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好幾天過去了,仍一直沒有人送信來。
風雲秋這幾天茶飯不思,原本高大的身軀已消瘦了許多,整天憂心忡忡。
李木劍什麼也不想,他要保持足夠的精力,他一定要救出珊兒,那怕會付出自己的生命。
賈渺同樣的冷靜,誰叫他是李木劍的朋友呢?好朋友,就是要不斷地幫助朋友,為朋友兩肋插刀。
在沒有明確柳殘雪的陰謀之前,二人什麼也不想,只是靜靜地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開始,胡玉橫還想來安慰李木劍,但他見到李木劍之後,不由敬佩萬分。
在戀人遭劫的情況下,除了李木劍誰能保持這麼冷靜的態度,還有誰能做到?
對付這種事,越是無法冷靜的人,越是會把事情弄得更糟。
只有冷靜地對待一切,具泰山壓頂也不變色的人,才能從容地應付一切。
靜如止水,動則迅雷不及掩耳!
這一天,風雲秋正在風雲廳內與李木劍,賈渺二人商討對付柳殘雪的辦法。
突然,陸地飛鷹一頭竄了進來。
風雲秋「呼」的一聲站了起來,問道:
「陳堂主,什麼事這麼急?」
陸地神鷹道:
「門主!分舵有消息傳來,柳殘雪在英雄盟的總壇成立了『萬殺至尊門』,現在,已公佈於天下武林。」
風雲秋驚道:
「『萬殺至尊門』?」
李木劍與賈渺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了。
他們與英雄盟對抗了這麼久,幾乎都已忘了「萬殺至尊門」這個名詞,原因大概是這期間,「萬殺至尊門」像在平地消失了一樣,不再有任何消息與不軌的舉動。
原來,柳殘雪就是「萬殺至尊門」的門主,他安排了一切,讓武林同道自相殘殺。
很顯然的,他想獨霸武林。
柳殘雪的陰謀的確很有效,他已使武林大傷元氣,這段時間發生的事,都是出自他一人策劃。
好厲害的柳殘雪!
李木劍問道:
「陳堂主,有沒有槍中無敵蓋無雙的消息?」
陳靈道:
「沒有。」
難道,槍中無敵蓋無雙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柳殘雪獨吞了他多年累積的基業?
這只有兩種可能,槍中無敵蓋無雙不是死了,就是已被柳殘雪控制住了。
李木劍又道:
「如果不出所料,很快就會有珊兒與南宮燕兩人的消息了。」
賈渺憂慮地道:
「柳殘雪既有這麼大的野心,那他脅迫我們的條件,一定與這有關。」
風雲秋臉上立現痛苦之色。
他想了半天,終於咬牙道:
「假如柳殘雪真的不利於武林同道,那我也不能再顧及……珊兒了。」
風雲秋很痛苦地說出了這句話。
李木劍與賈渺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望著眼前這位日漸消瘦的老人,頓時敬仰之心。
一個人如能放棄比自己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那是何等的偉大與崇高啊。
風雲秋不愧有「義氣滿天」這個名號。
李木劍有力地道:
「風前輩,你放心,我一定會把珊兒從柳殘雪手中救出的。」
賈渺豪情頓發,大聲道:
「兄弟,大不了哥哥我陪你闖一趟『萬殺至尊門』。」
二人的手不禁一下相握在一起,握得是那樣的有力,那樣的充滿自信。
李木劍兩眼神采四射,激動地道:
「謝了!」
李木劍並不是謝賈渺的這一句話,而是謝賈渺真誠的友情,有力的鼓舞。
賈渺點了一下頭,他明白李木劍說這兩個字的意思。
風雲秋在旁看得也激動非常,他真願意再年輕三十歲。
正在這時,絕情鉤霍長青一頭就闖了進來,神色匆匆地衝到了三人面前。
風雲秋急問道:
「什麼事?」
霍長青道:
「分舵弟子接到一封信,是轉交李少俠的。」說完遞上了一封信。
「該來的時候,柳殘雪絕不會拖半分鐘的。」
風雲秋急聲道:
「快打開看!」
李木劍緩緩地打開信封,仔細地看了一遍。
賈渺問道:
「怎樣?」
李木劍一笑:
「還好。」
風雲秋疑惑地問道:
「什麼意思?」
李木劍道:
「還好的意思,就是不必擔心放棄救珊兒的打算,柳殘雪沒有要求風雲門做什麼。」
風雲秋心中一寬,問道:
「那柳殘雪在信中到底提了什麼樣的條件?」
李木劍看了看賈渺,說道:
「柳殘雪提出的條件很簡單,要的是我與賈樓主。」
風雲秋大驚道:
「什麼?他要以你們兩人的命去換珊兒與南宮燕的命?」
賈渺笑道:「還不算過分!」
李木劍微笑道:
「並沒有那麼嚴重,他要我與賈樓主一起去『萬殺至尊門』。」
賈渺立即道:
「很不過分!」
風雲秋問道:
「要你們去做什麼?」
「沒說!」
賈渺笑道:
「總不會請我們去喝酒吧!」
李木劍道:
「那也不一定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柳殘雪似乎很看重我二人。」
賈渺道:
「他想要我們替他做事。」
李木劍道:
「你會嗎?」
「不會!」
風雲秋道:
「你們絕不能替他賣命,我寧可失去女兒,你們如被迫為他做惡,那天下武林蒼生豈不……」
風雲秋憂慮萬分,他不敢想像李木劍與賈渺如若被柳殘雪所用,那天下武林將會是什麼樣的局面。
李木劍笑道:
「風前輩,你不用擔心,我們不會為他賣命的,但珊兒與南宮燕姑娘是一定要救的。」
賈渺突然一拍李木劍道:
「也許,柳殘雪這麼做將是他的最大失誤。」
XXX
晚春,偃風草長。
在這種時候出門,心情一定很愉快的。
李木劍與賈渺就是在這個時候出了洛陽城的。
他們愉快嗎?
至少,從外表上看,他們確實像去郊遊,緩緩而行,一路飽賞遍地春色。
要是珊兒看見二人的樣子,一定會衝上去給兩個人八八六十四個大耳光。
這個樣子,那像是去救人?
不過,李木劍與賈渺二人都認為這並不過分,他們有足夠的理由說明他們這樣做沒有錯。
理由很簡單,柳殘雪既要人前去,當然不會在二人到達之前傷害二位姑娘的,況且,二人這樣做,至少可以讓柳殘雪心急,弄不明白二人的意圖。
這樣,對救人很有利。
「對救人很有利」這條理由,已是很足夠不過的了。
再說,「萬殺至尊門」的所在地雲夢山,離洛陽至少有六百多里路,這絕不是很近的路程。
所以,如果二人一路急趕,等到了那兒,還有沒有力氣救人恐怕還成問題呢。
李木劍與賈渺離開洛陽已很遠,據風雲門分舵的稟報,「萬殺至尊門」正在擴張勢力。
再往下去,也許就不會太平了。
二人走得很慢,因為,路兩邊崇山峻嶺,景色迷人,二人放眼望去,滿眼青翠,令人心曠神怡。
這時,從二人身後傳來陣陣車輪的轉動聲。
一陣鏢車從後面趕了上來。
從鏢旗上看,這是「四海鏢局」的鏢車,四海鏢局在鏢行中可是佼佼者。
總鏢頭「萬勝刀」馬如龍武功相當不錯,一般綠林遇到四海鏢局保的鏢,總是很給面子的。
鏢車從二人身邊緩緩地駛了過去。
賈渺道:
「萬勝刀馬如龍親自出馬保的鏢肯定是一宗很大的買賣。」
李木劍笑道:
「他要是以前雇了我,就不必再這樣辛苦,親自出馬了。」
賈渺微笑道:
「他才不會雇你呢!馬如龍還怕你搶了他總鏢頭的位置哩!」
李木劍「哈哈」笑道:
「也許,做總鏢頭一定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好玩,那你的頭最少也要比現在大三倍。」
「馬如龍的頭很大嗎?」
「不小!」
二人正在說笑,鏢車已駛進了兩山間。
突然,二人看到鏢車停了下來。
賈渺道:
「馬如龍的頭,現在一定很大了。」
「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你沒見鏢車停了下來?」
「鏢車一停,頭就要大,那保鏢的豈不個個都要累死,連休息也不能了。」
賈渺道:
「鏢車停在這種地方是遇到什麼事呢?」
李木劍毫不猶豫地道:
「劫鏢!」
賈渺道:
「既然有人劫鏢,那馬如龍的頭還能不大嗎?」
「那保鏢的豈非個個都是大頭鬼了?有人劫鏢,打發了就是,要不然還要鏢師做什麼?」
「但對馬如龍來說,卻不同。」
「為什麼?」
「因為,已將近二十年沒有人劫過四海鏢局的鏢車了。」
「馬如龍功夫很好?」
「那劫鏢人的武功,一定不馬馬虎虎?」
「那也很奇怪。」
「照你這麼說,世上豈非沒有強盜了。」
「強盜是有的,但幾乎所有的強盜都與馬如龍有著很深厚的『交情』。」
「那眼前的強盜一定不是馬如龍的小舅子。」
賈渺道:
「眼前的強盜一定是個功夫很高卻又是剛剛出道的大強盜。」
李木劍道:
「這樣的強盜你有沒有聽說過?」
「應該聽說過。」
「我想也是。」
賈渺道:
「我想,此刻馬如龍一定想僱用你了,工錢肯定是很高的。」
李木劍一笑,說道:
「說不定,馬如龍還是會把總鏢頭的位子讓給我坐坐呢!」
李木劍與賈渺就這樣一路說笑,已走到了近前。
果然是有人劫鏢。
大約有二十三個人,清一色的黑色衣褲。
四海鏢局不愧為大鏢局,遇事很鎮定,趟子手已把鏢車護得嚴嚴實實。
馬如龍帶著兩名鏢師正面對著劫鏢的黑衣人。
馬如龍此刻正如賈渺所說的一樣,他的頭已大了三倍。
近二十年沒人劫過他的鏢了,再看這些人,沒有一個是自己認識的線上的朋友。
並且,他從沒有聽說過清一色的黑衣打扮的組織。
馬如龍一抱拳道:
「在下四海鏢局馬如龍,不知諸位是那條線上的朋友?」
馬如龍不愧是老江湖,一開口就道出自己的名號,假如這些人是線上的朋友,相信還是會給四海局一個面子的,馬如龍對於這一點向來很有自信。
為首的黑衣人冷冷地道:
「馬如龍,你少他媽廢話,快點留下鏢車,帶著你的人滾。」
馬如龍一聽,頓時也來了氣,怒道:
「你難道連綠林的規矩一點也不懂嗎?」
那人「哈哈」大笑道:
「什麼規矩不規矩,老子行事向來不問規矩的。」
馬如龍立刻明白了,問道:
「這麼說,朋友一定不是線上的朋友羅?」
那人冷聲道:
「不錯!」
馬如龍心頭一沉,他知道這一戰是不可避免的了,問道:
「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那人冷笑道:
「馬如龍,你只要把鏢留下就行了,別的你最好不要打聽。」
馬如龍傲然道:
「難道四海鏢局裡的人,都是豆腐做的嗎?一捏就碎?」
那人冷笑不已道:
「那你就試試!」
馬如龍知道已不用再說了,他緩緩地拔出了自己賴以成名的名刀「萬勝刀」。
馬刀龍凝視著這把刀,四海鏢局的威名就是靠的這把刀,他對自己的刀很有信心。
李木劍與賈渺已到近前,仍沒有停下,繼續向鏢車走去。
四海鏢局的人立即把刀一橫,喝道:
「站住!」
李木劍假裝不知發生什麼事一樣,說道: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們過去?」
賈渺道:
「啊……你們是想打劫!」
「哼!你們真不知好歹,的確有人打劫,不過,卻不是我們,你們最好走遠點。」
李木劍道:
「不行啊!這路只有一條,我們又有非進去不可的理由。」
賈渺道:
「假如我們因此耽誤了事情,你兄弟可是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四海鏢局的那名趟子手一聽,立時冷笑道:
「兩位,是不是有所為而來?」
李木劍點頭道:
「是!是!沒有事情,我們當然不會這麼急著過去了。」
賈渺假裝認真地道:
「這事啊!晚一點,可是人命關天啊,我可不敢擔負責任的。」
那名趟子手此時已認定了李木劍和賈渺,必定是同劫鏢一夥的,是有意配合黑衣人來劫鏢的。
所以,他已準備動手了。
李木劍與賈渺好像一無所覺,毫無戒備地向前走去。
趟子手一聲冷笑,手腕一番,刀光一閃,一刀就向李木劍與賈渺劈來。
趟子手的確不愧是老江湖,經驗相當豐富,一刀劈出,並不針對那一個人。
只要李木劍與賈渺兩人誰又反應慢一些,這一刀準可以劈著誰,一對二,他必須掌握主動。
但是,他針對的是李木劍與賈渺,他二人反應會慢呢?
當趟子手一刀劈下後,這才發覺,眼前已失去丁李木劍與賈渺的身影。
二人已到了趟子手的身後。
這時,四海鏢局裡其他的人,紛紛拔出了兵刃,向李木劍與賈渺圍過來。
就在鏢局夥計圍住二人的同時,萬勝刀馬如龍出手了。
只見他幻起一片刀影,刀上泛起陣陣白光,冰冷的寒氣直逼那領頭的黑衣人。
領頭的黑衣人嘴角泛起了一絲冷笑,他的手緩緩上抬,立時,周圍的人就感到如臨寒冬一般的寒冬。
就在馬如龍略感不對,稍一愣之際,那領頭黑衣人的手已穿過重重刀影,直落向馬如龍的頭前。
馬如龍大驚,他知道,如若讓對方的手掌落實,那他的頭一定會像豆腐一樣被捏掉。
所以,馬如龍身形急退!
怎奈,那領頭之人的身形卻如附骨之蛆般地緊隨其後,手掌始終在馬如龍的頭上方。
馬如龍大駭,要是無法掙脫對方的手掌,那麼,萬勝刀將從此在江湖上除名。
於是,馬如龍立停,萬勝刀反捲直上。
突然,馬如龍就感到手腕一麻,手臂抬到一半時,再也無法向上抬了。
他的右腕已被那人的左手勾住,腕脈被扣,再也無法發出力來,萬勝刀「嗆啷!」一聲,掉在地上。
既已不能用刀劈頭頂上的手,那只有躲,手腕被扣,身形已無法移動。
手掌直落,馬如龍只好長歎一聲,閉上了雙眼,心中不由產生一陣蕭索之意。
他現在只有等死了。
鏢局的人已向李木劍和賈渺發動進攻了。
李木劍大急,他急的並不是自己被圍,而是已看到馬如龍在等死的樣子。
於是,李木劍身形一晃,已躍出了包圍圈。
如果,這些人能把李木劍圍住,那柳殘雪也絕不會把他視為平生第一對手了。
「啪!」的一聲悶響。
那黑衣人連退了三步,才穩住身形。
李木劍已器宇軒昂地站在了馬如龍身旁。
馬如龍卻感到頭頂處一陣發緊,心頭立沉,暗道:
「完了,我這下可沒有救了。」
可是,過了一會兒,馬如龍感到不對。
死時怎麼一點都不痛?並且,什麼感覺也沒有。
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那名黑衣人已在三步之外,臉色慘白。
馬如龍頓時狂喜,自己沒死。
隨即,他又看到李木劍,立即明白了是怎麼回事,感激地道:
「你救了我?」
李木劍笑道:
「不能說是我救了你,只不過是那個人的功夫太差勁了。」
馬如龍一陣尷尬,自己一向認為很厲害的萬勝刀,卻是如此的不濟事。
李木劍對馬如龍道:
「你的夥計還在圍攻我的朋友呢,還得煩你……」
馬如龍急忙回身喝道:
「還不退下!」
於是,鏢局裡的夥計紛紛退了下來。
只見,賈渺背負著雙手還站在那兒呢!
馬如龍更是慚愧不已,這麼多人圍攻人家,人家卻連手也沒動,從容地應付自己的手下,看來,真是和人家的武功相差太遠了。
這兩人是什麼人呢?馬如龍暗自猜測著。
那名領頭的臉色已開始不對了,兩眼露出恐懼之色,退意立生,不覺地往後退去。
李木劍臉一轉,已盯在那人的臉上,然後,兩眼立時放出了懾人光芒。
那人只感到全身一陣冰冷,不禁微微一抖。
李木劍突然「哈哈!」笑道:
「原來是你。」
那人點頭道:
「是我!」
賈渺正好走了過來,問道:
「是誰?」
李木劍笑道:
「你不記得我剛來洛陽時,替風雲門保鏢的那檔事嗎?」
「當然記得!」
李木劍道:
「這人還欠我五十兩工錢呢!」
賈渺笑道:
「原來他就是那個開碑手孫震天。」
「不錯!」
賈渺道:
「這麼說,這些是『萬殺至尊門』的爪牙羅。」
李木劍突然對欲退的孫震天道:
「喂!我這人可從來喜歡別人欠我的債。」
孫震天全身一震,他知道,今天要從李木劍與賈渺二人手下逃走,不是件容易的事。
孫震天恨恨地道:
「李木劍,你難道就不擔心兩個小姐會有什麼不測?」
馬如龍一聽,心頭大震,原來,這兩個年輕人就是名動武林的李木劍與賈渺。
怪不得二人功力如此之高!
李木劍微笑道:
「我當然不用擔心,有你們門主精心照顧,肯定不會有事的。」
孫震天一愣,反而無話可說了。
李木劍眼光一下變得凌厲起來,冷冷地道:
「孫震天,你我的賬也該算了吧。」
孫震天怨毒地道:
「好!那我就還你銀子。」說完,五點寒星直射李木劍。
李木劍冷笑一聲,身形未到,右手一抄,五點寒星立即消失在他手中。
李木劍手一攤,掌中正好是五錠十兩的銀子,他笑道:
「你總算把銀子還我了。」
孫震天大驚,這五錠銀子是被他灌注玄陰掌力之後,才全力使暗器手法打出的。
天下間能夠若無其事地接下他這五錠銀子的,絕不會超過十個,然而,李木劍正是十個之一。
孫震天現在總算明白門主的話,在李木劍到「萬殺至尊門」之前最好是避開他。
孫震天立即向手下一使眼色,然後,大聲道:
「退!」
自己卻早已向後急跳。
「萬殺至尊門」的手下,早已對李木劍畏懼如虎,一聽到命令,立即向四下逃去。
孫震天向後幾個起落,已跳出十丈多遠,正在暗自叫道:
「真是僥倖之極。」
猛然,他發現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他急跳的身形差一點撞上,趕忙剎住身形。
孫震天猛一抬頭,臉色立即大變。
李木劍已滿面笑容地站在他的面前,嘴角微微的上翹著,充滿了自信。
孫震天腦中一轉,剛要反身逃跑。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很平和聲音,說道:
「你最好不要往後,撞在劍尖上,可不是好玩的事。」
孫震天渾身一震,猛地回頭一看,哪有什麼劍尖,只有賈渺笑嘻嘻的臉。
不過,這張臉卻比劍尖可怕十倍都不止。
孫震天的心開始往下沉,彷彿一下子沉到了冰窟之中,全身已涼透了。
李木劍微笑道:
「孫震天,你的外號大概不叫開碑手吧,開碑手怎會有那樣陰柔的功力。」
孫震天厲聲道:
「不錯!老夫玄陰掌。」
李木劍淡淡地道:
「這還差不多!」
玄陰掌孫震天叫道:
「李木劍,老夫已還了你五十兩銀子,債已清了,你竟不講信用嗎?」
李木劍笑道:
「我當然講信用了。」
「那你為何還擋住我?」
「因為,你的債還沒還清呢!」
賈渺在孫震天身後慢聲道:
「我這位朋友,從來只欠別人的債,絕不會讓別人欠他的債。」
孫震天吼道:
「李木劍,老夫不欠你什麼了,你要想殺就殺,何必要找理由?」
李木劍道:
「你說得很對,我殺人必須有理由,因為,你還欠我一條人命債。」
玄陰掌孫震天驚道:
「李木劍,老夫從那次起一直到現在才在江湖上露面,怎麼會欠你人命?」
李木劍道:
「孫震天,你的記憶力也太差了,事情也不算太久,你怎麼忘了呢?」
「你說明白些。」
李木劍冷聲道:
「你還記得你那次劫鏢時,是不是在我命門穴上點了一下。」
孫震天立即抗辯道:
「你不是沒有死嗎?」
李木劍冷冷地道:
「我沒有死,並不是因為你手下輕的緣故,要是換了別人那還有命?」
玄陰掌孫震天立即面色大變,驚恐地看著李木劍,眼裡已露出了絕望之色。
賈渺笑道:
「孫震天,我兄弟也不會太過分的,他只要在你的命門穴上,用你當初同樣的力道,輕輕的點一下就行了。」
孫震天那敢讓李木劍點自己的命門穴,他知道,當初自己已用了全力。
李木劍講的確不錯,若是換了別人,那是萬萬沒有活命的道理,自己更加不行。
現在,逃也是不可能的了,在當今兩大年輕高手的包圍之下,誰能逃得脫?
唯一的辦法,只有一拚了,但這希望實在太渺茫了。
當孫震天抬起雙臂時,這才發覺,自己全身是那樣的軟,那樣的無力。
他絕望了,今天是死定了。
孫震天大吼一聲,張開雙臂就向李木劍撲去。
李木劍嘴角泛起了嘲弄的笑意,他看著孫震天撲過來的身形,就與蠻童打架一般。
李木劍動也不動一下,趁機一引,已把孫震天撲過來的身形引向了一棵樹。
只聽「碰!」的一聲,孫震天撞在樹上,眼前金星亂閃,頭暈目眩。
他此時刻背後已空門大震。
就在他感到額頭很痛的時候,突然,他感到背後出現了異樣的,令人喪膽的寒氣。
一股寒氣,成一條線狀向他背後命門穴湧來,寒氣如洪,無窮無盡。孫震天只感到命門穴一震,他已趴在了樹桿上,自己體內的真氣正不斷地外洩。
他立即撕心裂肺地大叫起來,在地上不停地翻滾著,散功之痛使他無法忍耐。
漸漸地,他感到全身如虛脫了一般,在痛苦消失之後,他已軟軟地落在地上。
李木劍冷冷地道:
「孫震天,今天饒你一命,廢了你的功力,叫你以後無法再為惡。」
孫震天趴在地上充耳不聞,他知道自己從此完了,一個武林人失去了功力,那將意味著失去了一切。
他現在只有趴著,他不知道自己站起來後還能去做什麼。
李木劍與賈渺不再看他一眼,頭也不回的就走了。
日落西山,晚紅一片。
李木劍與賈渺實在走得很慢。
賈渺問道:
「珊兒落入柳殘雪手中,你不急嗎?」
李木劍道:
「不!很急!」
賈渺歎道:
「心裡很急,卻又要裝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樣子,這是很不容易的事。」
李木劍笑道:
「不容易也得做,因為,我們只能成功,絕不能失敗。」
賈渺又歎道:
「並且,不要做得很好!」
他們確實做得不錯。
二人在廢了孫震天武功之後,只走了七里路。
因為,在七里路的地方有一個小鎮。
李木劍與賈渺二人走到鎮外時,才看清這個鎮的名字:龍化鎮。
龍化鎮的確太小了,小得全鎮只有一家酒樓。
並且這酒樓的名字也很俗,叫龍化酒樓。
李木劍與賈渺既然存心要裝著很不著急的樣子,那麼,遇到酒樓而不進,豈非裝得很不像嗎?
況且,二人的肚子也開始提意見了。
龍化酒樓的生意很不好,在這種黃金時刻,李木劍與賈渺竟然是第一個客人。
大概是這鎮很小的緣故吧,鎮上的人總不會不在家吃飯,卻跑到酒樓裡擺闊。
再說,這龍化鎮的有錢人也實在不多。
即使是富有人家,也不會天天到酒樓裡來吃喝的,大凡有錢人自家都有很好的廚子。
龍化酒樓的菜並沒有那些有錢人家的廚子做得好,況且,又沒有特色的菜。
龍化酒樓的客人大多是過往的客商。
李木劍與賈渺雖不是客商,但卻是龍化酒樓的客人,因為,外來的人,只有到這裡才吃到飯。
酒樓的夥計很熱情,因為到現在為止,才有二位客人上門,夥計不想錯過這筆生意。
所以,夥計很熱情的把二人引上了樓,並且,把二人安置在樓上靠窗的一位位置上。
菜確實不好,比起小小樓的菜,簡直是差上十倍都不止,但價錢卻不比小小樓低。
李木劍苦笑道:
「看來,你的小小樓是要破產了。」
賈渺笑道:
「不會的!」
「為什麼?」
「因為,我在這裡吃了一次,已學到了經驗。」
「這倒是好辦法。」
酒是挺不錯,要不然,二人早就走了,絕不會去吃這種幾乎連滷味都沒有的菜。
突然,樓梯又「咚!咚!」地響了起來。
店夥計很興奮,急急忙忙地迎下了樓梯,因為,他絕不能放過每一筆生意。
也許是店夥計太熱情的緣故吧!
店夥計竟突然從樓下飛了上來,重重地摔在地板上。
然後,李木劍與賈渺就看到了一張臉,他們已無法分心再去看這人的身材了。
因為,這一張臉太特別了,臉色冰冷無表情,從右眼角一直到左嘴角有一條刀疤,更使這張臉顯得無比的恐怖。
江湖上只有這麼一張臉,不認識這張臉的人實在找不出來,因為,你要是不認識這張臉,你就得死。
這張臉已成為了「一劍追魂」俞匹練的標誌。
但是在江湖上,別人害怕的並不是這張臉,而是「一劍迫魂」俞匹練這個人。
一劍追魂,顧名思義,就是說他殺人從來只出一劍。
他也有出第二劍的時候,但只發生了一次,雖然只發生了一次,他的臉上卻從此留下了這條恐怖的刀疤。
俞匹練是一個充滿血腥的人物,他殺人從來不問理由,有時,只因為那人對他臉上的刀疤略露驚意而已。
有人要問,江湖上殺人最多的是誰?
那麼!必定有人會毫不猶豫地告訴你:俞匹練。
他會在一夜間連續出手二十七次,卻死了二十八人,他用一劍一下刺穿了兩個人的胸膛。
一劍追魂俞匹練無論出現在什麼地方,誰都會知道要發生什麼事,那就是殺人。
俞匹練出現在龍化酒樓,當然是來殺人的。
殺誰呢?
酒樓上只有李木劍與賈渺兩人,總不會是來殺這店夥計的吧!因為,店夥計已抖抖索索地爬著躲了起來。
如果俞匹練是為殺店夥計而來,那店夥計絕不會還有機會爬著躲起來。
很顯然,俞匹練是針對二人而來。
世上能躲過俞匹練一劍的人實在很少,只有一人,但俞匹練的第二劍仍殺了他。
雖然,他自己臉上也挨了一刀,但死的終究是那人。
也就是說,只要俞匹練想殺的人,絕不會活著。
李木劍與賈渺現在已肯定俞匹練是來殺自己的。
因為,俞匹練已向二人走來。李木劍仍在喝酒,賈渺也沒有動。
李木劍在二人面前停了下來,他冷冷地道:
「誰是李木劍?」
俞匹練一說話,就帶動那條刀疤,刀疤就像蚯蚓一樣地扭動起來,更顯得異常恐怖。
不過,世上能讓李木劍與賈渺感到害怕的事情,實在是不會真的有。
所以,李木劍淡淡地道:
「我就是!」
俞匹練兩眼凌厲的目光立即集中在李木劍的身上,再也沒有瞧賈渺一眼。
因為,他要殺的只有李木劍。
俞匹練突然笑了,說道:
「很好!」
在他笑的時候,他臉上的刀疤已扭曲得更加厲害,更顯得這張臉恐怖、可怕。
李木劍淡淡地道:
「你是來殺我的?」
「對!」
「為什麼?」
「柳殘雪似乎已把你吹成了神人,我不服氣,所以,我一定要殺掉你。」
「你已是『萬殺至尊門』裡的人了?」
「是的,柳門主對我很看重。」
李木劍突然問道:
「你殺人真的只用一劍?」
俞匹練冷冷地道:
「是的!江湖上傳說你也是如此,所以,我不能讓你活著。」
李木劍笑道:
「的確是很好的理由。」
俞匹練冷冷地道:
「我殺人從來不講理由,只要我自己想殺,那就一定會殺!」
李木劍笑而不語,他甚至連站也沒有站起來。
俞匹練開始動怒了,江湖上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樣輕視於他,敢輕視他的人早在五年前就死光了。
俞匹練出手了,無聲無息地刺出一劍。
石破驚天的一擊。
必殺無情的一劍。
長劍平平地刺出,去勢又急又狠,並且,所刺的部位極其準確,那是李木劍心臟的位置。
江湖上能避開這一劍的人絕不會很多。
賈渺看著俞匹練刺出的這一劍,不由得為李木劍擔心起來。
因為,李木劍是坐著的,他要想把木劍撥出,一定是很麻煩的一個動作。
況且,李木劍身後已無退路。
李木劍依舊很穩地坐在椅子上,動也未動一下,甚至,他的手中仍端著酒杯。
俞匹練已開始笑了,眼神就像在看一個已死的人。
俞匹練的劍很快,快得就像閃電。
還有什麼能比閃電更快呢?
那就是李木劍。
李木劍不想死,就在劍尖幾乎已觸及他的衣襟之際,他忽然雙腿一蹬。
整個人已認為李木劍已必死無疑,因為,李木劍已根本無後路可以退的。
誰知道李木劍竟仍然向後彈出,將背後的窗戶與牆一下子撞破了一大片。
俞匹練劍勢已老,但已失去了李木劍的身影。
李木劍此刻正站在街心當中。
俞匹練反應也極其敏捷,立時從李木劍剛才撞破的地方,跟著飛縱而出。
賈渺沒有動,他要趁李木劍不在時,多喝兩杯,討些便宜,為李木劍擔憂,實在是多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