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奇和小秦兩人離開了樹林。
此刻,他們正坐在一家小酒店裡喝酒。
這時,阿奇的眼睛睜大起來。
他看見一個賊眉鼠眼的人,正坐在自己前面的一張桌子旁東張西望。
這人的樣子不像是在喝酒,倒像是在等什麼人。
不一會,只見一個女人從外面引著一個漢子走了進來。
只聽那坐在阿奇面前的人忙喊道:
「喂,阿西,我在這兒。」
那進來的漢子一聽有人叫自己,他一看忙回道:
「張山,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那張山道:「沒什麼,來這裡坐。」
阿四忙對那同自己一起來的女人道:
「山嫂,你也坐。」
於是,這三個人便坐在一起。
阿奇一見,便知道他們在一起準沒有好事,因為,那叫阿四的人,正是江湖有名的「神盜」阿四。
當年這阿四,一夜間「洗」了二九一十八家銀號,可想而知他的偷盜功夫了。
於是,阿奇便對他們留心起來。
只聽阿四道:
「我有個女人,如你能替我找到買家,我保你有嫌頭。」
阿奇聽了一會兒,便站起來準備和小秦走了,他不想管這事。
但是,當他聽到阿四說的最後一句話時,他又坐了下來。
阿四說的那句話是:
「不過,那個女人不會說話,但耳力不錯。」
阿奇猛然想到「會不會是襲人呢?」
於是,他坐下來,他要弄清楚阿四手下的姑娘,是不是襲人。
那張山一聽那女人是個啞巴,便氣得對阿四破口大罵起來。
「你……你媽的頭,你開什麼玩笑。」罵完後,氣得掉頭轉身就走。
阿四忙道:
「哎,山哥,你聽我說,你怎麼能這樣,這事不能那麼急躁,好事不在忙中取,你聽我把話說完。」
阿四看見張山那火急火燎要走的模樣,連忙伸手扯住了他。
張山不禁動容道:
「阿四,你吃飽了沒事幹,我可不能跟你比,請讓我回去。」
「你……你先看看貨,然後再走也不遲。」
張山一見阿四動真格的,不禁笑意浮現嘴角。
張山,他等的就是這個效果。
因為,張山知道「神盜阿四」在江湖上並不是一個省油的燈,他敢和自己談買賣,當然有一定的理由。
張山道:「好,走!這地方不是談話的地方,我倆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阿四用眼看了看張山,覺得也對,於是,抄手拿出一塊銀子,看都不看地往桌上一丟,抬腿就走。
阿奇見他們一走,不禁有一絲慌忙,他沒有想到他倆人有這一手,忙給鄰桌的小秦一個眼色,同時站起了身。
阿奇像一個吃飽喝足的人——樣,對著店老闆喊道:
「算帳」。
一個小二似是有準備一樣,走過來說道:
「這位客官,你的帳已經有人付過了。」
「噢,有人付過了,我在這兒並沒有熟人呀!是誰這麼好心,難道是那兩位客官嗎?」阿奇故意用手指著張山和阿四道。
阿四聞聲回頭瞧,不禁喜上眉梢,他用眼瞄了瞄張山,張山也會意地點了點頭,阿四忙接口道:
「這位客官,你認錯了,我們可沒有替你付帳。」
阿奇看了看他們倆,連聲說道:
「噢,誤會,誤會。」
這時,阿四和張山已經走了出去。
阿奇把剛才他們倆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略一沉思,心中已有了個計劃。
阿奇要來一回「守株待兔」等他們自己送上門。
XXX
張山看過那女人後,對阿四吼道:
「你他媽的不是東西,你當那女人是仙女呀!要得那麼多。」
「仙女不仙女,你自己明白,你真的嫌貴,那好,我另換一家,咱們生意不成,仁義在,告辭了。」
阿四說完,扭頭就走。
「慢!」張山道:
「等一等,咱們再商量商量。」
張山的鼻子上,此時不禁有些汗珠滲出。
張山實在沒有想到阿四會把價格定得那麼死,竟然沒有一絲商量的餘地。
阿四一看張山這副神情,不覺心中有了一些底,忙火上加油道:
「張山兄,要與不要,你作個決定,如果要,就付錢,不要,我就走了,去另尋一個買家,不過,你千萬不要後悔,過了這個村,可沒這個店了。」
張山咬牙切齒地說道:
「要,要,你放心。」
張山恨不得將阿四殺了才解恨,他搓著手在屋裡走來走去。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陣女人的粗嗓子聲音:
「媽的,怪事,難道這小子要的是嫦娥嗎?」
說話間,由外面走進一個打扮得過份妖艷的半老徐娘。
張山一見,像是遇到救笪一樣,忙迎上去對那女人道:
「怎麼樣?」
那女人看了一眼張山道:
「真他媽的怪事,我讓小花、阿梅她們出去,他竟然一個也看不上。」
這女人是張山的老婆,綽號「三支眼」,他平時看人,不僅能看出哪個姑娘討哪位客官喜歡,而且,還能看出來,哪位客官兜裡沒有錢。
但是,今天也不知怎麼弄的,竟然看走了眼。
張山不甘心地道:
「難道……就這麼算了?」
「三支眼」道:「我也沒有辦法了,誰讓這些姑娘不討人喜歡呢?你也沒有辦法嗎?」
突然,「三支眼」又道:
「有了,就看你阿四肯不肯幫忙了。」
阿四一聽,知道準沒有好事,忙接口道:
「幫忙,對不起,我恐怕幫不上忙,我可不幹這拉皮條的事。」
「三支眼」道:「哎呀,你想到哪兒去了,我可不會讓你做那個,再說,那位公子只不過想找個丫頭,看你想的。」
阿四道:「那我能幫什麼忙?」
「我想你手上的那個女人……」
阿四道:「行啊,給誰都一樣,我只認錢,有錢給我就行了,你們再一轉手,說不定就發了。」
「三支眼」聽了後不禁氣得背過氣,忍不住罵道:
「你『他媽的』真是個木頭啊,硬咬著駝鳥不放手,我……要是有錢,還會和你再商量嗎?」
那「神盜阿四」一聽這話,也不禁怒道:
「『三支眼』你有你的威風,我有我的骨氣,你嘴裡給我放乾淨點,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
顯然,「三支眼」的話,阿奇聽了極不舒服。
「哎,哎!幹什麼嘛,不要動怒,大家都是為了錢嘛,有事商量,好商量。」張山一見這場面,忙打圓場,打破僵局道:
「阿四,講句心裡話,你的開價開得實在是太高了,我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我敢說,我買不起別人也買不起,所以,大家商量一下,你聽我一言,我不會讓你吃多大虧的。」
阿四也知道,他是瞎子吃餃子,心裡有數,於是,順勢找了個台階道:
「怎麼商量?」
張山道:「你呢,什麼也別管,把人交給我以後就在我這兒好吃好住。我們呢,我做個中間人,拉拉線,跑跑腿,總之最後成了事實,銀子一家-半。」
「這……」阿四一聽這話,猶豫起來,同時,他的大腦在飛快轉動,他在考慮,這樣做是否划得來。
「這,什麼呀?」「三支眼」大概看出他的心思,忙問:
「難道你怕我們跑了不成,我想,你是知道我們規矩的,我們什麼時候虧過人,讓你上當受騙?」
「這倒也是」。阿四想了想後,吐出這麼一句話。
「三支眼」道:「這不結了,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現在就去把人領來,交給我,然後就等著拿銀子吧!」
阿四被他們這一講,頭腦-熱,忙接口道:
「你們和我一起去。」
張山忙不迭地跟著阿四奔了出去。
就在他們出去的時候,阿奇早在屋內的樑上將他們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現在的希望就在阿四的手上,如果是花襲人,那麼,一切都會好辦,因為憑阿奇的身手,從他們手上奪一個人,還不成問題。但如果不是,那茫茫人海,襲人她又在哪裡呢?
當下阿奇忙跟上了他們,卻見阿四領著他們已拐入了一個巷子。
阿奇提氣一縱,落在離他們不遠處-,看見阿四他們走進一個朱門內。
當阿奇飛身躍入朱門裡時,正好看見襲人被阿四抓住。
阿奇伸手一揮,用扇一指,大吼道:
「給我鬆手。」聲到人到。
阿四他們冷不防被這吼聲一驚,忙一看,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的面前多了一個拿扇子的風流倜儻的男子。
倒是那「三支眼」反應快,忙道:
「哎呀,這位爺,我們正要找你呢!我們正準備將姑娘送去給你,你看,這麼巧。」
阿奇怒道:「是很巧。」
這時,阿四突然道:
「你把錢拿來,一個也不能少。」
阿奇道:「錢,我一個也不會少,但是,你們把人給我,我要先帶走。」
阿四急忙道:
「你開什麼玩笑,你以為我們是三歲小孩,可以哄著玩啊……不行,幹我們這一行,為的是錢,你是人,我要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阿奇道:「看來,是沒商量的餘地羅!」
突然,阿奇笑了,他一展扇子,只見扇面那「阿奇扇下死,做鬼也風流。」十個字,奪人眼目。
阿四他們看得心驚膽顫。
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個年紀輕輕的人,竟然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神扇阿奇』。
阿奇道:「我用扇子作保證,錢我一定給你們,三日之內,我一定把錢送上,但是這人,一定要先讓我帶走。」
那三人也沒有說話。
這時,阿奇的臉上有些怒意,一股殺氣也浮現出來。
突然——
阿奇猛地往前一竄,那扇子直掃向阿四。
就在這地,卻聽「三支眼」吼道:
「慢。」
阿奇一聽,猛一收身,返回原處。
只聽「三支眼」繼續道:
「久聞『神扇阿奇』的大名,我們不是你的對手,但我想,你不會讓你的這位姑娘有所閃失吧!你要是把我們逼急了,大家同歸於盡。」
「三支眼」停了下又道:
「這樣吧,我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後,我們會主動找你。不過,那時希望你帶夠了錢來,要不然我們就不能保證你能不能見到這位姑娘了。」
阿奇恨不得馬上就將襲人帶走,但現在襲人在他們手中,硬要強奪,萬一她有什麼閃失,那麼就是把這三人千刀萬剮了,都無濟於事。
阿奇道:「好,一言為定。」
說完,阿奇扭頭就走。
突然,阿奇看到了一頂轎子停在街邊,阿奇並沒有在意。但是,那抬轎子的看見他,忙抬著轎子奔了過來。
其中一個抬轎子的對阿奇說道:
「公子,請上轎。」
阿奇忙道:
「我並沒有訂轎子,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
那人又道:「沒錯,有人替你訂了轎子。」
說完,不容阿奇多想,連拉帶拖地把阿奇推進轎中,抬腳就走。
一時,轎子如飛,阿奇又被送回了客棧。
小秦正站在櫃檯邊冷漠地看著阿奇。
阿奇一時懵了頭,愣在那裡。
突然,阿奇像是瘋了一樣,整個人像旋風一樣衝到了櫃檯前.一把將掌櫃的衣襟抓住。
阿奇對著掌櫃的大吼道:
「是誰,是誰替我付的錢?」
「什麼錢?客爺,我……你先放手,放手啊!我……我都快被你勒死了……」
阿奇聞聽此話,忙鬆開了手。
那掌櫃的道:
「客爺,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去問問那些抬轎子的呢?」
一句話像是一貼清醒劑。
阿奇頓時醒了過來,他轉身向店外衝去。
但這時,阿奇他只覺眼前身形一閃,一個人影已先他飛了出去。
等阿奇奔出門外的時候,他看見小秦正站在那兩個轎夫的旁邊,但是,奇怪的是,那兩個轎夫已經死了。
阿奇對小秦道:
「你怎麼把他們給殺了,這一來,唯一的線索也斷了。」
小秦的話卻更出人意料,他說道:
「等我趕出來的時候,他們倆已經倒在地上死了,從死狀看,好像是被毒死的。」
阿奇忙低頭細看,只見兩個轎夫全都七竅流血,死狀很慘,想必是中毒無疑了。
阿奇和小秦將周圍查看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麼異樣,只得沮喪地回到客擴。
「酒樓、飯錢、住宿錢、轎子、轎夫的死等等,這一切,到底是誰做的,怎樣才能找到那個人呢?」
這一切像個謎一樣,困擾著阿奇。
小秦張嘴想問問阿奇,但他看到阿奇愁眉不展的樣子,他忍住了。
阿奇三天內,到哪裡去籌那麼多的錢呢?
阿奇現在身上唯一值錢的就是那把扇子,但誰識貨呢?誰又肯出那麼多的錢去買它呢?如果有,那人又在哪裡?
阿奇想不出躲在暗處的那人是誰,但他知道,那人一定能出得起那麼多的銀子,幫他救出襲人。
所以,阿奇他要把那人找出來,無論如何也要找出他。
然而,這世上有許多的人,寧願請你吃,請你喝,甚至花錢找女人陪你。
但是,有一點,那就是,他一分錢也不願借給你。
或許你沒有遇到過,也許一輩子都不會遇到,但不能不相信,世上有這種人。
XXX
金陵錢莊,遍佈各地。
當然,阿奇一時無法見到金陵錢莊的老闆。
阿奇找到了金陵錢莊的一個分部,對那錢莊的老闆,講述了自己的情況,然而卻沒有得到那老闆的慷慨解囊。
那老闆對阿奇說道:
「阿奇,有個人在你的號上立了帳,作為你日常生活的一支,但現在所剩無幾了。」
「還有多少?」阿奇失聲問道。
「大約還有兩百左右。」錢莊老闆道。
錢莊老闆的話還沒有講完,阿奇已經沮喪地跨出了錢莊的門。
那點錢和阿奇所需要的數目,相差實在太遠了。
阿奇走出錢莊,一路上走著想著:
「這一切到底是誰?那個阿四又怎麼知道那幕後人與自己有關係呢?」
阿奇隱隱的感到,有人布好了陷阱,只等自己往裡跳呢!
阿奇想得頭腦發脹,但還沒有一點兒的頭緒。
從來沒把錢放在眼裡的阿奇,現在卻不得不為沒錢而心急如焚了。
一文錢逼死過許多英雄好漢的事,阿奇的得多,難道這事也同樣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眼看日子一天天逼近,阿奇還是沒有想出好辦法籌款。
他的頭腦發脹,胸口發悶,幾乎要窒息了。
太陽落山的時候,阿奇這兩天的奔波,已累得快倒下了。
他靠在不知誰家的宅院的圍牆邊上,他是累極了。
突然,阿奇像看見救星似的,眼睛睜得好大好大。
他看到了一個大大的紅燈籠,高掛在牌樓上。
這顯然是一個大戶,但問題是,那大紅燈籠上寫著一個大大的「唐」字。
世上姓唐的人很多,但這個「唐」字,阿奇一眼就看出是出自四川唐家的。
因為阿奇曾經在四川唐門,見過同樣書法的「唐」字。
阿奇不再猶豫,他一提氣,越過了圍牆。
院內有個很大的花園。
阿奇躲在花叢中,細看院內,他看見有許多衛士在巡邏,奇怪的是,這巡邏的人中,竟有一半穿著官月R。
這是什麼地方?
怎麼裡面有那麼多的巡邏?
阿奇想了想,帶著疑問又躍出了牆外。
XXX
阿奇順著圍牆走,終於看到了這座宅子的大門。
老遠就能看到大門前掛著的兩盞大紅燈籠,但那燈籠上的字,已不再是大大的「唐」字了,而是兩個字「南宮」。
阿奇鬆了口氣,這原來是當今的「國舅府」,一點都不奇怪了。但阿奇回神一想:「不對呀,怎麼裡面還寫有「唐」字呢?」阿奇腦中立刻生出疑惑。
阿奇裝作行路人的樣子,在經過大門的時候,抬眼往院子裡瞄了瞄,他什麼也沒能瞧見。
拖著疲憊的身子,阿奇回到了客棧。
唐老闆看見阿奇回來,神秘兮兮地來到阿奇身邊,對阿奇小聲地道:
「客官,有個人找你。」
阿奇聞聽此言,一驚道:
「誰找我?」
店老闆咧著嘴道:
「是個女的,一個很漂亮的姑娘。」
沒等那店老闆的話說完,阿奇已旋風般地衝回自己的房間。
站在門口,阿奇久久地不敢伸手敲門,雖然他是那麼的迫不及待。
阿奇深深地吸了口氣,等心中那種激動稍稍平復了一些,阿奇伸手去叩門。
隨著一聲銀鈴的應聲,「來了」門「吱呀」地開了。
「是你,怎麼……怎麼會是你!」
阿奇以為是襲人,不想卻見是唐婉。
唐婉面呈失望地譏諷道:
「是我,怎麼?你感到驚奇是吧?我想,最主要是失望吧!」
「我……」阿奇一看到唐婉幽怨的神情,忙改口道:
「我是太驚奇了,你什麼時候到的?」
阿奇語無倫次,他實在不知說什麼好,該怎麼說好。
唐婉輕輕道:
「我聽說你急需錢,就給你送來了。」
阿奇聞聽此言,不禁更懷疑了,脫口道:
「你……你怎麼知道的?」
哪知唐婉答非所順地道:
「希望我對你所做的這一切,能換到你對花襲人的一半心意,我就心滿意足了。」
唐婉的美眸裡已有淚珠閃動。
阿奇慌了,忙道:
「別……別這樣。」
好不容易才把唐婉勸住,阿奇這才在房裡坐定。
阿奇忍不住地問道:
「你怎麼知道我需要錢,難道我的事你全都知道?」
唐婉收住淚道:
「不錯,我全都知道,我知道你的一切,因為你是我最關心的人……」
話還未說完,淚珠已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
阿奇突然間發現唐婉變了,她的一切對自己來說,現在只是個謎。
唐婉已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個調皮、任性、漂亮的小姑娘了。
唐婉用手擦了擦眼淚,道:
「這是你所需要的錢。」
她說完,從懷裡摸出一疊銀票。
阿奇疑道:「你哪來的這麼多錢?」
「你別管」。唐婉說完,從桌上拿起一杯酒,繼續道:
「我說過,有一天,我會親自斟酒,燒菜給你吃,就是現在,你吃吧!」
唐婉用手指了指桌上的那些酒菜。
阿奇這才注意到桌上已擺好了一桌豐富的菜餚。
「我……」阿奇欲言又止。
「什麼都別說,你問我,我也不會回答你,我只想請你喝了這一杯酒。」
阿奇雖有滿腹疑問,也不再繼續問了。
一仰頭,一杯酒已然下肚。
阿奇看見唐婉的眼睛裡充滿了無邊無際的哀愁,一種能令人傷心欲碎的哀愁。
阿奇醉了,只喝一杯就醉了。
他不再是能喝上三天三夜而不倒的阿奇了。
他為了救襲人,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阿奇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慕容華淒冷的笑容,有珍珍淒美的笑姿。突然,他看見慕容華正向自己發出求援,用一種無助、哀求的眼神看著自己,他又看見襲人身上穿著新衣服,坐在床邊向他招手,床邊桌上的紅蠟燭正一閃一閃的。
阿奇飛奔過去,輕輕地將襲人擁入懷中。
當阿奇從夢中醒來的時候,小秦已在外面敲門多時了。
阿奇趕忙起身,這時他聞到了一股女人身上的幽香。
阿奇驚呆了,再抬眼看看,他看見床上緋紅點點和滿床的狼藉。
阿奇後悔,他知道了自己已對唐婉做了什麼。
這時,叩門聲越來越急,阿奇不敢再細想,忙去開門。
小秦闖進房道:
「你睡死了,我叩了這麼長時間的門……」
當小秦看見屋內的一切,他明白了,他不再多說話。
阿奇只好抱以苦笑。
突然,阿奇發現枕邊有一張紙條,忙奔過去,拿過來一看,只見上面絹秀的寫著幾行字:
「你是我唯一愛過的人,我知道,今生得不到你,故只好把我自己最寶貴的給你,無悔、無怨,如果有來生,一定要嫁給你。傷心的人,唐婉。」
看完了紙條,阿奇一屁股坐在床邊。
小秦一看這陣式,搖了搖頭,走了出去?他只能這麼做了。
這時,阿奇發現,唐婉留下的銀票和出票處,竟然是「南宮」處。
阿奇他什麼都明白了,為什麼竟會在「南宮」,的府中,掛著唐家的燈籠。
阿奇發了瘋一般的奔了出去,他看見街上已聚了不少人。
「聽說四川唐門的才女——唐婉嫁給了當今的國舅爺——南宮嶠……」
「聽說,當年南宮嶠曾追過唐婉,但是被唐婉拒絕了,好像這次是臨時決定的。」
「皇上這次也要來呢!」
阿奇擠在人群中,聽著眾人的議論,只覺得這些話像一根針,刺著自己的心,只覺得好痛,好痛,他一時覺得全身冰冷、冰冷的。
突然,人群中一陣騷動,只見從南宮府內抬出一頂大轎。
阿奇有種預感,他堅信這轎裡的人,一定是唐婉。
「讓開,讓開……」
人群又騷動起來。
只見轎前一匹高大的駿馬上,坐著一位年輕的騎土,正趾高氣昂地在前面開道,嘴裡不停地喊道:
「閃開,別擠,你他媽的不要命了……」
阿奇擠到人群的最前面,他的一雙眼睛像磁塊一樣,緊緊地盯著那轎子的窗上。
阿奇心中默默地喊道:
「唐婉,你知道我在這兒,你可看見我了,你為什麼不再看看我?」
轎裡的正是唐婉,她看見阿奇的樣子,眼淚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為了阿奇,為了自己最心愛的人,她只有這個辦法。
因為,賒了當今的國舅爺,已不再有人能一下子拿出那個天文數字的錢來。
眾人都散去,只有阿奇仍然站在那兒,他突然發現唐婉對自己也很重要。
阿奇有種想見唐婉的衝動,然而他知道,已沒有機會了。
人,為什麼在失去對方的時候,才開始懷念呢?
造成這一切,全是阿四這些狗娘養的。
江湖中,有誰敢和「神扇」阿奇談條件的,只有這三個人,張山夫婦以及阿四。
此刻,他們三人已經等得不耐煩了,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走來走去。
為了錢,他們只有等。
這年頭,有錢能使鬼推磨,為了錢,做喪盡天良的事,也會毫不猶豫。
阿奇早已趕來,只是他沒有讓小秦知道,他雖然知道小秦的刀法好,但是,他不想再讓小秦有所閃失,因為,小秦是他的好朋友。
阿奇躲在暗處,一直不出來,他要看看他們三人有沒有真正的後台,還要看看他們究竟還有什麼陰謀。
阿奇知道,人在失去耐心後,一定會變得煩躁不安的,而這時的秘密就不是隱蔽的了,它一定會在一個時機裡變得公開。
阿奇在一棵大樹枝的時候,用「太極神功」護住,身體,他一絲不動。
到了星星掛上了樹枝的時候,阿奇發現,還是他們三人在等。
這時,只聽阿四罵道:
「媽的,看來這小子是不會來了,雖然他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別急,別急。」倒是張山冷靜,因為錢已使他變得冷靜了。
「三支眼」道:「別急你個頭,都等了三四個時辰,就算是生孩子,也該出來了。」
張山道:「各位別急,他一定會來的,聽說那小子為了救那女人,竟連自己的扇子都要賣,你想想看,那扇子跟他命似的,可見那女人對於他是多麼的重要。」
阿奇心裡暗忖道:「是的,襲人對於我,比命還重要,這張山真是狡猾。」
阿奇不再等,他飛了下去,月光下,他就像是一支蒼鷹一樣。
阿四等人一看,不禁都呆住了,因為,他們所等的人,就在他們的附近,他們竟然全無知覺,阿奇對於他們來說,真是太可怕了。
阿奇鐵青著臉,慢慢地走近阿四他們三人。
「我從開始就不相信你們三個人會有這麼大的能耐,就是到現在我還是不相信,今天如果說出你們的幕後指使者,大家好說,不然的話……」
阿奇一展扇子,那扇上的幾個字就像是奪命招牌一樣,使他們每個人都打了寒顫。
阿四吞吞吐吐地說道:
「你說…幕後指使?哪有幕後指使?」
阿奇怒道:
「你們給我聽著,如果你們三人想安安穩穩地度過下半輩子,就最好老實的告訴我全部事情的始末,否則,我可沒有耐心再和你們玩下去了。」
同時,阿奇把銀票揚了揚,他知道,這些人把錢看得比命還重。
這時,只聽張山道:
「四兄弟,有錢就行了,講吧!」
阿四卻道:「不行。」
阿四又轉過臉對阿奇道:
「你難道不顧那個姑娘的死活嗎?」
阿奇大怒道:
「你們有誰敢動那姑娘一下,我一定叫他倒地五步,流血即死。」
阿奇說的話,他們不能不相信,因為,他們不敢自己的腦袋去試那扇子是否鋒利,那扇子也實在太神秘了,太可怕了。
阿四慌忙道:
「好吧,把錢給我,等我們拿了錢交了人,我會告訴你一切的。」
阿奇知道這類愛錢的人,在沒有把錢拿到手時,絕不會說出一點點的,因為,錢已比他們的命還重要。
阿奇將銀票一丟,道:
「銀票在這兒,你們可以放人了吧!」
銀票人手,阿四於是說道:
「有一天,一個女人慌慌張張的找到我,要求把自己當了,換成錢,後來來了一個女人,二話沒說,給了我一些錢,吩咐我和如此如此這般……再下來你都知道了。」
阿四一邊說,一邊盯著阿奇。
阿奇越聽氣越大。
突然,他將目光轉向張山及「三支眼」,憤然道:
「你知道你們幹的是什麼嗎?」
張山苦苦道:
「這不關我們的事,我們只是為了一些錢。」
阿奇恨不得將他們立刻殺了,只有這樣方解心中的怒火。
他們是死定了。
阿奇將目光轉向阿四問道:
「她把自己換了錢有什麼用處?」
阿四戰戰兢兢地說道:
「好像是救個叫什麼……什麼慕容華的人。」
阿奇怎麼也沒有想到襲人竟然做出這種荒唐事來。
事情越來越複雜。
阿奇對這些事的前因後果,也明白了個大概,他不禁歎了一口氣。
除了歎息之外,他真不忍心想出什麼話來講襲人。
阿奇不明白襲人怎麼會認識慕容華的。
這時阿四又道:
「這些都是那女人出錢叫我這麼做的。」
「女人,哪個女人,難道是襲人一提到她,就「談虎色變」的女人。」
阿奇簡直不知該如何去形容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太可怕了。
當阿四他們把銀票拿在手上的時候,他們的樣子簡直就像發了瘋似的,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如此順利,他們馬上就要成為富翁了。
阿四眼前浮現-個個美貌的女人,正向他招手,他實在太高興了。
阿奇擁著花襲人已慢慢地走遠,逐漸地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
「三支眼」看著銀票,不知所措地念道:
「張山,這不會是做夢吧!」
「這當然是真的,阿奇的話能有假的嗎?你當我們說話是放屁,好玩呀!」張山搖了搖頭歎了口氣道:
「真是女人頭髮長,見識短。」
張山他也高興得不知所措了。
「喂,喂……」阿四連叫了好幾聲,才把張山從「夢」中驚醒。
阿四說道:
「我覺得事情有些不大對頭,是不是有些太順利了,這銀票,會不會是假的?你想想,像『神扇阿奇』這樣的人,難道會這樣的輕易罷手?」
張山說道:
「這假不了,我剛剛才說過我老婆,你又來了,真少知識,成不了大氣候。」
「噢,是嗎?我倒要看一看你成得了什麼大氣候。」
阿奇不知什麼時候來到他們面前。
一聽這話,這三個人就像挨了當頭一棒似的,都愣住了。
再看他們三人,兩個瞪著眼,站在原地,另一個則倒退了好幾步,眼裡充滿了畏懼。
阿四壯膽問道:
「你不守信,你想幹什麼?」
阿奇放聲大笑道:
「噢,不守信,錢不是給了你們,怎麼還說我不守信?哈,哈……」
阿四一時語塞。
這時,張山接口道:
「那,那你回來幹什麼?」
阿奇怒道:「我幹什麼?我來要你們的命。」
「啊!」
三個人,一個個都傻了。
不一會兒,三個人緩過神來,阿四立刻從身上拔出一把雪亮的刀。
張山一看阿四拔刀,立將自己的駝鞭也抽了出來。
當下,這三個人各取兵刃緊緊盯著阿奇。
於是,一場血戰開始了。
阿奇揮扇衝向他們三人,只見扇影、刀光、鞭風亂成了一團。
不一刻工夫,阿奇的身上已濺滿了血。
這時,一絲聲響都沒有了,阿奇站在他們三人當中,這三個人都睜著眼睛看著阿奇,不過,他們三個人都是躺著的,這到手的錢,還沒花呢,他們是死不瞑目。
這時,襲人從不遠處趕來。
阿奇走過去,將襲人擁入懷中,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回來找他們嗎?」
襲人搖了搖頭。
阿奇道:「有兩個原因,一是他們欺負了你,我不想將他們留在世上再害別人。再者就是,這些銀子,是我一位朋友借給我的,她為我籌款,付出了很大的代價,所以我要還她情。」
阿奇心中暗道:「這筆債恐怕是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阿奇想了唐婉,他覺得,這世上最可憐的人,就是唐婉了,她為了阿奇,嫁給一個自己不愛的男人,而這一切僅僅是為了得到阿奇的愛。
阿奇想到這,眼淚已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襲人突然覺得手背一涼,忙抬頭一看,才發覺阿奇已是淚流滿面。
襲人眼睛在說話,好像是問:「怎麼了?」
阿奇一驚,忙抹去淚珠,道:「沒什麼,現在好了,咱們又在一起了。」
阿奇不想讓襲人知道唐婉的事,忙岔開了話題。
因為女人對許多事情總是很敏感的,這事情已經過去了,不提也罷。
阿奇回頭看看地下躺著的三個人,搖搖頭道:
「為了錢財而不要命,真是可悲。」
「死人帶不走的錢,我這活著的人,是不是可以享用啊?」說話的是一個勁裝的紅臉大漢,鬍子拉楂的,後面還跟了一幫人。
阿奇扭過頭一看,這些人個個太陽穴暴突,肌肉飽滿,想必是內功精湛,能拚能殺之徒。
阿奇若無其事地看了看地上的三具屍體,他知道,一場惡戰將是不可避免的,等會兒地上說不定又會添上幾具屍體。
阿奇道:「你們別在這兒湊熱鬧,如果不想死的話,趁早走開。」
「走開?」哈哈……」
那紅臉大漢一陣大笑,那笑聲裡的飽含著內力,直震耳膜。
阿奇心中暗道:
「此人內力極其深厚。」
這時,襲人已臉色發白,顯然她在用自己的功力抵衛著,不一會兒,她的臉頰上已有汗珠落下。
顯然,襲人的功力在那三人之下。
這時,只聽紅臉大漢狂笑道:
「好,好,江湖上,都傳說阿奇是個絕頂高手,而且,善開玩笑,看來不假,哈哈……」
阿奇慢慢地道:
「如果你只是想開玩笑的話,那麼,你最好先弄清楚,什麼人的玩笑能開,什麼人的玩笑不能開,否則,你死都不知怎麼死的。」
阿奇這輕描淡寫的一說,倒把那紅臉漢子嚇了一大跳,但他又看了看自己帶來的這麼多高手,不禁又有了膽量。他暗忖道:「等會兒打起來,車輪戰,就夠你受的。」
想到這裡,紅臉大漢不禁又大聲道:
「是嗎?我倒不是小看你了,我就在這兒等著你。」
阿奇一看對方的滿不在乎樣,他強壓住心頭怒火,道:
「把你們的來意說明白,否則……」
明明知道對方是衝著自己而來,但是阿奇還是要弄清楚,他們此來的真正目的。
那紅臉漢子對阿奇道:
「你聽過「玉花教」嗎?你知道『玉花樓主』嗎……」
「玉花邪教!」
紅臉大漢道:
「不錯,是「玉花教」,但不是邪。」
那紅臉大漢又是一陣嘻嘻哈哈。
「玉花教」看來如此厲害,阿奇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的勢力會如此之龐大。
阿奇跨前一步,對那紅臉漢子道:
「你們想怎麼樣?」
紅臉漢子道:
「哼!算你識相,你只要自刎而死,然後,我們把那娘們和銀子帶回去覆命就行了,那總比你讓我們砍上十刀八刀的還舒服吧!」
那紅臉漢子說完,又是一陣狂笑,驚飛了樹上的宿鳥。
「你特別喜歡笑」。阿奇冷不防地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笑,我只是遇到你這樣的高手才笑。」紅臉漢子說完,又是一陣大笑。
阿奇道:「我也喜歡笑,但是我會留在你躺下之後再笑。」
那紅臉漢子聽完阿奇的話後,笑聲嘎然而止。
他看見阿奇打開了那把扇子,他看見那扇面上的十個字「阿奇扇死,做鬼也風流」。
他心裡有了寒意,不禁往後退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