道:「我也是原因之一。」
「黑妖狐」苗芳道:「聽口氣,好像還有其他因素羅?」
童天罡點頭道:「峨嵋金頂峰,因為,峨嵋金頂峰如果真的救了我替我療了傷,那就足以證明峨嵋準備起來面與他為敵了。」
「黑妖狐」苗芳佩服的笑著道:「你的心思果然敏捷,你雖然沒有替你四處收集消息的人,你所知道的卻並不比我少,不錯,這三面的力量的確逼得江萬里非親自出馬不可了。」
童天罡道:「不是三面,是四面。」
「黑妖狐」苗芳一怔,脫口道:「四面?還有一面是淮?」
童天罡道:「西川一叟柳震川。」
「黑妖狐」苗芳懷疑的看著童天罡道:「江萬里或許知道柳燕翔的死瞞不過柳震川,但是,柳震川一直不敢去找他不就等於說柳震川一直在避免與他為敵嗎?」
童天罡道:「柳震川是一直避著與『寒江門』為敵,但是,今天的情況卻又有了變化,形勢所逼,柳震川只怕想避也避不掉了。」
「黑妖狐」苗芳脫口道:「又有新的變化了?什麼變化?」
童天罡道:「為了要證明童某是殺柳燕翔的真兇,江萬里又故技重施了。」
「黑妖狐」苗芳急急的道:「這一次是柳家的什麼人?」
童天罡道:「『金翅蜂』冷含春。」
「黑妖狐」苗芳脫口道:「柳霞川的二媳婦?她死在那裡?」
童天罡冷笑道:「如果她死了,江萬里就沒有這一面的壓力了。」
「黑妖狐」苗芳道:「你救了她?」
童天罡點點頭。
「黑妖狐」苗芳本能的脫口道:「聽說『金翅蜂』冷含春生得相當美艷,對嗎?」
顯然沒弄明白冷含春的美醜與他們談的主題間有什麼關連,童天罡道:「冷含春長得美艷與否與目前的局面有什麼關係?」
「黑妖狐」苗芳失聲笑道:「對,是沒有什麼關係。她回去了?」
童天罡搖頭道:「如果她回去了,柳震川就可以避免與江萬里正面為敵了。」
「黑妖狐」苗芳迷惑的道:「這話怎麼說?」
童天罡簡潔的道:「柳震川自知實力與『寒江門』相差太多,為了避免年輕一輩因激動而躁進,他可以先封住『金翅蜂』的口。」
「黑妖狐」苗芳點頭道:「對,只要冷含春不回柳家,就隨時有對外宣佈這件事的可能,柳震川為了避免窩裡起哄,也非得有所行動不可,冷含春不敢回去,是你點醒她的吧?」
童天罡未置可否。
「黑妖狐」苗芳道:「經過情形是怎樣的?」
童天罡道:「目前只怕沒有時間談這些。」
「黑妖狐」苗芳明眸一轉,道:「對,時間有限現在咱們再言歸正傳,見過江萬里之後,你打算怎樣?」
童天罡想了想,道:「結帳!」
「黑妖狐」苗芳道:「他不可能一個人來。」
童天罡道:「我也不可能束手待斃。」
「黑妖狐」苗芳道:「如果他不動手呢?我猜他不可能在這裡跟你動手。
因為『川康皓月』這塊招牌,不是一天兩天內建立起來的,在川康一帶的百姓心目中,他是個大善人,善人是不能隨便殺人的。」
童天罡在猶豫。
「黑妖狐」苗芳凝重的道:「一離開嘉定城,他就沒有這層頤忌了因此,一離嘉定,你必須選有茂林的路走,以你的武功,一旦進入林中,江萬里有再多高手,也不敢到林中去找你。」
童天罡仍然沒有開口。
「黑妖狐」苗芳又道:「雙拳不敵四手。何況江萬里乃是雄踞一方的巨梟,必要的時候閃避他,也不是什麼難堪的事,離開嘉定,朝北走,就有一片遼闊的雜木林。」
童天罡仍舊未置可否。
「黑妖狐」苗芳嘴唇激動了一陣,但卻沒把想說的話說出來,最後道:「到了成都之後,我會再設法與你聯絡,我得走了。」
童天罡看了「黑妖狐」苗芳一眼,道:」希望在成都我們還能見面。」
原本準備挪動腳步的「黑妖狐」苗芳聞言突然又停了下來,猶豫了一陣,終於開口道:「對了,有件事我忘了問你。」
童天罡道:「什麼事?」
「黑妖狐」苗芳道:「有個『仙鳳宮』的宮主『火鳳凰』你認識嗎?」
星眸突然一亮,童天罡脫口道:「『火鳳凰』怎麼樣?」「黑妖孤」苗芳道:「這麼說,你是認識她了?」
童天罡銳利的目光在「黑妖孤」苗芳粉臉上打了個轉,道:「不錯,我認識她,而且,你也知道我認識她。」
「黑妖孤」苗芳故做不解狀道:「你過去又沒有跟我提到過她,你怎麼知道我知道你認得她呢?」
童天罡道:「從你的口氣與神情中我看得出來。」
心中湧上-股莫名其妙的酸意,「黑妖狐」苗芳不答反問道:「她是不是長得很美?」
童天罡沉聲道:「這與我所要問的沒有關係。」
「黑妖狐」苗芳道:「我想知道。」
童天罡臉色一變道;「如果我不回答呢?」
「黑妖狐」苗芳看了童天罡一眼,然後扭轉嬌軀就要往樓下走。
童天罡心中一急脫口道:「苗芳!」
這是童天罡頭一次叫「黑妖狐」苗芳的名字,語氣雖然帶有怒意,卻仍然使「黑妖孤」苗芳有種異樣的感覺,因此,她又轉了回來。
童天罡語氣略為一緩,道:「她長得的確很美,起碼在童某看來是如此。」
瞪大了一隻明眸望著童天罡,「黑妖狐」苗芳幽幽的漫聲道:「能被你稱讚個『美』字的女子只怕很少,很少,也許只有她一個吧?」
童天罡沒有開口。
「黑妖狐」苗芳又問道:「是她改變了你的心意,使你回答了這個問題的,對嗎?」
童天罡坦然的道:「是的。」
「黑妖弧」苗芳畢竟是個經歷過風浪的人,此刻的心情雖然紛亂如麻,理智卻仍然能控得了感情,笑得有點苦澀。
「黑妖狐」苗芳道:「也許是我多事,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我總得回答你的問題了,問吧?」
童天罡道:「她怎麼樣了?」
「黑妖狐」苗芳道:「不知道。」
童天罡一怔,發怒道:「你……」
「黑妖孤」坦然的道:「我的確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因為我沒有見過她。」
童天罡道:「不知道你怎麼會問起她?」
「黑妖狐」苗芳道:「我聽人說她到四川來了。據說她來的目的是想助你一臂之力。」
童天罡道:「她怎麼知道我在四川?」
「黑妖狐」苗芳道:「聽說是柳震川指使人去接她來的。」
童天罡的臉色立刻變了,焦急的道:「這個消息確實嗎?」
「黑妖孤」苗芳道:「現在誰也無法證實這件事的真實性,不過,消息是從柳家傳出來的。」
童天罡急急的問道:「有沒有人在四川看到她?」
「黑妖狐」苗芳道:「如果真是柳震川接她來的,你想她還會有饑會在四川露面嗎?」
童天罡心思已開始凌亂,脫口道:「柳震川不一定拾得下她。」
「黑妖狐」苗芳道:「問題是她恨本不知道柳震川要暗算她。」
童天罡一直避免往這上面想,但是,「黑妖狐」苗芳還是把他所擔心的說出來了,因此,童天罡沉默不語了。
從認識童天罡到現在,「黑妖狐」苗芳還是頭一次看到他如此六神無主。忍不住開口道:「其實,柳震川對外放這種消息,真假各有一增可能性,他掌握住『火鳳凰』對你足可構成心理上的威脅,這樣,起碼在江萬里沒有收拾掉你之前,他掌握住『火鳳凰』就等於握住一筆與江萬里討價還價的大本錢。
江萬里也將因為要得到『火鳳凰』這個活口,而不敢冒然對柳家動武,因此,不管是真是假,先放出這個空氣,對柳家總有保護作用的。」童天罡深深的看了「黑妖孤」苗芳一眼,道:「到了成都之後,你能不能先設法替我打聽一下。」
「黑妖狐」苗芳慨然的點頭並苦笑道:「但願我能說出拒絕你的話來。」
童天罡感激的道:「童某在此先致謝了。」
「黑妖狐」苗芳道:「不用謝,但願有一天我要是落在別人手裡時,你也能這麼著急。」
童天罡正色道:「童某絕不坐視。」
「黑妖狐」苗芳道:「你心中的感覺會跟現在一樣嗎?」
童天罡不善於說謊,因此,他想不出適當的言辭回答。
「黑妖狐」苗芳笑笑,道:「不必回答這個問題,與江萬里碰面時多加小心,記住,你的生死跟『火鳳凰』連在一起的,我走了。」
話落轉身不下樓而去。
顯然的,「黑妖狐」苗芳是擔心童天罡年輕氣盛與江萬里硬拚,才透露這個消息給他的。
拍開身邊江起龍的穴道,童天罡放鬆了身體做暫時性的休息。
江萬里此來是文是武,誰都無法預料。
日過中天,而後偏西,江萬里帶著「連心三岳」雲氏兄弟終於到了「醉仙樓」。
童天罡等了一夜又大半天,如果一夜未睡,過午總是人最疲倦的時候。
乾瘦如鷹爪般的左掌中托著那只一直不離身邊的小金絲猿,在「連心三岳」的族擁下。「川康皓月」江萬里登上了「醉仙樓」的二樓,他的身體雖然瘦小,但他一出現,樓上的氣息便像估凍結了一般。
掌櫃的領著七八個大小夥計緊跟在江萬里等四人身後趕上樓來。
扭動著,臃腫肥胖的身體,掌櫃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繞到「川康皓月」江萬里前面,恭敬的道:「老爺子,您……您喜歡那個座頭?」
雲老三開口道:「那位年輕朋友是遠道來看咱們老爺子的,那一位就是老爺子的長公子,你說老爺子該坐那裡呢?」
掌櫃的肥油油的臉一變,不安的道:「恕小的眼拙,由於沒見過大公子。所以……所以沒有招待。」
雲燕春擺擺手,不耐煩的道:「老爺子又沒怪你儘管嚕嗦個什麼勁,還不快去準備坐處。」
江萬里沉聲道:「燕春,你們三個平日就是這麼待人的嗎?」
雲氏兄弟臉色同時一變,沒有一個敢開口。
江萬里沉聲道:「去把座頭調好。」
掌櫃的忙道:「三位大爺千萬不要動手,這些事,由小老兒來就行了。」
江萬里詳和的笑道:「徐掌櫃的,他們平日活動得多,有點力氣,由他們去做好了。」
由於雲氏兄弟已經走過去了,徐掌櫃的沒有時間說客套話,朝那七八個夥計一瞪眼,道:「你看你們,怎麼還杵在那裡呢?」
話落轉身搶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