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封架,已經來不及了,唯一的方法就是退,兩大高手調教出來的弟子畢竟不弱。
胡玉橫應變的能力很快,矮劍客的劍尖剛好在胡玉橫眉心前一寸處停住了。
矮劍客勢用老,但他絕不給胡玉橫有喘息的機會,長劍就勢往前直劈,人也跟著向前一步。
矮子一向都專攻下盤的,所以,矮劍客攻向胡玉橫下盤的招式很詭譎,至少包含著九個變化。
胡玉橫不想失去雙腿,因為他還得走路,去找銀衣人。
所以,他在矮劍客九個劍勢還沒來得及變化之前,人已飛躍而起,手中長劍又幻起八道劍影。
八道劍影分八個不同的方向,直襲矮劍客的頭部。
矮劍客的九個變化沒使出,就算他施出也是沒有用的,地上已無胡玉橫的腿。
胡玉橫此時的雙腿比頭還高,腿上頭下,凌厲的一擊。
矮劍客笑了,他等的就是這個局面。
矮劍客天生就是矮子,從小就被人欺負,每次都是那些居高臨下的人欺負他。
所以,他發誓,他一定要對這些人報復,並且一定要把這些人全部打倒。
他開始苦練,終於練成了,在他練成之後,第一個殺的是巨無霸,因為他嘲笑他矮。
殺死巨無霸的致命之處是眉心一劍,穿透腦彀,那巨無霸的身材至少有他四倍高。
矮劍客在胡玉橫躍起的時候,身形突然一躬。
這麼矮的人一躬身,樣子是很難看的,他這時看上去簡直像一個大肉球。
不過,球的彈性一向都很好的,矮劍客已像一個圓球般突然彈了起來。
球的彈性的確很好,矮劍客彈起的高度,已超過了胡玉橫躍起的高度。
矮劍客既已彈得超過了胡玉橫,那麼,胡玉橫臨空八劍對他已完全沒有作用了。
況且,胡玉橫人在空中,毫無著力之處,現在再變招已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矮劍客肉球似的身形,在空中突然一展,頭在前,腿在後,劍尖直點胡玉橫的眉心。
矮劍客的劍本就很長,所以,劍的速度也比他真正的速度要快得很多。
胡玉橫在空中,想躲已不可能,想封架也不能,頭下腿上使他無法封架。
那麼只有死。
想到死,胡玉橫有些不甘心,父親的仇未報,甚至對方的目的也沒弄清。
但一切都已無法改變,胡玉橫乾脆閉上了眼睛,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等死!
「啪」,空中響起一道沉悶的聲音。
然後,胡玉橫就摔在了地上。
死原來並不痛苦,怎麼一點利刃破體的疼痛感都沒有?
難道是對方的劍太快,一下致命,連痛都來不及。
地上怎會那麼涼?不可能,要是還能感到地上涼,這說明身體還是熱的。
身體還是熱的,那不說明自己還沒死?
胡玉橫猛地睜開了眼睛。
他看到了兩個人,一個是矮劍客,另一個是腰插木劍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
胡玉橫第一個反應就是,他救了我!
既然沒死,那這樣躺著是很難看的事,胡玉橫躍起的速度並不比他落下時慢。
矮劍客很震驚,他相信,世上能擋住他這一劍的人,絕對不會超過十個。
然而,李木劍卻偏偏是這十箇中的一個。
李木劍一直隱身在他們不遠處一棵樹後,兩人的對話他聽得很清楚。
所以,他才在關鍵的時刻,救了胡玉橫一命。
當矮劍客滿是不信的眼光落在李木劍腰間的木劍上時,他的不信之色沒有了。
「你就是專殺殺手的李木劍?」
「我是李木劍,不過,我要糾正你的是,我不是專殺殺手的李木劍。」
「七星殺手組合的七個殺手,難道不是你殺的嗎?難道江湖傳聞有誤?」
李木劍道:
「江湖傳聞一點也不錯,七星殺手組合的七個殺手是我殺的。」
矮劍客道:
「那就不會錯了,原來你就是專殺殺手的李木劍,一個年輕高手。」
李木劍道:
「我不是剛剛糾正過你嗎?我並不專殺殺手,我殺想殺我的人。」
「很好!反正你就是那個李木劍。」
「你也要找我?」
「拔劍!」
「我現在不想殺人。」
「可是我要殺你。」
「你也是殺手?」
「對!這是頭一天做殺手,想不到的是,頭一天開張,生意就這麼好。」
「誰雇了你?銀衣會,『萬殺至尊門』?」
「你這就不用問了,殺了你自然有人付錢。」
「噢!付多少?」
「一百萬兩!」
「哇!想不到我值這麼多錢。」
「拔劍!」
李木劍長歎一聲道:
「你不是做殺手的料。」
矮劍客生平最怕被人輕視,怒道:
「小子,等你死了之後,就會知道我是個很好的殺手。」
李木劍微笑道:
「你連做殺手的最基本條件也不具備,怎能做個好殺手?」
「怎麼說?」
「殺手最基本的就是絕不動怒,無聲無息的出手,你竟叫對手拔劍,豈不讓殺手笑掉大牙?」
矮劍客立即意識到這話很對,所以,他已心平氣和下來。
「誰雇了你?」
「銀衣會。」
李木劍開始迷惑了,銀衣會?它與「萬殺至尊門」之間到底有沒有關係呢?
矮劍客向前走一步。
李木劍已不再多想,他笑道:
「你還是不配做殺手,殺手又怎能說出僱主是誰。」
矮劍客狂怒,他的確不是做殺手的料,他根本就是受不了李木劍的嘲諷。
李木劍正是要他這樣,發怒的人一定心浮氣躁,這對武林高手之間的對陣來說是大忌。
剛才李木劍接下矮劍客一劍,也感到壓力很大,要不是出其不意,接得下接不下還很難說呢!
矮劍客出手了,這次,他直攻李木劍下盤,一劍中依然包含著九個變化。
李木劍沒有動,任何矮劍客的長劍攻到下盤。
矮劍客狂喜,你不躲閃,我這一劍照樣可變為實招,等你少了兩支腿,後悔也來不及了。
李木劍臉上又出現了自信的微笑。
不過笑歸笑,兩支腿卻是不能不要的,他看見矮劍客握劍的右手背上青筋已暴至極限。
矮劍客的長劍掃到李木劍雙腿站立的位置時,李木劍向後飄開了一尺。
矮劍客一劍落空,劍勢並不停頓,就勢長劍上撩,直取李木劍的胸腹。
李木劍又後飄一尺。
矮劍客的劍法的確詭譎至極,上下飄忽不定,令人防不勝防,一上手二劍已逼退李木劍二尺。
李木劍沒有拔劍,木劍依然插在腰間,只是憑藉著絕高的輕身功夫閃避矮劍客的細長奇劍。
他在尋找時機,最佳的出手時機。
矮劍客長劍毫不停頓,身形一矮直取下盤。
李木劍緊盯著矮劍客握劍的右手。
奇形長劍已將及體,李木劍的雙腿已能感受到凌厲的寒氣。
矮劍客握劍的手背,青筋微暴。
李木劍的身形突然暴起!
胡玉橫心頭一沉,暗叫不好。
矮劍客心頭一喜,身形一躬,已成一團肉球。
李木劍的手已握住了劍柄。
肉球突然彈起!
在肉球彈起的同時,李木劍的身形猛然一頓,一道白影緩緩地向上擊去。
矮劍客的身形在空中一展,奇形長劍已無法再擊出了,因為,根本沒有目標。
就在矮劍客一愣的工夫,他已開始向下落去,在下落的過程中,他感到胸口一陣劇痛。
然後,他看到了李木劍。
李木劍的木劍就像本來早就擺在這個位置一樣,是矮劍客自己往劍尖上撞的。
矮劍客想刺李木劍一劍,可是突然發覺手中的劍已不知到那裡去了,膀子也不能動了。
李木劍把木劍又插回腰間,自語道:
「我不想殺你,可是你偏偏要殺我。」
胡玉橫這時走過來抱拳道:
「在下胡玉橫,大恩不敢言謝,請教尊姓大名?」
「你就是夢溪山莊的少莊主?」
「是的,不過現在已不是什麼少莊主了。」
「我想請教胡兄幾個問題。」
「李兄當問無妨。」
「胡兄,夢溪山莊被毀時你在不在場?」
「不在,那時我剛從我師父那裡出發。」
「你什麼時候到達夢溪山莊的?」
「兩天以後。」
李木劍又問道:
「你回到夢溪山莊之後,有沒有進去被毀的現場看一看?」
胡玉橫臉色黯淡地道:
「當然是要查看一下的了,我擔心家人的安危。」
「所有的人全死了?」
胡玉橫的眼神立即像要噴出火似的說道:
「除了我父親之外,全都死了。」
「你父親呢?」
「失蹤了。」
李木劍一愣,覺得非常奇怪,又問道:
「那你有沒有察看其他人的致命傷在何處?」
胡玉橫人彷彿一下子又回到當時的情景,呆呆地站在那兒,已忘了回答。
淚,正無聲地流下。
李木劍知道自己觸及了胡玉橫的傷心之事,急忙道:
「胡兄,真對不住,我讓你傷心了。」
胡玉橫立感自己失態了,亦連忙道:
「不妨,反正這也不是什麼隱秘的事。」
「那……」
「我去的時候,大火已把夢溪山莊燒成了灰燼,到處都在冒著青煙。」
「這麼說,什麼都已燒成灰了。」
胡玉橫沉痛的道:
「也不盡然,莊中人的屍體只是被燒得面目全非罷了。」
李木劍不由得歎道:
「真慘。」
胡玉橫黯然的低下了頭。
李木劍又問道:
「那你怎能確定你父親沒有死,只是失蹤了呢?按理從面目上已分不出是誰了啊。」
「父子連心,我對我父親的一切都很熟,我相信我的眼睛,絕不會出錯的。」
「這倒可以相信。」
「絕不會錯的。」
「這倒奇怪了,他們單單放過了你父親,那麼,你父親又會到那裡去呢?躲起來?」
胡玉橫聲音有些變了:
「我父親絕不會躲起來不管的,他不是那種人,絕不是。」
「胡兄,對不起!我不該妄加評論你父親。」
胡玉橫激動的心情這才平息下來。
李木劍喃喃自語道:
「難道對方劫走了他?」
「可能是,要不然怎會不見他老人家的屍首?要是活著,他一定會報仇的,也不會一點消息也沒有。」
「那麼莊上那些人是怎麼死的?」
「據我看,好像是先中毒,然後才放火燒莊的。」
李木劍立即追問道:
「有什麼中毒症狀?」
「沒有被燒焦的皮膚,顏色是綠的。」
李木劍一驚,與飛虎幫的人所中的毒是一樣的,殺人的手法也是一樣的。
「銀衣會?」
胡玉橫兩眼立時變得通紅,咬牙道:
「是的!有人看見銀衣人在火起後離去的。」
李木劍道:
「看來,銀衣會是脫不了關係了。」
胡玉橫恨恨地道:
「我一定要殺了銀衣會所有的人。」
然而,銀衣會在什麼地方?又有那些人呢?
沒有人知道。
銀衣會一向都很神秘的。
不過,李木劍相信,再神秘的東西,都一定會有人知道的,至少,銀衣人自己就知道。
胡玉橫也同樣相信。
XXX
三月的雨,似乎永遠下不完。
路,好像永遠那麼泥濘。
路很難走。
胡玉橫一點也不在乎,他只知道往前走,並且,不失時機地喝上一口酒。
沒有人把這擔子壓在他肩上,把這擔子壓在他身上的人,就是李木劍自己。
銀衣會太神秘了。
李木劍感到只憑自己與胡玉橫兩人去尋找,那豈不如人海撈針一樣嗎?
李木劍想到了賈渺,但再加上賈渺又能怎麼樣呢?
風去堂!
李木劍腦中立即閃現了這個名詞。
對付銀衣會這種秘密的組織,必須具備雄厚的財力、人力及靈通可靠的消息來源。
對,必須聯絡風雲堂。
李木劍對胡玉橫道:
「胡兄,像我們這樣毫無目標的找下去,一定不會有結果的。」
胡玉橫無力地道:
「這有什麼辦法?我們只有兩個人,只好到處碰運氣?」
「我們可以聯絡些人手。」
胡玉橫苦笑道:
「我的親朋好友,那還不只是限於幾個人?反而連累了人家,與現在的情形還不是一樣。」
「東湖門派都是些保守的傢伙,誰肯傾全派的力量去和一個很強的對手對抗?他們只會擔心本派的存亡,絕不敢惹火燒身的。」
「我想到一個門派。」
「什麼門派?」
「風雲門。」
「風雲門?」
「對。」
胡玉橫道:
「聽說風雲門的門主號稱義氣滿天,但江湖傳聞向來是言過其實的。」
「我相信風雲門絕不是言過其實。」
「你怎敢肯定?」
「我與風雲門有交往,他們的所做所為我知道得很清楚,我想風雲門一定會答應的。」
「那倒是個不錯的辦法。」
「走!我們去風雲門!」
XXX
延平鎮。
一個很平凡很小的城鎮。
它小得全鎮中僅七十八戶人家。
但它卻很繁華,很富有。
因為,延平鎮地處交通要道。
南北客商,貨車都要從這裡經過。
並且,延平鎮前十幾里都沒有城鎮,來往客商都只有在此落腳,歇息。
所以,延平鎮雖只有七十八戶之人家,但卻有七十五家酒店與客棧,另三戶人家,一個開了鐵匠鋪,一個開了藥房,另一個開了雜貨鋪。
南北商旅很多,七十五家酒店與客棧幾乎天天暴滿,鐵匠鋪的生意猶如紅火,打馬鐵的聲音從未停過。
至於藥房,商旅舟車勞頓,小毛病還是很多的;雜貨鋪呢,另外七十七戶人家總是需要點日常用品的。
延平鎮的每一戶人家生活都不錯,他們從商旅手中賺來的錢,足夠他們過著小康的生活。
李木劍與胡玉橫進入延平鎮,卻來得不是時候。
天色已晚,家家客棧俱已暴滿,再想找家店住,這已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不過,酒店倒還是有酒喝的,延平鎮酒店所備的酒萊一向都是很充足的。
要是那家酒店突然缺了酒,豈不是便少賺了許多銀子。
延平鎮的每一家酒店都很忙,忙得幾乎連所有的酒店都忘記了標上店名。
李木劍與胡玉橫隨便走進了一家酒店,因為,這裡的酒店全都是一樣的裝潢,一樣的格局。
有一家酒店,同樣也是客棧。
這裡的人,彷彿有一種默契,從不拉客,隨客人自己找上來,絕不互相競爭。
不過,進店之後,店主很熱情的,他們絕不想讓客人進來之後再出去。
酒店的人很多,吵吵嚷嚷,亂哄哄的一片。
不過,酒店掌櫃還是在二人一進店的時候,就很熱情的把二人引了進來。
並且,還看了李木劍斜插在腰間的木劍一眼。
人雖很多,不過,精明的店主還是在幾乎不可能的情況下,硬是找到了兩個座位。
當然是不可能二人獨坐一桌,而是與另兩上客人同桌。
不過,掌櫃的竟也能讓原先的客人不但不會不高興,而且還很樂意地騰出些桌面來。
看來,掌櫃的確很會做生意,看這情形,每一桌並不一定是一夥人,卻仍能相安無事。
李木劍不得不佩服。
胡玉橫還是那付麻木的神情,對周圍的一切漠不關心,他受的打擊太大了。
他只關心手裡的酒壺裡還有沒有酒。
還好,酒壺並沒有空下來,他一聲不響地定時喝上一口。
李木劍對這種地方很感興趣,他這種人,每到一處一向都是很留心的。
他發現,酒店裡的掌櫃與夥計是一家人。
大夫做掌櫃兼夥計,老婆做老闆娘兼廚子,兩個兒子是夥計,沒有其他的人幫忙。
這大概是這延平鎮家家都開舖子,再加上前幾十幾里又沒有人家,僱人不便的緣故吧。
老闆娘的手腳還真快,這麼多人,卻沒有耽擱多久的時間,掌櫃的已把李木劍要的酒菜端了上來。
並且,很客氣地道:
「客倌,小店一切請自便,如若再需要,請招呼一聲。」
說完,一點頭,又招呼其他的客人去了,不再理會李木劍與胡玉橫二人。
李木劍現在總算明白,這一家人怎麼忙得過來的。
燒菜的手藝還不錯,李木劍與胡玉橫已喝了起來。
酒也是好酒,正宗的山西汾酒。
胡玉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的酒壺裝滿,然後,才痛快地喝起來。
也許只有酒,才能使他麻木的心略有些暖意。
李木劍看著胡玉橫,不禁歎息了一聲。
這本該是一個意氣奮發,壯志凌雲的年輕人,有著顯赫的名聲,再找上一個嬌妻,那將是一個美滿的家。
可惜,現在他卻成為了浪人,一個居無定所,四處尋仇,卻又無處可尋的浪子。
命運,就是這樣殘酷。但這些,又豈能全都歸於命運?
李木劍不忍看著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人,就這樣麻木下去,然後毀掉。
李木劍對胡玉橫輕聲道:
「胡兄,你不應該再這樣下去了,應當振作。」
胡玉橫略一抬頭,用毫無神采的眼睛看著李木劍,淡淡地道:
「我能振作嗎?」
「怎麼不能?」
「唉,父親下落不明,全家人的仇未報,甚至仇人在什麼地方,是什麼樣的人都不知道。」
李木劍語重心長地道:
「正是因為這樣,你才需要振作,去承受一切。」
「可是……」
「不要可是,夢溪山莊需要重振聲威,父親要你去尋找,親仇要去報,如果你再這樣下去,你將會完全垮了。」
「不可能,仇恨之火在我心中熊熊燃燒。」
「你要知道,火,總有熄滅的一天。」
「不會的,我心中仇恨之火越來越盛,絕不會熄滅的,絕不會。」胡玉橫激動起來。
李木劍知道這一時很難說動胡玉橫,就又道:
「你要知道,火最盛的時候,卻是柴燒盡的時候。」
胡玉橫有些被打動了,聲音不再有力,喃喃地說道:
「不會有,不會有。」
「便是,時間是消磨一個人意識的最厲害武器,隨著時間的延長,你的恨意將逐漸減退。」
胡玉橫默默無語。
李木劍又道:
「當你被時間消磨了意志之後,你的心將崩潰,那麼,你就完了。」
胡玉橫無力地道:
「可是我能怎麼辦呢?每一時一刻都在煎熬著我的心。」
「這我能理解,你不但要振作,還要忍耐。」
「我不能忘了這些!」
李木劍很有耐心地說道:
「不是叫你忘掉,而是把這些埋藏在心裡,變為動力。」
「這……」
「像你現在這樣,就算你找到了仇人,你的武功能殺得了那麼多人嗎?」
「那我……」
胡玉橫已開始有些醒悟,李木劍又道:
「你把動力化為信心,不斷地提高對敵能力。」
「提高武功,那可不是短時間的事。」
「你一方面可以這麼做,我看過你的武功,很不錯,但只是缺少臨敵經驗,另一方面可以增加自己的實力,比如我們提到的風雲門,因為對方不是一人,而是一個龐大的組織。」
胡玉橫眼中開始有些神采了。
李木劍知道自己的話起了效果,又道:
「我相信,銀衣會的人絕不會不露面的。」
「你敢肯定?」
「當然,他們做的這些事,絕不會沒有目的,說穿了就是兩個字,野心!」
胡玉橫的眼神又恢復了許多,說道:
「但我們絕不能等到他們自己找上門來的時候。」
「對!所以,我們也要積極行動。」
胡玉橫眼睛亮了,他現在對尋找銀衣會的人已充滿了信心。
李木劍笑了,他很開心。
能挽救一個人,當然是一件很開心的事,特別是自己努力之後,因為自己的努力沒有白費。
同桌的兩個商人已吃喝完畢,逕自回後面的客房休息去了,酒錢是等離開時結帳一起算的。
任何事,只要有了信心之後,心情總是很舒暢的,李木劍與胡玉橫此時正是這樣。
所以,二人開始開懷暢飲。
酒越喝越多,二人卻沒有醉。
客人越來越少,大部分已回客房休息了。
不過,二人卻不想再喝了,因為,二人都不想醉,必須保持清醒的頭腦。
胡玉橫是剛才才有這種想法的,要是早些時候,他必定喝得爛醉如泥。
李木劍長身而起叫道:
「店家,結帳。」
掌櫃的急忙奔來,又看了李木劍插在腰間的木劍一眼。
李木劍拿出一錠銀子,至於付帳之後,去那裡歇息,連他自己也不知道。
反正,武林中人,四海為家,何處不能歇腳?
掌櫃的卻一推李木劍遞過銀子的手道:
「小店的規矩,一切帳都在客人明早離去時付清。」
胡玉橫看了李木劍一眼,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李木劍自己呢?卻更加糊塗了。
李木劍好奇說道:
「你們店裡有空的客房?」
因為,他走進延平鎮時,看到幾乎所有店門口都掛了,寫著「客滿」兩個字的牌子。
掌櫃一笑道:
「啊!客倌,有人替你們預訂了客房。」
李木劍問道:
「什麼樣的人?」
「一位公子!」
「有沒有留話?」
「沒有!」
「奇怪,會是誰呢?」
「客倌,如若二人想休息就請跟我來。」
李木劍道:
「不急!你先忙吧。」
掌櫃道聲:
「請便!」便自顧忙去了。
柳殘雪!
李木劍很不情願見到的人。
李木劍笑道:
「啊……是柳兄,想必柳兄早已到了。」
柳殘雪似乎一愣,說道:
「不!我剛剛到這兒!」
李木劍正想不通時,門外又走進一個人來。
李木劍頓時眼睛一亮,果然是他!
進來的正是賈渺。
今天,這小鎮似乎特別熱鬧。
該來的來了,不該來的也來了。
賈渺一眼就看到了李木劍,笑吟吟地踱了過來,說道:
「兄弟,我想你一定會來的。」
果然不出所料,訂客房的一定是賈渺。
李木劍笑道:
「賈兄,小弟想你一定會來的。」
賈渺反倒一愣,道: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知道我會來的人除了我自己外,不會有第二個的。」
李木劍奇道:
「你沒有先來過?」
「沒有。」
賈渺的話,李木劍絕對相信。
李木劍不明瞭,他實在想不出來自己還會有一位朋友,實際上不可能有。
柳殘雪上前道:
「在下柳殘雪。」
賈渺微微一點頭道:
「賈渺。」
李木劍道:
「我來介紹一下我新認識的朋友。」
說完,一指胡玉橫說道:
「他叫胡玉橫,夢溪山的少莊莊。」
賈渺與柳殘雪臉色微微一變,夢溪山莊的事,江湖上恐怕不會有不知道的人。
胡玉橫原來自顧喝他的酒,聽李木劍介紹自己,不能不理,才微一頷首道:「慚愧!」
男人聚在一起,不可少的一定是酒。
四個武功絕頂的武林豪傑,那麼,喝的酒一定更多。
掌櫃的已抱出整整一缸陳年的山西汾酒。
李木劍道:
「在這小鎮上能碰到你們,我敢肯定,這小鎮上一定有什麼事要發生。」
柳殘雪道:
「是的,就在今晚!」
胡玉橫一直在喝他的酒,雖然,他已不再消沉,但要他多說話,還是不可能的。
李木劍道:
「我想能讓兩位趕來的事一定不小。」
賈渺喝了口酒道:
「的確不小,並且,也是你所關心的事。」
李木劍問道:
「什麼事?」
賈渺道:
「今晚有你很想要見識的人會來。」
「誰?」「銀衣會的人。」
胡玉橫猛地放下了酒壺,兩眼已噴出火來。
李木劍問道:
「銀衣人要來,做什麼?」
柳殘雪道:
「當然是要殺人。」
李木劍有些懷疑,銀衣會要來殺人,殺什麼人?這小鎮上有什麼人可殺的呢?
他有些懷疑,柳殘雪的話他可以不信,但賈渺的話他卻不能不信。
銀衣人到底會不會來?因為,假如銀衣人要殺人,絕不會讓這麼多人知道。
現在,最好的證明方法,那就是等,等銀衣人的出現。
街上很靜。
等人是最不耐煩的一件事。
胡玉橫也開始坐立不安了,不時地摸摸腰間的長劍。
其他三人依然在喝酒,好像沒事人一樣。
其實,他們的心裡同樣焦急。
因為,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目的,均迫切地希望銀衣人出現。
遠處,傳來陣陣的馬蹄聲。
李木劍與賈渺依然在喝酒,只是兩人在碰杯的時候,相視一笑,都已明白。
柳殘雪已放下酒杯,神情很奇怪。
馬蹄聲越來越近,劃破了黑暗的寂靜。
每個人的臉上皆呈現出不同的表情。
突然,馬蹄聲嘎然而止,已停在街上。
胡玉橫在馬蹄聲剛止的時候已衝了上去,長劍早已出鞘。
隨後,柳殘雪也跟了出來。
李木劍與賈渺一前一後的緩步走出了酒店,但他們的心情,與胡玉橫一樣急切。
街中。
兩匹黑馬靜靜的站在街道中,騎手的騎術相當不錯。
馬上,兩名銀衣人靜靜的坐在黑馬上。
黑夜,黑馬,銀衣人。
顏色強烈的對比,更襯托出銀衣人的詭秘。
胡玉橫手持長劍,一步一步地向銀衣人逼進,兩眼早已被仇恨之火燒得火紅。
銀衣人說話,冷笑道:
「閣下要是不想還沒到我們面前時就死掉,最好止步。」
胡玉橫充耳不聞,仍向前逼進,他離兩名銀衣人還有二丈距離,他要再進一丈五,才能施展出劍法。
銀衣人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閣下不怕中毒的話,儘管往前走,只要人走一丈,你就得死。」
胡玉橫仍往前逼近,從他出店門後,就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了,仇恨,是很盲目的東西。
李木劍在銀衣人說話的時候,清楚地看到銀衣人的衣袖微微抖動了一下。
一些淡淡的粉末,立即飄閃在馬前一丈範圍之內。
很顯然的,銀衣人已布下了毒藥。
李木劍急忙上前,阻止道:
「胡兄,他說的話是對的。」
胡玉橫看了李木劍一眼,說道:
「這不能阻止我報仇!」
李木劍道:
「假如你死了,還能報仇嗎?」
胡玉橫一下呆住了,被仇恨之火燒昏了頭腦,終於清醒過來,停止了前進,兩眼圓瞪著馬上的兩個銀衣人。
銀衣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道:
「這才叫識時務者。」
李木劍已感覺到胡玉橫在顫抖。
李木劍冷冷地道:
「兩位來此,不像是來殺人的。」
一名銀衣人大笑道:
「是的,你說得很對。」
賈渺上前淡淡地道:
「你們放出這麼大的風聲,目的卻是為何?」
銀衣人道:
「目的,就是要引你們來。」
李木劍道:
「我們現在不是站在這裡了嗎?」
銀衣人道:
「這就不關我的事了,敝長上只是想看看武林中到底還能誰敢與我們作對。」
李木劍冷冷地道:
「現在你們看到了。」
「是的!看得很清楚,跟敝長上預料的差不多,武林中除了你們幾個之外,已不敢有人與本門作對了。」
賈渺冷冷地道:
「我們幾個還不夠嗎?」
兩個銀衣人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簡直狂妄之有。
不過,他們狂妄得似乎太早了一點。
突然,兩匹黑馬一聲悲鳴倒了下去,馬腦袋已被兩塊銀子打碎了。
兩名銀衣人騎術很好,在馬倒下的同時,翻身一躍,已輕輕的落在地上。
賈渺微笑著看著兩名銀衣人,說道:
「還夠不夠?」
銀衣人冷笑道:
「你別以為你的小小樓在洛陽,有風雲門替你撐腰,告訴你,風雲門必須被除名,今晚的另一個目的,就是風雲門在南陽的一個分舵。」
李木劍一驚,不知風雲門的人有沒有準備?
銀衣人又狂笑起來大聲道:
「風雲門的高手還能躲著做縮頭烏龜嗎?」
話音還沒落下,從另外一家店舖裡已躍出四人,正是風雲門的四大堂主。
銀衣人冷笑道:
「敝長上早就猜到風雲門一定會插手的,所以,對你們的行為略加懲罰,先毀了你們一個分舵。」
四大堂主怒視著兩名銀衣人,卻不敢上前,銀衣人與他們之間的那一段距離,已布有劇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