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一同去追金克用,留下哈圖和十名黃騎隊武士等候鐵大哥的消息。」
花翱大喜道:「讓珍珠和小薇也留下來,我們快馬追趕,行動也比較方便。」
哈圖道:「留下珍珠和小薇就夠了,老奴願隨侯爺、郡主同去追趕金克用。」
花貞貞道:「那不行,我們已經吃過一次虧,萬-再有章外,如何向鐵大哥交待,我決定帶小薇一起走可以留下來侍候你養傷。」
哈圖道:「郡主一定要老奴留下,須聽老奴一句勸。」
花貞貞道:「好,你說。」
嗆圖道:「此去太行,難免一場血戰,金克用已然獲得秘圖,要找到寶藏,再把寶藏推出來,並非一天半日能夠辦到,希望侯爺和郡主萬勿急躁,最好等他掘出寶藏的時候再
出手攔截,同時,要多多留意白蓮宮的消息,避免兩面受敵。」
花貞貞點頭道:「這個我懂,不用你囑咐,你安心調養傷勢,一有鐵大哥的消息,就盡快趕來跟我們會合。」
說話間,花翎已將人馬分配妥當,留下托拉和十名武士,保護哈圖父女仍駐青龍寺,其餘人馬,由多瑪為隊長,跟隨花翎兄妹啟程,追趕金克用。
花貞貞親自帶小薇,特地送了一匹溫馴的小馬給她乘騎,緊隨在自己身邊。大隊人馬,浩浩蕩葫踏上了征途。哈圖扶著珍珠,目送人馬登程,突然吩咐備馬。
珍珠道:「爹你要做什麼?」
哈圖道:「我放心不下,他們兄妹倆,個太剛強,此去稍有不慎必然會吃虧。」
珍珠道:「可是,郡主要我們留在這兒消息。」
哈圖道:「等候消息,有你和托拉他們已經足夠了,我得暗中跟去,隨時提醒他們兄妹小心謹慎。」
珍珠吃驚道:「爹,你傷勢未癒,怎能一個人獨自行動?」
哈圖道:「這點皮肉外傷,算不了什麼,你照爹的吩咐,去私下準備一匹馬,在竹林中等候,暫時別讓托拉知道,快去!」
珍珠遲疑著不肯去,又勸道:「那綵衣人不是說過,最多一天之內,就送鐵公子他們回來的麼,何不等過了今晚,如果還不見人回來,再動身也不遲……」
哈圖怒道:「你懂得什麼,一夜的變化已經全軍覆滅,不要跟爹爭辯,快去備馬!」
珍珠無奈,只得應諾著去了。
哈圖匆匆結紮了一下,趁暮色掩映,來到竹林內。
珍珠已經備妥一匹快馬在竹林中等候,忍不住又道「爹,你這樣做,被郡主知道一定會受責,再說,等托拉發現問起,女兒該怎樣解釋呢?」
哈圖道:「為了威寧侯府,受幾句責罵理所應當若問起,你就說是我自己決定的,跟他無關。」
珍珠道:「如果鐵公子和哥哥他們回來了呢?」
哈圖已跨上馬背,回頭道:「鐵公於若傷已痊癒,你們就隨後趕來會合,否則,就仍舊駐紮在此地,不可輕舉妄動。」
說完,一抖絲韁,穿林而去。
珍珠望著父親遠去的背影,忽然感到一陣鼻酸
一個七十歲的老人,遍體鱗傷,還念念不忘為了主人的安危而負傷奔走
這究竟是光榮?還是悲哀?
金克用一行人馬,是由娘子關附近進人太行山向北行,取道石城山麓,迤邐前進。
同行的除了魔刀崔平等武林高手,還有沙家堡兄弟和韓家寨父女,大批人馬,不下四十餘騎。
不過,這四十餘騎中,包括十五匹騾馬,是準備用來搬運寶藏的,實際參與行動只有三十人
那是金克用和黑鳳凰,韓家寨韓駝於父女,沙家三兄弟和花花太歲沙如冰,八名沙家堡的堡丁,以及魔刀崔平為首的十四名武林高手。
這些人,個個懷著黃金夢,尤其以魔刀崔平為首的十幾人,來自中原各地,全是扛湖中稱霸一方的綠林大豪,平時桀驁不馴,誰也不把誰放在眼裡,現在看在-發財」的份上,
彼此湊合一處,人多嘴雜,意見分歧,常常為一件芝麻豆大的事情.爭得面紅耳赤,互不
相讓。
黑鳳凰對這批人全無好感,礙於金克用的顏面,又不便發作,索性獨自一人,在前面開路,始終跟大隊保持著一段距離。
她自幼在深山裡長大,斬荊覓路,早成習慣,金克用也樂得由她去了。
依照秘田上標示的方向走了兩三天,極目荒山,已無道路可循,漸漸連馬也不能騎坐,眾人只得下馬步行,再往前去,甚至牽著馬匹都無法通過,因此怨聲四道。
金克用聚眾商議,決定留下馬匹和堡丁點,再設法召馬匹來搬運。
韓駝子卻懷疑地道:「金莊主這份地圖吧?」
金克用道:「秘圖來自威寧侯府,怎麼會不可靠?」
韓駝子道:「依金兄所說,當年元兵掠得財寶,私藏山中,論理不會如此深人荒山,而元兵是騎馬的多,怎會將財寶藏在這種馬匹無法通行的地方。」
沙鎮山點頭道:「韓兄的推斷頗有道理,如果秘圖可靠,為什麼直到現在還不見白蓮宮的動靜?」
魔刀崔平等人,頓時紛紛叫嚷,嚷起來道圖一定是威寧侯府故童安排的詭計。」
「咱們上當了……」」快回頭,找威寧侯府算賬去……」
金克用平靜地笑了笑,道:「諸位若要退去,金某人絕不攔阻,但金某人相信地圖必定可靠,就算只剩獨自也要找到藏寶的地方。」
眾人聽了這話,面面相覷,突然安靜下來。
金克用道:「元人狡詐百出,寶物又是數人共同劫得,彼此猜疑,自然要尋一處最隱密的地方埋藏起來,不藏在深山之下.難道反藏在大路旁邊不成?」
沙鎮海道:「但是,白蓮宮也獲得同樣一份秘圖,為什麼不見他們來尋找呢?」
金克用聳聳肩,道:「這固然很值得懷疑,其中原因,金某人也無法解答,但是這件事,金某人決不懷疑。」
沙鎮悔道:「哪一件?」
金克用道:「白蓮宮如果沒有來太行山尋找過,會知道寶藏秘圖是否可靠。」
這的確是一針見血的論斷,反過來說,在找到藏寶地點以前,誰也不能說寶藏秘圖是假的,甚至白蓮宮和威寧侯府也不能預知。
眾人無話可說,一致決議繼續前進,並且照金克用的意見,將馬匹和笨重物件留下,由抄家堡八名堡丁在原地紮營候命。
金克用又道:「看圖中顯示,藏寶地點已不太遠,從現在起,咱們不僅要尋覓寶藏所在,更要隨時提防受到外人偷襲,大夥兒應該分配職務,各有崗位,以免臨事慌亂。」
眾人都道:-全憑金莊主吩咐。」
金克用道:「取得寶藏人人有份,防範禦敵也人人有責,諸位既然推金某主持,希望大家要協力同心,縱或有勞逸不均之處,也體出怨言。」
於是,將同行二十二人分為四隊:自己和黑鳳凰在前面按圖覓路,沙鎮山兄弟三人居左,韓駝子父女和沙如冰三人居右,負責兩方戒備……
魔刀崔平等十四名高手斷後,並且擔任沿途巡峭,以及跟留守營地之間的通訊聯絡。
這樣分配,使二十餘人各有職守,荒山峻峙中展開隊形,恍如一隻長尾蜈蚣,婉蜒於山林之中。
二十餘人,個個都是武林高手,脫開馬匹的累贅,行動反而快捷了許多,半天工夫,已向前越過四座山頭。
進行正順利,前面的黑鳳凰突然停了下來,不住聳動鼻孔向空中吸嗅……
金克用詫道:」鳳凰,有什麼不對嗎?」
黑鳳凰道:「附近有血腥氣味。」
金克用道:「深山中難免有野獸互相殘食的屍體……」
「不!」黑鳳凰播頭道:「死獸屍體附近必有蟲蛇聚集的聲音,這氣味隨風擴散,時濃時淡,不像是死獸屍體。」
金克用縱目四望,只見山嶺綿延,峰戀層疊,並沒有什麼異樣,便笑了笑道:「別管它是死獸也好,死人也好,藏寶地點就在前不遠了,且尋找寶藏要緊。」
大夥兒復又迤逼前行,忽然望見前面出現一座峽谷。
這峽谷好險惡,遠遠望去,祟山屹立,彷彿一面屏風,峽口峭壁對峙,就像被人用巨斧劈開屏風,特意砍出一條通
金克用展開秘圖對照,興奮地道:」一點電不錯,就是這座山谷。」
韓駝子父女、沙家兄弟、魔刀崔平等人,都紛紛圍聚過來,大夥兒爭著問:「寶藏就在這座山谷中嗎?」
金克用道:「圖中顯示的位置,正是這座山谷內,當然,確實的地點,還得待進谷以後,才能知道。」
魔刀崔平振臂大呼道:「那還等什麼,大家快些進谷去呀!」
眾人莫不振奮,紛紛嚷道:「辛苦多日,總算找到地頭了,誰再等誰就是壞蛋……」
大夥兒正想爭先,卻聽黑鳳凰冷冷道:「你們最好等著,先看看這是什麼?」
眾人循聲望去,都吃了一驚,原來就在大夥兒立身處左前方不遠,一棵大樹樹幹上,綁著一具血淋淋的屍體。
屍體離地約有三尺,上身赤裸,頭部低垂,腳腹上,被人利刃劃著六個血字:「藏寶處由此去」!
死屍是用山籐綁在樹身上,右手叉腰,左手平伸,手指的方向,正是那座峽谷。
金克用縱身上前,抓住死屍的頭髮向上提起大變
死者赫然竟是麒麟山莊的總管吳濤。
沙家兄弟和韓駝子父女都曾見過吳濤,黑鳳凰更認識,魔刀崔平等人雖未晤面,看金克用的臉色,也猜到死的必是自己人。
大夥兒的心情瞬時沉重下來,滿腔興奮,都變成了驚恐吳濤的生死事小,但他怎會死在此地?怎會被人當作了指路的路標?這只說明一件事,已經有人比他先一步)韓駝子第一個邁步跟了過去,低聲問道:下的手?」
金克用搖搖頭,道:「不可能。」
韓它於道:「那會是准?」
金克用輕吁一口氣,一字一頓道:「白蓮宮」這三個字,就像鐵錘般擊在眾人腦門上,到一陣暈眩。
沙家兄弟急道:「各處隘口都有人把守,白蓮宮的人人山,金兄怎麼斷定會是她們?」
金克用苦笑道:「因為被殺的是我的屑下,三天前受命進入山區,偵查白蓮宮的行動。」
沙鎮山道:「金兄怎知白蓮宮的人已經入山?」
金克用道:「我也不敢確定,只是如此推測罷了,這些日子,咱們和威寧侯府戎兵相見,始終不見白蓮宮的動靜,據情推論,只有兩種可能,一是他們暗中隱藏,準備躡我之
後坐享其成,再就是他們早巳化整為零,進入了山區,因此,我才派人潛進山區偵查,不
想果然遭了毒手。」
沙家兄弟愕然相對,吶吶道:「這麼說,咱們始終蒙在鼓裡,寶藏早已被白蓮宮得去了?」
金克用道:「這倒不見得,白蓮宮的人可能早已人藏寶山,但卻未必到手。」
韓駝於急道:「為什麼?」
金克用道:「太行寶藏為數不少,他們要想將寶藏運送出去,絕難逃過各處隘口的監視,再說,若寶藏業已到手,他們早就遠走高飛,怎會還留在山中。」
魔刀崔平大聲道:「只要寶藏沒有被運走,咱們就可以再搶回來。」
眾人異口同聲道:「對!白蓮宮也是人不過他們……」
金克用擺擺手,遭:「大家先不要激動,寶藏仍在太行,決不能讓白蓮宮得去,但彼暗我明,形勢對我們不利,今後必須步步為營應付。」
眾人道:「金莊主如何吩咐,咱們就如何做。」
金克用道:「應變之道,只有以不變應萬變,現在咱們先埋藏死者,同時派人與留守營地聯絡,要他們加意提防,不要被人截斷了退路,然後,大家仍照原來分配的位置整隊
前進,千萬不可自亂陣腳。」
魔刀崔平應諾,立刻指派兩人挖掘土坑,掩埋了吳濤的屍體,又挑選出一個名號「飛狐」白風的黑道高手,趕回營地傳訊。
那飛狐白風年紀不大,卻是晉魯一帶著名的高人輕功無人能及,行事又極機警,負責往來傳訊的工作再恰當不過了。
一切料理完畢,金克用仍舊和黑鳳凰當先開路。
黑鳳凰對於太行山尋寶,一直是懶洋洋沒有興趣,自從發現吳濤的屍體以後,卻突然顯得精神振奮起來,臉上也開始有了笑容。
金克用詫道:「鳳凰,你對吳濤怎會如此仇恨?」
黑鳳凰說道:「沒有啊,我為什麼要仇恨他呢?」
金克用道:「自從發現他的屍體,你為何這樣高興呢?」
「哦!」黑鳳凰笑笑道:「我不是仇恨他,我是想到就要服白玉蓮見面了,所以高興。」
金克用心中一動,道:「不錯,從現在開始,咱們隨時都可能跟白玉蓮見面,對付那白玉蓮可不能再像對鐵羽一樣手下留情。」
黑鳳凰道:「當然,她父親害了我師父一輩子.冤怨相報,我絕不會饒她。可是,我也不會讓她輕易就死,至少,在太行山我不會殺她……」
金克用急道:「那你要將她怎樣處置?」
黑鳳凰道:「首先,我要她心服口服,當眾替她父親認罪,然後帶回山去,在師父的墳前,剖腹挖心祭奠。」
金克用沉吟道:「白玉蓮是個狡詐百出的女人,你要她當眾伏罪,只怕不容易,倒不如索性殺了她的好。」
黑鳳凰搖頭道:「不!那樣太便宜她,我自有辦法讓她心服口服,當眾認罪。」
金克用不便再說什麼,心裡卻在暗暗盤算,不免添了一重隱憂-白玉蓮的父親是誰,金克用根本不知道,這些仇恨故事,都是他憑空捏造出來的,一旦當面對質,豈不拆穿了謊言。
不,絕不能讓她們有當面對質的機會,會面的時候,就挑起一場生死之戰,不擇手段,最好在一見先殺了白玉蓮。
離谷口越近,越感到這峽谷形勢的險惡,尤其大隊抵達谷口,正值日暮黃昏的時候,附近濃霧迷漫,恍如置身雲端幻境。
金克用下令砍伐樹木,在距離谷口十丈處斜坡上,紮了一座簡陋的營帳。
大夥兒聚集帳中,商議入谷的事。
金克用道:「現在時已人夜,谷中雲霧封裹,不便行動,大家暫且休息一宵,待明天日出後,霧氣消散,再進去也不遲。」
韓駝子道:「明日人谷固然是上策,但白玉蓮的人隱伏暗處,今天夜晚可得特別小心謹慎才行。」
金克用道:「這話不錯,大家只好辛苦一些,輪流守夜,以防不測。」
韓駝於回顧魔刀崔平道:「那就多偏勞崔兄,將人手分派一下,務必佈置嚴密些。」
魔刀崔平冷冷道:「韓寨主的意思,這夜晚守望的事,全要咱們十幾人擔任了?」
韓駝子道:「巡哨聯絡,本來就是你們的職責。」
魔刀崔平頓時沉下臉來,冷笑道:「這是誰的命令?我們只是負責在途中聯絡,可並不是你韓寨主的僕人屑從,寨主最好不要弄錯了。」
韓駝於勃然變色,道:「哼!家堡好客,韓某才稱你一聲崔兄,這是因為金莊主量大、否則,你就是想做韓家寨做我的僕人屬從,還不夠資格!」
魔刀崔平怒道:「算你說對了一半,金莊主是寶藏主人,沙家堡身為地主,咱們聽從吩咐本來應該,你姓韓的算什麼東西,也敢對咱們頤指氣使?」
韓駝子還沒發作,他女兒韓隸琴早已跳了起來,尖聲道:「什麼?你敢辱罵我韓家寨,姑奶奶今天跟你小於沒完,有種的,咱們去外面較量較量。」
魔刀崔平目視身後眾人,十二名高手一齊撒出兵刃,呼喝道:「較量就較量,誰不敢去誰是狗娘養的……」
金克用見雙方劍拔弩張,眼看要動武,急忙沉聲道:「站住!現在無論誰先走出這營帳,就是跟我金某人為敵,也就是跟咱們全體為敵!」
韓駝子父女和魔刀崔乾等人都默然停下了腳步。
金克用環顧四周,肅容道:「金某承諸位抬愛,公推主持尋寶的事,諸位若仍本初衷,就請聽金某一句忠言,不然就從此拆伙,各奔前程。」
魔刀崔平道:「咱們當然聽金莊主的。」
韓駝於沒有開口,卻低下了頭,也表示默認。
金克用道:「如今寶藏雖在眼前,外有強敵窺視,大夥兒同舟共濟,能否順利取得寶藏,尚難確定,諸位怎能為些許小事,便爭執不讓?再說,凡是參與尋寶的,無論身份尊卑,
名望高低,都是同道,取得寶藏之後,人人有份,又豈能為了區區勞逸不均,就翻臉成仇,
兵戎相見。」
魔刀崔平道:「若像金莊主這樣大公無私,再辛勞些咱們也心甘情願,但要是自持身份,盛氣凌人,卻令人不服。」
金克用道:「好了,話不說不明,金萊相信韓寨主絕無惡意,既然話已說開,就該消除誤解,不必再為一言一字耿耿於懷,現在時間已不早了,大家先用乾糧,開始輪流守夜,
除了兩位姑娘家不必參加,其餘一律分為兩批,分別擔任上半夜和下半夜防守……」
韓駝子突然岔口道:「金兄請勿將小弟計算在內。」
金克用道:「為什麼?」
韓駝子道:「小女有個習慣,不願與許多人共宿一處,反正這營帳也稍小一些,小弟意思,我們父女自去附近另立一座帳幕,不勞諸位替我們守夜,我們也不參與輪守。」
金克用笑道:「韓兄,這樣一來,豈不分散實力,徒予白蓮宮可乘之機?」
幗S於道:「這是小女一向的習慣,小弟也無法勉強.我們自會提防白蓮宮,諸位少了我們父女,相信也不致有多大影響。」
金克用知道他是為剛才的事余忿未消,無法相勸,只得歎了一口氣,道:「也罷,韓兄既然堅持這樣,諒難勉強,只盼韓兄以大局為重,加意小心,不要距離咱們太遠,萬一
有事,彼此也好呼應。」
韓駝於一拱手,道:「金兄放心,我們就在近處。」
說完,取了隨身行囊,當先走出營帳。
韓素琴也向外走,到了營帳門口,忽然回頭道:「如冰跟我走!」
沙如冰望望自己父親,又望望金克用眾人,遲疑道「我……我……」
韓素琴喝道:「你敢不去?」
沙如冰急忙起身,道:「誰說不去了
帶著滿臉尷尬,低頭隨韓素琴而去。
個個緊閉著嘴,都在肚裡暗笑。
金克用道:「韓寨主正在負氣,咱們卻不可意氣用事,夜晚輪值守夜的人.務必要多多留意他們的安全。」
於是,開始進食乾糧,分振人手。
韓駝子父女帶著沙如冰負氣離開營帳,並沒有另立帳幕過夜,三人沿著斜坡走出六七丈,就在山壁下找個石穴停下來。
韓素琴皺著眉頭道:「爹,這地方怎能過夜嘛,連個遮擋東西全沒有,多不方便。」
韓駝子道:「咱們只是歇腳罷了。」
「那要到什麼地方去過夜?」
「進谷裡去!」
「根本不在這裡過夜。」
「哦?」韓素琴大感意外,急問道:「爹的意思是」
韓駝子冷笑道:」財帛無主,捷足者先得,他姓金的能掘寶藏,難道咱們就不能自己去挖掘。」
韓素琴道:「可是,咱們手裡沒有秘圖,不知道寶藏埋在何處。」』韓駝子道:「反正只在這座山谷內,咱們已到了谷口,還用得著什麼秘圖。」
韓素琴又道:「這谷中濃霧密佈,如何著手尋覓寶藏呢?」
韓駝子道:「不妨,咱們趁早先進谷去,縱或尋不著寶,至少先將谷中形勢摸熟,隱伏暗處,等他們明日掘出寶藏,那時以逸待勞,突起發難,還怕寶藏會飛上天不成。」
又對沙如冰道:「孩子,我韓家寨只有素琴一個獨生女兒,你既是韓家的女婿,就等於我的親兒子一樣,這件事,我本想招呼你爹和兩位叔父一齊行動,他們正捧著姓金的,未必肯點頭,且等到寶藏出土,正面交鋒的時候,你可要說服你爹跟咱們站在一條線上!」
沙如冰不敢不答應,只得點頭道:「間不疏親他們自然不會反助外人,不過,那黑鳳凰武功高強怕都不是她的敵手……」
他話還沒有說完,韓素琴已經沉下臉來,哼了一聲,說道:「去他娘的黑鳳凰、白鳳凰,你心跟裡只想著那臭娘們兒,以為她真是天下無敵了麼?」
沙如冰苦笑道:「我不是想她,我是吃過她的虧,連我三叔也接不下她一掌。」
韓素琴道:「那是你們抄家堡沒本事,姑奶奶卻不服這口氣,真要動起手來,姑奶奶就不信她的手掌比鐵骨神功更硬。」
韓駝子道:「時候不早了,咱們吃些乾糧,趕緊收拾動身吧!」
三人飽餐了一頓,結紮停當,悄悄離開石穴,向峽谷走去……
就在韓駝子三人潛入峽谷的同時,飛狐白風正氣急敗壞趕到谷口營帳,帶來一個人人震驚的消息
威寧侯府的人馬到了。
金克用急問:「你在什麼地方發現的?」
飛狐白風喘息著道:」在下奉命回營地傳訊,險些落在黑騎隊士手中,如今威寧侯府的人馬就駐所在咱們留守的營地內,八名堡丁,和全部馬匹物件,已經統統被威寧侯府擄
斷絕,這可怎麼辦?」
金克用擺擺手,示意大家不要慌亂,鎖眉沉吟了問道:「威寧侯府共來了多少人馬?」
飛狐白風答道:「不少,大約總有三四十騎。」
金克用又問:」是由何人率領?」
飛狐白風道:「花翎兄妹親自率領。」
「白兄沒有認錯?」
「絕不會,在下曾在太原府東門外見過他們。」
「鐵羽有沒有同來?」
「這倒沒看見,在下抵達的時候,花翎兄妹正指揮武士們卸鞍改換輕裝,顯然也是想將馬匹留下,徒步趕來,內中卻未看見鐵羽。」
金克用微微點頭,嘴角泛起一抹獰笑,道:「這就不用擔心了。」
沙鎮山道:「威寧侯府人多勢眾,即使沒有鐵羽難應付,金兄怎說不用擔心?」
金克用道:「咱們鬥不過他,至少總躲得過他。」
沙鎮山愕然道:「躲他?」
金克用道:「不錯,如今白蓮宮匿伏暗處,威寧侯府又躡蹤追到,咱們若跟威寧侯府衝突起來,無論誰勝誰敗,都對白蓮宮最有利,可是,咱們若化明為暗,也隱藏起來,威
寧侯府必然會搶先人谷,白蓮宮也必然會不甘袖手,雙方一旦遭遇,無論勝負,卻對咱們
最為有利。」
沙鎮海道:「萬一威寧侯府不肯率先人谷呢?」
金克用笑道:「鐵羽未見同行,表示他的傷勢尚未痊癒,威寧侯府的人馬若不肯入谷涉險,絕對無法在此地久留,花貞貞惦念鐵羽,勢將退去,等他們一走,寶藏仍然在咱們
掌握之中。」
眾人都極口稱讚道:「金莊主思想周詳,妙算無遺,的確令人佩服。」
金克用道:「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拆除營帳,湮滅痕跡,退往谷口兩側隱藏,哪一位去知會韓寨主他們一聲,正說著,卻見魔刀崔平,匆匆奔了進來,父女和沙少堡主已經
愉進峽谷去了。」
沙家兄弟駭然道:「去了多久?」
魔刀崔平道:「約有一盞茶工夫,小弟接獲消息,親自趕去他們落腳的洞穴查看,果然只留下笨重的行囊,人已不見蹤影。」
沙鎮山頓腳道:「老韓太意氣用事了,這是什麼時候,還如此任性!」
沙鎮海道一聲:「如冰這孩子太不中用,為什麼不回來告訴我。」
沙鎮山道:「金兄,他們三人離隊人谷,八成難逃白蓮宮的毒手,咱們總不能坐視不救啊!」
金克用冷冷搖頭道:「現在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咱們也不能為了他們三人改變全盤計劃,是禍是福,只好看他們自己的運氣了。」
舉手一揮,眾人立即動手拆除營帳,準備撤離谷口。
沙鎮山抱拳道:「金兄,咱們沙家三房兄弟,就只得如冰這一個兒子,無論如何,不能眼看他去死,恕我兄弟暫且告退。」
金克用道:」三位是想趕去攔阻他們?還是準備就此咱們大伙分道揚鎬?」
沙鎮山道:「我兄弟追隨金兄,別無異心,自然是希望攔阻他們涉險。
金克用道:已經進入峽谷,退出來了。」
沙鎮海道:「那麼凶險?」
「那就不必多此一舉了,事實上,他們現在追已無及,三位若跟著進去,只怕就不易再」峽谷中除了濃霧迷漫,難道真的隱伏著什金克用尚未回答,突聽遠處傳來一聲淒厲的
慘叫。
慘叫的方向,正是來自峽谷谷口。
沙鎮山吃驚道:「是如冰」
轉身便想奔出營帳。
金克用伸手攔住道:「沙兄,不要衝動,咱們大夥兒同去看看。」
眾人湧出營帳外.聲呼叫。
沙鎮山焦急地道:進谷去看看不可……』
金克用道:「好吧,咱們協力同心,理當禍福相共,崔兄請帶著大伙先退往谷壁兩側隱藏,鳳凰和我陪三位同去谷口查看一下。」
黑鳳凰卻搖頭說道:「你們去吧,我不去了。」
金克用一怔,道:「鳳凰,你又是為了什麼?」
黑鳳凰道:「白玉蓮是我們的仇人,我正愁無處找她,為何反要躲避。」
金克用道:「但現在白玉蓮藏身暗處,不會輕易露面,威寧侯府卻為了寶藏的事,不肯與我們甘休,我們若跟威寧侯府正面衝突,豈不正中白玉蓮的下懷。」
黑鳳凰固執地道:「我不管什麼寶藏或白玉蓮出面,威寧侯府不惹我,我也不惹他們不怕。」
金克用頓足道:「鳳凰,你要明白,現在情勢報複雜,不僅是我們的私仇,也關係大夥兒的安全,一旦引起了混戰,那是對我們最為不利……」
黑鳳凰道:「你們儘管躲你們的,反正我是決定等在這裡了。」
她的語氣十分堅決,坐在原地動也不動,金克用雖然著急,卻拿她沒轍。
魔刀崔平低聲道:「金堡主,依在下愚見,黑鳳凰姑娘武功高強,足可自保,若能留姑娘在此互為犄角之勢,使戚寧侯府不明我方虛實,未嘗不是一條妙計。」
飛狐白風道:「對!黑鳳凰姑娘掌傷鐵羽,已膽寒,咱們索性在營帳外遣插火炬故佈疑陣絕不敢輕舉妄動。」
威寧侯府業花貞貞見了定不敢來。
魔刀崔平又道:「此處距谷口不遠,就算戚寧侯府敢動手,咱們暗躡其後,兩下夾攻,准打他們一個落花流水,解決了威寧侯府,白蓮宮也不足畏了。」
金克用沉吟了一下,道:「這樣也好,就請崔兄立刻佈置吧。」
又走近黑鳳凰身邊,壓低聲音道:「孩子,白蓮宮和威寧侯府都是陰險奸詐之輩,千萬記住少跟他們交談,出手不要留情,伯父跟大夥兒會在暗中隨時給你支援。」
黑鳳凰點點頭道:「我知道。」
這時,魔刀崔平等人已在營帳內外,點燃了炬,照耀得附近數丈內一片通明,宛如白晝。
金克用吩咐眾人先退去山壁兩側埋伏,自己陪著沙家三兄弟直趨谷口。
荒山峽谷本無路徑,可是,當他們行近谷口,卻發現腳下十分平坦,雜草亂石全被清除,雷出一條寬約五尺的通路,地上鋪著柔軟的細砂……
這些,顯然都是白蓮宮留下的痕跡。
白蓮宮既已找到寶藏地點,何以不將寶藏運走玄虛,在附近逗留不肯離去?
是時間來不及?或是遭遇某種無法克服的困難未到手?
金克用心中轉念,舉步格外謹慎,才進入谷口,突見左首山壁上,寫著兩行醒目的大紅字:「谷中風光,任君遨遊;寶藏無主,見者有份。」
這當然又是白蓮宮的傑作。
沙鎮山念於心切,邁步就向谷內衝去……
「且慢。」金克用伸手攔住道:「白蓮官處心積慮希望快些進谷裡去,谷中必然有凶險,咱們最多走完這條山壁夾峙的通道,絕不能再往前深入。」
沙鎮山道:「但如冰已經人谷,咱們不進去,怎能救他?」
金克用道:「於事無補,請。」
沙鎮海道:「伸手難辨五指影。」
「如果他業已人谷遇險.咱們縱然進去,也位務必以大局為重,多加忍耐。」
「大哥,金莊主說得對,你瞧這1b谷迷漫,黑夜之際冒險入谷,只怕也難找到他們的蹤跡。」
金克用又道:「事已至此,急也不在一時,今夜若找不到他//7,且等明天日出以後,霧氣消散,那時大夥兒再一同進去,就安全得多了。」
沙鎮山頓足長歎道:「唉!如冰這孩子真糊塗,偏偏竟畏妻如虎,他若有三長兩短,咱們沙家豈不就此絕了後代.
金克用接口說道:「金某當先,三位請隨我來。」
這條兩山夾峙的通道,足有半里多深長,左右峭壁千仞,高不可測,人行其中,但覺陰寒刺骨,恍如置身冰窟。
四人魚貫而行,走不到二十多步,金克用忽然蹲下身子,低聲說道:「三位請向兩邊讓一讓。」
沙家三兄弟急忙閃開身體,藉著谷外透射進來的火光,只見砂地上赫然有一連串殷紅的血漬。
金克用以手沾血,略一舐試,竟是人血。
沙鎮山立刻激動起來,顫聲道:「這一定是如冰的血,如冰!如冰……」
剎那間,他再無法控制自己谷內奔去。
金克用閃電般直追而上,一把扣住他的肩頭,沉聲道:「沙兄,你想幹什麼……」
沙鎮山狀如瘋狂,回手一拳,搗向金克用前胸,大吼道:「放開我!」
金克用左腕一翻,格開拳勢,右手疾落,在他背部「風府穴」上重重拍了一掌。
沙鎮山身軀微震,四肢突然僵硬,無法動彈!竟「哇」地一聲,放聲大哭起來。
沙鎮海和沙鎮岳疾步趕到,一左一右扶住了他。
金克用道:「讓他哭吧,他內心悲急,哭一』場反能安靜些。」
沙鎮海歎道:「沙家三房單傳,只此一子,無怪大哥會如此悲慟,魯莽之處,金莊主體怪。」
金克用點頭道:「我瞭解。父子連心,這是人之常情,可惜咱們沒有時間慢慢勸解他,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
果然沙鎮山在痛哭發洩之後,聲音漸低,情緒也逐漸平靜下來。
金克用替他解開穴道,柔聲勸慰道:「沙兄,這血跡很可能是白蓮宮故佈的疑陣,咱們的時間不多,一切要沉著應付,你可萬萬不可再這樣激動了。」
沙鎮山含淚點頭,默然無語。
四個人循著血跡繼續向谷內走,不多久完,卻被一片白茫茫的濃霧擋住去路。
這濃霧好奇怪,翻翻滾滾,就像一鍋煮沸的稠粥,迷漫全谷,伸手難辨五指,但僅在谷中充斥,絲毫不見外溢,山壁夾道,卻沒有霧氣。
側耳傾聽,霧中寂靜如死,不聞聲息。
整座峽谷,彷彿是另外一個死寂、神秘界。
沙鎮山對著濃霧,高聲呼喊沙如冰的名字,連喊數聲,毫無回應。
沙鎮海又呼叫韓駝子父女,也同樣不見回答。
金克用道:「咱們只能到此為止了,威寧侯府的人馬隨時會到,必須盡快退出谷外……」
沙鎮山哽聲說道:「不!金莊主,你們:我留在這兒,求你們不要勉強我走。」
金克用道:「谷中大霧充斥,目不能見,什麼意義?」
沙鎮山搖頭道:「我一定等到如冰出來,死見屍,否則,誓死絕不離開此地。」
金克用眉頭微皺,目視沙鎮晦和沙鎮岳持……
誰知沙鎮山早已防備,腳下一轉,背貼著山壁,同時將隨身長劍擻出鞘來,沉聲道:
「求你們不要逼我,如果你們用強,我就立刻橫劍自絕。」
金克用苦笑道:「沙兄,這是何苦,你縱不珍惜自己的生命,也該為那即將到手的寶藏著想。」
沙鎮山道:「如冰若有童外,抄家香火從此斷絕,縱然富甲天下,又有何用。」
金克用見他語氣堅決,情知無法勉強,長歎一聲道:「既然沙兄決心要查出愛子的下落,金萊倒有個主意可以試試,但沙兄必須先答應,這一次若是仍無結果,絕不能夠再固
執己見了。」
沙鎮山道:「請說說看。」
金克用道:「此谷詭秘凶險,隱伏殺機,以咱們四人之力,今夜絕難搜遍全谷,何況,咱們也絕不能四人一同進谷搜尋,必須留人在濃霧之外.以備隨時接應才行……」
沙鎮山頷首道:「不錯。」
金克用道:「所以,咱們只能選派一個人進入霧中搜索,卻以長繩繫在他身上,搜索的範圍,以繩長為限,如有變故,霧外的人就可以立即收回長繩,將他營救出來……」
話還沒有完,沙鎮山已經欣然道:「好主意,我去!我沙鎮山道:「不妨,咱們可以撕裂外衣,結成長繩。」
一面說,一面就脫下外衣,撕成一條條搓結起來。
山壁夾道內本已陰寒刺骨,沙鎮山救子心切,竟然忘了寒冷,唯恐繩子不夠長,將身上衣服盡量脫下來使用,僅留襄衣蔽體。
金克用搖手道:「你不能去。」
沙鎮山道:「為什麼?」
金克用道:「所謂當局者迷,沙兄關切愛子安危,難免會心氣浮躁,這樣,非但搜索無法嚴密,更可能發生其他事故,令人難以放心。」
他雖然沒有指明何種「其他事故」,言外之音,自是擔心沙鎮山搜索落空,可能一去不返。
沙鎮嶽立即接口道:「金莊主的顧慮很對,還是由小弟去的好。」
沙鎮海也道:是一樣的。」
沙鎮山想了想搜索,不可疏忽。
倒沒有再堅持,只叮囑沙鎮岳務必仔細。
沙家三兄弟的外衣撕開連結起來結成一條長約二十丈的布繩,一端由沙鎮山握持,一端繫在沙鎮岳腰際,就像放魚餌一樣,延伸人濃霧之中。
谷靜如死,霧濃如蕩沙鎮岳的身子走出三步失在霧中。
布繩延伸的速度很緩慢,並且不時左右擺動鎮岳正小心翼翼向前搜索。
沙鎮山的一顆心,幾乎提到喉嚨裡,夾道中氣漫雖然寒冷,他的額頭上和雙手卻已滲出汗珠。
金克用和沙鎮海也同樣緊張,全神注視著布繩,凝聽霧中動靜。
布繩緩緩放出,將及一半,也就是說霧中約達十丈…
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傳了出來。
金克用三個人同吃一驚,急忙全力收扯布繩,繩端垂地,顯得十分沉重,不問可知,沙鎮岳分明已經遇險昏倒。
可是,當他們七手八腳收回了布繩,卻發現繩端繫著的人竟然不是沙鎮岳。
那人上半身赤裸,奄奄一息,肌膚已凍成紫醬色,也跟吳濤的死狀相似,胸前被利刃刻劃了八個血淋淋的大字
「人為財死,死而無怨。」
沙鎮山看清那人的面貌,不覺悲從中來,一把抱住,哭喊失聲道:「如冰!我可憐的孩子……」
進去的是沙鎮岳,怎會忽然變了沙如冰?
沙如冰已是如此,那沙鎮岳當然也吉少凶多……
沙鎮晦想到這裡,頓時機伶伶打個寒噤,一躍而起,向濃霧中衝去!
幸虧金克用眼明手快,及時探手將他拉住,「二堡主,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白白送死益。」
沙鎮海哽咽道:「可是,三弟他……」
金克用道:「他已經失陷,咱們就不能再涉險了,我看如冰這孩子尚有氣息,應該設法先教人才是正理。」
一句話提醒了沙家兄弟,仔細查看,沙如冰果然尚未斷氣。
沙鎮山急忙把身上僅有的一件內衣也脫光了下來,裹住沙如冰的身體,同時點閉胸前四處穴道,使心脈餘氣不致中斷。
金克用道:「此地不宜久留。」三人匆匆循原路退出夾道風。
「咱們還是趕快退出去吧!」
剛到谷口,正遇著飛狐白風遙指谷外一列正迅速移近的火把,低聲催促道:「金莊主,快離開谷口,威寧侯府的人馬已經到了廣
金克用揮揮手,立刻帶著沙家兄弟由山壁腳下折入亂草叢中……
威寧侯府的黑騎隊武士都已棄馬步行,來勢仍然十分快速,不多一會,已到谷口外。
這些久經訓練的蒙古武士,個個精悍健壯,反應敏捷,才接近斜坡上的營帳,便紛紛拔出長刀,雁翅般向左右展開,嚴密戒備,卻並不妄動。
營賬內外火炬通明,靜悄悄不聞人聲。
花貞貞一手按著刀柄,一手牽著小薇,凝目向營帳打量了半晌,冷笑道:」金克用,你不必藏頭露尾故弄玄虛,你若自認還是個人物,就站出來說話。」
帳內靜靜,毫無回應。
花翎大聲道:「姓金的,你已經無路可退,別以為裝聾扮啞就能騙過我們,大不了我一把火燒了你這鬼帳篷,你要不要試試?」
連叫數聲,仍然無人回答。
花翎手一揮,喝道:「準備火箭,給我射『-
花貞貞低聲道:「且慢,這營帳分明是空的用已經進谷中去了?」.花翎道:「不可以,如果他們已經人谷又何須搭建空帳篷,故意遍插火炬,我猜那老匹夫八成有什麼詭計。」
花貞貞道:「就算是計,這區區一座營帳也唬不了人。
來!你小心護守著小薇,我去看看。」
花翎道:「妹妹,當心有詐。」
花貞貞點頭道:「我會應付,你只管保護小薇,別讓孩子受到驚嚇就行了。」
小薇仰起臉蛋,央求遭:「阿姨,我要跟你一起去。」
花貞貞笑道:「傻孩子,阿姨是去打架,你跟去做什麼?」
小薇道:「我要去問問金克用,他跟爹是朋友,阿姨和叔叔待他也不錯,他為什麼跟咱們作對,把爹打傷?」
花貞貞不禁苦笑道:「你年紀還小,這些道理你不會懂,你乖乖跟叔叔在一起,阿姨會替你問他。」
將小薇交給花翎,整一整雙刀,大步向營帳走去。
行到營帳門口,就看見了盤膝在帳中的黑鳳凰。
花貞貞霍然停步.手按刀柄,詫異地打量著這位膚色黝黑,滿臉稚氣未脫的陌生女孩子;恰巧黑鳳凰正也閃著烏溜溜的眸子,好奇地注視著她,兩人心裡竟然泛起相同的感覺
這人好面熱?
其實,她們以前絕未見過面,只不過早已不止一次聽人描述對方的模樣,居然相遇,才有似曾相識之感。
花貞貞首先開口,道:「你就是自稱黑鳳凰的人?」
黑鳳凰並不承認,微微一笑道:「你想必就是威寧侯府的花貞貞郡主了?」
花貞貞道:「不錯,我正要找你。」
黑鳳凰道:「我也正想見見你,請進來談談如何?」
花貞貞哼道:「你以為我不敢!」
手按刀柄,邁步進了營帳。
黑鳳凰禮貌的欠欠身子,道:「請坐。」
花貞貞沒有坐下,卻飛快地掃視帳中「金克用到什麼地方去了?」
黑鳳凰搖頭道:「他不在這裡,你有什麼話,對我說{是一樣。」
花貞貞道:「你是金克用的什麼人?能替他作主出頭?」「金伯父是先師的兄長,我自然能替他作得主。」
「好!我問你,來青龍寺挑釁,傷我黑騎隊兩名武士是你幹的?」
「正是我。」
花貞貞道「咱們素昧平生,無怨無仇,你這樣屢次尋釁傷人是何用心!」
「不錯,威寧侯府跟我井無仇無怨.但鐵羽卻是我不共戴天的仇家,此事全為了鐵羽而起,怨不得我傷人。」
「哦?你跟鐵大哥究竟有何仇何恨。」
「說來話長,我也沒有必要對你詳細解釋,總之,這事跟威寧侯府本無干係,希望你置身事外,不必強替鐵羽出頭。」
「哼!你倒說得好輕鬆。」花貞貞沉下臉來,道:「鐵大哥是我爹的義子,他的事,就是威寧侯府的事,他的仇人,也就是威寧侯府的仇人,無論你跟鐵大哥之間有什麼仇恨,威寧侯府都不會置身事外。」
黑鳳凰聳一聳肩,說道:「你們-也沒有辦法,我只是替你們覺得不值。」
「有什麼不值得?」
「鐵羽本是漢人,他之所以托庇威寧侯府,不過是想倚仗你們蒙古人的勢力,欺壓自己同胞,何況,他已有妻子,卻慣以甜言蜜語誘惑婦女,像這種卑鄙無恥的色狼,你又何
必定要袒護於他……」
『住口!」花貞貞喝道:「你再用這些骯髒詞句侮辱鐵大哥,我就先割下你的舌頭。」
黑鳳凰輕哂道:「如果你想試試,我也不反對。」
花貞貞重重哼了一聲,道:「黑鳳凰,我看你年紀輕輕,不像是浸跡江湖的女人,才願意跟你坦誠交談,希望你不要受奸徒挑撥,仗著一身武功,助紂為惡,逞強肆虐,你可
別以為自己真是天下無敵了。」
黑鳳凰笑笑道:「我也正是因為你身為郡主不願你被花言巧語迷惑,做出身敗名裂的傻事才勸你。」
花貞貞道:「你很倔強,不煞煞你的驕氣,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何等高貴,所以好心相黑鳳凰道:「看來,我們是非打一架不可了。」說著,緩緩站起身來。
花貞貞腳下斜退半步,寒光展現,雙刀出鞘「請亮兵刃!」
黑鳳凰兩手一攤,「你儘管進展吧。」
花貞貞一聲冷笑,說你掌上功夫很了得天,就空手領教你幾十雙腕翻動,還刀人鞘,傲然道:「聽說你能隔肉碎骨,無人能敵,花貞貞今天就領教一下。」
黑鳳凰道:「你還是用刀的好,空手較量,你恐怕不會是我的對手。」
花貞貞怒叱道:「好狂妄的丫頭,你敢藐視我?接招!」
話落,掌出,迎面一掌,直劈黑鳳凰的前胸。
黑鳳凰護身閃開,又道:「我說的是真話,你為什麼不相信呢?」
「廢話少說,看掌!」
花貞貞已被激怒,雙掌翻飛,連環劈出,一口氣攻出三掌兩掌,招招指向要害,黑鳳凰一味的閃避,連退了四五步,不禁怒道:「我跟你無怨無仇,本不想傷你,你可不要逼
人太甚!」
花貞貞喝道:「我就是要逼你出手.好替鐵大哥報仇。」
她口裡喝罵,手上片刻未停,忽拳忽掌,著著進逼,拳掌帶起的勁風,使營帳內的火炬幾乎熄滅了一半。
黑鳳凰已經退無可退,突然一低頭,由滿天掌影中穿過,反手拍出了一掌。
這一掌,顯然並末存心傷人,只是想以攻代守,逼開花貞貞,以便自己能由營帳角落脫身出來,搶佔比較利於施展的方位,因此只用了二成力道。
誰知花貞貞卻早就存了拚命的念頭會臨危反噬,暗暗已提聚功力準備。
就在黑鳳凰矮身低頭的時候,花貞貞的身子也跟著飛旋,嬌叱道:「接掌!」
她已經將十二成功力提聚到雙掌之上,更藉著旋身腰的力道,掌勢橫推,恰好迎上黑鳳凰的掌心。
掌力相接,「蓬」然大震,黑鳳凰當場被震退了五六步。
一個蓄勢已久,一個猝不及防,又是雙掌對單掌,黑鳳凰自然吃虧,只覺身體搖搖幌幌,險些摔倒。
花貞貞卻也沒佔到多大便宜,震退黑鳳凰之後,忽感內腑氣血浮動,兩隻手腕關節隱隱作痛。竟無力繼續追擊。這時,她才真正領略到對方掌上的功力,己若徒手相拼,絕對
不是人家的敵手。
黑鳳凰瞪著眼睛注視花貞貞,道:「你,你倒想置我於死地?」
花貞貞昂然道:「我本來就是想置你於死地,麼好客氣的。」
黑鳳凰點點頭道:「好!來吧,你也接我一掌。」吸一口氣,緩緩舉起右臂。
花貞貞不敢輕敵,忙也將全身功力運集在雙掌上蓄勢而待。
剛才以十二成功力仍未使對方受傷,花貞貞已經知邁自己掌力決非黑鳳凰之敵,但她相信黑鳳凰除了掌力詭異之外,其他武功未必樣樣精通,只要驅避得法,不再跟黑鳳凰硬
拼,還是有制勝的希望。
所以,她一面提聚功力全神待敵,一面暗暗扶正刀柄,準備在危急時出刀應戰。
兩人對面相峙,花貞貞本是背門而立,因為方才交手時互換了位置,現在變成面對營帳門口。
營帳裡的火炬多被掌風掃滅,內暗外明,花貞貞的目力被營外火光照射,注視黑鳳凰比較吃力,而黑鳳凰背向強光,卻能清晰的看見花貞貞。
花貞貞想移動一下方位,以避火光直射腳下,剛要探出,黑鳳凰的掌勢,已閃電般疾劈過來。
看她出手時輕飄飄似乎並無多大功勁,掌未近身,奇寒之氣,已經洶湧而至。花貞貞駭然晴驚,急忙轉身步,身形疾轉,雙刀一齊出鞘……
就在這石火電光般一瞬之間,突出一條人影,從營帳門口直奔進來,叫道:「阿姨!阿姨」
聽聲音,竟是小薇,而且她乍由亮處奔人暗處,一時辨認不清,卻把黑鳳凰誤認為是花貞貞,張著手臂向黑鳳凰撲抱過去。
黑鳳凰掌力甫發,真氣遍佈全身;花貞貞也正全力出刀,鋒刃恰好指向黑鳳凰。
雙方正當生死拚搏的剎那,小薇無論撞上任何一方,後果都將不堪設想。
花貞貞已顧不得自己的安危,驚呼聲中,急急挫腕收刀。
黑鳳凰的掌勢本已發出,也硬生生撤回了掌力,身子側閃,左臂反伸,攔腰一把抱起小薇。
兩人竟然不約而同放棄了攻敵的機會,也不約而同都為小薇捏了一把冷汗。
等到花貞貞驚魂甫定,黑鳳凰已將小薇放落地上輕摸著小薇的頭頂,又憐又愛地問:
「你是誰家孩子跑到這兒來?」
小蔽仰面望著她,反問道:、你……就是黑鳳凰嗎?」
黑鳳凰詫異道:「不錯,你認識我?」
小薇道:「我不認識你,可是,我正要找你。」
「峨?找我幹什麼?」
「我要問你,為什麼打傷我爹?」
「你爹是」
小薇道:「我爹就是神手鐵羽,我名字叫鐵小薇。」
「哦……」黑鳳凰又是驚異,又是意外,竟吶吶答不出來!
花貞貞道:「小薇,快謝謝這位阿姨。」
『為什麼要謝她?」
「剛才若不是這位阿姨手下留情,你早就活不成了。」
小薇道:」可是,她打傷了我爹,現在,又……」
花貞貞道:「小孩子不懂大人的事,不要胡亂多嘴謝謝阿姨!」
小薇還想分辯,終於忍住,低聲道:「謝謝阿姨。」
黑鳳凰不知為什麼原因,竟好像對小薇特別喜愛,笑著攬住她的肩頭,一手托起她的下巴,迎著火光,仔細端詳。
這時,花翎已趕到營帳門外,目睹小穰站在黑鳳凰身邊,只得駐足等候,不敢妄動。
花貞貞也暗暗著急,一面對小薇使眼色,一面假意喝道:「小薇,不許在這兒多事,快出去!」
小薇應了一聲,正想離去,卻被黑鳳凰一伸手,輕輕摟進懷裡。
花翎兄妹同吃一驚,花貞貞緊握著雙刀,沉聲道:「黑鳳凰,你也是女人,小孩子無辜,希望你不要為難她。」
黑鳳凰微微一笑,道:「放心,我不會傷害她,我只是想問一句話。」
花貞貞道:「你要問什麼?」
黑鳳凰道:「這孩子真是鐵羽的女兒?」
「當然是真的。」
「是你跟鐵羽生的?」
「這……」花貞貞臉上頓時飛起兩片紅雪胡說八道:鐵大哥的妻子是白玉蓮,小薇自然是白玉蓮生
黑鳳凰輕哦一聲,道:「這就好,我正要找白玉蓮,孩子既然是她親生的,就暫時留在我這兒,你們可以轉告白玉蓮,叫她來向我要人。」
花貞貞怒道:「你竟然想挾持一個無辜小孩於?」
黑鳳凰道:「這不是挾持,我只是希望白玉蓮能及早出面跟我一會,孩子既非你所生,跟不跟你在一起,並沒有什麼關係,你又何必這樣著急。」
花貞貞道:「你」
雙刀一擺,便想衝上去。
「住手!」黑鳳凰左臂一收,將小薇抱了起來,低喝道:「我不會傷害孩子,也希望你不要再跟我糾纏動手,反正白玉蓮就在附近,只要她出來跟我見面,我保證孩子絕不損傷
一根毫髮,你們若逞強動手,誤傷了孩子,那可是你們自己的責任。」
花貞貞果然不敢輕舉妄動,恨恨地一頓腳,收了雙刀。
花翎道:「黑鳳凰,你可知道這孩子雖是白玉蓮所生,如今白玉蓮和鐵大哥業已反目分手,孩於已歸鐵大哥撫養,你這樣做,叫我兄妹如何向鐵大哥交待?」
黑鳳凰道:「這還不容易嗎,你們只要把我的話轉告鐵羽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