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洛陽。
睽別了半年,是不是有什麼改變?
布香濃很滿意現在的成績。
洛陽四大公子全數到了兩湖地面對抗天府道綠林大亂,甚至連阮、何、苗、耿、魏這五個較成氣候的世家亦紛紛投入戰局之中。
一時,運用楚天會的力量讓她在洛陽方圓內百里得以叱吒風雲。
而她的總舵所在,也正是昔月楚天會所在的神來居大院。
歷經風霜,又歸原主?
布香濃望看窗牖外,風吹荷池。
好清爽!
肅立在左右的,是潘說劍和葉葉城。
「這個把月來都沒有我爹他們的消息?」她問。
「是!」潘說劍皺眉道:「自從兩個月前會主……」
「住口!」布香濃陡然回頭,冷哼道:「我才是會主!」
「是!」潘說劍恭敬回道:「布大先生和趙欲減他們從長城外蒙古軍營中無緣無故失蹤迄今,江湖中一直沒有他們幾位的信息。」
布香濃雙眸一閃,嘿道:「你不會是知情不報吧?」
「屬下不敢!」潘說劍急急說道:「甚至查過了天下各分舵亦無任何信息……」
布香濃一哼,轉向葉葉城道:「談杜王和尹小月的行蹤?」
「他們一行已到了百里外的邙山!」葉葉城回道:「三日之內該可以回到洛陽。」
「好,很好!」布香濃陰惻惻笑了,一雙手掌赫然隱約的呈現金色道:「我們似乎可以送他們一些『禮物』了!」
「是!」葉葉城注視了布香濃那雙手掌一眼,淡淡道:「一過邙山,屬下已經安排了六處關卡……」
布香濃揮了揮手,點頭道:「好,你們下去吧!」
望著葉葉城和潘說劍離去的背影,她迅速的推開二道密門,閃身間已無聲無息的消逝於內。
輕渺無覺的滑動裡,那密門又再度閉。
「那道密門不知布大小姐何時建啟的……」荷花池畔,潘說劍搖頭一歎,道:「原先布大先生在時並未有此門道。」
葉葉城苦笑一聲,望風曳荷葉動,歎氣道:「你我俱受布會主知恩,雖然受這大小姐閒氣也得忍了……」
他臉上的表情很複雜,道:「會主早已傳函給我們解除毒功的方法,卻又不得不在那丫頭面前裝著!」
潘說勉何嘗不是苦笑道:「會主要我們留在這丫頭身側,一則是保護她,二則是監督著,也是莫可奈何。」
他們俱搖頭一歎,多想飆騎於黃沙大地上和眾兄弟同生共死。
「四妹和五弟已同尹小月和唐蓉兒一戰而死。」葉葉城皺起了眉道:「這個仇是非報不可了,陸八弟亦暗中來了洛陽!」
陸恨來了浴陽?
「你何時得知?」
「一個時辰前他跟我聯絡時方知。」葉葉城說道:「他中途脫離會主掘寶之事前來,目的可想而知。為了殺尹小月和唐蓉兒。」尹小月行蹤已知,唐蓉兒呢?」」目前下落不明。
「葉葉城似乎擔心著:「那個女人很可怕,不但有一身驚人的殺技,就是天資上而言竟然可以由對方的脈動中揣摩出心法來,真驚人。」
潘說劍苦笑了片刻,聳肩道:「目前我們最重要的是查出是誰在暗中傳授大小姐武功……」
他苦笑道:「半年,你我竟然毫無所獲。」
葉葉城一嘿,道:「不過,他一定是在密洞內對不對?這是我們知道的第一件事。」
「另外,我們還知道大小姐施展毒功時雙掌會泛出金黃的光彩……」葉葉城沉沉道:
「天下有那一門武功臻比?」
這種既邪異又另開蹊徑速成的武功並不多。
「莫非那個人還沒死?」潘說劍臉色大變道:「一個已經死了兩回又能活過來的人?」
「誰知道?」葉葉城打從心裡一陣寒道:「蘇佛兒十年來猶未能解開的秘密,天下又有幾個人能知道?」
這是實話。
蘇佛兒想知道的秘密,就是蘇小魂大俠想知道的事。
而蘇小魂想知道的事必然會去問一個人。
一個號稱「天下第一諸葛」的大智慧者。
連這個人都不知道了,還有誰會知道?
滾滾龍涎香的煙氣迴繞盤旋在空氣的四周。
肅穆!
肅穆而冷寒的氣氛在這間地下密室中徘轉。
布香濃的驕縱在這人面前完全收攝。
她恭敬的拜倒,口裡稱呼道:「師父,弟子前來請安!」
「很好!」一身黑袍罩著那人,幽冥深邃的坐在牆沿下的暗處。
看不出長相,也看不出年歲。
約莫可以由聲音中知道是六旬的年紀:「這兩個月來為師在外頭轉了一趟,你在洛陽似乎又有些進展?」
「是!承蒙師父傾囊相授的武學,徒弟已打出一片天下。」布香濃恭敬回道:「只是,怕到時不是談杜王或四大公子的對手。」
這是必然會遇上的事。
洛陽的人,終有一天會回到洛陽。
輕輕的一哼。來自那人的喉中,道:「你先演練給我瞧瞧。著你的成就到如何?」
「是!」
布香濃站了起來,雙臂一揚一振,忽的一襲衣衫打瓢拍響,旋轉飛舞幾個胯身,不但手,掌上呈現了金粉之色,就是五指上亦微微有量氣繞動。
抖袖,「刷」的一道深痕在壁上。
壁上原已有六十八道的摔痕,只是這個更深。
「好!小有成就!」那個坐在暗處的神秘客顯然大為激賀,道:「七個月能練到這等火候,太不容易……」
布香濃急急拜倒,道:「是師父調教之功……」
「哈哈哈……」那神秘黑袍客大笑道:「為師曾經多方苦思是否能另辟一條蹊徑大大減少學武的年限,以今日觀之,約莫一年之內便有殊勝!」
他緩緩站起,踱出了暗處。
燭光穿煙。現身的是個六旬左右黑鬚瓢額的漢子。
論氣勢,大有王者之風。
「去年你我在華山相見也算有緣……」神秘黑袍客淡笑道:「記得否?」
「香濃不敢忘!」
那一夜,布香濃悲歎自己武功不如人,仰首於華山深山內憤叫。
未料卻驚動了此人。
也不知怎的,兩人打了一架後這人竟然收了她為徒。
匆匆七個月,自己浸學於這奇異的武學之中,連傳授予自己這心法的師父稱呼亦未曾問及。
方想至此,神秘黑袍客似已發覺。
「你是想知為師之名?」
「是!」布香濃有些驚駭於師父如何知道,卻也坦誠道:「天下豈有徒兒不知師父稱呼的?」
黑袍客仰首大笑,聲音在密室內迴繞道:「為師之名就用向十年吧!」
就用?看來不是真名。
但是「向十年」似乎是別有一層深意。
布香濃緩緩立起,站立於向十年之側,說道:「師父這兩個月在江湖中行走可有些什麼事?」
向十年一笑,一身透露著邪氣。
但奇怪的是,看著布香濃的眼神則充滿慈祥,道:「為師這同是到桃源別處提煉七彩聖果為大還丹,用來助你……」
布香濃大訝道:「果真有桃源別處?」
「哈!怎會沒有?」向十年大笑道:「遠在十年前為師取得桃源仙福處的聖果秘子,早已盡心栽培……」
「可是,據說聖果成熟需要一甲子六十年光陰。」
「不錯,那是正常情況!」向十年傲然得意道:「十年方可成。只不過那靈樹只能采一回葉子就得枯萎。」
是揠苗助長?
向十年踱了兩步,輕輕一嘿道:「為師總共提煉了十三顆大還丹,至於其餘的果子則任它長落,日後方可再結新株。」
布香濃見向十年如此照頗自己,不由得感激莫名,道:「師父對徒兒太好了………」
「哈哈哈……香濃,何必作此言?」向十年愉快的輕拍她的肩頭道:「為師一生就只有你這一個徒弟,怎能不愛護呢?」
他取出一尊朱紅檀木瓶,有些兒感歎似的道:「那夜在華山一見,為師見你資骨特異,絕非一般練究它門武功。」
所謂因緣以及因材施教,這點至為重要。
「你爹雖是一代武學宗師成就,但是他那門武學並不適合你……」向十年將朱瓶遞給布香濃,續道:「這瓶內有六顆大還丹,這四天每日一服自可增強你某些以往不能達到的成就,所剩約兩顆,留下以後急用吧!」
布香濃大大感動,忍不住伏倒哽咽道:「師父對弟子猶勝家父……」
「不能這麼說!」向十年搖了搖頭。道:「只不過你的資骨特異,就算是你爹也看不出來罷了。」他一頓,淡淡又道:「就算看得出來,除了為師這門武學之外也別無它法。」
過了邙山,洛陽城越來越近。
夜,風吹星動,入目好一番風情。
但是這座名為昌黎的小鎮頗為熱鬧。
鎮在山下,六月的風自然清涼。
更是,這裡家家戶戶有前庭,入夜後紛紛擺桌端椅出來,品茗談天。
「昌黎小鎮風雅夜」,自來是洛陽城裡才子們避暑的好去處。
談笑顯然也極欣賞這個地方。
他高高興興的啜飲邙山泉水泡煮的龍井冬茶,朝著一桌子的好朋友宣佈道:「哥哥我明年要做爹了!」
「什麼?」王王石果然是第一個叫起來,若了看杜三劍,若了看鄺寒四,最後看向尹小月,搖頭道:「那小子這麼行?」
尹大美人可紅著臉,少婦的風韻以及將為人母的情愫更是美了。
她輕嗔瞪著談笑,半帶笑道:「說那麼快做啥?」
「大大慶祝呀!」杜三劍一舉杯,笑道:「這檔子事不給我們幾個孩子的伯伯知道怎麼行?」
「叔叔!」談笑糾正道:「別讓小孩子學錯了。」
鄺寒四可也是笑了起來。斟了茶自飲著,邊道:「咱們就先給他取個名字吧!」
「叫談論怎樣?」王大拳頭建議道:「日後跟他爹一樣嘻皮笑臉,必然是天下談論的目標。」
「有點學問,不過太強烈啦!」杜三劍另外有意見,道:「不如叫談事,到時成了大俠誰有事都會來找談事談一下。」
他們三個樂了,觸然有靈感似的,皆叫道:「談一下!這個名字好!」
好什麼個屁!
談笑「嘩啦」哼著:「取點有水準的名字好不好?」
「談水準?」
「談風度?」
「談學問?」
又是一籮筐的怪名字出來。
談大公子只差沒昏過去,望向尹小月苦著臉道:「我怎麼會有這麼沒水準的朋友?」
每個人都笑了起來。
好朋友就是有這點好處,天下間最平凡的事到了他們口裡都變得有趣極了。
一直到寒煙三翁出現以前他們都笑得很快樂。
昌黎小鎮的房舍是一間隔著一間毗鄰而建。
也就是說,每家的庭園其實只有用竹籬隔開而已。
他們現在坐著的這間木屋,是鄺家的資產之一。
寒煙三翁這三個老頭子破了竹圍跨進來時,很明顯的就是一種挑戰。
「冷冽霧中有我師!」尹小月輕輕吟著她在楚天會秘本上所見的詞,歎氣道:「來的是寒煙三翁!」
寒煙三翁每個人都知道。
不知道的是,他們竟然是列名在楚天會裡。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
尹小月一歎道:「那本秘冊設非見到了人出現,一時間還搞不清楚何指?」
杜三劍看著那三個成品字狀圍來的老頭,搖頭晃腦道:「是不是布香濃那丫頭要你們來的?」
「老夫殺人只認令牌出手。」破天翁冷嘿道:「反正你們該死在昌黎就不該走的出去!」
「是嗎?」杜三劍看了他們三人一眼,笑道:「我不相信。」
他不但不信,而且退對王王石道:「幫哥哥斟杯茶。」
「幹啥?」
「打完了架會口渴啊!」
玩劍杜說得理直氣壯,接著也很理直氣壯的站起。
然後,又很理直氣壯的出手。
劍,剎那變化了三種結合,幻出了三種劍芒。
王王石看也沒看的斟好了茶,就見著一隻手伸來,手的主人又很理氣直壯的坐下來啜了一口。
「好茶!」杜三劍笑道:「只可惜那三個老頭子沒這閒情雅興來品!」
布香濃的臉色實在很難看。
她當然知道葉葉城和潘說劍設下的六道關卡阻不住談笑他們到洛陽來。
但是,絕對沒想到不堪一擊至此。
姓談的好像是卯上了。
從第一波攻擊在昌黎開始。
他們五個人便晝夜不分的趕向洛陽。
一天一夜,連破楚天會六關。
這其中是不是有詐?
因為,這裡面最少有兩起攻擊的人是很神秘的。
「為什麼談笑一照面就知道他們是楚天會的人?」
「因為他已經看出本會秘本上的暗號!」葉葉城歎氣道:「恐怕除了會……布大先生所知的特殊幾個之外,他們也全數都知道了。」
布香濃臉色可伙難看了,道:「他們人在那裡?」
「將軍府?」
「什麼?」布大小姐嚇了一跳,道:「已經到洛陽城了?」
「是!」潘說劍一歎道:「那是一炷香以前……」
「現在呢?人還在將軍府?」
「不!去了游雲樓!」
「他們去那裡做什麼?」布香濃皺眉道:「簡一梅又不在那兒!」
「游雲樓是趙古鳳的產業!」葉葉城苦笑道:「蔡布相這回大概要倒楣了!」
蔡布相的確很倒楣。
當有人用刀、用劍架在脖子上的時候,誰都不會認為是一件很高興的事。
尤其王大拳頭的那雙拳頭往桌上一擂,嗓門裡叫的比打雷還響三簽。
簽?簽什麼?
蔡布相前面有一張字據。
字據是他要把游雲樓讓給談笑作為賀禮。
賀他奶奶的老婆肚子裡有孩子!蔡布相肚子裡罵,手卻不得不拿著筆,蓋了印畫押。
談笑他們做事可俐落得很。
早上「拿」了游雲樓,當天下午便賣給了京城裡的一位大商。
五十萬兩銀票,算是大賤賣。
這一疊銀票出手的也快,到了晚上據說已透過不同的管道送到兩湖地面。
正是,用趙古鳳的錯來打趙古鳳這老小子。
至於趙古鳳在浴陽的主爺府是早就上了封條。
鄺寒四真有一套,硬是能摸出一個地窖將趙古鳳藏在裡面的金銀珠寶挖了出來。
這回最少有一百萬兩。
又是用趙古鳳的錢來打趙古鳳這老小子。
「這老小子老奸巨滑,一定不會用自己的銀子來開戰!」鄺寒四分析道:「所以,一定是藏在二個大家都認為不可能的地方。」
這話,如果傳到趙古鳳的耳裡會怎樣?
「他們不過來了一天一夜便把趙古鳳的槍挖掉!」潘說劍不得不服氣的道:「真有勇氣。」
這麼做是很危險的事。
因為,洛陽城裡有太多隱藏的勢力。
誰太明目張膽,隨時有可能叫人家聯手擺平。
談杜王不怕,鄺寒四和尹小月也不怕。
似乎他們五個抱定要把洛陽城吃下的決心。
布香濃可真怒了!
談小子不但娶了尹小月,而且還有孩子。
他們來洛陽顯然是要挖自己這幾個月來所建立的努力。
反正早已勢不兩立了。
「我們是不是要發動攻擊?」潘說劍問著。
「不!」布香濃硬生生忍下來道:「再過兩天,你們先佈署!」
她忍,是因為今天是第三天吃大還丹。
沒想到,人家這時找上了門來。
談笑在神來居大院的門口笑道:「布大小姐,這麼久不見了,何不出來會會老朋友?」
布香濃臉色大變,「呼」的站起來,怒道:「走!」
她大步邁出,自有一股威風在。
葉葉城和潘說劍一歎,不得不跟出去。
門口,果然是那五個要翻了洛陽的傢伙。
全在!
布香濃瞪著談笑,又看了看尹小月,心頭百般的複雜,道:「談笑,你還能活著回來……」
「布大小姐,你不是等哥哥回來?」談大公子不改嘻笑的本色,道:「我怎會讓你失望?」
布香濃臉色煞白。
但是,心思猶能鎮定。
終究七個多月來的磨練,已大不同於以往。
「你的目的是要挑掉本姑娘在洛陽城的勢力?」布香濃長吸一口氣,已恢復了冷靜,說道:「可以,三天後洛陽城外六石寺一戰,如何?」
談笑反而為之一愕。
眼前這位布香濃已和以往有大大不同。
全身的氣度風範,亦沛然有勁。
只見布香濃轉向尹小月冷冷道:「尹小月,去年一戰在木石寺我可還記得……」
「哦?你是想討回去?」
「不錯!三日後一戰你敢不敢去?」
「當然!」尹小月淡笑道:「有何不敢?」
這剎那,談笑竟有一股不安!
可是,已經來不及阻止。
布香濃仰首大笑,看向談笑的眼神很奇特。
「我和尹小月一戰後,你們四個男人是一個一個來,還是四個一起來?」口氣似乎必勝之意。
「笑話,尹大姑娘一戰後你還能站著,哥哥我就認輸!」王王石叫道:「根本用不著我們四個動手。」
「真的?」布香濃雙眸發亮,她再度追問了一句道:「三日後一戰,無論結果怎樣你們都不出手?」
好驚人的壓迫感,剎那蓋向談杜王和鄺寒四。
布香濃的自信,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奇怪了!」杜三劍皺緊了眉頭,晃著腦袋道:「那小妞似乎太有把握!」
「可不是?」王王石也叫道:「我看不太對。」
談笑看了他們一眼,苦笑說道:「如果知道她的師門來歷就比較好辦了。」
問題是有約在先,他們五個誰也不能動。
鄺寒四也有一絲不安,道:「需不需要我派人去調查一下?」
沒有人反對這個提議。
除了鄺宅裡的一名老園丁。
這裡頭只有鄺寒四知道他的身份,但是可以想見這老頭子是相當有份量的人。
最少他可以在眾人討論的時候大剌剌的進來插口,道:「洛陽左近三日內可以趕到的人全都不在了……」
不在,一個意思是死!
另外的一個意思是,讓人家調走了。
鄺寒四臉色一變,道:「怎麼回事?」
「唐蓉兒早在十天前就全數調往別處!」那老園丁苦著一張臉,道:「她留下我是要轉告談公子,在大漠上騙走她的事會記得。」
果然是有了麻煩。
尹小月輕輕一歎道:「你們用不著擔心,我相信還能應付得了。」
「各位要應付什麼?」門口突然有人大笑道:「是不是我們兩個來得非常的巧?誰?皇甫悅廣和易騎天。一生從來沒有離開陝境的黃槐紫晶劍以及大方闊劍赫然出現在洛陽。」兩位前輩出了陝境?「談笑大笑道:「是不是陝境已無英雄用武之地?」
杜三劍這時望著眼前這對陝北、西大俠,抱拳唱喏了,道:「晚輩素聞兩位前輩劍法自創,綿延不息……」
皇甫悅廣大笑道:「公子是人稱『三劍在手,自有千變』的杜公子?」
易騎天亦大笑道:「好!我劍道中後繼有人。」
「兩位來得好極了!」王王石大笑道:「現下就有一檔子事要去查一查。」
「有事?」皇甫悅東興頭來了,道:「有關那方面?」
「查一個人的師門……」
「連你們也看不出來?」易騎天訝道:「誰?」
「布香濃!」
布香濃,布楚天的女兒!
易騎天大為興奮,道:「不是她老子教的?」
「不!另有他人!」談笑皺眉道:「用的是一種沒聽過的毒功……」
「叫啥?」
「鎖離愁,連綿無盡!」
皇甫悅廣和易騎天進入神來居大院的方法很簡單。
向來,他們做事光明正大。
所以是從門口衝進去。
「乾坤大凡式」和「風雷一十三擊」可以擋住的人很少,一直到了內院中方遇上葉葉城和潘說劍擋在前面。
「兩位前輩是誰?」
「皇甫悅廣!」
「易騎天!」
葉葉城的心沉了一沉,挑眉道:「本會西道就是讓你們兩個挑掉的?」
「正確極了!」易騎天大笑,雙掌一舉闊劍,道:「看來你也是用劍的好手?」
葉葉城雙瞳一縮,輕歎道:「看來是不能不戰了?」
「能!」皇甫悅廣笑道:「除非是布楚天的女兒現身!」
潘說劍看了對方的黃槐紫晶劍一眼,淡淡道:「那就得先過了在下的這把劍再說……」
「好!」這一字同出。
是四個人同喝,四把劍同揮。
雙雙對對剎那彈身在迴廊內接近。
兩把劍對兩把劍在空氣中激湯。
「叮!」好一大響同時暴起。
已是,交錯換身。
這四把劍,俱已發揮了至上的成就。
潘說劍和葉葉城倒下去。
這一戰,已伙快意平生。
雖然,他們死在對方的劍下。
但是過癮極了。
「這兩個年輕人不簡單!」
「是,如果再過五年可能躺下去的是我們!」一頓,又道:「你受傷了?」
「兩處?你呢?」
「一樣!」
布香濃全身一陣火熱。
是那大還丹在體內烘托起內力。
但是,冷不防一股寒風帶著兩道人影來。
「這個小姑娘大概就是布楚天的女兒……」皇甫悅廣淡淡的看向幽暗的那壁面下的向十年,道:「閣下是她師父吧?」
「正是!」
「如何稱呼?」
「向十年!」
皇甫悅廣皺了皺眉,道:「江湖中好像沒這個人?」
「有沒有並不重要!」向十年走出了黑暗,一襲黑袍輕晃著,道:「重要的是,能活下去對不對?」
他走出了黑暗,走入了燭光中。
易騎天在見到他真面目的第一眼,驚叫道:「是你!」
他大駭,幾乎不敢置信。
同時他也明示了那句話的含意。
「重要的是,能活下去!」
這是什麼可怕的掌力?
談笑只覺得全身一股怒氣在飛滾。
也有是,一股悲傷!
眼前皇甫悅廣和易騎天的體叫人家用棺木送了回來。
清晰的是,他們的胸前一個金色的手印。
邪異而耀目。
這到底是什麼掌力?
鄺寒四忽的驚叫道:「難道他還沒死?」
談笑雙目一凝,沉聲道:「如果他真的未死,似乎比傳說中的更可怕……」
「是!」杜三劍顯然也想到了那個人,道:「每回他死一次,武學成就上好像又更進了一層。」
連王王石都承認道:「我的拳頭可能比不上他的掌。」
他們口中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尹小月在去年以前沒在江湖中走動過。
所以,她問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你聽過修羅大帝這個人沒有?」談笑真的是苦笑,道:「又稱做一神蠱主………」
「冷人麟?尹小月訝道:「後來化名為騎夢隱再度襲捲江湖。」
那是十年前的事。
傳說,他練成最高成就的「清音神功」。
傳說,他的武學淵源和蘇小魂大俠同樣是大勢至般若無相波羅密神功。
傳說,十三年前死過一次,心脈全斷,而且,十年前復出後又「死」了一次。
十年來,連「天下第一諸葛」冷明慧大先生都無法肯定他是不是死了?
現在,棺木上有四個字。
「向十年贈」。
這回他又有了另外一個名字。
向十年!
尹小月也感受到一股強大的壓力。
面對這樣詭異的人的徒弟,會是怎樣?
她忽然變得很沒有把握。
沉默,老長的一段時間。
那個老園丁又晃了進來,淡淡道:「神來居大院現在是烈焰沖天!」
向十年和布香濃走了。
這也是一個很明白的表示,六石寺一戰之前,不見。
談笑長長吸一口氣,淡淡道:「這一戰可能會很辛苦,但是……」
他的眼眸中充滿了光彩,道:「有誰知道勝負?」
是的,天下沒有絕對的事。
月華輕披,自窗外來。
佳人倚靠在郎君的臂膀上,默默良久。
「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密神功和大勢至般若無相波羅密神功一戰,可能是先人在創造時沒想到的事……」尹小月輕輕道:「因緣,有時很奇妙!」
談笑愛憐的撫著嬌妻的背,輕輕說道:「我師父曾經說過,蘇小魂大俠和蘇佛兒大俠之所以有那般成就,是因為心中有佛!」
心中有佛,則生慈悲。
慈悲,正是天地無可比擬的大力。
談笑緩緩說道:「所以,十二年前一戰,蘇佛兒戰勝陰人麟!」
尹小月閉目沉思了片刻,點點頭道:「那一日我們在京城裡遇見了他和單姊姊,可以感受出來。」
單文雲的武功是直傳自六代祖。
談笑又緩緩說道:「臥刀心法據聞遠由達摩祖師開始心證而下,過了數百年後已逐漸失去了原意……」
尹小月一愕,道:「不是有你師父忘刀先生相承?」
「不及十之一二……」談笑搖頭道:「臥刀最上精義如今我們早在三百年前就失去了!」
他搖頭一歎道:「最主要的是『大自在心觀無相』的本心沒有抓住,所以和同源的『大勢至般若無相』有了天淵之別……」
尹小月一愕,抬頭盯著郎君,訝道:「談哥哥的意思是……」
「我們繼承了外在的刀法和一些『境界』……」談笑誠懇的看看尹小月,用力道:「而你無意中發現的玄空大四化反而是比較精純正統的心法。」
尹小月冰雪聰明,剎那就明白了,說道:「你是要把臥刀心法和搏技招法傳給我?」
「不行嗎?」談笑可笑了,道:「夫妻本來就不分,再說,這兩日的時間我們相互鑽研。我也可以從你那兒多揣摩一些境界。」
尹小月心中一股熱。
談笑口中雖然這般說,其實還在於全力相授。
自來,江湖中門戶極嚴。
縱使是兄弟、妻子,若非本門亦不相授武學。
這在當時是天經地義的事。
尹小月當然知道自己武學一技中最缺乏的,就是各種搏鬥的技巧、手法。
玄空大四化只適合於硬搏之用,根本無招可言。
談笑長笑中起身,輕抬伊人的臉龐,笑道:「我想,家師很高興有尹妹妹這樣傳人!」
尹小月從花園中緩緩的要晃入屋內。
昨夜,談笑連說帶比的將臥刀出刀的妙訣演練了一回,那真是奇妙的絕技。
每一招都是清清楚楚的擊來。
卻又偏偏閃躲不過。
他的每一式劃空而出時,總會隨著自己的氣機而動,如影隨形,剎那加身。這早,她足足在花苑裡獨自思索了三個時辰。
頂上已是正午。
尹小月恍然中已有所領略「臥刀」之妙,妙於不在「刀」上,而在於用心使出「刀法」
來。
臥刀,就是「不是刀」的意思。
方是有所領悟了要跨上迴廊,杜三劍英看迎面,道:「小月妹子,哥哥有些事兒想和你討論……」邊說,杜三劍又邊往花苑裡走去。
尹小月在愕然中跟下,問道:「什麼事這般急?」
杜三劍笑著。又故意皺起了眉頭道:「我爹曾經傳授了我六劍擊法,卻是不甚明白……」
尹小月心中一陣感動,還待阻止。
人家杜三劍可是以指代劍比劃了起來。
剎那,就那一根指頭便呈氣象萬千,轉眼而過。
「這六式你認為怎樣?」
「妙絕!」
「可是有問題!」杜三劍還真認真,比著第一式道:「這一劍由曲池發動轉升五海沖虎口,叫做『單鳳朝陽』,問題是,手腕為何要把轉往外?」
手腕稍轉,奧妙盡現。
尹小月如何不知這位玩劍杜是假借研討,其實是暗裡傳授搏技之術。
而且,就如談笑同樣,所授儘是精華。
這一廂她隨看比劃領略,足足到了申時方蠡測這六劍變化之鑰。
而且,隱約間和談笑所授的一脈相連。
轉念間已是明白。
忘刀、乘風、懸唐相交數十年,自然互證武學。
所以,彼此間有著無可言喻的脈脈相系。
談笑先授,是因為本源相同於大自在心觀無相。
杜三劍接傳,則是按於談笑所授賡續。
王王石是不是也會來教自己?
「喂!吃東西了……」亭子上有人大叫道:「晚啦!」果真是王王石是也。
杜三劍大笑,朝尹小月道:「哥哥找談小子下棋去了,你吃著給王老弟面子吧!」
尹小月一陣感動,移身到了亭子。
那王大拳頭還真弄了一堆吃的來。
一斟了茶便道:「你看我這只拳頭又大又粗對不對?」
尹小月一愕,抿嘴笑道:「是啊!」
忽的,只見王王石的執壺右掌一鬆,那五指在壺面上跑來跑去,偏偏茶壺沒有往下掉。
好巧勁!
「真正的拳……」王玉石第一次這麼認真,道:「不是用蠻力!」
「今天過得怎樣?」談笑可笑得很愉快。
同樣是夜,只不過和昨夜差了十二個時辰。
十二個時辰,整整一天。
但是,已有大大的不同。
「你那些朋友真好!」尹小月在郎君的臂膀上,溫柔萬千道:「你更好!」
談笑的眼中有了光彩,道:「他們的話會不會多了點?」
「不會。」尹小月認真的回道:「每一句都剛剛好。」
「你都記住了他們的話?」
「是!而且可以用了。」
「真的?」
「是!」
談笑愉快的笑道:「很好,不算太笨!」
伊人可嗔道:「什麼意思?」
「因為,以前我們在互相說話的時候總共用了一個時辰。」
「每個人一個時辰?」
「不!三個人共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便相互學會了另外兩人的武功精髓。
尹小月不得不佩服道:「難怪武林中稱呼你們是『玉石雙拳杜三劍,談笑天下人俱知』!」
因為,他們的實力不止是武功卓絕。
更因為他們都非常的聰明。
聰明到一出手便可以揣摩對方的武功,而且看出漏洞空門。
「我們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木石寺!」談笑說著。
「明天就去?」尹小月訝道:「不是還有兩天?」
「兩天已經很短了!」談大公子輕輕道:「特別是兩天的時間內就要在我佛面前忘掉一些執著。」
尹小月有些明白了。
談杜王教她招法,卻要她不據派其中。
招術是死的。
人的心才是活的。
談笑在笑著,道:「所以,現在你還不能睡覺!」
為什麼?
尹小月正要問,窗外已經有人在說話了。
「因為這是我家!」鄺寒四叫道:「做客人的都招待客人了,做主人的怎能不招待?」
木石寺還是木石寺。
它是建立在伊河上六塊巨石的名嗣寺,經年的江河上矗立,那河蕩之聲則如同是西方梵音。
睽別一年,依舊佛香清寧。
尹小月盤坐在養心室,兩日內不得離開一步。
供桌上三尊佛像,是西方三聖。
垂眉,是無限慈悲。
自前夜以來便不曾稍睡。
而且,一天一夜內還學了刀、劍、拳、殺四種江湖中視為秘珍的武技。
累,已爬上了眼眸。
好睏。
她的全身骨骼因為耗費太多的心血而酥軟。
這是一場抗爭。
她要反覆的推敲那些招法奧妙,又要清靜靈台讓心境領略其中。
更重要的,是跟心焦力瘁搏鬥。
這是最為痛苦的戰爭。
而為了兩日後之戰,卻非如此不可。
恍恍惚惚不知過了多久。
驀地腦後生風。
好驚人的殺機湧來。
本來已是疲憊不堪的身骨,剎那在死亡的威脅下全力彈起。
彈起,反擊!
來人一閃而走,只見是一道黑影,淡淡無蹤。
尹小月皺了皺眉,又復重新回座盤腿。
反正一擊不成,對方還會再來。
這回心中有了驚凜,整個身子又像充滿了活力。
如是,好長的一段時間,也不知是日是夜,又斗然一抹殺機而來。
這回出手的人和第一回那人不同。
相同的是,可怕駭人的殺機。
尹小月斥喝彈身,雙袖飛捲。
那人亦是全身黑勁裝,曼妙一轉一竄,又自門外搶了出去。
她想追,但是答應了郎君不出半步。
只好再度坐了下去,肚子卻是「咕嚕」一響。
敢情是餓了。
這念頭升起最是可怕。
偏偏人家知道似的,由兩名小沙彌端了吃食進入,合十一揖道:「阿彌陀佛!施主已一日未進食了,請用!」
一日?原來已過了一日!
誰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好像江湖中從來就沒有慕容春風這個人似的。
就如同消失的慕容世家,慕容春風有如以前的一個記憶而已。
在這個夜裡,他大步的跨出了後花園的那間柴房倉庫,大步的跨出了原本是屬於他的慕容世家門口。
他記得那些人。
那些給他許多羞辱的人。
談笑、杜三劍、王王石、尹小月、鄺寒四,一個一個的名字在他腦海中劃過,房藏、趙古鳳、簡一梅、布香濃、布楚天、歐陽弦響、東方寒星、宇文磐。
這些人全是他要殺的目標。
回劍大勝心法,讓慕容春風重新又有了活力。
一種殺人快意的活力。
他首先找到了游雲樓,卻是換了主人。
再往鄺宅將軍府和另外幾個世家,所有的人全不在。
而所有的回答幾乎一樣:「到兩湖去剿盜。」
天下究竟袞生了什麼事?
他站在神來居大院廢墟之前,呆然的想著。
天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總不會在半年內改朝換代了吧?
正想著,看見另外一個人冷冷的望來。
陸恨!
他記得在華山一戰中,曾經在彈指間殺了自己世家中十位好手的陸恨。
「殺!」
這是慕容春風吼出來的唯一一個字。
也是陸恨聽到的最後一個字。
據說第二天看見掛在洛陽城牆上陸恨體的人都知道,這個人死得好驚駭。
是什麼讓他覺得如此恐怖?
是不是兇手的武功?
可惜葉葉城和潘說劍已經死了。
不然他們一定覺得很悲哀。
因為陸恨是來殺人的。
來殺尹小月。
怎麼會料到連出手也沒有就讓另外一個人殺了!
這是不是人類的悲哀之一?
本來認為很可怕、很有力量的人,但是在命運中來不及施展威風就這樣滅亡。
宇文世家的蜈蚣不也是這樣?
「最重要的,是要能活下去!」這是向十年的名言。
第三次攻擊。
尹小月在半空靈狀態中感受到這人的殺機。
好快好猛。
這絕對是殺手大行家才會有的氣勢。
她拚命一擊,威力足以讓對方吃驚倒竄,好快。
尹小月的五指堪堪拍到對方的胸前,但是仍叫那人一吸氣縮遁而走。
縮骨地行?
這是一門很奇異的功夫,幾已失傳。
是誰三番兩次的要殺自己?
方是想著,背後窗牖一破,這次的來人更可怕。
幾乎是無可預測的殺著自背後來。
飄飄渺渺的不見其落。
尹小月大駭,震異中一背放空,兩袖倒拍如不見有人在背後暗襲,只像是在舞。
「啪!」好大一響。
對方的攻勢被阻,她迅速回身。
這回出手的人不但沒逃,而且還站在那兒笑。
有誰的笑容比得上他?
她嬌嗔,投奔入郎君的懷裡,道:「好壞!」
談笑輕拍伊人的背,溫柔道:「累了你了!」
螓首輕搖道:「不,學了很多。」
「不多怎縻行!」王王石在門口大叫道:「明天一大早就要玩命了!」
明天?
原來已經過了兩日。
她嬌羞的由郎君懷中站回了身子,笑道:「是你們幾位逼由來的成果。」
杜三劍大笑道:「怎樣?不錯吧!」
鄺寒四也樂道:「哥哥差點就慘了!」
第三次攻擊的是他。
「各位施主不慘!」一慈大師晃在門口,溫吞吞道:「那扇窗戶才真的慘!」
「他賠!」每個人都指向談笑道:「是他弄破的!」
日子總是一天十二個時辰在過。
當東方晨曦再度升起,又是一天的開始。
這一天,唯一不同的是,自己的周圍有特別的事。
尹小月和布香濃一戰。
布香濃是一個人來的。
她很篤定,篤定自己可以輕易的殺掉尹小月。
而且,談笑他們又因為有約在先不能動手。
四顆大還丹的威力已讓她全身熱烘烘的一股氣機在百骸內流轉。
這是一股出手的衝動。
她必須趕快找個人來發、消化。
今天最高興的一件事,就是當她到了六石寺前的岸上時,尹小月已經在那兒臨河負手。
「很好!」布香濃大笑了起來,雙掌泛金粉,說道:「今天我保證你死得很乾脆!」
「是嗎?」尹大美人淺淺一笑,搖頭道:「你師父教你的這門毒功不是無藥可解!」
布香濃有一絲訝異道:「你知道?」
「一神蠱主取自金龍蠱所練成的毒功自十年前就有漏洞!」尹小月一歎道:「而且是極大的缺點。」
布香濃心頭一震,挑眉斥道:「誰說我師父是一神蠱主?」
「你不知道麼?」尹小月搖了搖頭,道:「若是沒練大勢至無相般若波羅密神功來調和,單練這門毒功的下場就是會弄到後來走火入魔。」
布香濃心中大震,她可知道練蠱的下場。
一個控制不好,不但面目全非,甚至可能死於非命。
她又驚又怒著,耳畔卻傳來風響。
風,夾著輕渺渺的聲音。是向十年,說道:「大還丹足矣!」
布香濃一震,臉色立刻恢復了正常,大笑道:「哈哈哈……尹小月,你不知道我服了大還丹吧?」
「大還丹?」六石寺前河巖上的談笑等人驚訝道:「難道真有桃源別處不成?」
此刻,布香濃已逼近尹小月,獰笑道:「認命吧?」
倏忽,竄身欺前,兩泓金影隨臂前探。
尹小月騰身,玄空大四化剎那幻身為四。
布香濃沉沉一嘿,挪身連連四掌。
前三掌俱打碎了幻影,只是第四掌叫尹小月瓢閃而過,她怎會讓對方走順?
拗身,再落掌追至,好快的出手。
眼看布香濃的金彩雙掌已將拍落在尹小月的身上。
但是冷不防的,尹小月右袖一掃,似刀劈出。
這一著出招妙絕,硬生生的拍擊在布香濃左臂上,震飛了對方。
尹小月一叱,矮身一竄中左掌五指一扣成拳。
猛然一拳扭轉打撞及布香濃的胸口。
一劈,是談笑的刀法。
一拳,便是王大拳頭的拳術了。
布香濃登時翻了好幾個滾,卻又彈身而起冷嘿著。
此刻,只見她披頭散髮有如羅剎。
雙目通紅中閃現一抹詭異的光彩。
談笑這廂看了,忍不住訝叫道:「小心!這是毒功返走,會變得殘暴而神智不清!」
那布香濃仰首怪笑,傑傑道:「怎樣?我吃了大還丹你的內力也傷不了我,哈哈哈……」
她再竄前,出手詭異兇猛,似狼獸撲擊。
尹小月心下吃驚,方才玄空大四化和一劈、一拳猶且傷不了她,不知該如何方好?
無奈中只有閃躲。
倏忽間只見布香濃堂上金氣更濃,劃空而過時赫然「嗤嗤」有聲。
尹小月全力挪閃,就算拳打在布香濃身上,亦如同泥牛人海,全然對方不會當一回事。
一炷香時間,尹小月已陷入危機之中,凶險無比。
「刷」的一響,已見兩片衣條抓飛。
尹小月沉住氣盡力以挪閃相避。
談笑等人何嘗不急。
只是三番兩次想出手相助,卻聽得布香濃高叫道:「你們敢出手嗎?哈哈哈!言而無信!」
便此,又三番兩次忍了下來。
尹小月斗見布香濃雙掌又到了面前。
她沉喝,右指以劍之勢連點而出,同時左掌亦神妙難言的一切於布香濃頸上。
但是,連點穴也制止不了。
她只覺得布香濃身上有如罩滿了罡氣,自她體內反激回來。
尹小月一震,摔跌在地。
布香濃大笑,騰身在半空全力拍下。
這剎那,天下無救。
尹小月一雙眸子在這最後的瞬間不是閉起來,也不是望著拍來的雙掌。
而是看向談笑。
相隔七八丈外的談笑。
眸中,盡說乎生意。
談笑大為心痛,衝前。
方是竄前三丈,眼前斗變。
布香濃下墜的殺勢猛然大震,慘叫。
只見她全身在半空中扭曲。像是痛苦不已。
剎那,她重重的跌落。
談笑驚駭的望去,只見布香濃全身泛起一片金彩,扭轉震跳的在地上翻滾。
好詭異!
更淒厲的是她的叫聲。
走火入魔!
風中傳來輕輕的歎息,道:「失敗了!唉!還是不可能以數個月的時間來代替二十年的功力……」
「閣下好狠?」尹小月站了起來,由談笑扶看,怒道:「竟然以活人來做實驗!」
「怪得了我嗎?」向十年的聲音在風中飄蕩,逐漸遠去,道:「是她要求我的……」
天地,一剎那沉靜無聲。
無聲!
布香濃呢?
他們一回身,便聞到一股奇異的臭味。
墓,灑下了最後一把土。
碑,是「布香濃之墓」五個字。
「她是一個可憐的人!」尹小月輕歎,有著女人的傷感,道:「何必呢?」
談笑輕輕一拍伊人,淡淡道:「人生自來名利生死所繫,如果那點正義能守住,便不枉!」
王王石也大聲說道:「有道理極了,做人就是要對得起一點良心。」
杜三劍接口道:「我們沒有錯,也沒有殺她……」
「她是死在自己的手上……」鄺寒四肯定的道:「如果不是為了殺你太過得意,一時亂了身心,也不會有這結果。」
沒這結果會是什麼結果?
死的是尹小月。
輕輕的歎息,隨著風往南走。
「現在,我們真的要去兩湖地域看看了……」談笑抬頭看了看將暮的天色,悠悠道:
「江南是什縻情景了?」
誰知道呢?
數十萬的綠林亂民所過,會是如何?
而歷久不息,是因為有人怨啊!
這半年來,洛陽聯合的九大世家傷亡慘重。
設非由各幫派和九大世家聯手,官兵軍隊早就被綠林之亂擊潰。
宇文磐直接向兩湖的總兵建言,趙古鳳由他們負責,至於綠林之亂則由他們以江湖的方式解決。
九大世家也都知道,這場戰後的暗裡有米字世家、鍾字世家調動十萬人暗助其間。
否則,三十萬人壓來也壓死光光。
「我們必須將洞庭湖拿下來!」房藏皺眉看看地圖道:「如此方可以阻隔兩湖之間的綠林聯成一氣。」
問題是怎麼個拿法?
洛陽九大世家是由四大公子所屬外加阮金童、何池鏡、苗灰兒、耿落落、魏風塵這五大世家而來。
半年之戰裡已經折損甚鉅,遠超出他們所想。
況且,如今人人俱知洞庭湖七十二寨是由總舵主簡一梅和簡北泉坐鎮之處。
那兒前後百里方圓內少說也有十萬兵馬。
房藏看了眾人一眼,沉聲說道:「破了洞庭湖,殺簡一梅和簡北泉,這回的綠林之亂便可解除……」
他挑眉重哼,又道:「誰願和我同去?」
同去送死?
「嘿嘿!我是沒問題!」宇文磐冷冷道:「這樣耗著我早已不耐煩了!」
這時已是七月中旬,這等熱天也著實令人難過。
「好!有宇文兄同去!」房藏環頓四下,嘿道:「此外可還有那位?」
沒有人應聲,有的只是彼此間你看來我望去。
好一陣沉默,猛可裡一聲:「大家好!」王王石第一個探頭進房,大笑道:「有什麼好玩的事沒有?」
有,當然有!
如果沒有的話不是太無聊了?
「你這張大嘴巴,逞英雄、愛表現!」一路上,王王石給人家念得差點一頭撞死算了。
不僅他走在往洞庭湖的路上,就是談笑、杜三劍、鄺寒四、尹小月也一道上路。
本來,所有的男人都不要身懷六甲的尹小月同來。
「可以!只要誰可以勝了我,……」尹小月可拉開了架式,冷哼道:「我便不去。」
誰敢跟一個懷孕的婦人動手?
那說她是「好朋友」的老婆,就算毫髮無傷的勝了傳出去以後也別在江湖混了。
再說「和孕婦打上一場會倒楣十年」的這句話誰都知道。
所以,尹大美人笑著跟來了,而且是坐大車內。
「還不滿三個月嘛!」尹小月朝郎君笑道:「何必苦著一張臉?」
談笑跟著馬車晃呀晃,苦笑道:「就怕這一路難走,到了洞庭湖時就有六個月啦!」
尹大美人一笑,紅著臉道:「那有什麼不好?讓孩子在動亂中生下來。以後長大了才成材。」
談大公子可不敢這麼想。
一切能平安就謝天謝地啦!
當然,他也知道美人的內心情懷,為的是怕他這一路凶險,此後不能相見。
所以,就算死也要「全家」死在一塊兒。
車廂忽的一頓,便是停了下來,談笑皺眉的拉開布,探頭問道:「啥事了?」
外頭,四個男人騎在馬上,另一個王王石則駕馬車。
「前面有流民逃難!」鄺寒四皺眉道:「只怕前頭的村莊有戰事……」
果然,嚷哄哄的人群中有人朝他們道:「別過去啦!那些流匪正在十里前搶掠哩!」
杜三劍高聲問道:「那個方向?」
「西南!」哄亂中,有人回答著。
宇文磐這廂冷眉一肅,嘿道:「你們先往東南走,明日在長江畔的張家灣見面。」
說著,一策馬便往西南之向而去。
單看他的背影,已可見怒火燒身。
房藏一嘿,道:「我陪他去!」接著轉向談笑道:「你我一戰未了,別忘了!」
「好!」談笑大笑道:「整了洞庭湖那些傢伙,總會給你機會!」
房藏長笑一聲,緊隨宇文磐而去。
「好漢子!」杜三劍點頭有一絲讚許,道:「公私分明!」
他們略改了方向,在專照河和唐河之間走著,往張家灣方向而下。
只望著左右那河面上各有數十艘懸看綠旗,中間繡一個「簡」字迎風破浪下行著。
「這些就是前數日房藏所說的『過排』河匪了!」杜三劍雙眸一閃道:「能夠將排幫這一股的勢力拿下來絕不簡單。」
鄺寒四冷哼道:「不知是由誰統軍?」
雙眸一閃間,好像已看到一名死人。
王王石回頭大笑道:「不急,到了前頭鎮上一問就知。」
果然,十來丈外已見得有一村莊。
他們這廂不徐不緩的進入,滿目所見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好蕭索!
一張「好客酒坊」的布旗正孤單單懸在風裡飄著。
那裡,也是唯一傳出哭叫聲的地方。
有誰敢如此猖狂?
王王石拗那十根手指「咯卡咯卡」響,嘿道:「隨時都會有欠揍的人出現。」
可不是!
這一行停到了好客酒坊,便見得裡面二十來個打赤膊的漢子在那兒大口飲酒,大聲呼喝賭錢看。
杜三劍的衣服看起來像公子哥兒。
鄺寒四更像,一身絲綢好看極了。
一剎那,滿樓的人都不相信有這麼好的運氣。
特別是那些賭輸了的傢伙,更是食指大動,來了這幾頭肥羊正好賺一點本。
他們更沒想到的是,車廂裡還會出來一雙看起來更有「財路」的男女。
尤其那個美人,只差沒讓他們眼珠子掉下來。
沒有,眼珠子沒掉下來。
因為他們的眼前突然多了一對拳頭。
王王石的拳頭。
那些賭輸錢的都擠到最前面,所以也最早躺下去。
一種慘痛的情況下躺下去。
王王石的速度真快,特別是他的拳頭打得興起時,保證不管你今天賭輸了多少成了多少。
結果一樣,二十六條漢子全趴在泥土上喘氣。
王大拳頭拍了拍手,當中一坐,大喝道:「老闆,拿酒來!」
這兒那還有老闆?
有,地上有二十多個。
杜三劍在笑,笑著看這些傢伙的動作還真俐落。
談笑和尹小月坐下時,啥東西都有了。
鄺寒四揮了揮衣服,伸手抓起一個衝著著人家笑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
那傢伙顯然嚇傻了,一股腦的搖頭。
「公子我叫鄺寒四!」鄺大少爺嘿嘿道:「他們叫談杜王以及一個叫尹小月的大美人!」」「大美人「三個字特別用力,尹大小姐果然笑了起來。那漢子和躺了一屋內的」好漢「們齊齊怪叫一聲。原來是他們!只怪自己方才沒到外頭灑泡尿什麼的,也好少挨兩拳。」
我問話向來只問一次,而且答得要快,要讓我滿意!「鄺寒四雙目一冷,道:「河面上由誰負責?」
他突然問得好快,那漢子立刻不假思考,脫口道:「『飛江不留』]劉全要……」
「人在那裡?」
「專照河上唯一掛看兩面旗幟的那艘快舟上。」咚!「好大一聲,鄺寒四鬆手」放「下了那漢子,朝所有人問一句道:「他什麼時候來?」
「每日申時!」
所有的聲音,回答得又快又有力。
因為,誰都知道買命莊的大莊主是個惹不得的人物。
劉全要覺得他爹幫他取這個名字好極了。
的確,縱橫在長江上二十年的日子裡,只要是他盯上的商船還沒有要不到的事。
「飛江不留」這四個字就更令他滿意了。
那是十六年前他參加「七蛟盜」這個集團時打下的名號。
當時他只有二十五歲,在「七蛟盜」中排名最後。
但也是至今唯一還活著的人。
劉全要大步的在泥土路上,夠威風的了。
後頭近百名的大漢簇擁看,頭也不禁抬得更高了些。
人嘛,一向就是這樣子。
當每個人都以你的意思為意思時,免不了就自以為是神氣起來。
所以,當劉全要看見有人大剌剌的擺了一張桌椅擋在馬路中央吃喝的時候,心情壞透了。
劉全要心情壞的時候就會有人遭殃。
尤其這條街上那張桌子,只有一個人在那兒。
可憐的傢伙。
談笑握著酒杯從上頭望下去。
「這個姓劉的小子應該死十次!」談笑輕啜一口掌中杯裡的茅台,搖了搖頭道:「只是殺人總是造了業……」
下頭,劉全要已經走到鄺寒四的面前。
「這回鄺小子不會殺他的。」杜三劍笑道:「因為姓劉的活看對我們多少有點幫助。」
的確,要由長江進入洞庭湖有劉全要這種人在是方便多了。
屋簷的另外那端,王王石的一顆腦袋露在外頭,正朝下面張望著。
尹小月看了好笑,嬌聲道:「看他一付恨不得快點動手的樣子。」
談笑哈哈笑了起來,說道:「王小子就是這樣,拳頭放久了就會癢。」
可不是,王王石在上頭瞧著瞧著。
只見劉全要一腳飛鄺寒四身前的桌子,大罵道:「小子,你是打那兒混出來的,敢在這兒擋爺爺的路?」
「我?」鄺寒四的臉上笑著,聲音卻是很冷,道:「買命莊出身……」
「買命莊?」劉全要的聲音有點軟了,道:「不知閣下貴姓大名?」
「鄺寒四!」
寒四公子回答得很快,很隨口淡淡而出的樣子。
劉全要的表情可糟透了。
買命莊的大員外,桌子是千萬踢不得的。
剎那,他那張黑臉發紫,聲音也有點顫了,道:「不知鄺公子找在下有何事?」
「我沒找你!」鄺寒四站了起來,道:「是你找我!」
真的,方纔的事誰都有眼睛。
劉全要的表情更難看了。
他可是一咬牙,反正事情都豁上了,還要怎的?
出拳,是右拳。
左掌打出的是分水峨嵋剌。
這手拳刺並出是劉全要的絕技之一。
而且,還有個很好聽、很詩意的名字,「雙槳來時」。
鄺寒四笑了。
笑得讓劉大盜心裡發毛。
買命莊大員外的出手,一點也談不上絕技不絕技。
更沒有什麼好聽的名稱。
反正右掌切出,拍碎了劉大盜的手腕,左拳便上,「格」的一響,碎裂的骨頭聲是來自姓鄺的身上。
劉大盜身後那百名大漢可叫了起來。
他們街上前來,並不是以為自己的武功比鄺寒四好,而是認為自己的人比較多。
以百壓一,吐口水也淹死對方。
王王石不樂啦!
他最喜歡一個人去渾幾十個人的事。
這種架打起來最英雄了。
他從上頭跳下來,腳還沒著地就已經躺下了七八個。
一時,心裡升起個好玩的念頭。
這一百個龜孫子全部躺下去的時候,自己是不是可以兩腳完全不著地?
越想越好玩,幹上了。
於是,在談笑的眼中就只看見王大拳頭一付很「曼妙」的樣子,從這個人的肩頭飛到另外一個人的肩頭。
舞動的身姿,舞動的拳頭。
當他喝第二杯酒時,那百名的大漢已經擺平了。
當然,鄺寒四也問了一些該問的話。
「從漢水到鄺湖轉長江逆流而上到洞庭湖要多久?」
「鄺爺要去洞庭湖?」劉全要齜牙咧嘴,忍著痛道:「不如在潛江城裡下船更快些。」
「哦!是嗎?」鄺寒四笑道:「只怕從潛江到岳陽之間有十萬兵馬在那兒哩!」
劉全要的臉色一下子垮了下來,道:「鄺爺,你就饒了我吧!劉某只負責唐河這一帶的水域,漢水部份是勉強可以送你們一程……」
「漢水是那個傢伙負責的?」
「莫井梧!」劉全要的表情緊繃繃的,道:「人稱『漢水一條龍』的莫井梧!」
「漢水一條蟲?」王王石晃了過來,嘻嘻哈哈道:「哥哥我去剝了他的皮!」
劉全要回頭一眼,若了看自己那一百名「好漢」的慘狀,不由得有兩分信,道:「閣下是……」
「你幹這行的人面怎麼如此不熟?」王王石怪叫道:「哥哥姓王,叫王石!」
王王石?
王石雙拳的王石?
劉全要這廂才發覺了屋簷上還有二男一女。
難不成他們就是傳說中的談笑、杜三劍和尹小月?
「你……你們不是在大漠塞外?」
「這又是什麼屁消息?」王王石搖頭道:「早不知回來多久了!」
劉大盜的表情抽了好幾下,終於大大歎一口氣道:「我勸你們還是走旱路的好!」
「為什麼?」
「為什麼?」劉全要叫了起來,道:「因為姓莫的有五萬的水師在漢水、長江上活動……」
他苦笑著,又道:「如果你們在漢水七天過得『不愉快』,劉某人大概會更慘!」
更慘,應該指的是「死」。
鄺寒四和王王石都笑了。
一個怕死的人,往往可以做很多事。
有些甚至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
張家灣是個大村。
這裡是漢水相當重要的集散地,自古以來南北的貨物以及東西材貨的交運,均促成這個地方的繁榮。
像這麼重要的地方,當然是六府道綠林的要地。
可是,這裡卻維持著繁華平靜。因為莫井梧。
張家灣並不是全部姓張,姓莫的反而是這裡的望族。
更重要的,這裡是「漢水上的一條龍」莫井梧的家鄉。
所以,不會有人來動這地方的腦筋。房藏和宇文磐卻是例外。
當談杜王和尹小月「請」劉全要一道到張家灣時,房藏和宇文磐已經住在莫井梧那間「大漢名府」內。
鄺寒四笑了,愉快的道:「事情好像辦完了?」
「這是一定的!」房藏淡淡的笑道:「不過是一兩千人的小頭目,不費吹灰之力。」
可不是,連楚天會西道的天令主在自己的總寨內連吭也沒吭一聲的叫人取下首級,那些流匪又算什麼?
王王石歎道:「不過,你們住到了這兒似乎太大膽一點。」
「怎麼會?」宇文磐大笑道:「我們要順漢水而下,早晚要碰上姓莫的是不是?」
既然是,不如等著他來送一程。
「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杜三劍看了一眼劉全要,搖頭道:「劉兄弟,你好似沒什麼用處了!」
沒有用處就是「死」。
劉全要臉色大變,只覺得舌頭和膝蓋一道兒打顫,疾聲道:「慢點!你們還用得著我。」
談笑瞅了他一眼,嘿道:「還有什麼用?」
「對付莫井梧……」
「哦!你能對付他?」不是我能對付!「劉全要這回可豁出去了,道:「而是我知道他的弱點……」
他喘了一口氣,加強說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怠!」
「這小子有學問。」王王石大笑道:「我有點喜歡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