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竹林,一片清新。
淡淡的薄霧,籠罩著整片竹林。遠望,遠望,猶如被蒙上了一層白紗。
一名老者,頭戴道冠,身著灰色的八卦衣,手持拂塵,在霧氣中悠閒地踱著步。
走進竹林深處,老道的那些已花的鬍鬚上,已沾滿了清晨的露水。
穿出竹林,眼前豁然開闊,一道山坡,橫現在老道的眼前。
老道擺動了一下拂塵,舉目環視一遭。
一名身披袈裟,年紀約莫在七十上下的老僧,靜靜地坐在地上,微垂眼皮,看樣子,是在調息。
老道乾咳了一下,道:「啊,都喻大師,沒想到你來得比我還早,哈哈哈……」
都喻大師睜開雙目,道:「醉施道長,貧僧這廂有禮,道長,不瞞你說,我在這兒已等了你近一個時辰了。
醉施道長道:「是嗎?啊,這些年過得可真快,似乎在一轉眼間就過去了。」
都喻大師道:「何談這短短五年,即使是五十載又怎地?道長,看看你的鬍子,再想想年輕之際,你會有另一種感覺的。」
醉施道長道:「不錯,可是有一樣,不知大師這五年來,修行上是否有長進?」
都喻大師道:「長進倒不敢說,可是有些東西,以前不知道,現在我已明白了。」醉施道長笑道:「那,是不是你認為應該贊同道比佛高的觀點?」
都喻大師道:「不,你錯了,我認為,五年前我們是平手,可是五年後的今天,可就不同了。道長,你不妨先說說看,這五年來,你又有什麼新的論證,來證明道比佛高?」
醉施道長道:「首先,我認為,從孝道上講,你們佛教便不如我們的道教。」
都喻大師微笑道:「此話怎講,道長,你還是坐下來慢慢地談。」
醉施道長坐在都喻大師對面,道:「古訓上說,身體髮膚,乃是父母所給,不能毀傷的,而你們都要剃光頭髮,違背了古訓,乃是不孝之一!」
都喻大師道:「之一那麼之二,之三又是什麼呢?」
醉施道長道:「這不孝之二,福,莫過於有繼嗣,不孝,莫過於無後,而你們卻拋拚妻子,捨盡財物,或者說是終身不娶,違背了福孝之行為也!」
都喻大師哈哈笑道:「道長,你這就錯了,照你所說,這頭髮是父母所給,剃不得的,那麼,滿街的剃頭匠是幹什麼的?」
醉施道長微微一怔,道:「這……」
都喻大師繼續道:「你說無嗣無後為不孝,我們和尚拋下妻子,或者不娶,那請問:「你們道教允許有妻室嗎?」
醉施道長想了半晌,道:「好,這一輪算你贏了,你說,你有何證據,說佛比道高?」
都喻大師道:「佛教,講的是大徹大悟,以智慧來通曉世間萬物,至於說到孝,我們佛教認為,在家奉法,是順化的俗尼,故應有父子之親,而出家則是方外之賓,其宗旨在於體報求宗,而求宗則不應存身順化,所以,應該遁進雙俗,除去世俗上的恩愛禮義!」
他看了一眼醉施,繼續道:「不像你們道教,完全依靠迷信,弄些鬼怪來惑人,還刻意地將『孝』片面理解。」
醉施道長道:「你說我們道教注重迷信,那請問,你們朝中設那麼多泥做的佛像幹嘛,當真有用?你說我們片面理解孝道,那請問,去除了恩愛禮義,何談孝道?」
都喻大師語聲哽噎地道:「這,這……你強詞奪理,怎能將我們的佛教與你們的鬼怪相提並論?」
醉施道長笑道:「哈哈哈……大師,你怎麼說起小孩子的話來了,不過這也難怪,我中土之人稟氣清和,含仁包義,那似你這等外來教派的教徒,稟性剛烈,貪慾忿戾,不如人卻從不承認!」
都喻大師道:「別得意過早,中土之人性格粗野,蠻橫難訓,哪,你中土,愚蠢之輩比比皆是,這,你恐怕在平常也都能耳聞目睹吧!」
醉施道長捋捋鬍須,將手中撣塵揮了揮,笑道:「呵呵呵!大師,佛教乃是出於夷狄之輩。不像中土之人,飽學之士遍及天下,農耕織紡譽滿四方,似這等頭腦簡單的夷狄之教,無論如何,也比不得道教。」
都喻大師道:「道長,你這話可是大錯特錯了,須知禹出生於西羌,舜則出生於東夷,這兩處都是夷狄之幫,卻出了這兩位聖人,這你怎麼解釋?況且道德的修行,遠需要選個好的所在?」
醉施道長道:「這……我暫時保留我的話,敬請尊駕往下說。」
都喻大師道:「不是我小看你們道教,你們教下弟子,時有助紂為虐,為害江湖之人,本是天下太平,可是你們教徒卻時時興邪風,鬧得天下腥風血雨,不得安寧!」
醉施道長聞言,臉頓時漲得通紅,道:「你不要自鳴得意盡往自家臉上貼金。我時常能看到,你們佛門弟子,飲酒吃肉,女淫搶劫,做盡了天下間所有的壞事!」
都喻大師雙目陡睜,道:「什麼,你盡敢無中生有,誹謗我教聖名,你這等鬼教之徒,對你這話,老衲非得為本教洗刷這等不白之冤。」
說罷,他從地上一躍而起,雙手合十,怒視著醉施道長。」
醉施道長呵呵笑道:「大師,想同我比武是不?好,我奉陪,今天,我非得證明給你瞧不可,道教就是高出你們佛教!」
醉施道長身子一旋,站起身,右手提著撣塵,默默地瞧著都喻大師。」
相持片刻,兩人同時大吼一聲,各出左掌,虛拍對方。
「轟」的一聲巨響,兩股掌風在半途相撞,激起陣陣餘波,蕩得地上的小草不停地擺動。
兩人誰也沒有後退半步,依舊站在原地,注視著對方。
相持約有一盞茶工夫,都喻大師一聲輕嘯,右腳跨上一步,同時,身體左轉,右拳橫貫醉施道長左耳根。
醉施道長也不示弱,左臂屈肘,抓住橫貫而來的拳頭,右臂一屈,以肘頂向都喻大師的右胸。
都喻大師略往後一欠身,右臂向下一滑,化開醉施兩掌,突然向右轉動身形,右拳隨即橫聲醉施道長的右耳根。
醉施微微一笑,以右掌抓都喻的左手,左掌同時往上一架,架住都喻的右臂。
都喻大師一抖右臂脫開醉施的雙掌,右拳向下,截擊聲向醉施的腹部。
醉施道長左掌擋住對方擊向腹部的拳頭,右掌疾拍向都喻大師的襠部。
都喻大師也不怠慢,左拳立刻變掌,架住醉施的右腕,同時,掌向外外旋,向下劈醉施手腕,同時,抬右腳朝醉施道長的右腿彈踢。
醉施道長伸掌急向後躍出半步,右掌向下,拍擊都喻的腳面。
都喻大師立刻撤回右腳,身體右旋,右臂掄圓了,砸向醉施的頭頂。
醉施道長側身閃過,轉到都喻大師的左側,右掌雙拳,砸向都喻大師的腰眼。
都喻大師長嘯一聲,拔地而起,人在空中,雙腳交替,直踢向醉施道長的面門。
醉施道長也非等閒之輩,一矮身形,避開對方的腳,同時右手並指如戈,點向都喻大師的湧泉穴。
都喻大師急忙在空中收腳翻身,落在醉施的道長的身後,頭也不回,抬右腳,踹向醉施道長的後心。
醉施道長疾一轉身,雙掌變爪,去抓都喻大師的腳踝。
都喻大師收腳換招,身形向右一斜,看似人將倒地,實則暗藏殺機,就在倒地的一剎那,雙掌揮動掌風,拍向醉施的前胸。
醉施道長見掌風飄飛,急忙飛起身形,雙掌向下一拍,從側面盪開掌風,在人將落地之際,醉施一揮左掌,擊向都喻頂門。
都喻急忙起身形,以右掌相敵。
兩股內力,在空中相撞,醉施因腳離地面,無處生根,故而身形向後翻出一丈來遠。
都喻不等醉施喘息,便縱身上前,左掌在前,右掌在後,一連打出三掌掌帶著十成勁道,拍向醉施的週身要害。
醉施不急出掌,立刻反彈數步,避開都喻的凌厲攻勢。隨即,醉施一聲沉嘯,人如一道閃電,射向都喻。
一剎間,醉施拍出十餘掌,硬逼都喻迫退一丈開外。
兩人自日三竿時鬥起,直至正午時分,誰也未露半點敗相。
倏然,兩條人影各自分開,相對而視。
都喻大師望著醉施,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道長,我看時間已不早了,我們這樣打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不如我們另尋良策。」
醉施抬頭看看天空,道:「也好,但不知尊駕有何良策?」
都喻道:「道長,我有一拙見,不如我們一人收個俗家弟子,三年後,再在這裡一分高下。」
醉施點頭道:「此法甚好,可是收徒也並非不可做手腳,不如我們同時在此處做塊令牌,掛在竹林中,然後告之江湖中人,若誰得令牌,方可收誰作徒弟」。
都喻點頭道:「此法甚好,那我做紅牌,你作白牌,以作區分。」
醉施道:「好,不過,我得給白牌起個名,就叫『風雲令』吧!」
都喻道:「那我也效仿,就叫——『雨雪令』。」
兩個相互看了一眼,呵呵笑了起來。
和煦的陽光,灑向四方。
寬闊的官道上,走著一名四十來歲的大漢及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
這中年人,身著白衣,黑黝黝的臉龐上,烙著飽盡風霜的痕跡。
小伙子,頭戴公子冠,身著棉袍,手裡提著隻鳥籠,走起路來,甩著膀子,一副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樣子,一望便可看出他是個公子哥。
走了一程,中年人道:「區少爺,我們走快點,今天趕不到家,我們可得多受責罵之苦了。」
那青年道:「余護院,你又來了,一路上總是嘮叨個沒完,你想想,每次我區冉犯了錯誤,總是推給你的嗎?」
說罷,他歪著腦袋,逗著籠中的百靈鳥。
逗了半天,那百靈鳥就是不吭一聲,在籠中只是亂叫。
區冉搖搖頭,道:「這鳥真笨,我叫了半天,它總是不肯學,還號稱百靈,我看,這鳥連雙麻雀都不如!」
余護院道:「少爺,別怪我多嘴,你這麼關著它,他失去了自由,哪還有心思唱歌呢,即使是唱,那也是哀調。」
區冉,一側臉,道:「是嗎?噢,原來是這麼回事,它這是和我卯上勁了,好,我就是不放它,哪怕是哀調,我也要聽它唱一唱!」
余護院搖搖頭,道:「少爺,這恐怕不好吧,你想,如果它至死也不叫一聲,你還得供它吃喝,這,未免有點……」
區冉道:「不怕,我今年才二十一歲,而且家財萬貫,我一有時間,二有金錢,我就不信,我就這麼養它二十年,它也不咕嚕一聲。」
余護院歎口氣,心道:「呵,咱這少爺倒好,跟一雙小鳥卯上了!」
兩人走出十來里地,遠遠望見一處小鎮。
區冉道:「我說余護院,不如我們今晚就住在這座小鎮子上,待明日一早再起程回家。」
余護院道:「少爺,這恐怕不行吧,老爺吩咐我們出去五天,可是現在已經……」
區冉揮揮手,道:「哎,不管他,不就是超出三天嘛,沒關係,反正現在我爹管不到我,我愛玩幾天就玩幾天!」
余護院道:「這……這不太好吧,萬一……」
話未說完,前方走來二名身背大刀,青,衣蒙面的大漢,走到近前,其中一名蒙面人間道:「喂,請問你們是不是區府的少爺和護院?」
區冉用奇怪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他們一陣子,疑惑地問道:「閣下是誰?找本少爺有何貴幹?」
蒙面人仰面狂笑一陣,喝道:「你果然是區府的小扎種,好,老子今天就送你去見閻王!」
說罷,掄刀便要砍。
區冉見勢不妙,拔腿便往後跑,邊跑邊道:「余護院,快頂住他們!」
余護院二話沒說,抽劍撲向那兩名蒙面人。
兩名蒙面人對視一下,抽出大刀,一前一後,夾擊余護院。
余護院毫無懼色,指前打後,指上攻下,一柄長劍,化作條條銀虹,一時間,那兩名蒙面人竟也奈何不了他。
躲在石頭後面的區冉這時小心翼翼的探出腦袋,見余護院已將兩名蒙面人截住,且有略佔上風之勢,便索性大膽地轉了出來,將鳥籠放在石頭上,人倚著石頭,悠閒地看著。
看著三人打了近三十個回合,區冉見余護院頗佔上風,便朗聲笑道:「哈哈,你們這兩個笨熊,連二打一都鬥不過人家,還說要殺我,嘿嘿,這人哪,吹起牛來簡直不要臉。」
兩名蒙面人斜眼看了看區冉,相互使個眼色,齊聲吶喊,連連發動攻勢,硬將余護院迫退數步。
就在余護院被迫退的瞬間,一名蒙面人持刀指到區冉身旁,揮刀砍向區冉的腦門。
區冉沒料到蒙面人會來這麼一手,嚇得他狂叫一聲,閃身躲到石頭後面。
他算是勉強躲過去了,可是那把鋼刀卻無情地劈碎了他的鳥籠,將籠中的百靈鳥斬為兩截。
區冉躲在石頭後面,正巧被鳥血濺了一頭。
他以為頭被砍傷,忙叫道:「喂,大哥,別砍了,別砍了,我投降,我投降啦!」
說罷,從石頭後面轉了出來。
蒙面人以為他在玩弄什麼花招,忙以刀護胸,雙眼逼視著他。
區冉站出來,一眼看見石頭上的鳥的屍體,雙目頓時充血,他大聲吼道:「喂,你竟敢謀殺我的百靈鳥,我,我殺了你!」話音甫落,區冉狂舞雙拳,瞪著眼衝了上來。
蒙面人見他這般模樣,心中一愕,不由的往後退了半步。
待蒙面人緩過神,正要揮刀上前之際,余護院的長劍已然由他身後洞穿了他的胸膛。
那蒙面人身子一挺,遠未來得及慘叫,雙眼便已翻了上去,見閻王去了。
我讓你殺,我讓你殺,小爺今天非踩碎你!踏了幾腳,區冉覺得有點累了,這才撣撣雙手,啐了那人一口,方才轉身去看他的寶貝……百靈鳥。
他將百靈鳥的已經分成兩半的屍體拚起來,用手扒了個小坑,哭喪著臉,道:「小鳥啊,你也真夠慘的,遠未來得及叫上一聲,就這麼死了,我真對不起你,現在我將你埋在這,以免讓別的動物吃了,你別怪我啊!」
說罷,將百靈鳥埋在坑內。
忽然,一聲慘叫,傳入區冉的耳中。
區冉心中一驚,顧不得再對小鳥說什麼了,急奔過來,大叫道:「余護院,余護院!」
余護院正悠閒地擦著劍上的血跡,聽區冉如此急促地叫他,忙問道:「少爺,又有什麼新情況?」
區冉長舒了一口氣,道:「唉,你還活著,我當你死了呢!」
少爺,你在說什麼?區冉道:「別提了,那傢伙慘叫的聲音,同你的聲音很像,剛才我以為你出事了,著實將我嚇了一跳!」
余護院道:「多謝少爺關心。」
區冉擺擺手,道:「余護院,我勸你以後說話時換一種聲音,免得日後又有誰的慘叫聲像你的聲音,到那時,我非給嚇出心臟病來不可!」
余護院苦笑一下,搖搖,歎道:「唉,少爺,別說了,還是趕緊趕回去的好。」
區冉道:「哎,先別急,這兩個傢伙蒙著臉偷襲我,將我嚇得不輕,我得看看他們是什麼人?」
說罷,他走到一名蒙面人的屍體旁,揭開他的蒙面布,看了看,驚道:「喂,余護院,你來看,這人臉上刺了條紅色蜈蚣!」
余護院上前一瞧,驚道:「啊,原來這人是百足門的弟子,少爺,快看看那邊的那個!」
「余護院,這人臉上也刺了一條蜈蚣,和那傢伙的一模一樣。」
余護院聞言,手托下巴,自語道:「怪事,這些人到這兒來攔截我們,作什麼,莫非……」
區冉道:「余護院,莫非什麼?」
余護院一拍巴掌,急道:「少爺,我們趕緊回去,若我判斷不差,老爺此刻一定有危險。」
區冉一驚,嚷道:「喂,余護院,我們區家素來對你不錯,你幹嘛如此詛咒我爹?」
余護院道:「少爺,不是我詛咒老爺,這百足門乃是近幾年來江湖上剛成立的一個專幹殺手的門派,他們既然攔截我們,那一定也會去找老爺的麻煩的!」
區冉斜著眼道:「是嗎?你,你別是騙我早一天回家吧?那樣你可以早一點落得個輕鬆了。」
余護院道:「少爺,你……你怎麼這樣說我,我……我要是有此心,我……我不得好死!」
區冉忙道:「喂喂喂,余護法,你可別發此毒誓,我區冉膽小,看不得人自殺的,好啦,算我怕了你,快上路吧!」於是,兩人立刻動身,穿小鎮,過村莊,一路上馬不停蹄,往洛州趕去。
第二天下午,兩人終於趕到了洛州城內。
區冉張著大嘴,拚命地喘氣道:「余……余護院,我……我吃……吃不消了,我……我要吃飯。」
說罷,他一步三搖晃地朝路邊的一家飯店走去。
余護院一把拽住他那身已佈滿灰塵的長袍,道:「哎,少爺,都到家門口了,這些時間還撐不得?難道說家裡的飯菜沒有這兒的好吃?」
區冉慢慢地轉過身子,用無神的眼光瞧著余護院,道:「余護院,我餓得不得了,你瞧我,一天一夜,整整瘦了三圈,你還是讓我吃點吧!」
余護院道:「少爺,你振一振精神,我們就快到了!」
區冉無力地擺擺頭,忽然把眼一瞪,叫道:「別攔著我,我要飯吃」!這一嚷,周圍的過往行人都將目光集中到他們身上。
有個老太太用手指著區冉,冷冷地道:「哼,現在這些要飯的,可不得了羅,連吃都吃不飽,還穿這麼好的衣服。」
一位中年女子道:「是啊,不過,最討厭的就是那中年漢子,人家要飯,他卻不准,真是鐵石心腸!」
又有一位稍年輕的女子,揮動一下手中的香扇,眉飛色舞地道:「你們呀,還都沒有看出來,這中年人呢,肯定是這小伙子的父親,肯定是他不讓兒子吃飽飯,兒子才出來要飯的,你們沒聽這小伙子大嚷著他去要飯吃嗎?」
經她這麼一說,不少人似乎立刻明白了一切,紛紛指著余護院,有的啐口水,有的直罵他缺德。
區冉環視這些不停合起的嘴,尷尬地看看余護院,一仰臉,大叫道:「你們別說啦!都給我住嘴。」
所有的人都立刻閉上了唾液紛飛的嘴。
區冉左看看,右瞧瞧,怒道:「你們當我是什麼人?我是知府的兒子!我是區冉公子,你們知道不知道!這人是我的老師,你們這些刁民,別的事不去幹,在這嚼舌頭倒挺精神的,誰再亂說,我揍扁誰!」聚人一聽來頭不小,個個都不敢喘大氣,膽大的,吐一下舌頭,灰溜溜地走了,膽小的站在原地不住地打抖。
那位稍年輕點的女子忙跪下道:「賊民不知是衙內,多有得罪,請衙內高抬貴手,莫怪罪賊民。」
其餘兩名女子立刻跪倒在地。
區冉一掉袍袖,道:「這飯不吃了,余護院,我們回去!」說罷,兩人揚長而去。
走沒多遠,區冉老是覺得後面有個人跟著,猛一回頭,見是個十來歲的小叫花子,膽怯怯地站在離自己僅有十來步的地方。
區冉盯著他看了片刻,和氣地問道:「小兄弟,你跟著我幹嘛?該不是肚子餓了?」小叫花搖搖頭,道:「衙內老爺,我不是餓了,我覺得你人好,所以,我想和你說件事。」
區冉問道:「什麼事?來,走近點說。」
小叫花往前挪了幾步,道:「衙內老爺,我這兩天經過府衙,看見裡面住的人好像換了,他們還都蒙著臉。」
余護院一驚,忙問道:「小孩,你說的是真的?」
小孩點點頭,道:「是真的,我爹說,那些蒙面人是壞蛋!」
區冉忙道:「你爹?你爹他,他在哪兒?」
小孩不說話,轉身拐進一處巷子,抓出一個三十來歲的衣衫襤褸的男子來。
那男子一見區冉,忙跪下道:「小民拜見衙內!」
區冉道:「起來起來,你說說看,府衙內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男子道:「稟衙內,小的兩天前討飯路過府衙,見門口沒有守門,便壯著膽去推開府門,想進去拾些什麼的,可是剛推開門,立刻被一名蒙面人打了一巴掌,當時他伸手想抓我,撕破了我的衣服,幸好我跑得快,才僥倖逃脫。」
余護院急問道:「那人穿什麼顏色的衣服?」
那男子道:「是青色的,我當時逃跑時,感覺到裡面好像不止一人。」
余護院驚道:「不好,少爺,我們趕快回去!」
區冉點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張五百兩的銀票,給那男子,道:「這錢給你,開個店,也好養活兒子,別讓兒子長大是個廢人!」
說罷,他隨余護院急往府衙跑去。
來到府衙門前,區冉看了看周圍。
一切依然井然有序。
府衙門前,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府衙上,兩雙大燈籠依然如故,紅漆的大門緊閉著。
只有一點不同,衙門口的大鼓上落滿灰層,且衙門口的守門值事也沒有。
區冉道:「余護院,我沒有看出有什麼異樣,那叫花子會不會只是來騙錢的?」
余護院道:「不會的,我看不是那麼簡單的,不如我們由後院翻牆進去!」
區冉道:「喂,你想摔死我,我不會翻牆的!」
余護院道:「少爺,有我在,摔不著你的,走,去後院。」
後院,地處偏僻,背臨一條小巷,且院牆既高又大,一般人是別想翻過去的。
區冉抬頭看看院牆,道:「余護院,我看我還是不進去的好,我怕我若有個三長兩短,你不好和我爹交待,不如這樣,你上去看看有什麼異常,告訴我一聲就行了!」
余護院看看他,也不吭聲,猛然將他往腋下一夾,縱身躍上院牆,緊接著又是一個翻身,進了府衙。
余護院將區冉放下,道:「少爺,小心點。」
區冉看看自己身上,道:「啊,幸好沒事,否則,你可得吃不完兜著走了。」
說罷,他四下看看,一攤手,道:「你看,這明明沒事的,唉,白被別人騙走了五百兩銀子。」
余護院輕聲道:「少爺,別嚷嚷,我看,還是小心為妙。」
說罷,他警惕地邊環顧四周,邊向前院走。
區冉跟在他的身後,像玩遊戲似的,東看看,西望望,還不時地原地轉上一圈。
沒走多遠,忽聞一陣大笑之聲,從花房內走出一名長髮披肩手持齊眉棍的黑面漢。
區冉一驚,忙問道:「喂,你是誰,我好像不認識你,你到我家來做什麼?」
說話間,區冉一眼瞧見那人左邊面上刺著有一條青色的蜈蚣,他建微然一愕,忙指著他又道:「你,你是……」
那人縱聲狂笑,連拍了三下巴掌。
隨著掌聲,從前院奔出二十名蒙面人,個個手持鋼刀,將兩人團團圍住。
區冉轉了個圈,一挺胸,道:「喂,你們這是幹嘛,這麼多人圍著我,是不是怕我打不過你們?」
黑臉漢哈哈笑道:「小混蛋,你死到臨頭,還嘴硬,好,有膽量,我就喜歡殺你這種人!」
余護院道:「你是什麼人?敢報個萬兒嗎?」
黑臉漢擺出一副驚喜的樣子,道:「唔,我當是誰,原來是風花劍客余正海,以你在江湖上的名望,卻甘心做別人的鷹犬,我冷眼寒星金岳可真為你感到寒心,哈哈哈……」
余護院怒斥道:「住口,你是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快將我們老爺交出來,否則,我風花劍客可不會放過你們!」金岳一擠眼,道:「對不起余大護院,你要我交出老爺,活的恐怕已不可能,要屍體呢,倒可以,不過……」
區冉搶過話頭,道:「屍體也須快……」
話未說完,他頓然一驚,瞪大雙眼,吼道:「什麼?你殺了我爹!」
金岳道:「你爹和府中所有的人都不聽話,所以,我一個個給『卡嚓卡嚓』了!」
說話的同時,他還做著砍頭的動作。
區冉聞言,如五雷轟頂,瞪著漲紅的眼睛,大吼一聲道:「我,我殺了你!」
話快人更快。
區冉照著離自己最近的一個蒙面人的肚子上狠踹了一腳。
那人毫無防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腳踢得倒在地了,連翻幾個觔斗,一口鮮血噴出老遠,死了。
其餘的人一見區冉動手,立刻舞刀上前,欲將他砍成肉呢。
區冉仗著從余護院那兒學來的幾下子,不停地躲閃著。
然而由於他平時練功不用心,因此沒出三招,便讓人一腳踹翻在地。
跟著區冉即將變成肉末,一條人影飛落而下,手中三刃刀環掃一周,將那些人迫退,擋在區冉身前。
區冉一見,大聲道:「蕭捕頭,他們……他們殺了我全家及府中所有的人!」
蕭捕頭聞言,大吼一聲,舞動三刃刀,護定區冉,往院牆邊衝殺,邊殺邊叫:「余兄,別管我,趕快離開這兒!」
正在和金岳惡戰的余護院聞言,道:「蕭兄弟,你護著少爺先走,這兒我先抵得一陣!」
區冉道:「不行,余護院,要走一起走,否則,我寧可死在這!」
余護院道:「少爺,你……」
區冉打斷他的話,道:「別爭了,這兒我是主人,都聽我的!」
余護院心中暗讚區冉的義氣,大吼一聲,連攻十餘劍,將金岳迫退,立刻向院牆靠攏。
金岳一見他們要走,大叫道:「攔住他們,別叫他們跑了!」
眾蒙面人,一擁而上,拚命攔阻。
余護院和蕭捕頭齊聲吶喊,一陣銀光,砍倒數名蒙面人,然後一人拎著區冉的一條臂膀,飛身上牆,翻了出去。
余護院和蕭捕頭帶著區冉,一口氣跑出城外,來到一處樹林裡,方才歇下腳步。
余護院和蕭捕頭將區冉放下,道:「少爺,先在這兒歇息一會兒,然後再作打算。」
區冉活動一下生疼的雙臂,嗓子裡一陣咕嚕,一仰臉,張著大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哭著哭著,他一把抱住一棵大樹,邊哭邊道:「爹啊,我從小就沒了娘,我只出去幾天,你就不在了,我……我是孤兒啦,哇……」
區冉抱著大樹,使勁地晃著,直哭得淚如小溪,口水拖出老長。
余護院和蕭捕頭看他哭得這種慘樣,不停地抹著眼角的淚水,終於,他們放下手,也任憑眼淚無拘無束地流淌。
哭著哭著,區冉「噗通」一下,朝著登州方向跪下,道:「家院弟兄們,丫環姐妹們,你們為了我家,枉送性命,我區冉在此發誓,若不找到真兇,替你們報仇,我區冉絕不再為人!」
余護院和蕭捕頭也跪到區冉身邊,道:「老爺,弟兄姐妹們,我們對天起誓,我們一定要踏平百足門,為你們報仇!」
完畢,余護院轉臉對區冉道:「少爺,別再哭了,節哀順便吧!」
蕭捕頭道:「少爺,保重身體要緊,府衙上下一百多條人命,還得靠你為他們雪恨啊!」
區冉流著淚,道:「好好,我不哭,不哭,男兒有淚不輕彈,是不是?好,我這就讓眼淚縮回去。」
說罷,他將臉上的淚擦乾。
可是他剛將臉上的淚擦乾,眼中的淚又將臉面沖濕。
蕭捕頭道:「少爺,你怎麼還在哭?」
區冉道:「我沒哭,可不知怎的,這眼淚自己不停地就流出來了。
余護院道:「少爺,我們先找個地方住下,然後再查詢百足門的下落好嗎?」區冉點點頭,望著兩位道:「余護院,蕭捕頭,這回雪恨,可全仰仗你們二位了,我先代府中所有人給你們二位叩頭!」
話音剛落,區冉「咚咚咚」叩了三個響頭。
余護院急忙扶住區冉,道:「少爺,別這樣,這可折煞我們啦!」
區冉垂著淚,道:「這是應該的,余護院,蕭頭,我們走吧,這地方讓我傷心。」
兩人點點著,扶起區冉,朝著遠處走去。
轉瞬間,兩個月的光景悄然消逝。
余正海,蕭道吟和區冉,在遠離洛州百餘里的山溝裡搭了座木屋,暫且住了下來。
兩個月來,余正海和蕭道吟帶著區冉在山中打獵,河中捕魚,還經常抓些活的小鳥關在籠子裡養起來,以供區冉玩樂,讓他振作起精神來,以利於日後查詢兇手。
區冉也知他們的心意,兩個月來,他一直努力使自己振奮精神,不至於讓二位老家臣失望。
這天清晨,區冉穿上粗布衣,將四個鳥籠掛在樹枝上,逗著小鳥叫喚。
余正海和蕭道吟走出屋外,道:「少爺,今天去打獵?不去不去,一天下來累得要命,要是打到東西倒還好,若是一無所獲,那就慘啦!」
蕭捕頭道:「那你在這兒等我們,我們很快就回來,記住,別亂跑,這山上狼非常多的!」
區冉不耐煩地揮揮手,道:「好啦好啦,我有數的,你們快去快回,別悶著我。」
余正海笑道:「少爺,別擔心,最多三個時辰,我們肯定能夠滿載而歸的!」
言畢,兩人各帶獵具,走進了山村深處。
區冉望著他們的背影,自語道:「嘿嘿,這兩人好像比我還小似的,一天到晚只知道打獵玩。」
他搖搖頭,繼續逗著他心愛的小鳥,逗累了,他便倚著一棵樹幹,抬著頭看天。
猛然,他覺得一條人影從眼前晃過。
他心中一驚,急躲到木屋邊的草堆裡,偷眼觀瞧。
只見一名身著白衣的青年,渾身是血,向前狂奔,那人看見了木屋,轉而又折了回來」
區冉正欲躲人木屋之際,忽然看見三個人,都使雙刀,一個黃發,一個禿頭,另一名紅臉漢子。
三人攔住青年人,怪笑道:「哼哼哼,林子青,看你還往哪兒跑?」
林子青站定身形,冷冷地道:「哼,即使我走不掉,『雨雪令』你們也別想得到!」
黃發道:「哈哈,林子青,大話別說得太早,只怕到時由不得你!」
林子青冷哼一聲,右手微微一動,抓在手中的鐵扇吐出一把鋒利的短劍。
林子青手一揚,一扇刺向赤面漢。
赤面漢剛要用刀去封,林子青的鐵扇半途忽然掉轉方向,直刺禿頭的印堂穴。
禿頭心中一凜,急挫身形,避開鋒刀,左手一揚,左手刀直刺林子青的手腕。
林子青手腕一翻,手中鐵扇直擊禿頭的手腕。
禿頭稍將手腕往下一沉,左手刀擱住鐵扇,往下翻手腕,壓住鐵扇,同時右手鋼刀呼嘯著直奔林子青的面門。
林子青撤回鐵扇,往後一躍,避開刀鋒,鐵扇一張,切向禿頭的前胸。
禿頭將雙刀叉在胸前,迎著鐵扇一挫,將林子青的鐵扇盪開。
林子青正待再施殺招,赤面漢怪叫一聲,手中雙刀齊向林子青頭頂罩下。
林子青打開鐵扇,在頭頂攪個扇圈,將自身護定。
黃頭人大喝一聲,疾揮雙手來取他的中盤。
林子青見勢不妙,飛身躍出圈外,轉身欲逃。
禿頭一見也要跑,大聲喝道:「林子青,留下雨雪令再走!」
話落人至,禿頭縱身攔住林子青,雙刀齊舞,一連劈十餘刀,將林子青迫了回來。
赤面漢與黃頭人相互對視一下,齊聲吶喊,雙雙從背後攻上。
三個人,六把刀,將林子青團團圍住。
十招未過,林子青一聲慘號摔倒在地;三人見狀,齊聲怪嘯,六把刀同時無情地插進林子青的身體。
林子青雙眼瞪得圓溜,瞪了瞪三人,頭一歪,吐下了最後一口氣。
正巧,林子青的頭歪向區冉藏身的地方。
區冉嚇了一跳,心道:「喂,兄弟啊,我知道你死得慘,可是你別這麼瞪著我啊,那三個人那麼凶,萬一我也被發現,那我不死定啦!」
正思忖間,林中一聲長嘯,從空中躍下一人。
此人三十來歲,看上去面黃饑瘦,弱不禁風,可是手裡拎著的那柄錘卻著實讓人害怕。
那錘頭,比這人的腦袋還大兩圈,若論份量,甚至於比這人的體重還要重上一些。
區冉瞪大眼睛,瞧著這怪人,心道:「這人的錘若是實心的,走不了十步,肯實得趴在地上喘氣,若是空心的,哼,十個我都拎得!」
哦,我當是誰,原來是吳東三怪。
他撇眼看了看地上躺著的林子青,道:「怎麼,楊波浪子林子青叫你們給殺了?」
黃頭冷冷哼一聲,道:「怎麼,難道說我們連殺個林子青都不行?」
赤面大喝道:「哼,走線銅人,別說我殺林子青,我們殺你也不在三十招之外。」
禿頭笑道:「走線銅人錢禺肖,怎麼,你也想要這雨雪令嗎?」
錢禺肖道:「要?你們錯了,我是來殺雞取蛋的,哈哈哈……」
區冉在一旁聽得真切,暗忖道:「這些人都怎了,一陣陣的,都來取這雨雪令,難道這是個寶貝?」
「砰」的一聲兵刃撞擊聲,打斷了區冉的思路。
區冉抬起頭,盯著走線銅人錢禺肖,想看看他手中的錘是否是實心的。
只見錢禺肖拎著錘,望著大驚失色的黃發人,呵呵笑道:「怎麼,難道說你以為我的錘是空心的?好,那我就讓你看個真切。」
說罷,他掄起大錘,砸向黃發人的左肋。
黃發人剛才已搶先砍了錢禺肖一刀,不想被他用錘差點將手中的刀打飛,這回見他的錘奔向自己的左肋,哪裡還敢硬接,閃身側向一旁,用右手中的刀來砍錢禺肖的手臂。
錢禺肖見刀奔手臂,急將錘一豎,迎著刀鋒撞了過去。
「噹」的一聲,黃發人右手的刀被錢禺肖的錘連根打斷。
黃發人陡然一驚,抽身欲逃,哪知錢禺肖動作更快,搶上一步,掄錘一砸,正砸在黃發人的後心。
黃發人一聲哀嚎,一口鮮血狂噴而出,身子如一根枯木般猝然倒地。
禿頭和赤面漢見錢禺肖三招之內便殺了黃發人,驚駭之餘,齊聲狂嘯,雙雙舞刀,一左一右,搶攻而上。
錢禺肖冷笑一聲,微挫腳步,轉到赤面人身後,大吼一聲,舉錘砸向赤面人的後背。
赤面人心中大駭,急弓身彎腰,躲避錘鋒。
未曾想,就在他弓身彎腰之際,錢禺肖的錘忽然改變方向,錘頭向下一壓,只聽得「啪」的一聲,赤面人如同一隻皮球炸開一般,被打得腸飛肚爛。
禿頭見勢不妙,慌忙一轉身,飛身躍起,意欲逃命。
錢禺肖大喝道:「禿頭,留下你的狗命。」
話落人起,錢禺肖縱身躍起,迫上禿頭,「嗚」
的一錘砸向禿頭。
情急之下,禿頭也顧不得許多了,一抬手,用手去擋錘頭。
「當,噗通」,禿頭的手被震斷,身體也同時失去了重心,跌倒在地。
這時的禿頭,已經如同喪家之犬一般了,人剛落地,又急忙爬起來,掉頭便往山林深處鑽去。
沒跑出幾步,錢禺肖的錘便到了,「啪」的一聲,正打在禿頭的光腦袋上,將這頂禿腦袋砸得粉碎。
錢禺肖、用腳提了提禿頭的死屍,冷冷一笑,從他身上搜出一塊紅色的竹牌,前後看了看,揣人懷中。
他剛要轉身離去,猛然看見了一個老人拄著根枴杖向自己走來,邊走邊笑道:「哈哈哈,走線銅人,果然你名不虛傳,啊,連這吳東三怪在你面前卻過不了十招,真厲害!」
錢禺肖一愕,道:「你是誰?怎知我的名號?」
那老頭「呵呵」道:「走線銅人錢禺肖,江湖上誰人不知?像我這樣崇拜你的著實不少啊,呵呵。」
錢禺肖道:「老丈過獎,不過在下確實沒見過你。」
老頭道:「見當然沒見過,不過,游花仙人,這個名號你不至於沒聽過吧。」
錢禺肖指著老頭,楞楞地道:「難道你是……」
老頭仰面大笑,扯下面上的鬍鬚,朗聲道:「錢禺肖,你也真是眼拙,連我游花仙人麻中明都認不出來,哈哈哈……」
錢禺肖大驚道:「啊,原來你真的是麻木不仁四煞星中的麻中明?你,你來此作甚?」
麻中明冷笑道:「哼哼,你走線銅人來幹嘛,我也就來幹嘛。」
走線銅人冷冷地道:「是嗎?只怕你沒這種能耐。」
麻中明道:「那我們四人呢?」
說罷,他拍了幾下巴掌。
一陣衣袂之聲,樹上躍下三人,個個冷眼望著錢禺肖。
錢禺肖心中微微一陣驚慌,但隨即平靜下來,看著四人朗聲道:「原來都到齊了,好,我走線銅人今天就讓你成為真正的『麻木不仁』。」
說罷,他一拉架子,又道:「你們是四人一起上,還是一個一個的鬥?」
「錢臂暇」穆坎新晃著手中鏈子錘,道:「一起上,那不值,就我一個就夠了。」
說罷,他一晃手中鏈錘,錘頭直砸錢禺肖的面門。
錢禺肖將手中錘一揚,蹦開鏈子錘,同時一挫腳步上前,掄錘砸向穆坎新的雙腿。
穆坎新縱身躍到錢禺肖身後,回手一錘,襲向錢禺肖後心。
頓時,一個大錘忽忽,力貫千鈞,一個小錘輕靈,專打空檔。
戰至二十餘回合,穆坎新眼看就要吃虧,步離甫再也按捺不住,大吼一聲,揮動短柄狼牙棒,叫著從錢禺肖背後攻上。
錢禺肖聽得背後有人偷襲,疾撇下穆坎新,回身照著步離甫的面門就勢一錘。
步離甫有意與他比內力,將手中狼牙棒掄圓了,衝著錘頭迎了上去。
「噹」,一聲巨響,將躲在草堆中的區冉的雙耳震得差點昏過去。
區冉猛覺雙耳聽不見任何聲音了,想用手去挖,卻又不敢動,無奈,他只有瞪著兩眼,光看那夥人嘴動,聽不見半點話音。
區冉心中暗暗叫苦道:「唉,我這耳朵真不爭氣,偏偏在最帶勁的時候失靈了,唉呀,怕不會聾了吧。」
想到這兒,他心中不禁一陣緊張,緩緩地將手挪進耳中,使勁地掏著,同時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夥人相互爭鬥。
此刻,麻木不仁四兄弟已一湧而上,各施著看家本領,將錢禺肖打得只有防守之功,已無攻擊之力了。
雖說自己的耳朵還未緩過勁來,可是區冉心中卻替錢禺肖鳴不平。
五個人不覺已打過五十個回合。
錢禺肖漸感不支,手中使的錘已一錘不如一錘有勁了。
麻木不仁四兄弟的攻勢卻愈來愈猛烈。
常山蛇任連曲身似的一條游蛇,不停地在錢禺肖周圍晃動,兩柄月牙刀不時地招呼錢禺肖要害。
錢禺肖越打漏洞越多,幾次險些命喪九泉,心中不免嘀咕道:「不如將此令扔出去,先分開他們注意力,再下手一個個砸掉。」
想到這裡,他一提丹田氣,將十成力貫注於右手,錢錘掄得如同風車一般,罩向四人。
麻木不仁四兄弟還真讓他的拚命招式給迫得連連後退呢。
錢禺肖見時機成熟,疾探左手,從懷中摸出雨雪令,用力向遠處拋投出去。
四兄弟正準備蓄力反擊,陡見一塊紅牌被錢禺肖拋出,立刻齊聲叫道:「雨雪令。」
「令」字剛出口,麻中明和穆坎新已拔地而起,伸手去抓那塊雨雪令。
錢禺肖見他們上當了,大喝一聲,將步離甫及任連曲迫退數步,身子隨即躍上半空,掄開大錘砸向麻中明後心。
麻中明若是去抓雨雪令,肯定丟命,於是他將枴杖往後一豎,去架錢禺肖的錘。
哪曾想,就在他將枴杖豎在後背之際,錢禺肖的錘卻陡變方向,自上而下畫個弧,向穆坎新的屁股砸去。
穆坎親見勢不妙,急在空中硬翻個身,避開這一掌。
五個人站在地上,瞪大眼睛望著雨雪令,看他落在什麼地方。
雨雪令在空中飄悠飄悠地落向草堆,正巧砸在區冉的右肩上。
區冉痛得大叫一聲,抓起雨雪令就要扔。
他這一嗓音,被五個人聽得真真切切,五人立刻向草堆這兒奔來。
區冉將雨雪令舉過頭頂,正要拋出去,一眼看見五個人張牙舞爪地走向自己,嚇得他急忙調頭便跑。
這一來,他的耳朵卻又能聽得見聲音了。
只聽五個人齊聲叫道:「他在那兒,抓住那小子,別叫他跑啦!」
區冉頭也不敢回,邁開大步,使上平生最快的速度,沒命地狂奔。
穆坎新縱身躍起,落到區冉前面,擋住了他的去路。
區冉一見前面有人擋道,不加思索地轉身向左逃命。
無意中,區冉一腳踏在一條蛇的身上。
那蛇被疼痛給激怒了,抬頭就是一口。
區冉速度快,已經跑了過去,因此這一口沒咬著他,卻不巧,正咬在常山蛇任連曲的小腿上。
任連曲一聲嚎叫,翻身倒地,小腿頓時腫起一塊饅頭般大的紫塊。
麻中明見狀,叫道:「二弟,三弟,我留在這,你們繼續追!」
區冉並不知道後面發生了什麼,跑了一陣子,怕又會有誰跳到他前面,立刻又向右一轉,沒命似地往前跑。跑著跑著,前面出現了一個山坡,區冉被一塊石頭絆了一下,頓時腿一軟,翻身倒地,如同一根木棍一般,順著山坡滾下去。
誰知,那山坡下卻是個萬丈深淵,區冉就這麼糊里糊塗地掉入這萬丈山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