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兒絕望了,也死了,是自殺,她死前的眼神是那樣的怨毒,充滿了恨。
就在這時,蕭無情的心被震動了,雖然,當時,天依然很冷,可是心,卻有如針刺。
殺手,也同樣是人,也同樣有著與常人一樣的情感,只是,這情感只是被鎖在心的最低層。
然而,是梅兒,是梅兒把他心底的情感打開了,他第一次感到心靈的震撼。
震撼了原本麻木的心,五年來,他殺人嫌的銀子,只有兩個去處,賭館、妓院。
但現在,他才真正體會到情感,然而,一切已無可挽回。
梅兒的身形、眼神、聲音、一舉一動都刻在他的腦中,纏繞著他的靈魂。
唉!殺手的命運原來也是如此的淒慘。
他恨,恨自己,恨命運,恨春天,可是,真正該恨的人,又是誰呢?
春風依舊。
他趕緊回到現實中,可是,心情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冷漠了,心緒再難寧靜。
突然,遠處出現了三個黑點,二人,一馬。
終於,走近了,蕭無情已可以看清楚他們的臉。
李木劍與珊兒並肩而行,馬是牽著的,他們一路談笑風生,款款而行。
蕭無情感到很心煩,不詳的預感再一次籠罩著他,這是他多年殺手生涯累積的經驗。
因為,一個剛剛死裡逃生的人,還能這樣從容,鎮定,像是外出郊遊,散步一般地坦然自若。
那麼,這種人一定有著無比堅強的意志。
李木劍確實很從容,他與珊兒像一對情侶出遊,談笑風生,實際上,他們是一對情侶。
至少,在蕭無情的眼中是。
蕭無情感到沒有把握,因為,這種人有著與殺手一樣堅強的和不可動搖的信心。
李木劍與珊兒走得已經很近,李木劍突然一拉珊兒停了下來。
蕭無情沒有動,雕塑般的站在路的中間,可是他的心跳得很厲害,有些緊張,這也是以前從沒有過的。
李木劍停下來,是因為蕭無情擋住了去路,其實,路並不窄,完全可以繞過去。
可是,李木劍已感到是繞不過去的,因為,從蕭無情身上發出的濃烈殺氣,已把路給完全封死了。
珊兒有些緊張,戒備地盯著蕭無情。
蕭無情一震,這眼神……
李木劍望著這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年輕人,微笑道:
「你是來殺我的?」
「是的!」
「為什麼?」
「因為,我是殺手。」
「『萬殺至尊門』一定是你的僱主?」
「是的!」
「我想,你大概是很有名氣的殺手?」
「蕭無情!」
珊兒突然一聲嬌呼:
「啊!無情殺手蕭無情。」
珊兒這一驚呼,使蕭無情一驚:今天是怎麼了?怎麼會對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年輕人說了這麼多話?
做為殺手,這可是大忌。
蕭無情突然明白了,他已對這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年輕人產生了親近之心,並且,他感到殺氣在回縮。
完了,這裡將是他的墳墓。
李木劍依然是那付自信的笑容,慢聲道:
「你自信一定能殺得了我?」
「不知道!」
「你一定要殺我?」
蕭無情一愣,說道:
「我是殺手!」
「可惜!」
「可惜什麼?」
「也許我們能成為朋友!」
「不可能,我是殺手,殺手沒有朋友。」
李木劍一聲長歎,說道:
「你出手吧!」
蕭無情愣了片刻,像做了個重大決定,說道:
「我們七星殺手組合,這次受雇於『萬殺至尊門』,任務就是殺掉從古墓中逃出來的人。」
「七星殺手組合?」
「是的,一共七個殺手,現在,我想其他六人已經得手,已剩下我了。」
「你為什麼要說這些?」
蕭無情一頓道:
「我覺得我該說。」
「我們可不可以不戰?」
「不可以!」蕭無情說出這三個字之後,覺得內心很痛苦。
李木劍默然了,讓人無能為力的事太多了。
兩人面對面的站著,一句話也沒說。
蕭無情已把刀鞘拋了,刀橫右胸前。
李木劍的兩手自然地垂在腰旁,兩眼緊緊地盯著蕭無情手中的那把刀。
李木劍知道,這把刀雖然很普通,普通得到處都可以買得到,但握在蕭無情手中,那就絕不普通了。
蕭無情也同樣緊盯著李木劍的手,雖然,劍還在腰間,甚至,還是把木劍。
但只要能殺人,那就是利,蕭無情明白這一點。
兩人僵持著,空氣異常緊張。
珊兒現在連大氣也不敢出,她怕聲大了一點,會影響李木劍的情緒,那將是災難。
珊兒知道蕭無情是殺手,一個絕頂的殺手,他能把握住任何一絲殺人的機會。
風已經停止,樹也不再搖。
不是沒有風,而是風吹不過二人的殺氣圈,不是樹不想搖,是想搖卻搖不動。
李木劍意氣風發,大聲道:
「好!」
蕭無情豪氣干雲,大叫道:
「很好!」
動了,兩人在同一時刻動了。
李木劍在蕭無揮手的同時,拔出了木劍。
刀,是必殺的一刀。
劍,是勢在必得的一擊。
刀已臨頭。
劍已及體。
珊兒突然一聲驚叫!
劍已入體,刀卻停在刀上一寸之處。
本來,刀是該砍下去的,可是卻沒能砍下。
李木劍暗叫一聲:「僥倖。」
這本應是兩敗俱傷的一擊,結果,卻是預料之外。
珊兒這一聲驚叫,叫住了刀勢,蕭無情彷彿聽到了梅兒的聲音,看見了梅兒的眼神。
殺手既已生情,那他就該結束殺手的一生了。
蕭無情沒有倒下,也沒有去止血,任憑血往外流。
李木劍望他,他也望著李木劍,默默的對視之後,一種英雄相惜之心油然而起。
但蕭無情眼中更多的卻是英雄末路的無奈神情。
李木劍開始自責,同時,他也瞭解到自己的武功還不能達到收發由心的地步,自己殺出的一劍,卻無法及時收回。
蕭無情突然笑了,說道:
「你也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責任,我本就是來殺你的。」
李木劍道:
「你本可以殺了我。」
「可是卻沒能殺你!」
「為什麼?」
「因為,一個殺手,若動了感情,他的殺手生涯就該結束了。」
「這我就更加自責了,我殺了一個本將要改惡從善的人。」
「這是天意!」
李木劍長歎了一聲。
「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嗎?」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
蕭無情笑,笑得很甜。
血依然往外流著。
珊兒想哭,男人,也有著如此豐富的情感,只是,平時他們把它藏在心底罷了。
「兄弟,我沒有殺了你,但七星殺手組合其餘六個人將坐繼續追殺你。」
李木劍有些哽咽,說道:
「蕭兄盛情,我將沒齒不忘。」
「我們,我們是朋友,你又何必客氣。」
李木劍衝上前一把握住蕭無情的手,激動地道:
「蕭兄,我……我們是真正的朋友。」蕭無情笑了,笑得很開心:
「兄弟,我很高興,多年的憂悶,今天……今天……,終於解……脫了。」
蕭無情有些搖晃,開始支持不住了。
李木劍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靜靜地聽他談話,他不願在這時打擾蕭無情。
蕭無情眼中突然發出光采,大聲道:
「梅兒,梅兒,我來了,我……我……好……開心。」
說完這句話,他死了,卻沒有倒下,臉上充滿了喜悅與興奮的神情。
珊兒終於忍不住「哇!」地痛哭起來,太感人了,珊兒頭一次經歷這樣的場面。
李木劍沉重地道:
「珊兒,蕭兄死得很開心,他是真正的得到解脫。」
路邊,又多了一處新墳。
李木劍默默地離開了自己親手堆起的墳,心裡很不是滋味。
珊兒沒有說話,她彷彿一下子懂了許多。
與蕭無情一戰,使李木劍知道自己的武功還不能達到收發由心的絕高境界。
既然發覺,那就要立即糾正,糾正的辦法就是調整體內真氣,使真氣與意念渾為一體。
說練就練,潛龍心法的最大好處,就是隨時隨地任何情況都可調息練氣。
珊兒覺得很納悶,以為李木劍因為蕭無情的事心裡難過,不願說話呢。
可是,又走了好半天,李木劍還是那樣子,珊兒可有些生氣,心道:「你再怎麼樣,也不該不望人家嘛!」
「喂,大白鼠!」
李木劍沒有反應,繼續愣愣地往前走。
「哼!你不理人,誰願意理你啦!」
李木劍依舊如故。
珊兒氣得小腳直跺,兩手叉腰,於脆停了下來。
李木劍仍直愣愣的往前走著。
珊兒見李木劍不但不理她,而且,頭也沒回,仍往前直走,氣得衝上去就是一腳。
李木劍被踢得真向前衝,正好,他此時真氣正湧向右手,他趕緊回收真氣。
無奈!真氣去勢甚猛,收勢不住,又帶著他向前衝了幾步。
珊兒見李木劍還是不理她,氣更大了,心道:「你還不理我,看我不踢爛你的屁股。」
珊兒性子已起,一腳接一腳的猛踢。
李木劍不斷地體會著如何控制體內真氣,珊兒一腳接一腳的猛踢恰恰幫了他的忙。
珊兒又飛起一腳,這一次,她用了十成功力,因為,她已快要發瘋了。
李木劍的身形猛然飛起,向前直衝。
突然,李木劍的身形在半空中一頓,人已停止了衝勢,穩穩地立在地上。
珊兒一愣,這一次踢出的力道,可比先前的大得多,怎麼卻只衝出這點距離。
「好個大白鼠,你敢耍我。」
珊兒認為,這一點是李木劍有意捉弄她的。所以,粉拳直出,和身撲上。
就在珊兒的粉拳剛要擊在李木劍身上時,猛然,珊兒發覺自己的身形被阻止了。
自己的手已握在李木劍的手中,李木劍不知在何時已轉過身來,笑吟吟地看著她。
珊兒柳眉倒豎,嬌吼道:
「放開!」
「謝謝你!」
李木劍沒頭沒腦的一句話,使珊兒哭笑不得,不知李木劍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喂!你是不是受了刺激,神經有些不對啦。」
「我很好。」
「很好?我看,你大概是腦子有問題呀!」珊兒看李木劍的眼光已有些古怪。
李木劍放開珊兒的手,笑道:
「你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很正常呀!」
珊兒迷惑地問道:
「那你剛才……」「啊……」李木劍恍然道:「剛才我是在練功。」
「練功?」珊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道:
「這年頭怪事可真多,走路也能練功?」
李木劍笑道:
「越是古怪,就越是有效啊!我還得要好好謝謝你呢!」
「謝我!為什麼?」
「剛才你一腳接一腳的踢我,卻幫了我的大忙,這麼快便已經領悟訣竅啦。」
珊兒立即嬌笑道:
「哈!踢你是幫你忙啊,那好,我就多踢你幾下。」
說完,珊兒又作勢欲踢。
李木劍急忙揮手道:
「不不!現在已不需要了。」
珊兒氣道:
「哼,氣死我了。」
「對不起啦。」
珊兒突然笑了,說道:
「你既然已道歉,那就算了,不過,你準備怎麼謝我啊!」
「你說吧,怎麼都行。」
珊兒嬌笑得更加迷人:
「真的,什麼都行?」
「真的!」
「啪!」李木劍重重地挨了個大嘴巴。
珊兒已變了一付面孔,得意地道:
「這就算你謝我了,哼,看你以後還不敢耍我!」
李木劍捂著臉,只好搖頭苦笑,這位風大小姐可真是反覆無常,難伺候得很。
不過,女孩子是一出過氣之後,很快就忘了不愉快的事。
快要到安界鎮了。
兩人已走了很久的路。
珊兒突然道:「我很累。」
終究是大小姐,吃不了苦的。
李木劍道:
「快到安界鎮了,進鎮之後,我們就去酒店好好的吃一頓,休息休息。」
珊兒苦著臉道:
「吃倒無所謂,我口乾得要命,真想喝水。」
一提到喝水,李木劍也覺得渴得厲害。
在這種地方,誰若擺上一個茶攤,那一定是嫌錢的,人寧願餓也不願渴。
李木劍突然道:
「快看!」
珊兒一瞧,立即歡呼起來:
「哇,太棒了!」
前面不遠處,還真有一個茶攤。
看來,這世上會賺錢的人還真不少。
茶攤生意好像不太好,空空的沒有客人,因為,這路上只有李木劍與珊兒兩人。
看茶攤的是一個老婆婆,老得已快入黃土一半了。她正轉動著不太靈活的脖子,似乎在看有沒有客人。
當她看到李木劍與珊兒兩人時,顯得很開心,但撐了半天,才顫顫地站了起來。
珊兒也奔了過來。
老婆婆張開沒牙的嘴,吃力地道:
「茶,上好的茶。」
李木劍也走了過來,他一眼就可看出,這哪是上好的茶,清得簡直就是開水。
不過,在這種地方,誰還會計較茶的好壞?看了大碗,就足以誘人的了。
珊兒已端起一碗,「咕咚,咕咚!」地灌了下去。
老婆婆好像生怕李木劍不喝,少了一筆生意似的,端起一碗,遞到李木劍面前,吃力地道:
「很解渴的!」
李木劍看著滿滿的一碗水,清清的,靜靜的還真是誘人,大碗更加誘人,一個渴了的人,如果能喝上足以蓋住臉的一碗水,那該是多痛快的事。
所以,李木劍毫不猶豫地接過大碗,水的份量還真足,接過時差點潑出來。
珊兒已在喝第二碗,真不曉她的肚子怎麼能裝得下這多的水。
李木劍也渴得難忍,舉碗就喝。
但是,李木劍卻沒把水喝進肚子裡,而是喝在身上,那大碗,已從嘴邊移到了胸前。
因為,一柄短刀在他的胸前,不過,短刀沒能刺進李木劍的胸膛,碗的底部正好擋住了刃鋒。
短刀的手柄,正握在老婆婆瘦骨嶙峋的手中。
珊兒驚呼,老婆婆急退。
李木劍放下空碗,又端起了另一個小碗,「咕咚,咕咚。」
喝了下去,他實在很渴。
老婆婆一直看著李木劍把水喝完,沒有再動手,她知道,剛才沒有得手,現在更不行。
她此時心裡很難受,失敗的滋味可真不好受,這是生平第一次失敗,也是最後一次。
李木劍把空碗很小心的放在桌上,平靜地問道:
「你是七星殺手組合的?」
「無形!」
「無形殺手,的確稱得上無形。」
「哼,無形既已現形,還有什麼值得誇耀的,你明明是在諷刺我老太婆。」
「你仍不愧是一個絕頂的無形殺手。」
無形顯得很沮喪,說道:
「絕頂的無形殺手!哼,絕頂的無形殺手還是被你一眼就看出來了。」
「我並沒有認出你是無形殺手。」
無形一愣,問道:
「那你是怎麼知道我是殺手的?」
李木劍淡淡的道:
「我開始並沒有看出來,你化妝得很好,毫無破綻,只是,你太心急了一點。」
「噢,哪一點?」
「你不該把水端給我。」
「為什麼?」
「你端給我也行,但你不該端得那麼穩,晃都不晃一下,那麼一大碗水,你竟能一點也不晃。」
「你在那時看出來的?」
「不!是我接過碗時,我端過碗時,卻差點潑出來,那水太沉,太滿了。」
「唉!」無形心服口服了。
珊兒沒說話,她知道不應該在這種時候打擾李木劍,因為,危險並沒有消除。
李木劍冷冷地問道:
「你還要殺我嗎?」
「是的」
「你已沒有絕對的勝算。」
「是的!但是我是殺手。」
「那麼,你是一個該死的殺手。」
無形全身一震,李木劍冷冰冰的話,使她失去了信心。
一個殺手一旦失去殺人的信心,那他就不應該再去殺人。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
做為殺手,既已決定殺人,那麼,他一定就要殺了那人,如若殺不死那人,自己就得死,以自己的命,去還僱主的僱傭金。
所以,無形已不准離備開這裡,除非,李木劍永遠的留在這裡。
無形冷冷地道:
「今天,我們只能有一個人離開這裡。」
「是的!」
「我將全力施……」
無形的話猛然頓住了,李木劍的劍已抵在了她的咽喉之上,只要再往前進半寸,那麼,無形就真的要永遠留在這裡,就像黑心如來被她埋在這裡一樣。
李木劍很為自己這一劍高興,他已達到了收發由心的境界,這是珊兒的功勞。
「你還有話說嗎?」
「沒有!」
「你知道『萬殺至尊門』的門主是誰?」
「不知道!」
李木劍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
無形怨毒地說道:
「今日,我已無生望,因為,我殺不了你,不過,你也別高興得太早了,七星殺手組合的另五位殺手已解決了對手,我死後,他們一定會繼續來殺你的,你等著吧!」
說完,無形猛往前一衝,木劍已刺入了半寸,血,從咽喉往外面冒出。珊兒呆住了,她被無形殺手的驃悍鎮住了。
李木劍把木劍插回腰間,臉上毫無表情,這種人早死一天,世上就多一分安寧。
珊兒喃喃地道:
「這些人為何如此不珍惜生命?」
「因為他們是殺手,殺手殺不了對手,那只有死,別無選擇,這就是做殺手的規矩。」
珊兒真正體會到了人世間的殘酷,不禁有些害怕,她往李木劍身邊靠了靠。
李木劍叮囑道:
「珊兒,以後可要多加小心,至少,還有五個強勁的殺手在等著我們。」
珊兒已靠在李木劍身上,她覺得這樣才感到安全。
女人,總是需要男人去保護她們的。
李木劍深情地望著珊兒,他應該保護並照顧她,這就是任何男人都具有的責任感。
進入安界鎮的時候已近傍晚。
大概是已無武林人物的出沒,安界鎮比上次李木劍來的時候熱鬧了許多。
雖然,這裡受鬼城的影響,但天還沒有全黑,所以,街上的行人還很多,大多是剛做完農活,趕回來的本鎮人。
做小生意的也趁著這時,多賺幾個。
特別是賣小吃的,雖然,已近晚飯時間,但勞作了一天的人們已經很餓,陣陣的香氣是一種擋不住的誘惑,吃的人很多。
珊兒突然對李木劍說道:
「喂,大白鼠,你的鼻子好像有點小問題吧。」
李木劍摸摸鼻子,奇怪地道:
「沒有啊!」
珊兒小嘴一嘟,嗤鼻道:
「沒問題?那麼,這滿街的香味你有沒有聞到?」
李木劍用勁嗅了嗅道:
「聞到了,的確很香啊!」
珊兒看著李木劍的樣子,鼻子都氣歪了,一跺小腳,叱道:
「那你是不是肚子壞了!」
李木劍納悶地道:
「我好好的,怎麼肚子又壞了呢?」
「死人!你不是肚子壞了是什麼?要不然你聞到了這麼香的香味都不想吃,那不是說你在拉肚子嗎?」
李木劍這才明白過來,說道:
「要吃就說嘛!何必繞那麼大的彎子呢?」
珊兒被說中心事,惱羞成怒,叫道:
「你敢說我好吃?哼,我不理你啦。」
珊兒一撒起性子來,李木劍可沒有辦法,只好又是道歉,又是討好的。
最後,還要強行拉著珊兒坐在小吃攤上之後,才消了珊兒的氣,破涕為笑。
女人,可真是不好對待。
珊兒吃得很多,李木劍也只好在旁邊陪著吃,他感到這風大小姐實在難纏得緊。
李木劍正往嘴裡塞包子的手突然停止了,後背的肌肉一下子收縮起來。
三股殺氣,強烈的殺氣,如刺骨寒風般的向他襲來。
稍近的人,受不住殺氣的侵襲,紛紛閃避,頓時,騰出一塊很大的空地來。
珊兒驚呼一聲,趕緊轉過身來,吃驚地望著三個殺氣騰騰的中年漢子。
李木劍緩緩地轉過身來,六道陰冷,怨狠的目光,立即集中在李木劍的臉上。
小吃攤的攤主嚇得不知所措,慌慌張張的不知往何處閃避,竟鬼使神差地跑到了雙方的中間。
但他突然感到這不是安全的地方而是最危險的地方,於是,他轉身就逃。
但是,他跑了幾步之後,李木劍卻發現他少了些什麼,頭,他頭還留在原地。
無頭的身軀,向前衝了幾步之後,終於倒了下去,血,從頸頂間狂噴而出。
這恐怖的場面,嚇得圍在四周的人一陣驚呼,慌亂地四下逃竄,頃刻間,場中只剩下了五個人。
珊兒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場面,嚇得趕緊躲到了李木劍的身後,微微有些顫抖。
這位風大小姐可是從沒見過如此殘忍的殺人場面,以往,別人只要知道她是風雲堂的大小姐,誰還敢惹她?
這些天來,她總親身經歷了江湖的凶險與殘酷。
三個中年漢子彷彿動也沒動過一樣,使刀的刀仍在鞘中,使鉤的鉤仍背在背上。
使劍的劍仍在鞘中,不過,他的面前卻有幾滴鮮血,顯然,人是他殺的。
李木劍很氣憤,冷冷地道:
「你們不該無故殺人。」
使劍的中年漢子用冰冷而毫無感情的聲音道:
「該死的人,絕不能活著。」
李木劍已動了必殺之心,這種人留在世上那將是禍害,所以,他淡淡地道:
「你們也是該死之人。」
使劍的中年漢子還是那聲音道:
「那要等死了之後,才能肯定,也可能是你。」
「你們大概是七星組合的三人?」
「冷血劍!」
「鐵心刀!」
「絕義鉤!」
三人報名號的時候,臉上毫無任何表情,聲音卻都一樣,彷彿地獄中的殭屍。
珊兒不禁打了個寒顫。
李木劍清楚的知道,這三個人沒有一個是好對付的,這三人是凶殘老練的殺手。
所以,李木劍毫不猶豫地向前走了三步,盡可能地讓珊兒離自己遠一些。
因為,他們真正的目標是他,在沒有殺死他之前,他們是不會去對珊兒採取不利行動的。
三個人看著李木劍走上前,臉上依然毫無表情,甚至連眼皮也沒眨一下。
殺手,是不會放過任何進攻的機會的,所以,他們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瞬息功夫,也許可能錯過十次殺死對手的機會。
這是絕頂殺手必須具備的條件。
李木劍也不敢眨一下眼睛,同樣的,這一眨的時間,至少也會給對手製造十次殺自己的機會。
氣氛異常緊張,殺氣瀰漫。
一切都很靜,甚至連時間都已靜止。
沒有一樣東西在動,沒有一絲一毫的聲音,甚至,連呼吸都已經停止了。
珊兒此時有如置身於冰窟之中,她感到心快要凍結了,快要停止了跳動。
她很怕,怕有任何響動,怕任何的聲音。
因為,只要有人動,有聲音,那可能就是世界的末日。
她太擔心李木劍的安危了,甚至於超過自己。
珊兒突然發覺,李木劍在她心中的位置已很重要,很重要了。
她用充滿情感的眼睛,緊緊地注視著李木劍壯實的背影。
在這好似冰天雪地的氣氛中,李木劍突然感到背後有陣暖意,越來越濃。
這暖意,溫暖了他的身軀,溫暖了他的心,他感到了大地的春意,真正的春意。
李木劍的嘴角突然高高的翹了起來,自信地翹了起來,心中,充滿了生存的慾望。
他真正體會到生命的可貴,信心油然而起。
任何高強的武功,任何鋒利的武器,都比不上信心,信心,是對敵的最好武器。
他不能再等下去,這樣僵持對他們並沒有好處,因為,他感到眼前的年輕人越來越堅強。
那自信的笑容,不可動搖的神情,使他有些害怕,因為,他感到自己殺人的信心在減弱。
他相信,另二位同伴的感覺也是如此。
所以,他決定先採取行動。
李木劍卻在冷血劍到身前三步的時候,本已繃緊的雙肩,卻突然的自然下垂下來。
臉上泛起了懶散,輕鬆,自信的笑容。
然而,冷血劍的心開始往下沉因為,他做不到這一點,他心裡很壓抑。
一個如在對敵前能做到心止如水,那麼,他一定是有殺死對方的必勝之心。
冷血劍的心現在就與他面上的表情一樣冰冷但卻慌亂。
李木劍漫不經心地問道:
「你們準備單打獨鬥呢?抑或是一起上?」
「什麼樣的方法能殺了你,就用什麼方法。」冷血劍的話在暗示兩個同伴。
「那看樣子,你是準備一個人來對付我啦?」李木劍用話扣住對方,同時迷惑了另二個人。
因為,李木劍知道,同時對付三個一等一的殺手,沒有把握,但對付兩個還可以。
所以,李木劍必須在一招之內,殺了冷血劍,然後,再全力對付鐵心刀與絕義鉤。
果然,鐵心刀與絕義鉤以為冷血劍要獨戰李木劍,本要上前的身子突然頓住了。
冷血劍心中暗暗叫苦,因為他是殺手,殺手是無情的,就是同伴之間也是這樣。
另外,殺手之間絕不能干預,殺手有殺手的規矩。
冷血劍更不能出口招呼他們一起上,做為殺手,必須單獨去完成任務。
除非,僱主同時僱用幾個殺手去完成同一任務。
雖然,他們是在行一任務,但他現在強行出頭,李木劍又把話扣住,他已不能再改變了。
現在,就是他死了,另二人也不會出手相救的,殺手本就是世上最無情的人。
冷血劍後悔已來不及,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全力一擊,殺了這年輕人。
但是,能殺得他嗎?
冷血劍感覺到,自己的信心又減少了幾分。
不能再猶豫,冷血劍暗叫。
冷血劍突然動了,直直的一劍,刺向李木劍的胸膛。
殺手殺人的招式向來都很簡單,但卻是最有效的招式。
冷血劍快若閃電地刺向李木劍胸膛,但是,失去信心的劍,即使快若閃電又怎能殺人?
李木劍出手了,同樣的簡單,同樣的劍招,直刺胸膛,但充滿自信的劍,又怎是快若閃電可比的呢?
冷血劍的胸口在冒著血,他的劍已不在手上,而是丟在李木劍的腳旁。
他看了看李木劍的胸口,又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口,他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對殺手來說,死是很冷漠的一件事,從冷血劍毫無表情的臉上就可以看出。
他摸了摸正在流血的胸口,臉上的表情突然變了,顯得很迷惑,很迷惑。
終於,他在死前才知道,自己的血並不是冷的,而是熱的,滾熱的鮮血。
一切,都已顯得太遲了。
現在,鐵心刀與絕義鉤已經站在李木劍面前了。
他們跨過冷血劍的屍體,表情依然那樣冷漠,看也沒看冷血劍的屍體一眼。
就是冷血劍倒下的時候,他們看他的眼神,也與看那位攤主時一模一樣。
這就是殺手,殺手無情。
鐵心刀、絕義鉤俱已在手。
冷血劍的死已告訴他們,要殺眼前這年輕人,除了聯手,別無選擇。
李木劍漠然地望著天空,一付泰然自若的神情,實際上,他漠視二人的原因,是不願心神被二人控制。
前面,兩股殺氣很濃。
身後,暖意卻更盛。
信心,還是信心,無法戰勝的最佳武器。
兩股殺氣勝過冷血劍一倍,所以,他們也同樣有著殺人的信心。
空氣的凝固,使李木劍清楚地意識到這一戰的凶險,他必須改變戰術。
先發制人,對!先發制人。
李木劍在這個念頭剛剛生起時,木劍已攻到了鐵心刀的胸口,這是凌厲的一擊。
鐵心刀無法招架,他只有退。
絕義鉤在鐵心刀退的同時,已鉤向李木劍的脖了,要是被鉤住,那他就會成為無頭的屍體。
李木劍不想,所以,他在刻不容緩的時間裡,身形一矮,避過這一鉤。
李木劍一矮的同時,急刺絕義鉤的腹部。
背後突然刮起一陣寒風,那是鐵心刀的刀。
李木劍要是在這時把木劍送進絕義鉤的腹部,那他肯定躲不過鐵心刀的。
他不想挨上這一刀,所以他劍煞一頓,人跟著斜飛而起,刀堪堪擦著他的衣服劃過。
要是在這時,絕義鉤與鐵心刀趁機施為,那李術劍絕對會吃大虧,至少要受些傷。
但是,兩人卻一下頓住了。
李木劍已從容地站了起來,並且,又坦然自若的面對著他們。
這是怎麼回事,連兩人也不明白。
他們不明白,李木劍卻已悟出了道理,他已有了殺死二人的辦法。
他二人是殺手,絕頂的殺手,二人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事情,那就是聯手對敵。
殺手的無情,冷漠,也造成了殺手的孤獨,聯手對敵,卻是從沒有過的事。
所以,二人聯起來很彆扭,特別是二人靠的距離越近,就越顯得拘束。
李木劍要殺二人,必須把二人引得很近,二人靠得很近,就會拐扭,然後,那就會有破綻。
李木劍突然連人帶劍衝進了二人的中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