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風揚反覆思索著。漸漸,他憶起十年前有關於宣棋子這把「離劍」的事來。
宣棋子和宣天無本來是巴山派五十年來最予冀望的兩位劍擊名家。
卻是在十年前,宣棋子目睹蘇佛兒和米小七聯手對抗修羅大帝部屬圍殺有感,自是棄劍向舞。
據聞,他在大內禁宮中研創出不少隱含武學深意的舞技來。又聞,他和被視為「妖人」
的徐鴻懦相交甚善,受其發明影響,而能在氣流引動中更深邃於別開一路的心法融匯於舞藝裡。
實則,那門舞技乃是至上道家的內功吐納大乘術。
後來徐鴻儒被聖上視為妖人問斬,宣棋子亦受牽連而昭謫出宮,自此流落江湖不知所蹤。
註:歐美科學家近來已證明徐鴻儒為明代大科學家,彼時已發明了滑翔飛機以及閉路電視機。
又註:中國古文明中有許多不可解的科學。西方科學亦證實中國古代已發明的火箭、飛車,奏始皇中有一架X光儀器可照鑒人骨骼……。此並非虛言,國外科學雜誌往往有所報導。例如巴比倫古代就有發電瓶,現存於土京博物館;印度古代經書中亦有詳加解說怎麼製造乾電池。
筆者本科在大學讀的是數學系,是以對科學刊物偶有研讀。私想將一些中國古代的科學融入武俠之中,不但是史上有載真實憑證,並且可以擴大武俠的世界不再只是打打殺殺,缺少了科學和文學的氣息而被歸類於無益書。
夏侯風揚這廂思索畢了,向著魯祖宗問道:「大舞尋找宣棋子道長學舞的目的何在?」
魯祖宗沉吟了一下,大有不方便告說之意。卻是,抬眼望見京大小姐兩眸子關切,竟忍不住脫口道:「他們大字世家武學本源就是來自觀舞……」
「觀舞?」京千靈忍不住訝叫。
「不錯……。」柳無生接口道:「大字世家一百五十年來最少觀看過六百二十一出舞,甚至連扶桑的『能劇』、波斯、韃靼那邊的舞亦曾觀視過……。」
京千靈著實有些不置信:「他們家的武功心法及搏技之術就是從裡面學來的?」
「不是學!」柳無生很鄭重的回道:「是啟發……。」
每一個身段、每一個銜接;舞,充滿了力與美。
而武學最高的境界不就是如此?
長長的一段沉默後,京千靈喃喃自語著:「有沒有可能大舞認定自己體內『火中蓮珠』的藥力可以解掉『冷魂奪心泉』,所以試看看?」
她望了望眼前三人,又自的接道:「只不過,在他本家心中還有某些缺失,所以無法運行藥力來解掉那毒?」
夏侯風揚和柳無生、魯祖宗互視了一眼。對於當前京大小姐的推論的確有幾分贊同。
「他說過險王很可怕,葉老豹當然也很可怕……。」京千靈充滿靈智的分析繼續道:
「所以,尋找宣棋子道長便有了三個目的……」
第1,當然是補足大字世家心法中的缺失。
第2,則是看看有啥法子解掉「第3,火中蓮珠」第4,的多餘藥力。
第5,最重要的是,第6,日後面對第7,險王和葉老豹,第8,甚至是羽公子的時候能相抗捋。
京千靈的分析不能說沒道理,甚至給了眾人一陣希望。希望那個大小子能再度活過來。
柳無生的表情似乎比較安慰了些,他緩緩道:「如果是這樣,那狙殺葉家殺手抱走大舞的人,有可能是宣棋子?」
「我有這種預感!」京千靈興奮的道:「大舞要找宣道長很難。可是,如果他發生了生死攸關的事讓宣道長來找他的話……」
大舞人在那兒,江湖上隨便一問就知道個清楚。
所以,這招是不是大舞的苦肉計引來宣棋子?
龍小印悠悠轉醒的第一眼,便看見文文正盯著她直瞧著。
「你醒了?」文文嬌艷無方的臉容上有著關懷和安慰:「已經是五天五夜了……」
五天五夜?從西王井畔聽聞大舞已死至今已經是五天五夜了?
龍小印全身顫抖了起來,她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己的處境,而是大舞是不是真的死了?
這處,是間佈置稱得上淡雅有致的房間,只不過窗戶全是被精鋼所封死。龍小印可不顧一切,直衝向門板前,用力拍著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聲淒厲過一聲,足足半柱香雙掌已然迸出血來,卻猶不願遏止的續叫著。
這廂文文看的心下不忍,走過來勸道:「小印-,別拍了。他們不會……」
「開門-,開門哪-。放我出去!葉老豹,你這無恥的小人……。」
龍小印根本不理會文文的勸誡,只一股勁兒的叫嚷著。那文文忍不住,一把托住叫道:
「別叫了。叫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理你的!這房四壁具是精鋼所鑄……」
龍小印一把摔開文文的手,怒哼道:「少管我……」
文文一步搶到龍小印面前,叫喝道:「不管你行嘛?有所為有所不為。現下我們最重要的就是守機得時……」
「守機得時?守到什麼時候?」龍小印有如瘋狂般的叫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非見葉老豹不可?我要知道大舞倒底是不是真死了……」
大舞死了?
文文只覺全身一震,腦門一轟呆然道:「你說什麼?」她猛的激動握住龍小印雙臂大叫:「你說什麼?」
「我說大舞死了,他死了……」龍小印終於忍不住的哭叫道:「那個大傻瓜喝了劇毒的西王井井水死了……」
龍小印跌坐到地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文文整個心冰寒透上,她不信,不信大舞是個短命的人!
「你是親眼看見了?」
「不是-。所以我要問個清楚!」龍小印堅決的抬頭,咬牙恨聲道:「我要問葉老豹那個老賊問清楚……」
夜沉沉深深恍若無邊無際的海洋,盡力延伸舒展滿了天地。
今夜無月!
梅問冬和藍掬夢覺得運氣還不差,在一個時辰以前無意中查出了葉老豹一行人的住處。
這兒,是洛陽城南門外的一座別院。
院有名,名是「湘竹大宅」!
這一次,在匆忙中她們猶能召集到十六名百花門的好手回來。
目的,當然是救出她們的門主文文。
十八道身影分成紅花、綠葉兩組,分成左右潛伏到圍牆外。
城內,三更鑼響一動,兩組人員已無聲無息的翻牆落入後院之中。兩造中,各自有一名屬下迅速竄上了庭園裡的木木上,彼此打了個手勢。
「稟告梅旗主……。」那名刺侯門下迅速下來,到了梅問冬身旁聲道:「藍旗主那廂一切順利!」
「好……。」往大院去……「梅問冬一個手勢,九個人同聲一氣的迅速移到房院壁畔,旋即四下散開觀察情勢。一藍茶之後,藍掬夢到了梅問冬身畔低聲問道:「梅姐-,你這邊情況怎樣?」
「無所獲,尚未查出門主被囚於何處!」她皺眉四下看了看,疑惑道:「怎麼連個守望的人也沒有?」
藍掬夢驚覺道:「難不我們得悉的消息是假的?還是葉老豹故意讓我們……」
話兒尚未輕溜出口,慕底暗沉沉的廊道和庭園裡冒出二十來藍宮燈。
一忽兒便將百花門一十八名姑娘照的無所遁形!
「哈、哈、哈……,諸位百花門的姑娘寅夜來訪,真是我葉某人之幸……」葉老豹大笑走了出來,冷然著眸子道:「兩位姑娘率眾而來,想是要見文大門主了?」
藍掬夢咬牙一啐,抽劍指向葉老豹冷哼道:「葉老豹-,快把我們門主放了。否則莫怪我們火燒你這間狗窩……。」
葉老豹的冷冷一笑,身旁險王和屠無敵、九方南翎已各自往前一步。他寒著聲,道:
「葉某一生中,這種話只有從無知小兒口裡聽過!」
他葉老豹是什麼人?怎有可能叫人家一句話唬住?
就算今日蘇小魂在面前,他也會一拼!
「不過-,為了要證實一件事……。」葉老豹獰笑道:「在你們死前,老夫就讓你們見一面……」
他說著,雙手一拍,後頭自有四名漢子左右挾著文文、龍小印扶向前來。
「門主……。」梅問冬、藍掬夢和百花門一十六名弟子齊聲叫了起來。
她們臉色大變,然而,暗中卻是有人臉色亦為之一變。他可千萬沒料到葉老豹當真把文文帶了出來。
「險王」爾一屋就是神秘的羽公子,而文文是天下唯一可以聞出羽公子的人!
爾一屋這時可以感覺到葉老豹心思可怕的地方。
葉老豹不會明擺著查自己是不是羽公子。而是利用,不,應該是設計了這合情合理的情況讓文文測定自己是不是羽公子。
爾一屋肚裡一陣冷笑,全身的肌肉卻放鬆的無絲毫的變化。
他不能在這場鬥智中敗給葉老豹。
爾一屋站後了一步,讓兩名大漢扶著文文經過自己的身前。他可以感覺到,不只是葉老豹,甚至是九方南翎和屠無敵都在看自己的反應。
那兩名大漢挾著文文正巧巧停到自己身畔。這時,只聽葉老豹道:「兩位姑娘-,貴門主有事想要你們證實一下……」
他轉頭,朝爾一屋道:「爾先生,讓你護著文門主?」
說著,看那爾一屋應「是」,一個步子向前接替讓出位置的漢子,扶住文文的右臂。
文文沒有任何反應。
葉老豹雙目一閃,轉頭對屠無敵道:「龍姑娘就請屠先生看著……。」
「是……。」屠無敵一應,大掌一扣握實了龍小印左臂。
葉老豹這廂方是一笑,揮手解開了兩人的穴道,哼道:「想知道的事問她-。」
文文和龍小印雙雙急切道:「大舞是不是真死了?」
這一問,梅問冬和藍掬夢雙雙臉色一黯,無言。
文文急追問著:「到底情況是怎樣?」
「他……大舞……。」藍掏夢咬了咬牙,點點頭;「死了。」
真的?大舞真的死了?
文文和龍小印只覺心中一陣巨痛,全身骨骼像是被拆走的軟滑躺下。
梅問冬急叫著:「門主……。」
爾一屋淡淡衝著眼兒過來,道:「她已經昏過去了。」
「好個癡情女……。」葉老豹再看另頭的龍小印亦是昏厥在屠無敵的巨掌中,冷冷道:
「成得了什麼大事?」
他一哼,輕視向梅問冬一行人,眸子中儘是譏誚和冰冷:「現在-,你們可以死了……」這一聲說完,便是大笑折身入屋而去。緊隨,是爾一屋和屠無敵挾扶著文文和龍小印跟著?
「別走!」梅問冬大叫,一個竄身方起,眼前九方南翎已冷冰著雙眼盯來。
「死!」
這是梅問冬聽到的最後一個字!
洛陽之北,正是中國最有名的大河,黃河。
黃河沿岸,有著比鄰橫的漁家木屋。
黃河多水患,是以有錢人家極少到這兒來廣建華廈。相對的,那些靠河為生的漁夫便有著較大的生活空閃。
或以木建,或以茅頂,落眼望去格局大小總是還不差。甚至,因為近洛陽之故,家家戶戶尚且有著前庭後院,看起來像兒的。
水道人在這一帶可有名。
他有名倒不是什麼驅妖趕怪的,而是成名於救人。
這兩年來,他最少在黃河水面上救過六十三個人。
便是憑著這點,人們反而忘了他本名本姓,往往以水道人稱呼他。直認是,這道人命中屬水,所以才能在那洶湧湃濤的水面上救人。
水道人他家最近好像來了個晚輩親戚,也不知是何時來的,反正就是這樣冒出來了住在水道人家裡。
而且,這三數百戶的漁民人家竟沒有人聽得懂他們的交談。常常,水道人在河畔浣足,忽的便會叫嚷那年輕人:「阿胖……。」
然後,說著一段莫名其妙的話來:「故聖人之用兵也,亡國而不失人心;利澤施乎萬世,不為愛人……」
「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莫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栗,入水不濡,入火不熱……」
「善夭善老,善始善終,人猶效之,又況萬物之所繫,而一化之所得乎!」
這些話兒怪怪不說,那水道人說著、說著,猶會比手劃腳,仿若是在跳舞著。
這落到眾人眼裡,只道水道人家發癲了。不過,兩年來也偶有這種情景,只不過是那叫「阿胖」的年輕人來了以後,更嚴重一些而已。
阿胖來了三日之後,怪事接著發生了。
每當水道人手足舞蹈著,那阿胖好像受了傳染似的也跟著在那兒跳。
妙的是,兩人口中念的不但是一般同樣,而且舉手投足更是唯肖唯妙,打根兒看不出誰在學誰。
「吾思夫使我至北極者而弗得也。父母豈欲吾貧哉?天無私覆,地無私載,天地豈私貧我哉?求其為之者而不得也。然而至北極者,命也夫!」
到了第十五天,漁村的人可都知道啦。
水道人和阿胖只要一唱到這兒便休息不玩了。這幾日來,眾人已逐漸習慣了此事,而且還在旁拍著、喝著看兩人跳來蹦去的。
興頭一起,紛紛叫好著。
原因沒旁的,每天看下來,越看越好看而已。
這天,巧好是村裡教席反回的裡省親回來。
村民中有不甘心聽不懂的,便是硬拉了老學究到這河岸邊來看著。
誰知,那水道人和阿胖堪堪唱畢了,那教席已是臉色士灰登前朝水道人一揖唱喏:「道長真是得道高人。這篇莊子『大宗師』在道長舉手投足間當真活生了起來。平白死死文字,想不及有如此妙處……」
水道人呱啦呱啦笑了,幌腦搖手的道:「先生太客氣了。這篇『大宗師』的妙處妙在不可言。貧道只不過略知一二而已……」
說罷,便招呼著阿胖自回屋去,只留著一廂觀看的村民嘖嘖驚歎不已!
龍小印再度見到葉老豹時,整房間內只有她和這位葉字世家的主人。
龍小印四下遊目了一眼,冷哼道:「葉老豹-,你今晚又要我來作啥?」
葉老豹一笑,兩眸子似寒辰般的閃著。冷冷一哼,道:「葉字世家一十五條命,這筆血債要記在你頭上!」
龍小印一愕,嘴角一撇,道:「怎樣?」
「嘿、嘿-,真的香囊在那?」葉老豹冷肅著臉,將那日大舞給他的香囊丟到龍小印身前,喝道:「好個假圖,折損了我葉老豹一十五名好手!」
原來是這麼回事!
「哈、哈、哈……,」龍小印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原來你在十幾天前抓我,便是為了這件事?」
「不錯!」葉老豹恨聲怒道:「老夫那時抓你,原本是想用來要挾大舞那小子。沒料那小子逞英雄灌了井水死了。哼、哼-,這幾天老夫派人去挖寶,才知道是掘到了機關屋!
好,正好叫你在這兒吐實……」
「多行不義必自斃……。」龍小印想到大舞之死,忍不住心中一慟。卻是,硬硬壓仰了下去,冷哼接道:「正好叫他們給大舞祭墳……。」
「是嗎?」葉老豹沉著聲音,臉色幡然不變,冰寒著道:「你相不相信老夫一定有辦法讓你說出來?」
龍小印臉色變了數變,昂首怒目道:「葉老豹-,你以為本姑娘是怕死之輩嘛?」
說著,冷冷笑著,身子無端大大一震竟自唇間一線血跡奔射而出。
「好個倔蠻的丫頭……。」葉老豹在那端右掌一拂,但有覺一道溫厚敦煦內力鎖住了龍小印喉頭。
龍小印受了這一記方氣護脈,竟是想以逆血攻心自戕亦由之不得。她怒,睜目乾澀叫道:「老賊-,本姑娘只會死,不會說……」
葉老豹淡然的望了龍小印一眼,冷冷道:「這事現下還不急,老夫今夜先完成了另一步計劃再來煉你!」他重重一哼,雙掌拍響間自有兩名漢子自滑開壁門內走了出來,左右一挾龍小印而去。
便同時,壁洞內爾一屋、屠無敵和九方南翎依貫的走了出來,肅立在葉老豹面前。
「今夜的行動和職責各位都清楚了?」
「是……。」三聲同應。
「很好……。」葉老豹冷冷道:「殲滅虎霸鏢局不留活口。不過……,留下京千靈……。」
因為,京千靈可以用來和鄧摘命交換葉濃衣。
「這次行動的對手相當的強悍……。」葉老豹掃視過當前之人,緩緩而有力的道:「誰出了差錯,誰就得死!」
死,不一定是虎霸鏢局出的手,更有可能是他葉老豹下的手。
而這話,擺著是說給爾一屋聽的。
葉老豹雙目精光閃動,雙手一拍一響,壁洞中又走出四名婢女來。每一位手上俱端著盤子,盤中有杯,杯中有酒。
酒,是琥珀青碧交幌。
各人分執一酒杯在握,葉老豹淡淡一笑,道:「今夜滅了虎霸鏢局那一干人,天下只剩一個羽公子可與老夫爭鋒!」
他大笑,雙目卻冰,道著:「喝了這酒引之為祭旗,功成之後明日老夫再大宴三位……」
「多謝家主……。」三人同聲,四人同飲。
他們都知道,這酒裡面一家滲了一點東西,同時也放了可以暫時扼止毒性發作的藥物。
爾一屋在淡笑中,把那酒和滲在裡面的「冷魂奪心迫」喝的涓滴不剩。
葉老豹,你廣告天下向羽公子挑戰,死的會是你!
余財在葉字世家算是不錯的好手。
今夜和他搭檔看守囚室裡那兩個女人的,他屬於葉字世家中的精銳好手。
吳莊去、林老果、狄寶三個人在武林中最少都是介於一流、二流之間悍將。
他們都知道,今夜葉家主將傾巢而出攻擊虎霸鏢局,而自己的責任將是更重。
無論如何,絕不讓敵人救走了房裡的兩個女人。
這是他們的職責,也是他們的光榮。凡是今夜能鎮守囚房的,必然都是日後極為奇重的人員。
余財活動了一下筋骨,忽然覺得有些內急。他向狄寶打了一聲招呼:「寶兄-,我去去解決一下……」
狄寶一笑,會意道:「快些兒回來,莫要生了事沒人照應……。」
「知道了,」余財倒很放心的拍了一下門板,傳來的是金鐵之聲。他笑道:「沒有鑰匙,誰也打不開……」
鑰匙,當然是問葉老豹攜著。
余財過了三兩轉,和暗裡伏著,明裡巡著的兄弟打了招呼,便是大刺刺到了後院的茅房竄進去。
這事兒得慢慢享受、慢慢兒蹲才遛癮。他想著,邊寬衣解帶邊念到了日後在本家中日受重用的好處。
想到得意處,忍不住笑了起來。
「兄弟-,什麼事這麼好笑?」有人在暗中問著。
「大爺要陞官了,當然高興……」他余財話說到一半,忽然覺得不對勁,喝道:
「誰?」
「一個朋友……。」
「朋友?你在那?為什麼不現身?」
「現身?看看你這付德行,鬼看了也怕!」
余財當真低頭一瞧,褲子是脫到一半,人還半蹲的姿勢好像跨馬步咧!
余財可急匆匆一提褲頭拉了上來,往門外哼道:「大爺要出去會你了……」果真,一掌推門。
怪,這一推卻是風文不動。
余財眉兒挑挑,臂上注了八分力,便是一頂。又怪了,那門好像是生了根長了鐵似的。
不動也罷了,甚至連門板兒吃了這一下也沒裂半絲兒丁點。
余財心裡一慌,勁兒更緊了。便是提氣、出拳,好猛!
猛是猛,倒是外頭那個人自把門打了開來,這一拳可結結實實打在人家的肚皮上!
原本,平白打了這一拳是賺的,余財卻是心裡發涼。你道是為啥?
原因無定,這一拳下去余財就聽到自己出拳的石腕好脆的一響,喀!
狄寶看見余財的身影幌過來時,難免嘀咕了兩句:「姓余的怎麼上這般久還走的這般秀氣?」
林老果可接腔啦:「那一回這小子上毛房不是這麼久?有一回還睡著了咧-。」
「可不是……」吳莊去接腔道:「不過怪到是怪在他從沒出過什麼差錯,還頗受重用的……」
三個是你一言我一句,看著余財轉了個彎,逐漸到面前來。卻怪的一點是,低頭走著。
狄寶可皺了一下眉:「怪事。怎麼這小子上完了茅坑反不瘦變胖?」
不是嘛,那身衣服看起來好似把肉繃的緊緊,就算是這前方光線暗了些也約莫看起來不對。
林老果臉色一變,當先斥道:「你是誰?」
「我?」來的那個人抬起頭,笑的一臉表情可愛極了:「我?人家都叫我阿胖……。」
阿胖?什麼鳥名字。
三個人這廂提氣定神注目望去,這傢伙,臉容好像一個人。
狄寶吞了好幾口口水,他可不想撞上鬼。這個小胖子不是死了嗎?他駭異的望向林老果和吳莊去,發現他們也是臉色慘白的望來。
然後,三個個同聲大叫:「大舞……!」
夜月之下,虎霸鏢局恍若虎踞,悍然雄偉的鼎立在洛陽城內。
十數道人影迅速的在屋簷遊走,一忽兒便已成品字形的包挾虎霸鏢局這座院宅。
五丈外,有一道人影坐在太師椅上看著這一切行動的進行。椅,在屋簷上,甚至前面還有桌,有酒。
細看,椅腳、桌腳全是插陷於屋簷上,所以穩的很。
問題是,屋簷下的人不會抗議?
葉老豹輕輕啜了一口酒,他相信不會。
因為,死人是最沉默、最溫馴的。
丑時正半,是行動的時候!
酒杯一擲,直穿五丈落入虎霸鏢局的屋簷上,便是一響中來道人影分成三股方向各有人帶領著衝了下去。
屠無敵最悍、最猛!
他當先一個搶身上了夏侯風揚的房間頂上,便是大刺破瓦而落。這一來勢,真可謂銳不可擋。
身子一落,便看見夏侯風揚執杯淡淡笑著:「屠兄-,今夜這般好風月,怎的煞氣如此重?」
濃眉一折,屠無敵的耳朵可以聽見兄弟們已將這房間布好必殺陣式,冷冷笑了「夏侯先生人道可賽昔年冷大先生,今夜看來最少在氣度上不差少……」
他有一絲疑惑,夏侯風揚似乎太平靜。
他感覺的不對的是,隱隱中似乎夏侯風揚知道他們今夜要來。這怎麼可能?
「你在懷疑我是不是知道你們今夜的行動?」夏侯風揚笑了:「你懷疑的沒錯,我是知道……」
屠無敵臉色一變,沉沉道:「誰傳出來的?」
「爾一屋?」
「他?」屠無敵相信,可是也有不信:「他不過是在三個時辰以前才知道的,怎麼可能通知你們?」
夏侯風揚笑了,意味深長的道:「我想,你們這麼晚才告訴他,必然是對他有所戒心?」
這點一直都是,屠無敵不想反駁。
「而且,在通知他以後,你們一直有人看著他?」夏侯風揚笑道:「而那個人就是你對不對?」
正因為如此,所以屠無敵才不相信。
從頭到尾,除了那叛徒在上茅房的時候例外,自己的確有把握他一丁點也作不了怪。
屠無敵大牙一咬,已經明白對方是在上毛坑的時候動了手腳。
不過他還有一點不明白的是,自己身為葉字世家大總管,今天從午後便沒有任何一個本家中人離開,難道會是爾一屋的人?
「險王」的組合不是全亡了?屠無敵忽然覺得,他對爾一屋瞭解的太少。總以為,姓爾的勢力就是那個組合而已!
夏侯風揚的眸子一閃,問道:「你想到了什麼?」
屠無敵注視對方半響,忽然笑了:「你對爾一屋這個人也不明白對不對?所以想從我這兒多得到一些蛛絲馬跡?」
夏侯風揚不得不承認:「不錯!他派來通知的人我從沒聽過,也沒見過。可是輕功卻是非常之好……」
屠無敵沉默了片刻,忽然發覺這座虎霸鏢局靜悄悄的,並無並點殺伐之聲。
九方南翎也遇上了什麼事?
他猛提一口氣,霸殺拳已緊捏在拳,冷冷道:「夏侯風揚,就算你事先知道了,在屠某面前還是得死!」
便是,怒哼一聲,人暴起,拳出。
好霸殺拳,不愧是天下剛猛第一!
九方南翎的目標是魯祖宗。他一個飄身落到窗口之畔,隨手已放插了七面旗幟。
看上頭,三名葉家好手亦各執一旗分成三個方位站著。他冷笑,一揮手;上頭的三個立即舞動了幡旗,便刻捲起四下一陣煙霧來。
九方南翎冷冷一笑,身影逐漸在煙霧中消失,淡淡的一抹影像滑飄進入魯祖宗的房內。
陰暗的房內,床上正有一人捲臥背對躺著。
九方南翎是個小心的人,他由袖中一抖出五枚穿心釘來,揚手間已沒入那人身背。
「噗」的一響,穿心釘果然穿心而出,釘到了壁上猶自顫動著。
九方南翎看著五道紅血激射出來,他滿意極了。
卻還是,有些兒不放心。
魯祖宗是八臂天尊的傳人,怎會如此容易打發。便是,隨著煙霧向前,要一翻床上那人。
這廂手剛剛觸到了具體翻了過來臉色大變。
眼前這人絕對不是魯祖宗。
而且,也不是死於自己的穿心釘之下。因為,這個人的肌膚泛著透明的感覺。
九方南翎立刻明白了,體是半個月以前死於西王井水的一百個人之一。
才想到,腹部只覺得好一陣劇痛:而且緊接著有兩股莫大的氣機自丹田逆沖而上,直撞心脈!
九方南翎全身肌肉大大的跳動震盪,正想慘叫出聲,卻叫後面一隻女人的手扼住了脖子!
京千靈的聲音冷冷響起:「當日你對我作法,絕對沒想到有一天會落到本姑娘的手裡吧!」
每字,都帶有怨、有恨,冰涼寒陳的直可殺人。
九方南翎全身抖了起來,咯咯牙齒響著,乾澀嘶啞的道:「你…你們……怎麼知道……」
他的眼前,魯祖宗和柳無生由床底爬了出來,邊撣著衣服笑了。魯祖宗的手上,那兩把菜刀猶在滴血。
「你想呢?」柳無生淡淡笑了:「你想呢?」
這兩次一問,九方南翎立即明白了。
柳無生是爾一屋的目標。
但是,為什麼不是魯祖宗到柳無生那兒,而是柳無生來魯祖宗這邊?
最簡單的原因是,爾一屋通知了他們,而且爾一屋絕不會去找柳無生。所以,他們在這兒等自己。
九方南翎倒下去的時候,正正好僕在床上那具體上面。他的瞳孔放大,卻是仍能看到體的背後有好幾袋血漿。
甚至,他可以聞出是雞血的味道。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覺得很明顯的,生命正逐漸由體內流逝!他覺得越來越寒冷。
死亡的滋味,原來是這樣!
他不甘心就這麼死去!一陣氣機竄動著,將奇門玄功寄於背部翻滾。
他要在一年之後有人可以替他復仇,而這個人就是他最得意的弟子,「百魂」趙狂天!
九方南翎大笑,第三聲之際一口血噴出,便自氣絕!
屠無敵對自己這一拳充滿了信心。
整間房內立時充塞著無與倫比的罡風氣機。直是,罩向夏侯風揚的四周,絕無退路!
夏侯風揚卻是一笑,身子不過是往左方稍稍移動一尺而已,忽的屠無敵發覺自己這拳沒有著落處。
這屋子有古怪!
屠無敵摒氣注目,立即發現了房內竟是設置了五行、大六壬、奇門遁甲!夏侯風揚明明在自己面前,感覺上卻有著一丈之遙。
屠無敵目精光暴射,咬牙道:「夏侯風揚,你以為這鬼伎倆能困得住屠某?」
「倒不敢這麼想……。」夏侯風揚依舊含笑道:「屠兄只要三拳,這霸殺感力便是以破壞這些小迷魂陣……。」
屠無敵冷冷一哼,道:「夏侯先生,照這麼你是認定在屠某後面兩拳之內,你可以離開?」
「這倒不一定……。」夏侯風揚一笑,解開長袍,只見裡面竟滿是火藥。其中,甚至還有唐門的霹靂神彈,炸者必無能倖免。
夏侯風揚歎了一口氣,道:「我現在打算由壁中秘道離去,如果屠兄想同歸於盡夏侯自當相伴……」
他一笑,果真按開了秘道,淡淡道:「我想屠兄用不著爭於這一時。況且,爾一屋的陰謀還有勞屠兄通知貴家家主,是不是?」
夏侯風揚談笑的走入秘道中,一轉一彎,壁口了起來。
屠無敵的雙拳緊握,由夏侯風揚的話裡他已經知道了一些事。
只有自已可以轉告葉老豹,那麼這意思是表示九方南翎已經死了!
另外,夏侯風揚還有一個目的。
爾一屋知了他們,借這些人之手來除掉葉字世家的勢力。但是,現下夏侯風揚則反將了一軍。
夏侯風揚的意思是,要借自己向葉老豹傳達後,引發葉字世家和爾一屋之間的大戰。
他感覺到一點是,這場遊戲中葉字世家成了最大的失敗者。
另外更可怕的是,爾一屋的背後,似乎有著更神秘的組合,難不成他就是羽公子?
為什當時文文被他扶著的時候沒有聞出來?
屠無敵全身一顫,他整個心沉了下去。
爾一屋也喝了「冷魂奪心泉」,但是卻敢這麼做。難道……難道他已經知道了破解之法?
葉老豹的神情真是難看到了極點!
今夜突擊虎霸鏢局的行動不但完全失敗,更可怕的是,自己的窩巢竟然叫人翻了天!
那間囚房,百煉精鋼所鑄,如今已被火藥炸了大洞。
當然,龍小印和文文已經不在那房間裡面。
他臉上的肌肉跳著,卻依然能坐著等余財、狄寶、吳莊去和林老果醒來。
他們四個都是相當不錯的好手,有誰能在一剎那間不出聲的擺平了他們?這個人很可怕!
葉老豹非要知道不可。一陣呻吟,躺在地上的四個人一忽兒便轉醒了過來。
「是誰?」葉老豹問的很簡單。
因為,他要最簡單、最明確的回答!
「大舞……!」
四個人,同一個聲音、同一個名字!
大舞?大舞?他果然沒死!
「刷」的一聲,葉老豹竟是忍不住的站了起來。
屠無敵的心也在抽跳著。
他想到的事是,大舞喝了「冷魂奪心泉」沒死;那麼爾一屋必然也是有法子相解。
問題是,這些日子來爾一屋對自己的葉字世家已經有了些認識。這會非常的危險!
水可以載舟,亦能覆舟!
本來以為可以用「冷魂奪心泉」來控制爾一屋,如今卻是一個大敗筆!
「立即召集本家所有人員……。」葉老豹沉聲下令,有著憤怒和堅決:「三個月內不在江湖中露面!」
這是反擊!
葉字世家三個月的消失將令爾一屋和大舞他們去對抗。
屠無敵明白,這三個月裡將是轉明為暗,葉老豹自必有另外一套進攻的策略!
隱其鋒、歸劍鞘,人不為之懼。
然而,劍鋒再出,卻必是見血方休。他雙眸閃動,可以感覺到一種興奮。真正的大戰才剛開始!
「幹啥!」大舞望著前面每一雙眼珠子叫道:「哥哥我變成怪物啦?」
「你不是怪物……。」魯祖宗脫下了靴子,樞著那雙腳丫子哼、哼道:「你只不過是個雷公……」
「雷公?」大舞好笑了起來,嘻嘻吱吱的:「有這麼『壯』的雷公?」
柳無生話著:「就是有……。」他一指前頭的三個女人,再指指魯祖宗,哼道:「為了你,洛陽差點叫他們的淚水淹成洪災……」
魯祖宗兩個大靴子打了過去,直丟向大舞面前,叫道:「人家柳大膽變成了柳大哭你知不知道?」
大舞嘻嘻一笑的避了過去,搶道:「知道、知道-。我還知道你這臭小子在二十年前偷吃了年糕,害哥哥被揍了一頓……」
「被揍了一頓?屁,你不是耍了一套『雙龍拜天』拿了個大紅包?」
「紅?紅你的屁股……。」大舞忽然發現有姑娘在座,咳了兩三回,這才又接口道:
「你以為那一套拳法好打?狠狠的被大老爺指正了十八個錯處……」
那套拳,不過也只有十八路,簡單的推論是,從頭到尾沒有一式打的對。
原來這小子沒有比自己聰明。魯祖宗正暗自「慶幸」,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你怎麼知道的?那個時候不是死了嗎?」
好問題,正是每個人想知道的事。
這個大小子明明是死了,怎的又活了過來?
六雙招子,齊齊釘著我們大舞兄,每個人的表情都很嚴肅,也很凝重。
這情景,看他們是打死也要知道了。
大舞這看看,那瞧瞧,只是溜眼過龍小印、京千靈和文文這三個女人的時候,尷尷尬尬的轉過目光衝著夏侯風揚一笑,道:「夏候先生智慧最高,猜猜看……」
考試?夏侯風揚瞪了這小子一眼,死了最好還活過來煩人幹啥?
他一歎,道著:「我們原先猜想大舞老弟喝那井水的目的不外有二。一個是為了『火中蓮珠』多餘藥力的問題,另一個嗎……,大概是為了引出宣棋子?」
「聰明……。」大舞笑道:「原來你們早就知道了?」
知道個屁!夏侯風揚開始懷疑為這小子擔了老半天的傷心是不是值得的?他一咳,又接道:「老夫事後猜測,大舞老弟大概是喝了那口『冷魂奪心泉』後,火中蓮珠的藥力和它沖激……」
「這不對……。」魯祖宗大聲的反對:「我們測過了這小子的脈息,沒半丁點兒反應……」
夏侯風揚點點頭,道:「這就是在下不明白的地方,還有望大舞老弟指點……」
好,好個夏侯風揚!大舞不禁讚道:「人道夏侯先生通曉天文地理,原來都是由一問中得知。大舞不如……」
一個「問」,正可問出天下絕上智慧來。
「別誇那老小子啦……。」柳無生真好奇以極,搶道:「你快說了給大家明白……」
他當然想知道,為什麼以自己的心法也測不出來?
那豈不是太可怕了?
就算是武當的龜息大法,閉氣或許可以達數個時辰,甚至一天之久。
但是停息經脈絕不可能超過半盞茶的時間。否則八脈九經全毀,當下便走火入魔!
大舞哈的一笑,環顧眾人道:「你們相不相信,哥哥我根本經脈沒停過半分?」
什麼?沒停過半分?那豈不是說我們比笨蛋還笨?就算再普通沒學過啥的會家子,也測的出來脈息有無。
龍小印第一個忍不住了,刷的站起來怒道:「大舞-,你是說還是不說?吊什麼胃口?」
好一個大吼,咱們大舞老兄嚇的腿兒一軟,卻見得京千靈亦站起來衝著龍小印叫道:
「你吼什麼?這兒可是虎霸鏢局……」
完了,這些女人一吵起來就慘!
果然,龍小印雙手往腰一插,杏眼兒一瞪:「虎霸鏢局又怎樣?大不了我帶那小子回龍威鏢局去了……」
文文那廂可是風情萬種的一挽髮,淡淡道:「吵什麼?日後要解決的事還多著呢……。」
「對、對、對-,各位姑娘熄熄火,小生道出一椿大怪事兒再說好不好?」
大舞這邊陪笑,那廂請坐了一番,才咳了咳道:「火中蓮珠為至陽之火,而冷魂奪心泉為至陰之水。那天我喝下西王井的井水之後,正是坎水離火交攻,南北頂足匯撞成一處……」
眾人一剎那全摒氣了氣息,聽著這段怪異的經歷。
「坎為北在頂,離為火在足、那一刻哥哥的體內可是自丹田心上冰冷似死僵,下半部卻火熱如烤。」大舞一歎,道:「那兩個玩意兒便在體內四天氣脈中交纏戰鬥玩了起來……」
有這種邪門的事?
眾人方自為大舞這段敘說驚駭震訝,又聽他道:「當時我只覺得全身動彈不得,眼皮子一閉便直挺挺躺了下去。不過,耳朵到靈光著……」
「那……氣脈之事……」有人出聲問!
「別急……。」大舞又揮手,又喝茶的,搞了半天才道:「有件事兒問你們-。」他若有所悟似的道:「如果你正眼前有個東西,它左移三尺的同時你也左移三尺,是不是看起來一點也沒動?」
這是物理學上相對速度的基本概念。那時的中國人還沒有這門學問,但是已經知道必然是這樣。
「廢話-,這還用說?」大夥兒同聲回著。
「那不就不明白了?」大舞一笑,便自坐下不言談笑,好像打啞謎似的叫人去傷腦經。
一忽兒,每個人都沉默了下來,足足半柱香之後魯祖宗才「啊」的一長聲。眾人一喜,紛紛問道:「你知道了?」
魯祖宗的臉竟然紅了一紅,道:「不是-,是我肚子餓了……」
去死啦!魯祖宗可以由目光中看出最少有兩百萬句髒話由他們的眼中丟過來。
夏侯風揚淡淡一笑,道:「依在下看,大舞兄弟那時的脈氣應該是具有一種很特別的能力?無論是誰以那種內力心法測試自可為之配合,融結成一?所以才未能有覺……」
「聽明!」大舞拍掌大笑道:「夏候先生不愧是冷大先生最佳的傳人……」
果真如夏侯風揚所言!
「原來是這麼個回事!」柳無生一歎,道:「這可以太玄奇吧?」他搖頭讚著,忽的問:「你剛剛提及冷大先生最佳傳人的意思是啥的?」
大舞一笑,取出了一卦密函,眼中有了尊敬:「這是冷大先生交予宣道長轉交給在下的函件……」
夏侯風揚一愕,伸出的雙手竟有些顫抖的接過來。
能成為冷大先生的傳人,這是武林中至高無上的尊榮,遠比金山銀山貴重的多。
恍恍如,接下的是武林興衰的重責及至上智慧!
魯祖宗第一個喝彩叫好:「夏侯-,以後可有的你動腦傷神啦!」這一說,眾人紛紛鼓掌看看那夏侯風揚拆開了信函讀著。片刻之後,夏侯風揚一臉誠敬的向大舞抱拳道:「多謝大舞老弟轉送這卦信函……」
「別謝我……。」大舞幌著手,笑著道:「我只不過舉手之勞而已,一切可看你自己。」
夏侯風揚淡淡一笑,貼身收好了信函,卻是忍不住將眼光落向京千靈,期艾著:「小姐……」
京千靈當下會意,婉約一笑,道:「夏侯叔-,別掛記虎霸鏢局的事。昔日爹開這間鏢局的目的不外乎是有一個據點來替天行道……」
她一笑,接道:「夏侯叔今日有此機緣得到冷大先生的賞識,來日正可為武林多盡一份心力,千靈怎會阻止?」
夏侯風揚猶是不放心著:「那鏢局的事……」
「放心吧……。」京千靈望了龍小印一眼,道:「龍威鏢局關了門也餓不死人。難道虎霸鏢局的人就差了?」
夏侯風揚心下不安,正想再說什麼。倒是京千靈搶口續道:「別說了夏侯叔-,這一切我已經是決定妥當。」
「夏侯-,你就別說啦!京姑娘怎麼說怎麼好。」魯祖宗哼、哼道:「還是聽聽大舞那小子的後段遭遇吧!」
這一提醒,眾人紛紛又望向大舞來。
他老兄可足足咳了二十來聲,這才一副氣定神閒的樣子道:「宣老道果然來啦,便這麼順手解決掉葉字世家的四名殺手,挾了哥哥到洛陽城北黃河畔的一個小漁村去。」
柳無生大有興頭,急聲問道:「顯然,這幾天他教了你不少舞藝?」
「可不是……。」大舞點點頭,眼中有了一抹尊敬,歎喟道:「宣老道研創兩種新的舞技,其中一種便是我學了的莊子『大宗師』……」
「大宗師?」文文輕眉兒一挑,朱唇輕啟:「想不到莊子一書,竟然也可以為武學之用?」
「這可是大有妙處!」大舞用力點著頭,道:「最少老莊是道家最早的始祖。字裡行間,多的是上乘武功心法。」
「有這回事?」魯祖宗幌了腦袋,又問:「另一個是啥?他怎麼沒傳給你?」
「另一篇就更複雜了。」大舞歎道:「據他說是在十年前看到了徐鴻儒發明一種可以在天上飛的大鳥,他乘坐上去往地面看之後才恍然大悟,參出了奧妙……」
大舞看著眾人目瞪口呆,一笑道:「那篇當然是『逍遙游』了……」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里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莊子」逍遙游「」很高是不是?「大舞真是歎了又歎,道:「宣老道說他乘著那巨鳥飛到了半空中往地下一看,登時明白了莊子逍遙游裡的意境,耗經十年苦思而有成……」
京千靈可似著了迷般,問道:「那你怎麼不學了它?」
「因緣未到,老道說另有傳人不適於哥哥我……。」大舞遙頭道:「況且-,再不回來洛陽真的有了水患就難看啦!」
「好,談到正題了……」龍小印冷冷接道:「」現下的人全在這兒,你打算做什麼取捨?「真利的一問,有人坐不住啦。魯祖宗第一個朝外頭跑去,邊嚷著:「哥哥內急-,去去就回,各位慢坐慢聊……」
柳大膽覺得是很識趣而且膽子的確不小。他要走還向著夏侯風揚揚拉一把:「夏侯-,上回不是說好了要去喝茶的?選日不如撞日吧……」
「柳老弟都這麼說了,在下那有推辭之理?」夏侯風揚可一點也不想插手的啥的感情事,只怕到時自個兒惹來一身腥。一忽兒,又快又急的和柳無生雙雙「逃」了出去。
看看那些很沒「義氣」的朋友一個個溜了,咱大舞老兄是肚裡咬牙面兒笑,轉一眼前面三位娘兒們,覺得自己笑的好呆瓜。
那廂,文文千種風情的立起,只覺艷光照映一室為之目奪。她笑小啟朱唇,玉貝齒牙稍露微吐芳香:「也好。今天就做個了結……」
她步到了大舞身前,小折身輕輕附耳畔說著:「冤家-,羽公子的事妾可心裡明白想說呢……。」
使這一句話,又是娉婷一個轉身,便到了右首窗牖前倚窗望出。
一襲鵝黃羅衫帶裙在風稍卷中,活是洛神出波起。
龍小印雙眉一挑,大刺刺跨步到了大舞面前,指尖兒一挺直伸定住大舞鼻子處,哼道:
「你要的話,香囊的藏就是訂禮……」
說著,兩三個跨步到了門口,折過調身冷冷望著大舞,淡然道:「可以說了……」
這不是擺明了老大為難嘛?
大舞心中慶幸的是,還好那個查兒七公子朱盼盼在京城已經跟趙抱天愛的你死我活,否則事關邦交之事才真的傷人腦經咧。
正想著,忽然發覺有一雙眸子正無言的望著自己。
眸子有情,情深至沉。
一個照眼,京千靈已有無限情意盡數不言中。
起風時,有著堅決和信任!
大舞這廂望著,心中一陣震盪,眸子便這雙盯盯楞望著,無言無聲自是一切盡在其中。
那站立在門口的龍小印這廂看著大舞和京千靈如此呆望,由不得一惱怒,恨道:「大舞-,你休怪我今生不再想見你……」
這兒話聲一落,自是投身而出,一忽兒便消沒於視線之外。大舞這端看著,喉頭咕嚕一響硬生生忍了下來,他一歎,轉向文文。
「你不用說了……」文文淡淡一笑,別有著一股難言的哀楚之美:「本門的『百花一佛手』也不是非得火中蓮珠的藥力才可以練成!」
她輕顰苦笑,一折身,亦飄然自窗而出。
窗外,正是向晚時分,老長一道雲彩正橫斜過天穹。
大舞輕輕一歎,起身,小抬步到了京千靈座前。
伊人緩緩立起,雙眸自有兩行激動深感的熱淚滴滑。
一陣兩心相許盡在無言執手。大舞一笑,為良久沉靜輕輕劃破:「漁村半月,總想的是你……」
姑娘人家心中一熱一喜,嬌著:「半月以來,何嘗不是日日想思,夜夜難眠?望有一日出夢相逢?」
大舞嘴角一笑,道:「我知道……」
他知道,因為心有靈,靈動而意生。
是以,李商隱的「身無綵鳳雙羽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誠不欺人。
伊人小抬眉,眸子裡儘是堅定。大舞方愕然間,只見京千靈拉挽水袖,露出了上臂。
臂,盡多利刃劃痕,一痕一血,好深。
利刃,想是昔年北斗先生那柄劍所打造的北斗薄刃!
血痕,卻是伊人最深思念,唯以刃劃破來忍!
「何必?」
「無法止……」
「我之罪……」
「不是-。是有情生,生有情,忍不得的……」
「這不是叫我痛嘛?」
「你心痛?」
「是……。」
「你若死,我心更痛。」她道:「這十五刀算什麼?」
這間木屋就如同你在那一座山裡常常可見的那般,尋常的很。
看看屋簷下左側,那一堆堆的薪材,自是想著平常樵夫住所。再看看有些老杉掉了的木柱,更顯得泛常。
「呀」的一聲響,木門夾著生的「卡」、「卡」之聲推了開來。當先的是衝鼻的酒氣。
「小子,今天的天氣好極了……」鄧摘命跨了出來,對裡頭叫道:「出來曬曬日頭暖和一陣吧……。」
屋裡,陰陰暗暗的,就那幾道陽光穿透破洞的壁板兒,一道道映著灰塵有明有暗,看不清裡頭的那人。
一陣哼聲帶著碰桌撞椅的雜音,葉濃衣狼狽的走出了門外。
這一露面有陽光之下,不由得令人懷疑眼前這人是不是昔日那位錦衣玉袍的名門公子葉濃衣?
鄧摘命大笑,不顧葉濃衣投來憤恨的眼光,哼道:「葉小子-,怎樣?邙山一個月可過得慣?」
邙山,正位於洛陽西北百里的一座名山。
據傳,古之仙人曾多位在此做更深一層的習道修煉。而後登上大羅金仙,數有十又二。
這廂的葉濃衣一身著的可與鄧摘命差不多,原本光鮮亮麗的金繡綢錦袍已是又破又抽絲的,恍若乞丐兒充數著門面。
當然,那一套衣物著了一個月不換不洗的,除了髒破之外,還有的便是臭!
鄧摘命大笑,看那葉濃衣一臉的胡軋,搖頭道:「小子-,你這當兒看起來可英偉多了,那像以往一般姑娘模樣,恁的沒半點男子漢大丈夫的挺著……」
葉濃衣喉頭咕嚕一響,乾啞低沉著道:「鄧摘命-,武林中的恩恩怨怨少爺不理會你。
哼、哼-,如果讓少爺洗個澡這事也不敢,未免讓江湖一片好笑……。」
「乖乖-,你這小子嘴倒利!」鄧摘命冷冷一笑,道:「好,就讓你洗上十回又何妨?」他大笑著,一個步子向前左手提抓葉濃衣,便往深山裡頭竄入。
溪水本無情?
潺潺流動著,是天地間奏著的一首曲。
邙山多溪,大者有九,小者少說二十之數。
眼前這條「玉琴溪」便暖以溪泉之聲別美得名。
鄧摘命將葉濃衣一路挾持到了這兒,隨手解開對方的兩處肩井內笑道:「小子-,你體內的奇經八脈已叫老乞丐用武當綿指鎮住,若是想打什麼歪主意……」
他哼、哼一笑,接道:「只怕會氣沖血逆直貫天台、百會,到時變成了殘廢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葉濃衣冷冷一笑,踏步進入溪水之中,自是連身帶衣的洗了起來。
鄧摘命一笑,自顧的倚坐到一枚大石上,靠著石背曬起太陽悶抓子玩著。
那廂,葉濃衣冷冷一笑,半浮半沉於溪流之中,邊洗濯著邊往溪中砥石湍急處靠去。
在他本家中,數月前爹親所授教給他的「天星拾葉劍法」中,有一項心法專注於利用自然的能力來加強本氣機的妙用。
這廂,他立足於砥石之畔任著水流的回力在週身捲滾著,而默默將那門「心劍」之術自丹田升起。
如是兩籃茶光景,但覺腹部有了一股小小的灼熱緩緩升向百脈流過,一時受制的痛楚大為減輕。
這可急不得,最少需要七日方可竟得全功;否則一個不慎走火入魔,那才真是求生無門求死不得。
葉濃衣不敢急躁,有了初步的成就便是收回了內力,安安份份的上了岸來。
鄧摘命早已是料理好身上的子,裂嘴一笑,道:「大少爺,行了吧!」
葉濃衣冷沉沉的一哼,道:「可以回去了……」
說著,自營先往回頭路而去。這可愕住了鄧摘命,自一響拍了拍腦袋瓜子,喃喃道:
「這小子打啥門主意來的?難道是大徹大悟,出佛升天啦?」
油燈一點微光,輝暈這一木屋內淡淡黃黃的。葉濃衣今夜兒可怪,大改以往那般怒目相視只一股兒雙目凝著那火苗直看。
鄧摘命可搔頭又搔身的,有些兒不解:「喂-,姓葉的,是你今天洗澡中了邪還是怎的?這般的安份?」
葉濃衣眼也沒抬,冷然道:「罵你這死老頭忘恩負義,無恥卑鄙也罵夠了,認了命就看你怎麼發落?」
「好呀-,有人悟了。」鄧摘命笑道:「這兩天真是好消息不斷。首先是『險王』那小子的組合毀了,接著是那位大舞兄弟一段奇緣又活了過來-。嘻、嘻-,現兒可是連你們那個寶貝的葉家也折損了一大半,如今在江湖中都不見了影……。乖乖,今天你這小子又有了一番徹悟,倒沒枉費老夫的一番苦心……」
葉濃衣聽得葉字本家受挫暫隱,免不了心中一陣慌亂,那左掌中、食指去觸及了火苗,隨即一縮手。
怪的是,火苗似是受指力所引,一陣熱自指尖透入,貫上了肘肩兩脈一衝。
鄧摘命這廂看來那知是葉濃衣有意以火苗熱力引渡本身氣機活絡,只當他不小心之舉。
便是一哼,他道:「小子,緊張個啥?你老子還活的好好的,未免是武林中一大遺憾……」
葉濃衣冷然一哼,道:「鄧摘命-,你打算如何處置本少爺?諒你也沒法一輩子悶在這邙山守我一輩子……」
「對極了,你這小子真是近朱者赤越來越聰明啦……。」鄧摘命笑道:「老之兒是想把你送到一個地方去……」
葉濃衣雙眉一挑,哼道:「何處?」
「天外有飛虹,人間落想情……」鄧摘命大笑,道:「這句話你不會沒聽過吧?」
飛虹山裡愁情樓!
這是江湖中至為神秘的地方。據說,裡面關著的俱是武林中大惡之徒,而那兒的主人則大發誓願要改造這些人成為善之輩。
愁情樓的樓主是一對夫婦,在江湖上他們的名氣絕對不會比蘇佛兒和單文雪稍差。
甚至,在十年前苗疆的一座蟠龍客棧中彼此還曾在冷大先生的面前交過一手。
他們是,董九紫和雲小貝!
葉濃衣的臉色變的很難看,甚至有些顫抖著道:「你在邙山就是等他們派人來接我去天虹山?」
「你又說對了……。」鄧摘命樂道:「聰明的人在天虹山總是過的比較快活一點……」
葉濃衣臉色一片慘白,恨恨道:「鄧摘命,真有你的狠!」他喘著氣,咬牙道:「他們什麼時候來?」
「你擔心個啥?才說你大悟了,到頭來是裝乖……。」鄧摘命搖頭笑道:「看來把你交給天虹山那兩個小子是對的……」
葉濃衣雙目閃動著,告訴自己必須沉下氣來。
無論什麼事,他葉濃衣必須忍得以待一擊功成。
他堅信,自己絕對不會老死於天虹山愁情閣。淡淡一笑,立起身往床而去:「夜深了,本少爺已困……」
望著葉濃衣和衣躺了下去,鄧摘命一雙眉頭不由得緊緊皺結。思想了一回,也用不著去理他。
反正,這小子逃不過老子的手掌心。哼!
停房永遠是停房。就那般,有股奇怪的味道。
這一天,洛陽城的知府宅裡可忙了。啥事?只不過是為了大內的御醫由京師被護送了來調查西王井井水之毒。
洛陽知府林友望一大早便請了大舞跟他兩位好朋來做個見證。
尤其是這位大舞老兄死裡活生的事兒,更是重要的緊。活脫脫的一個見證,可事關他林友望的官位兒。
已時時分,一騎飛馬奔到林知府巨它裡,馬上人落下來朝裡頭稟報道:「京裡御醫王大夫已到東城門外……」
一個喝叫裡,林友望已先搶步出來,回道:「有勞-,請入內奉茶……」
那名特使抱拳一笑,古銅膚色的臉上露出潔白的牙齒道:「不敢煩大人,小的回去護駕……」
於是,他便一個俐落上馬,手上一扯調轉了馬頭,便撤開了奔足往東門而去。
那廂站立在林友望後頭的大舞、柳無生和魯祖宗看了,齊齊讚好道:「這小子不得了,日後必成大器……」
「看他年紀不過稍差我們一兩歲,卻是英挺別具自有大家風範,只不知如何稱呼?」柳無生點了點頭,笑道:「待會兒可要好好交他一交……」
這廂三人交談間,遠遠那街另一端,已是隱然可見一頂軟轎由四個人抬著往知府大宅而來。
隨護在旁的,除了方纔那名年輕人之外,還有著一個冷肅沒半絲笑容的帶刀年輕漢子以及為數有十的隨從。
魯祖宗悔了一眼那名帶刀漢子,點點頭道:「好悍的傢伙,全身利銳的驚人,只又不知是何方人物……」
大舞笑道:「人道京師多藏龍臥虎,想來大內禁宮亦多奇人異士……」
魯祖宗嘻嘻哼哼的瞅了大舞一眼,笑道:「只是沒料到他們竟是如此年輕?看年紀決計是和我們差不多的……」
看看先前那名來報的漢子和現下這名帶刀客,的確是少年英雄卻叫人不由得不驚訝於他們的實力。
一忽兒,那人馬已到了宅府之前。林友望迎步向前,朝轎內一揖道:「御醫親駕,下官不曾遠迎,失禮之處還望御醫恕罪……」
「哈……,林大人太客氣了……」轎一掀,裡頭當見得一個慈眉善目的白髮老人步下了轎座,朝林友望回揖著笑道:「是小醫驚動了大人,還望大人見諒……。」
說畢,雙雙大笑互讓的進入大廳內延坐。
這頭,大舞和柳無生、魯祖宗則直看著那位幽黑古銅膚色的年輕漢子和帶刀漢子雙雙下了馬來,緩步的朝著反身一動方向要出門去。
「怪了……。」魯祖宗叫道:「他們不是護著那位大夫嘛?怎的人一丟就跑了?」
大舞倒也嚇了一跳,皺眉著:「當真是怪事;也不曉得他們葫蘆裡打什麼藥兒賣?」
柳無生可實際一點,朝魯祖宗擠擠眉道:「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是啊-。他魯祖宗正要邁步走,忽的停下步子,哼、哼道:「為什麼你不去?」
柳無生一愕,脫口應著:「我忘了……」
忘你的屁頭。魯祖宗啐道:「咱們一道去……。」
柳無生二話來不及說,那魯祖宗一把右手抓了他,順便左掌一扣大舞叫道:「你也別偷懶……」
便是,三道人影幌了兩幌,正好落到那兩名年輕漢子臨出門的背後。
「兄弟……。」魯祖宗叫道:「慢兒走,哥哥有事問哪……」
前頭,那位古銅膚色的黑漢子回頭一笑,朝身旁的帶刀漢子道:「我說嘛-,事兒來了。你挑那一個?」
帶刀客望了魯祖宗一眼,道:「閣下便是人稱『人手』魯祖宗?」
「照啊-,哥哥我這麼有名?」魯祖宗樂歪了嘴,笑道:「你叫什麼來的?」
那帶刀客不答反問道:「聽說閣下身上的兩柄方形菜刀威力無窮,便是九方南翎也吃不住一擊?」
邊說著,帶刀客全身已自有一抹氣機衝向了魯祖宗而來。這情勢,分明是要動手。
「慢慢-,」大舞急急搖手道:「咱們可有話問一句。」他咳了咳,道:「你們怎的護送御醫大人到了地頭便不管了?這一走誰來理他?」
黑漢子嘻的一笑,道:「洛陽城裡有三位護著就行了。這兒可沒我們的事啦……」
柳無生可不想接這大麻煩,哼、哼道:「那兩位便是要回京?那也用不著把馬一丟走路回去呀?」
「我們可沒說要走……。」黑漢子爽朗一笑,道:「只不過去找找樂子吧了……」
「上那兒好玩?」
「醉仙樓羅……。」
「醉仙樓?你們去找萬二爺?」
黑漢子聳肩一笑,還未得及回答倒是帶刀漢子朝魯祖宗淡淡道:「閣下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什麼?打架?魯祖宗看眼前這小子開始不順眼了,叫道:「行啦!上吧-。」
便此一句,如閃電般兩道人影盤結交錯,一忽兒便在這府宅前的廣場上各展奇技。
大舞和柳無生不能不為之震驚於那個帶刀漢子的身法,每一手進擊俱有著天地大力,恍是山嶽罩向魯八手,真搞得這位魯大少爺手匙腳亂。
再細看,人家可連刀都還沒拔出來咧!
大舞注視了這一回,終於忍不住朝黑漢子問道:「閣下大名是……?」
「我?姓冷……」黑漢子笑道:「我叫冷三楚……」
冷三楚?江湖中從來沒有聽過這個人。
柳無生接問道:「他呢?」指的,便是問帶刀客!
「自個兒問吧……。」冷三楚笑道:「我先說了他可會罵人。」
既是如此,只有再往那頭看了。落日疑問的,是那名帶刀客怎的也不拔刀,自以刀鞘和魯祖宗纏鬥成一處。
不久,魯祖宗倒忍不住叫了起來:「老弟-,你那刀是擺著好看?出來吧!」
帶刀客默無一語,也不拔刀只是和魯祖宗鬥了百回合,這便是一提氣後躍,落到了冷三楚身旁。
冷三楚偏頭過去,問道:「怎樣!」
「很好!」帶刀客漫應一聲,額上有汗跡滲出。
很久以來,沒有對手可以讓他打的這麼盡興。
「怎麼個好法?」冷三楚追問。
帶刀客沉默了一下,看著魯八手到面前,忽的淡淡一笑,道:「再打下去非逼的我出刀不可……」
魯祖宗可叫了起來:「出刀就出刀,幹啥畏畏縮縮的?」
這個問題,冷三楚代著回答:「因為俞兄出手必然見血,而且只見惡人的血……」
這時,一旁沉思的大舞忽然笑道:「傳說,昔年冷家堡冷大先生手下有一位排名第一的殺手冷默先生……?」
冷三楚一震,笑道:「那是家父-,知道就好了。告辭……。」
說告辭就告辭,當真和帶刀客轉身就走,邊道:「我們另有要事去辦了,這洛陽交給三位啦……。」
大舞等人楞楞的看著他們跨出門口,便在門檻一剎,那位帶刀客忽的出刀。
刀,恍若來自天外靈界,快至驚鬼泣神!
一幌流光消逝間,冷三楚和那名帶刀漢子已自消失於門口出處!
好長一陣子沉默,為著方纔那一刀太可怕而震驚。
若是這刀對著自己,有幾分把握不死?
不是躲過,而是保命不死?
「姓冷的叫他俞兄?」
「對……。」
「所以說,那傢伙姓俞?」
「應該沒錯……。」
「天下姓俞的有誰用刀這麼神,而且這麼年輕?」
只有一個人……「大舞歎了一口氣,摸了魯祖宗的脖子道:「俞傲的兒子,俞靈……」
就如同誰都知道的,停房永遠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御醫的本姓尉,朝裡上下都叫他尉聖手。
據說,他被微召到朝廷裡的時候已經是五旬望六的年紀。十年下來,至今已有六十七、八。
尉聖手慢吞吞的檢查一具體,老半響才抬起頭來問道:「老弟-,那一天你喝了西王井的井水之後,是不是覺得脖子一陣冰寒緊縮?」
「唉呀-,老傢伙不愧是御醫,連這事兒都看得出來……。」大舞可不理那個林友望大人稱他這麼稱呼臉白的好慘,繼續道:「那時的情景確實是如此……」
尉聖手倒是一笑,嘻著回答:「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那豈不是鬧大笑話?」
說畢,各自低頭端詳了身體各部份一番,忽的取出了十八支金針來。
柳無生這廂見了,不由得好奇道:「老傢伙想怎做?」
金針渡穴是救人用的,怎的用到死人身上?
尉聖手一笑,道:「這些體擺了一個月卻是沒半絲兒腐臭的味道,甚至還有點兒菊花香。你說,是不是很特別?」
柳無生無話可說,這事兒的確是太怪。只看著那尉聖手將十八支金針按著各處前胸大穴落下,分明插著。
尉聖手這廂插畢,對林友望道:「麻煩林大人派兩個人把這具體架空……」
林友望一揮手,自是有兩名捕怪迅速往前一拉一托,讓向體架空離地。
尉聖手一笑,轉頭朝大舞道:「這十八支金針分別位於俞府、或中、神藏、靈墟、神封、步廊、幽門、通谷、陰都、石關、商典、育俞、中注、四滿、氣穴、大赫、橫骨、照海等十八處穴道上。現下麻煩老弟你自背後運用氣機內力擊出一掌,將這十八支金針震出……」
大舞一笑,口道:「行-,這檔子事小……」說著,便一步到了那體之後,大喝一聲拍擊上背!
他這力道不小,最少有四分火候。就算是個活人,若是沒紮好內功基礎照這一拳下來便少少不了去掉半條命。
只看,數道金光一內而沒,投釘於壁面上「咚」的一串響,猶自震顫著。
魯祖宗大笑,道:「大舞老弟,還有四支沒出來咧!」
大舞一愕,訝道:「莫說金針,就算是肋骨也給打了出來……」
他不信,到了前頭一看,果然如此!
尉聖手捻了捻頜下的鬍子,點頭道:「果然不出老夫所料。聚毒之所正是位於神藏、通谷、中注、照海四穴……」
這老傢伙當真是御醫聖手,連這般難的「冷魂奪心泉」也能蠡測的出來,真叫人不由得不敬服。
「尉先生果然配得上『聖手』這兩字……」大舞恭恭敬敬的一抱拳,道:「只不知,解藥如何配得?」
他大舞老兄才剛問著,忽的體間有了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