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時光易過,但在這短短的三天中,事情都有了許多變化,羅綺萍的身體已慚慚恢復。
這是一個晴朗的日子,艷麗的陽光,照在滿樹粉紅色的桃花之上,暖和中透著芳香,使人覺得如同沐浴於春光之中。
一株巨大的桃樹下,羅綺萍輕依在樹幹之上,粉紅色的桃花,與粉紅色的衣裙,映得她微微有些蒼白的美靨特別艷紅,他盯著身前的白玉騏,嬌聲問道:「騏哥哥,你在想什麼?」
白玉騏微微一笑,忙道:「沒想什麼啊!」
羅綺萍道:「你騙我,每次當我沒跟你說話的時候,你的眼睛總是停留在一件東西上,顯然心中另有所思,騏哥哥,告訴我,你是不是覺得與我在一起根討厭?」語聲嬌弱中充滿了幽怨。
白玉騏心頭一震,急忙上前拉著羅綺萍的玉手,鄭重的道:「萍妹,不要胡思亂想,我如果討厭你,當初也不會到這裡來看你了,現在你的身體還沒有完全復元,想多了對自己不利。」
羅綺萍順勢把嬌軀偎進白玉騏懷裡,輕聲道:「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白玉騏摘下一朵桃花,替她插在發上道:「是的,比以前好多了。」
羅綺萍甜甜的一笑道:「騏哥哥,聽說你明天要走了,是真的嗎?」語氣是十分平靜,沒有一點悲傷的意味。
白玉騏淡淡的道:「是的,我不能在這裡停留很久……」
羅綺萍道:「你要到那裡去?是不是要去找那些姊姊?」語氣天真,沒有一點醋意。
白玉騏緩緩抬起後臉.凝神著蔚藍的天空.歎息一聲,道:「不,不是……」
「騙人!」
白玉騏鄭重的道:「決不騙你。」
羅綺萍抬起美目望著白玉騏,道:「那你要到那裡去呢?」
白玉騏道:「一個沒有人願意去的地方。」
「那裡很危險?」
白玉騏點頭道:「是的,所以你們是聰明人,就不該跟我在一起!」
羅綺萍笑道:「我寧願做傻瓜也不要跟你分開。」
白玉騏心中奇道:「她明知我要去一個可怕的地方,竟然沒有一點不安之色,莫非她真的已看破一切,而斬斷情絲了?」想到這裡,他俊臉上不由顯出一絲喜悅之色。
羅綺萍見白玉騏久久沒有說話,突然問道:「騏哥哥,你看我現在的功力恢復了沒有?」
白玉騏不解其意,只想安慰她,脫日道:「大概已恢復大部份了吧?」
羅綺萍聞言喜道:「那我可以跟你一起走了。」
白玉騏言大驚,心說:「剛才還以為你已看破了呢?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這怎麼行?」思忖間,脫口道:「你去?」
羅綺萍嬌笑道:「嗯!我已經跟租爺爺講過了,他說可以跟你去。」
白玉騏深深吸了一口氣,道:「你這是何苦呢?我此去艱險重重,自身都難保,你再去了……」
羅綺萍幽幽的接口道:「為你死了我也願意,騏哥哥,不要拒絕我,求求你……」淚隨聲下,哀怨俳惻,令人不忍卒聽。
白玉騏歎了口氣,道:「我並不是願意你去,實在是……」
「那就行了。」
白玉騏一時之間,真想不到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打消羅綺萍這種奇怪的想法,不由怔怔的望著羅綺萍。
就在這時,突然各口傳來一個震耳的聲音,道:「無量壽佛,貧道可否請問一下?」
兩人心頭同時一怔,單由這鏗鏘的聲音,不難知道,來人功力一定高深無比。
白玉騏猛然抬眼向谷口望去,只見一個身著灰色道地,身材矮小,頭上報發稀疏,雙眉微向下斜,塌鼻魚口,目射精光的老道,緩步向谷中走了進來。
白玉騏輕輕扶起羅綺萍,起身上前,問道:「道長要問什麼?」
老道抬眼打量了白玉騏一陣,道:「貧道要問一個人!」
白玉騏對僧道心存惡感,聞言冷漠的道:「那一個?」
老道說道:「白玉騏!」
白玉騏心中一動,冷聲問道:「道長上下怎麼稱呼?」
老道精眸掃了白玉騏一眼道:「貧道人稱天殘!」
白玉騏聞言,俊臉頓時為之一變,冷笑道:「你就是天殘道人!」
天殘道人冷冷的笑了一聲道:「大概你就是殺害我武當門下弟子的白玉騏了?」
白玉騏大笑道:「不錯,在下正是你所要找之人,今日在此相逢,正好免去我白玉騏一番跋涉之苦,來來來,你劃下道兒來吧!」
天殘道人冷笑道:「只怕你一個人應付不了。」
羅綺萍柳眉一豎道:「還有我!」
天殘道人冷笑道:「把你祖爺爺叫出來倒差不多。」
天殘道人話聲才落,突然林中傳來日月老人的聲音道:「老夫來遲了!」話落林中走出了日月老人口
天殘道人冷冷的道:「你我多年未見了。」
日月老人也冷然的道:「道長計謀果然用的不錯,這種各個擊破之策,確實是上上之計,老夫何幸,竟做了這第一人。」
天殘道人狂妄的道:「各個擊破太以麻煩,老夫想兩個一起來,倒是真的。」
白玉騏先前由大漠雙絕的口中,已知天殘道人武功必然非常驚人,但心中卻總有些不信,聞言冷笑道:「在下倒想先見識見識。」
天殘道人狂妄的笑道:「白玉騏,不是貧道看不起你,要想與貧道單打獨鬥,今日江湖上還找不出一個夠身份的,你別夢想了。」
白玉騏劍眉一挑,道:「來來,咱們何妨試試看。」話落舉步向天殘道人走了過去。
天殘道人不屑的道:「你們兩個一齊出手,老夫接不接還成問題呢,何況是你一個人呢!」
日月老人道:「道人功力必然又有進境了。」
天殘道人冷然的道:「那是貧道的事。」
白玉騏俊臉上殺機一閃,冷冷一笑道:「空口無憑,你準備了。」
就在這時,谷口又傳來一聲大笑道:「老道士,沒想到我兄弟二人吧!」
眾人聞言回頭,目光到處,不由為之一怔。
天殘道人回首看了「大漠雙絕」古氏兄弟一眼,冷聲道:「賢昆仲居然又回到中原來了.真是難得,難得。」語氣冷森刺骨,言下之意,顯示古氏兄弟離中原時,他完全知道原因。
古雲緩緩跨上了一步,大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老道,你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吧?哈哈……」笑聲震天,眾山回音,歷久不絕,顯示他心中,此時正充滿了憤慨。
白玉騏等人,莫名其妙的望著三人,由他們這兩句簡單的對話中,他們猜出他們之間必有仇隙,但卻不知詳情。
天殘道人心頭一震,暗忖道:「此話也許不假,他們到達大漠可能另有奇遇,不過,哼,水漲船高,我豈怕他們脫出掌握?」思忖罷,心中大定,冷冷的道:「賢昆仲不知還記不記得當年的那一句話?」
古雲冷笑道:「老夫認為你該說出來,因為,這是一樁值得向整個武林誇耀的事情。」
語氣充滿了諷刺之意。
天殘道人仰天大笑一陣,狂妄的道:「難得古兄替貧道想得這麼清楚,只可惜這裡沒有那麼多武林中人,貧道說了豈不是多費氣力?」
白玉騏冷然一笑道:「既是值得你誇耀之事,說了也可把在場的人都唬一下,以收先聲奪人之效,閣下以為如何?」
天殘道人冷眼向在場諸人掃了一眼,只見個個對他,都面含仇恨之意,心中不由得為之一動,忖道:「在場四人,個個武功高強,全達不可思議之境,僅僅洪荒九魔中的三人,我已沒有必勝的把握了,如果再加上一個獨力敵大漠雙絕的白玉騏,那後果可真要不堪設想了。」此人老奸巨滑,念轉計生,當即冷笑一聲,道:「聽說你白玉騏曾殺害過洪荒九魔中的洱海笛,可有此事?」
白玉騏雖知他突然提起此事,必另有目的,但他生性冷傲,既已做過的事,卻不願否認,更不願解釋,當即冷笑一聲,道:「不錯,確有此事。」
日月老人聞言面色頓時為之一變,所謂,物傷其類,兔死狐悲,洪荒九魔,早已感情雖然不睦,但卻是同一時間內成名的,又曾合力戰過月光魔,在潛意識上,他們已然精神成為一體,如今突聞惡耗,自然難免心動。
天殘道人何等機警,一見日月老人表情,立刻接口道:「真是浮雲蒼狗,滄海桑田,想不到今日你白玉騏與他們洪荒九魔中人合作起來了。」
日月老人,聞言面色大變,搶口沉聲,道:「誰說洪荒九魔與他白玉騏合作了,只是老夫過去不知此事罷了。」話落目光不由落到「大漠雙絕」臉上,似在責問他倆不該把話留著不說出來。
「大漠雙絕」古氏兄弟,是何等人物,見狀臉上同現不滿之色,古月冷冷的沉聲道:
「以老夫之見,羅兄似有三思的必要。」
日月老人冷然道:「老夫業已說過,只是此事老夫先前並不知道,三思與否,老夫以為是多餘的了。」
白玉騏對洪荒九魔中人,心中早已存有偏見,聞言那肯不弱,冷冷一笑,道:「閣下現在已知道了,既無三思的必要,不知要采何種行動?」
日月老人臉上殺機一閃,沉聲道:「老夫後悔留你活到今天。」
白王騏狂笑一聲,道:「哈哈……你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不過,在下同意你的說法,當日不該留在下活到今天,因為,你我不可能並存。」
日月老人大怒道:「你是說老夫今日已非你即我了?」
白玉騏冷冷的一笑道:「事實碓是如此。」
柔弱的羅綺萍,自從日月老人一開口,便已發現事情不對了,但他倆一句接一句,針鋒相對,即使她始終沒有開口的機會,此時見情勢已迫在眉睫,再也忍耐不住了,費力的嬌呼一聲道:「祖爺爺,騏哥哥,你們不能……」然而,她此時開言為時卻已太晚了。
就在羅綺萍話尚未完之際,突聽日月老人大喝一聲,道:「白玉騏,你先接我一掌試試。」話落掌起,一招「驚濤裂岸」,向白玉騏胸口問電拍了出去。
天殘道人陰沉的眸子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退開袖手旁觀,狀至悠閒,猶如隔岸觀火。
「大漠雙絕」古氏兄弟,心中同時冷笑了一聲,因為,天殘道人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並沒有瞞過他倆。
這三人心中的想法暫且不管,且說已交手的兩人。
日月老人,儕身洪荒九魔之中,其武技與功力,自然有獨到之處,掌出但覺一股陽剛之氣,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前直射而來,掌風過處,地上細草,浮沙一掃而空,狀如利刃剮過,其威力駭人之極。
白玉騏雖知自己功力不在「日月老人」之下,但對這個洪荒九魔中的人物,他心中始終沒敢存半點輕敵之心,當下話不投機,他便早已把功力提聚於雙掌戒備了,見狀不由冷喝一聲,道:「來得好!」掌在聲先,一招「月落星沉」已然拍了出去。
白玉騏與「日月老人」距離本就沒超過一丈,而兩人功力,卻深不可測,如令雙方都拚出全力,其速度之大,可想而知。
當時,兩人掌式一出,只不過電光石火之間,便已接實,只聽——
「轟然」!一聲震天價的大響過處,黃沙細石,立刻爆滿兩丈方圓,周圍青石,被四散的激流,震得四分五裂,盤旋的氣流,直衝五丈多高。
「太陽之女」羅綺萍病弱的身子,直被氣流逼退四五步,停於一株桃樹之下,零落績紛的花瓣落滿地一頭一身,但她卻毫無所覺,一雙美目,正驚恐的盯著黃土飛揚瀰漫的戰圈。
天殘道人見狀,心中駭然忖道:「想不到白玉騏年紀如此之小,功力竟然已達不可想像之境,雖然,現在勝負未知,但他能硬接一掌,而沒被震飛,功力只怕差日月老人不多,我倒得小心應付,千萬不能讓他們合作。」
一陣死一般的寂靜掠過場中,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於黃土瀰漫的戰圈之中,只有黃土消除後,一切才能復活。
一陣輕風,輕柔的馳過了桃林,掠過戰圈,黃土,也在無聲無息之中,消散於四周,由模糊而清楚,終至一切明朗。
驀地,天殘道人一聲驚詫的輕「啊!」打破了沉默,他一雙明亮如火的眼睛,正木然的盯在白玉騏身前空地上,暫時,他似乎已失去了控制自己的能力。
只見,鬥場中,日月老人身前,留下了五個深陷的腳印,他胸部不停的起伏著,臉色赤紅如火,不知是驚怒,還是用力過猛所致。
反觀白玉騏,他俊瞼雖然比之先前紅了一些,但臉上表情卻平靜無比,尤其,令人心驚的是,他身前沒留下一個腳印。
事實擺在眼前,如果拚功力,日月老人已經是敗定了。
日月老人深深歎了一口真氣,平復下心中的震驚,暗中運功活了活手臂關節,冷冷的道:「白玉騏,你武功確實進步了。」
白玉騏冷聲道:「所以合下更後悔了是嗎?」。
日月老人冷笑道:「不!只是老夫要多費一番手腳而已。」
白玉騏臉上殺機突然一閃,冷森森的道:「只怕你要步洱海笛的後塵了。」
古雲沉聲,道:「羅兄,你不覺得這樣做太不值得了嗎?」
日月老人怒目盯著古氏兄弟,良久,良久,突然冷笑一聲,道:「當年洪荒九魔同時成名之時,雖無同生共死之誓,但卻心有默契,今日兩位一再出言相阻,雖是一番好意,但怎奈老夫食古不化,不知進退,兩位豈不是白費一番心機?」言下充滿諷刺之意。
「大漠雙絕」古氏兄弟,面色同時為之一變,一片怒意,已在不知不覺中浮上兩人臉龐,恰在此時,突聽羅綺萍嬌呼一聲,道:「祖爺爺,你們不要再打了好嗎,我怕,我怕啊!」聲落,一個嬌軀已如小燕子般的投進了日月老人懷中。
日月老人震怒的臉上,突然掠過無比的神傷之色,沉重的歎息一聲,輕撫著羅綺萍的秀髮道:「萍兒,乖,聽祖爺爺的話,人在世聞,決不能失信於人,雖然,從此你將失去你心中喜歡的人,也將、水遠怨恨祖爺爺,但是,這件事,我卻勢在必行,也許,也許,會早死一步以贖此罪!」言下無限傷感,沉痛,但意志卻堅定無比。
「太陽之女」恐懼的緊抱著日月老人,淚光婆娑的美目,回首盯著白玉騏,卻顫抖的說道:「騏哥哥,你不會傷害我祖爺爺是嗎?你沒有那麼狠心,我知道,我知道你的心地最好。」語氣充滿了哀怨、乞求、令人心酸。
白玉騏悠悠的長歎一聲,沉重的道:「萍妹,你叫我怎麼說呢?」
古雲、古月,臉上的怒容漸漸的消失。由羅綺萍,使他倆想到了葛玉珍,那曾經把他倆帶到善良坦途的義妹,他倆心中的怒氣,在腦海中浮映出飄渺的影子中消失了,而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同情。
古雲沉歎一聲,道:「羅兄,佛說種因得果,你相信這句話嗎?」
日月老人聞言一怔,乃:「是的,老夫相信。」
古雲接口道:「洱海笛已得到他應得之果了。」
日月老人道:「他種因在何處?」
古雲道:「泰山上。」
日月老人聞言面色頓時為之一變,那早已貫注於雙掌之上的功力,也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散去,雙目失神的盯著白玉騏,沉重的道:「你必有克制我們九人的功力是嗎?」
白玉騏冷然笑道:「你害怕了。」
日月老人淡然的道:「老夫已屆就木之年,生死早已不放在心上,何怕之有,只是,當年之事,老夫因知理虧,是以,在精神上,已先鬆懈下來而已。」
古雲淡然的道:「羅兄言之有理,當年他雖然已熟記了我們的武功,但近幾年來,咱們所學的,他並不知道,又怎能克制我們呢?」古雲此言,乃是告訴白玉騏,如果洪荒九魔中的八人,各以近幾年所學的武功,與他一搏,勝負之數,尚難決定。
不錯,事實確實如此,就以他們「大漠雙絕」,當年在大漠中所得到無心經上的武功,就非月光魔所能早知道的,而那上面的武功,卻遠勝過古氏兄弟,當年賴以成名江湖的絕學。
白玉騏冷冷的掃了古雲古月一眼,道:「賢昆件既然另有絕學,何不把白某先行除去,以便永絕後患?」
古月道:「現在不是時候。」
白玉騏冷笑道:「殺敵需趁良機,由某既與你們敵對,水火難以並容,你們今天放過此一良機,只怕改日相逢,白某不會這麼仁慈。」
古氏兄弟聞言面色同時為之一變,人,誰不怕死,既然知道一個與他們生死不能並存的敵人就在眼前而卻不趁機會除去,豈不是自掘墳墓。
「大漠雙絕」四隻眼睛中,同時爆射出可怕的寒芒,凝視在白玉騏的俊臉上,古雲冷冷的這:「白玉騏,你不要逼人太甚。」
天殘道人,本就惟恐天下不亂,見狀那止同失此挑撥良機,見狀連忙乾笑兩聲,開聲道:「螻蟻尚且貪生,白玉騏,你未免太不給別人留餘地了。」語氣中充滿憤慨之情,似與「大漠雙絕」有同仇敵愾之意。
白玉麒雖然明知此人好滑多端,但卻忍不住,冷冰冰的一笑,道:「這與閣下何干?」
天殘道人立刻借題發揮,仰天大笑一聲,道:「貧道雖非什麼見義勇為的大俠,但卻仍然存身在現今江湖之上,而你的言行,卻為江湖上任何一個朋友所難容忍。」
白玉騏俊臉級機一閃,道:「閣下何妨也參加一份?」
天殘道人冷笑道:「不錯,這第一陣的人,就是貧道。」話落看也不看「大漠雙絕」,逕自舉步向白玉騏走去。
場中氣氛,頓時又由鬆懈轉成了緊張,任何人都可以預料到,只要白玉騏與天殘道人一交上手,那戰況必然慘烈無比,因為,天殘道人的武功,決不在白玉騏之下,甚至還有過之。
白玉騏早就把功力凝於雙掌上了,一見天殘道人向自己走來,他那肯示弱,冷哼一聲,道:「在下正想會會你這奸滑的賊道。」話落舉步向天殘道人行去。
就在這時,突聽古雲大笑一聲,道:「道爺,你停下來吧?」聲音沉重,震人心弦。
天殘道人聞聲止步,扭頭冷聲道:「賢昆仲別自做多情,貪道此舉,可不是為了你們。」
古雲大笑道:「哈哈……天殘道人,我兄弟在智力上的碓還差了你一點,不過,並不太多就是了。」說話之際,一雙精目,緊盯在天殘道人臉上。
天殘道人心頭一動,暗忖道:「我此刻如一下手對付白玉騏,他兄弟勢必參與圍攻我,他兄弟一加入,羅老兒也必參戰,那時又變成一敵四之勢了,我不如再試試看。」心動念轉,冷冷一笑,說道:「貧道幾時用過智力?」表情甚是驚詫,此人可真善於做作。
古雲冷笑一聲,道:「各個擊破,總比以一敵四好得多啊!」
白玉騏心中不由一動,暗忖道:「大漠雙雄,對此人既然如此慎重,想他必有過人的武功,我倒得小心應付於他。」心中雖有警惕,臉上卻沒表現出來。
天殘道人故意狠聲,道:「狗咬口口洞賓,不識好人心,那老夫倒要退下去看賢昆仲的了。」話落當真急步退了下去。
古雲冷冷一笑扭.「我兄弟所做所為的只怕要令你失望了。」話發對白玉騏,道:「白兄可記得當日你我之約嗎?」
白玉騏俊臉呶時一紅,不錯,這一次,他確實是失約了。
古雲稍微瞭解一點白玉騏的個性,當下不敢過份逼迫於他,接口道:「面前此人,就是你和我要找的天殘道人。」
白玉騏心神一定,道:「你是否真個與當年那事有關呢?」一語把話岔開,他的心思,倒也靈巧無比。
古月冷冷的道:「大概他不敢抵賴吧?」
古雲卻冷笑一聲,道:「天殘道兄名重三山四海,當然是敢作敢當之人,何況,他極知時機,當然不會等我兄弟真個把此事傳遍於整個江湖。」此人心機過人,每出一語,都有刺人心房的力量,使人心中猜疑而起不安。
天殘道人脫口道:「什麼憑據?」這完全是一種潛意識的反應,幾乎所有做錯事的人,都會如此疑神疑鬼,以為別人真的已經抓住了他的把柄。
但,天殘道人並非一般人所能比擬,他雖然在毫無考慮之下,把話說漏了,但卻只漏了一點,便又警覺的把話停了下來。
古雲大笑一聲,道:「嘿嘿,有意思,我並沒有說你犯了什麼罪,你怎麼先問我要起證據了?」雙目緊盯在天殘道人臉上。
天殘道人面不改色的道:「賢昆件不是說什麼要把貧道的事傳遍江湖的嗎?貧道若真有錯處,賢昆件手中必有證據,若無證據,豈不是變成了造謠?」
古雲冷笑,道:「證據倒是有,不過,以老夫之見,道長最好是自己把那樁事說出來。」
天殘道人道:「這可是一種逼供手段?」
古雲冷然的道:「道長,你是個明白人,就該知道,我兄弟一向行事,如無十足把握,決不會輕舉妄動,何況,面對之人,是你天殘道人。」語氣十分冷森,但卻有一種使人無法不信的力量存在。
天殘道人面上殺機一現,陰聲道:「不過,賢昆件可別忘了,貧道也有一個倔強怪癖,如沒有證據,你們這造謠中傷之罪,貧道可沒有那麼大的度量包涵。」
古月不耐的道:「誰要你包涵,老道士,我問你,你還記得我兄弟當日所說的話嗎?」
天殘道人冷笑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古月緊逼道:「不知是在什麼地方說的。」
天殘道人冷然道:「崇山之下。」
古月道:「誰的屍體之旁?」
白玉騏俊臉突然一變,一股無法壓制的仇火,已機紅了他的俊瞼。
天殘道人定力確實驚人,事到如今,他臉上神色,竟然絲毫未變,冷漠的一笑,說道:
「貧道不記得有什麼屍體在旁邊。」
古雲冷冷一笑道:「天殘,那天以後,不知你有沒有發現自己丟了一樣什麼東西?」
天殘道人聞言面色突然為之大變,顯然,他已無法控制自己,但口中卻仍然否認道:
「沒有?」聲調已有些不自然了。
古雲冷笑道:「比如說,如今符一類的東西。」
天殘道人靈活的腦筋,早已趁古雲說話之際,打了好幾個轉,古雲的話一落,他突然往自己身上一摸,故作失色的道:「好哇!賢昆仲什麼時間多練了一隻手出來?」
「大漠雙絕」同時一怔,突然,古月怒喝道:「老雜毛,你欺人太甚!」話落就要飛身撲去。
古雲伸手拉住古月道:「慢著!」轉頭冷冷對天殘道人道:「天殘,你的腦筋動得的確很快,只可惜你漏了一處致命之傷。」
天殘道人得意的笑道:「貧道自信有足夠的自衛能力,決沒有什麼致命之處暴露。」
古雲毫不動怒的淡然道:「假如在下猜得不錯的話,道長右手小指已少了一截,對不對?」
天殘道人冷冷的道:「貧道是在崇山之時,被蛇所咬而斬去的,這有什麼稀奇之處?」
古雲緊逼著道:「是真的被蛇所咬的嗎?」
天殘道人怒道:「貧道騙你幹什麼?」
古雲大笑一聲,道:「哈哈……古語說得對,婦人之心,毒如蛇蠍,道長說手被蛇咬了,倒含有古文的意味呢?」
天殘道人剛平復下來的臉色,突然又是一緊,不由自主的猛然向前跨上一步,喝道: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古雲道:「我是替道長惋惜,當時不該那麼大意,忽略了一個不會武功的婦人,以為她無法加害於你,但你卻忘記了她還有一張利嘴呢?」
古月冷笑道:「當時正急著行樂,誰顧得了這許多呢?」
天殘道人目中殺機一現,突然又忍了下來,故做若無其事的道:「賢昆仲頭腦可真靈活啊,竟然把貧道這只斷指也利用上了,但是,你們可知道貧道把那個斷指保存在那裡嗎?」
古雲笑道:「天殘道人,這第二道證據,居然又被你如此輕易的突破了,現在,只剩下最後一道了,如果,你能有辦法再把他駁倒,只怕法網再密,也羅不住你了。」
天殘道人笑了笑,道:「真金不怕火煉,你們說吧!」語氣得意之中,充滿了信心。
古雲雙目中,神光一閃,道:「我兄弟已把那婦人的屍體保管起來了。」
天殘道人心頭一震,脫口道:「這與貧道何於?」
古雲冷笑道:「她口中就咬著道長那截斷指。」
天殘道人面色頓時為之大變,他作夢也沒想到,這個秘密竟會被「大漠雙絕」發現,以致使他沒有再辯駁的機會。
天殘道人強自吸了口真氣,道:「你們什麼時候把貧道那半截指拾去,放在那婦人口中的?」
古雲大笑道:「哈哈……天殘道人,你想得太天真了,你的手指是被蛇咬還是被那婦人咬斷,事實自會證明一切,蛇毒沾到骨頭是什麼顏色,誰都知道,你何苦做此掩耳盜鈴,自欺還想欺人的事呢?」
天殘道人至此再也無話可辯,不由冷哼一聲,道:「真是卑鄙,你們以為貧道好欺嗎?」話落翻腕拔出背上天殘古劍,振手抖出三朵斗大的劍花,舉步向古氏兄弟走去,冷森森的道:「這次貧道大概沒有上次那麼仁慈了。」
白玉騏冷然跨上一步,道:「天殘雜毛,你還記得雲行僧嗎?」說話之際,功力已貫注於雙掌之上。
日月老人,此時也舉步走了上來,四人恰好把天殘道人圍在核心。
天殘道人,抖了抖手中的「天殘劍」,心中似乎增加了不少勇氣,狂妄的掃了四週一眼,道:「你們最好一齊上來,免得貧道多費手腳,雖然貧道與你們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但你們如此污蔑貧道,卻已可以成立死罪了。」
古雲冷笑道:「天殘道人,想不到你身列中原奇人之位,做事竟然如此有頭無尾,想當年我兄弟聞見那椿醜事而被你逐出中原時,你是何等威風呢?今日怎麼竟還說污蔑呢!」天殘道人雙眉一挑,殺機盈然於眉睫,厲聲道:「今日之事,不必多言,有你們,就沒有我天殘道人,有我天殘道人,就沒有你們,時間寶貴,你們上吧!」古雲道:「但在事情公諸天下之前,老夫不想你死,因為,我們洪荒九魔,已替你頂這黑鍋頂了多年了。」話落舉目向白玉騏望了過去,似在徵求他的意思。
白玉騏點點頭,冷然的道:「此言有理,少林佛寺的清白,被你一手所污,當然也要用你的血來洗清。」話落突然跨上一步,似乎就要出手。
天殘道人一橫手中「天殘劍」,冷聲道:「你們把貧道看成什麼樣的人了?」
這時,那一直沒有開口的日月老人,突然冷喝一聲,道:「罪魁禍首,接招!」聲落突施一招「雲封四野」,閃電向天殘道人拍了出去。
掌出風生,與他先前攻擊白玉騏的勁道一般無二,顯然,他對天殘道人,心中也甚畏懼。
在場所有的人,都是江湖名流,在戰事勝負未決之前,當然他們不會合力圍攻,是以,日月老人一出手,他們都自然而然的退了下去。
白玉騏心中暗忖道:「想不到此人偌大年紀,脾氣竟如此暴躁,一聲不響的搶先動起手來了。」
「大漠雙絕」古氏兄弟,兩人四隻眼睛,全都閃射著駭人的精芒,緊盯著打鬥中的日月老人,狀至緊張,他們洪荒九魔的感情,只有在這種生死的場人口裡,才能不知不覺的表現出來。
天殘道人雙目寒芒一閃,心中閃電盤算的忖道:「這倒是一個好時機,趁其他三人未參戰之前,先將此人除去,等下就可以減少一份壓力了。」心念轉動,只不過是閃電之間,冷笑一聲,道:「羅老鬼,你不用劍嗎?」話落人已閃電退出半丈,故示大方起來。
日月老人冷聲道:「用不著。」聲落原招不變,直逼上去。
天殘道人正想藉故殺他,聞言故意震怒,道:「羅兄,你也太輕視貧道了。」聲落不再後退,手中「天殘劍」一施,突然刺出一招「笑指天南」,向日月老人咽喉刺去。
劍出帶起一聲驚人的銳嘯,猶如寒虹一閃,快捷無比的穿過日月老人凌厲的掌風,點向咽喉。
天殘道人的劍勢,確實驚人,再配上他那鬼魅的身形,一出手,把日月老人逼退了四步,勝負之數,也可一目瞭然。
日月老人,本就知道天殘道人身懷駭人的武功,但卻沒料到他功力會如此之高,一出手就把自己逼於下風,當即大喝一聲,側身飄出四丈,雙手揮動間,連攻出七掌,如驚濤駭浪的再攻了上來。
天殘道人已存了殺害日月老人之心,一招佔了上風,並不滿意,劍招一挽,立刻幻出無數劍影,如天羅地網般的把日月老人困於核心中。
兩人交手,才不過三招,日月老人便已完全落於下風,徒有招架之力,而無還手之功了。
白玉騏見狀,心中不由駭然忖道:「此人之功力,端的驚人,難怪大漠雙絕,當年會被他逐出中原。」就在白玉騏思忖之間,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楚楚動人的嬌聲,道:「騏哥哥,我怕!」聲落一隻冰冷而顫抖的玉手,已抓住了白玉騏下垂的右手。
白玉騏聞聲雖已知道來人是誰,但卻仍然不能自主的把頭扭了過來,觸目心頭不由為之一震,注定羅綺萍那張蒼白的粉臉,柔聲道:「萍妹,不用怕,有我在這裡。」
羅綺萍輕輕的把嬌軀偎進白玉騏懷裡,不安的道:「騏哥哥,你說祖爺爺萬一不敵時,來得及搶救嗎?」聲音與她的嬌軀一樣,在微微顫抖著。
白玉騏掃了間場一眼,只見,這時天殘道人的劍影,已完全化成了一道白色匹練,把日月老人困於銀網之中,他劍尾之上,暴射出三尺多長的劍芒,破風帶起刺耳的絲絲之聲。
白玉騏見狀心中不由暗驚,忖道:「想不到天殘道人竟然已練出劍氣來了。」他雖然自己也在擔著心,但卻不敢直說出來,當下道:「來得及的。」
羅綺萍卻接口道:「騏哥哥,你不恨我祖爺爺了?」
這句話令白玉騏很難回答,本來,他與洪荒九魔並沒有什麼保仇大恨,更沒有非取他們性命的理由不可,但是,他接受了另一個人的武功,而那人,卻毀於洪荒九魔手中,他沒有見過那人,但是,他卻不能不替他報仇,因為,這也算得上是師恨啊。
白玉騏沉默了良久,才沉重的歎了一口氣,道:「那是以後的事,與現在無關。」
羅綺萍不安的道:「那以後呢?」
白玉騏心說:「除非以後我死在他前而。」心中雖這麼想,但卻沒有說出來,只默默的一笑,說道:「也許有一天,我會放過他們的。」
羅綺萍一時之閒,想不出白玉騏話中之意,聞言高興的笑道:「騏哥哥,你真好。」話落玉臂不由自主的緊緊把白玉騏摟了起來。
這一剎那,她似乎把所有的人卻忘了,也忘了少女的差澀與保守,也許,她太高興了。
白玉騏柔和的一笑,把她摟在腰際的玉臂輕輕的移了下來,淡然的說道:「你很關心你祖爺爺是嗎?」
羅綺萍輕輕嗯了一聲,道:「是的,他是我唯一的親人。」話落心頭突然一動,仰頭不安的盯著玉騏,驕聲道:「騏哥哥,還有你。」就在這時,突聽「大漠雙絕」同時暴喝道:
「天殘老兒住手。」
白玉騏問言猛然抬頭,目光到處,心中頓時大駭,怒吼一聲,一把推開懷中的羅綺萍大喝道:「敢爾!」聲落人已閃電般的向鬥場撲了過去。原來,這時天殘道人鋒利無比的天殘劍已離日月老人胸前不滿一寸了。
天殘道人一聞大喝一聲,心中不由一驚,左掌猛然向外一揮,拍出一招「拒客千里」,迎住攻來的「大漠雙絕」,右手劍招原式未變,仍取日月老人,怛由於分心他顧,卻不由自主的為之一緩。這時,天殘道人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大漠雙絕」古氏兄弟身上,因為,在他的想像之中,白玉騏懷中有羅綺萍阻攔,而他發聲動身又最晚,是以,他以為在白玉騏到達之前,便可以把日月老人置於死地了,如能阻住「大漠雙絕」,他便可以有足夠的力量與時間,來與三人過旋了。
他這種想法並沒有錯,因為,他如果不能及時把日月老人置死,則將多一個強而有力的敵人,何況,日月老人,此時已完全落人他掌握之中了,何樂而不為呢?
然而,他卻不該忽略白玉騏的能耐,以致功虧於一簣,而走上最後的命運。
這些表過不提,就在天殘道人的利劍已堪堪刺到日月老人胸口之際,突然,一股奇猛而駭人的罡風,閃電襲到了天殘道人的脈門之上,更糟的是,這時「大漠雙絕」拍來的掌風也已到達,使天殘道人陷於左右逢敵的狀況之中。
天殘道人,久經大敵,兩邊壓力已到,他已知道非一已之力所能抗拒,當即暗中把牙一咬,就要忍痛捨去日月老人。
那知,他心念才動,身尚未起之際,白玉騏攻來的罡風,已襲上了天殘道人的右手脈門,快,確實快得出人意料之外。
只聽「克!」的一聲脆響過處!接著傳來「嗆唧!」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天殘道人的右手,已然骨斷筋連,懸於小肘之上了。
一陣澈骨巨痛!幾乎使天殘道人哼出聲來,但卻沒有痛昏他的神智,恰在此時,「大漠雙絕」攻出的掌功,已正好到達。
天殘道人心中暗自獰笑一聲,雙足猛一點地,一式「旱地拔蔥」,閃電向空中刺射起四丈有餘,一片排山倒海的掌力,堪堪從他鞋底之下刮了過去,說險,確實險到了極點。
天殘道人避過「大漠雙絕」已吐出的罡風,不偏不倚的對著白玉騏與日月老人壓了過來,在如此緊迫的情況下,使人已無抗拒的時間了,天殘道人這一計,確實狠、能到了極點。
「大漠雙絕」萬沒料到天殘道人在重創之下,神智竟會如此清醒,於電光石火之間,想出這條辣毒之計,見狀不由驚得齊聲叫道:「啊!快躲!」
日月老人,一招失手,落敗於天殘道人手中,早已自份必死,神思全昏,那曉得閃避。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突聽白玉騏大喝一聲,道:「起!」閃電出手,抓起日月老人左手門脈,騰空向右側躍出四丈有餘,只聽「轟然」一聲大震,五文以外的一棵雙人合抱的大樹,已被那罡猛無儔的掌功攔腰震斷為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