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十年倒下去時,一雙眼瞳子睜得老大。
想不到自己也「真」的會死。
十幾年來,他見過了多少叱吒江湖的奇人,也曾經多少回死去又活來。
可是這次不同。
因為以前人家用的是掌,用的是內力震斷他的心脈,而這次用的是刀。
只要他有一息氣,他學過的武功心法一定可以救得回自己還魂。
但是刀砍下的死脈,就算是神仙也救不活。
向十年倒了,真正的倒了。
在他的身旁,也癱倒了三個年輕人。
差別的是,年輕人們的眼神從驚懼、興奮、搏命中恢復了平靜。
雪花飄落在他們的臉上。
但是,卻掩蓋不住他們嘴角和眼眸裡的笑意。
杜三劍和簡一梅的對峙可有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他們都沒有出手,因為沒有機會。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氣氛,彼此僵持,打量著對方,想要找出一絲可以下手的空門。
但也同時將自己融於天地之間渾然一體。
他們也不時的注意四周的變化。
王王石和宣洛神全力在對付福努赤的兵隊,而且逐漸佔上了優勢。
向十年和談笑他們三個的一戰生死未卜,反正,四個人全都躺了下去任叫雪花覆身。
「你不擔心你那三個朋友的生死?」簡一梅輕輕笑了,挑眉道:「我可不擔心向十年的死活。」
杜三劍的眼皮子一跳,淡淡回道:「可是你擔心活不過今天,我可不擔心能不能走出這幢屋子。」
簡一梅嘻的一聲,笑道:「看來羽紅袖要你們全數死在關外,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
「這句話很有意思。」杜三劍忽然也笑了起來,道:「簡大姑娘,我看你也不希望談笑那小子死了吧?」
他一頓,嘿嘿又道:「你到關外來的目的呢?如果杜某料的不差,是想投靠雪瓊山莊?」
「沒錯!」簡一梅回答得很簡單,道:「我不希望談笑死,所以人由我帶走,我是要去找羽紅袖,但可不一定替她賣命。」
「就像現在?」
「就像現在!」
兩個人一陣沉默後,杜三劍將手中的長劍稍稍垂下了半寸,已是減少了一半的攻擊氣勢。
「你可以走,但是談小子當然不能讓你帶走。」
「你們能救得了他?」簡一梅淡淡一哼,嘿道:「方纔向十年那一雙掌可打得夠力!」
「就算我們不能……」杜三劍笑了笑,道:「最少有人能。」
「誰?」
「井妙手!」
井妙手不能不全心力的救治這三個人。
因為他還想活下去。
目前要活下去最好的法子,就是這三個叫談笑、俞靈、房藏單姓單名的傢伙能看得到明天的日出。
「他們現在的情況怎樣?」在營帳外,「關外雙虎」陳長秦和董院對著由帳內出來的杜三劍和王王石急問著。
「能在中原京城內稱為『神醫』的傢伙大概不會太差。」杜三劍的眉頭終於舒開來,淡淡問道:「你們那邊呢?」
「錫林郭勒盟的敢死隊已經和昭烏達盟昔日大王爺福希勒的舊部兵馬聯合,左右夾攻福赤的兵隊。」陳長秦回著,皺起眉來道:「不過,更大的一場戰事在這兩天將要展開。」
「因為福努赤駐紮各處的人馬已紛紛趕來。」董院接口道:「而我們部盟的兵隊也在兩日之內可以到達紫雲城。」
他們兩人率領是先遣部隊,王王石一掌拍在陳長秦肩頭,哈哈大笑道:「小子,看不出來你還能帶兵打仗。」
陳長秦也笑了起來,朝帳內看了一眼,道:「如果他們三人能在明日以前可以活動最好。」
「你有什麼計劃?」杜三劍問著。
「房藏是大王爺福希勒的兒子。」陳長秦嚴說道:「目前的兵隊就算加入福努赤的兵隊也不過是十幾萬人的戰爭,但是萬一演變成部盟和部盟之間的話……」
那可是數十萬人在關外冰雪曠野中大戰。
在自然界的生物中,只有人類才會發生同類如此大規模的交戰,只有人類才有這種唯一的悲哀。
杜三劍沉重的點了點頭,道:「所以你想借重房藏的號召力阻止昭烏達盟出兵?」
「是!」陳長秦用力點頭道:「而且,這也是阻止羽紅袖陰謀最好的方法是不是?」
沒有人否認。
無論為了什麼,這是一件非做不可的事。
杜三劍並不很擔心房藏。
雖然他挨了福努赤的皮肉之苦,也和向十年有過驚心動魄的交手,但是以他的修為足以度過這生死關。
他擔心的是談笑。
向十年那雙掌拍下,談笑沒有當場死去已是萬幸。
更何況最後一擊狙殺向十年時耗出全部的心力,全身的氣機已盡數渙散。
連井妙手看了都搖頭的人,還有誰能救得活?
「如果忘刀先生在的話……」杜三劍心底暗自歎氣道:「大概能以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相救。」
忘刀先生顯然不在關外。
因為他們有一套聯絡方式,一定可以知道兩天範圍內的行蹤。
杜三劍大大歎了一口氣,天下還有誰會這門失傳了的心法?
他不知道有,所以「應該」就沒有。
「我會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閻霜霜在馬背上輕輕笑道:「那是我師父特別傳授給我的。」
紅香點了點頭,道:「這樣你就可以和談公子合練來對付羽紅袖!」
閻霜霜點了點頭,眸子裡閃過了一絲又一絲複雜的神色,可以和談笑一同練功是件令人臉紅心跳的事。
但是師父將最後的真元傳給自己因此而死,卻是令她又有一絲抹之不去的悲傷。
甚至為了早點離開雪瓊山莊而不能見師父最後一面。
她歎了一口氣,更擔心自己的爹親在羽紅袖的掌握中生死難料,萬一日後她和羽紅袖對抗而爹親用以要脅該如何是好?
她想著不禁長長歎了一口氣。
這時,前頭有一輛馬車急馳而來,在和她們兩人交錯的瞬間,馬車內衝出四個人來。
四個武功相當好的人。
他們的手上都有又鋒銳又寒森的兵器。
一把鏈子彎刀、一把十三肩刺,以及兩把短戟。
最後面的那個用的是指刀。
指刀就是在十根指頭上套了又薄又利的刃片,這樣不但加長了手指的長度,而且非常的靈活。
像這種人貼身肉搏的小巧功夫都相當的有火候。
閻霜霜雙眉一挑,輕叱一喝裡已經出手。
只見她一個身子曼妙已極了的在半空中打了個轉,雙袖飛舞有如兩片雲卷。
劃空而來,滑順得沒有半點氣機激湯。
沒有氣機激湯,是因為在接觸的那一剎那全力爆發開來,最驚人的是,你根本無法預料她要攻擊的方向。
短戟飛了出去,十三眉刺也插到了雪地上。
第一個出手的鏈子彎刀最慘,自己被鐵纏得動彈不得,好像一個大粽子般尷尬站在那兒。
使用指刀的那個人呢?
那是一名四十開外的碩壯漢子,身形閃動的速度卻快得令人出乎意料。
當前面那三個人躺下去時,他已經利用這點空隙扣住了紅香,而且,森森利刃就貼在紅香美人的臉頰上。
「嘿嘿,你不希望這位小姑娘的一張俏臉兒皮開肉綻吧?」這名漢子冷冷笑著,一雙眸子黑亮有神閃著光輝,道:「閻大小姐,你最好束手就擒!」
這時那三名倒地的漢子已經紛紛爬了起來,成一個「品」字的朝向閻霜霜靠攏過去。
閻大美人緩緩的拿下斗笠,露顯出那張絕美的面龐來,剎時,四個男人的胸口都為之一滯。
他們顯然沒料到自己攻擊的目標竟是這般的一個大美人,一時間,個個臉上都有點像燥訕訕的熱了。
「你們是誰?」不但人美,閻霜霜的聲音也美極了,道:「為什麼要對我們出手?」說著,輕輕皺眉的歎了一口氣。
那名用指刀的漢子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被閻霜霜的神態和語調所震懾。
他吶吶吸了兩口氣,終於道:「在下邢查!」
「你們是受人指派來攻擊我們的?」閻霜霜柔聲問道:「或者是有別的非殺我們不可的理由?」
她問得可真誠懇,邢查乾笑了兩聲,嘿道:「你不用問也知道是羽姑娘下令要我們把你們送回雪瓊山莊。」
閻霜霜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皺起眉來。
這種神態只要是正常的男人看了不可能忍住不問話:「你又點頭又搖頭是什麼意思?」
「呃!我點頭是表示我明白了。」閻霜霜一笑,麗絕倫的道:「至於搖頭則是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都甘心聽從羽姑娘的命令?」
邢查這廂一楞還沒答話,方才用一雙短戟的漢子已然嘿的一聲笑道:「因為羽姑娘的師父第五先生對我們『雪地四狼』有恩。」
閻霜霜也知道「人情冊」的事,道:「原來如此,那就怪不得了。」她輕輕一歎,道:
「可是我師父對第五先生和羽姑娘也有再生之恩,她卻害死了家師!」
她說著,有一絲哽咽。
一個正常的男人最怕什麼?你可以想像得到,就是一個令你心醉的女人泫泫欲泣。
更何況閻霜霜此刻是真情流露,動人已極。
「他奶奶的,羽紅袖真的害死了北地神尼?」那個用鏈子彎刀的粗短漢子叫了起來道:
「真有這回事?」
「當然是真的!」紅香這時開口大叫道:「不然我家小姐幹啥和羽紅袖作對?」
她說著,又氣呼呼向扣住她的邢查偏頭瞪了一眼,哼道:「一個大男人抓一個不會武功的女人作人質,算是哪門子英雄?」
邢查可給她罵得紅了臉。
耶,這小女人自己已經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還這麼凶悍巴巴的,有夠勇氣。
「邢查老大!」那個用十三眉刺的瘦高漢子此刻沉冷道:「我看這件事有一些考慮的餘地。」
邢查沉哼了片刻,道:「如果羽姑娘果真是害死了人人敬重的『北地神尼』,我們的確要考慮一下。」
他說著將目光看向馬車的方向。
誰都沒注意的是,馬車上坐著一個又瘦又小的老頭,絲毫不起眼的在那兒抽著煙斗。
恍如這一切都和他無關似的。
邢查的眼光望來,老頭子足足吸了三口煙後才嘿嘿笑道:「你們忘了以前的恥辱?忘了那個叫秘先生的老傢伙?」
邢查全身一大震,雙目中閃過一絲憤怒。
「羽姑娘答應過我,只要能將閻小姐請回雪瓊山莊,她自然會傳授一套專門對付『回劍大勝心法』的武學而克制他!」
老頭子沉沉笑了兩聲,眼眸裡閃過一絲好濃好濃的怨恨,道:「我之所以苟活下來,為的就是復仇!」
最後這句話由他口中說出,肅殺之氣令人寒顫。
邢查有些為難的看了閻霜霜一眼,語氣中有一絲歉然,道:「閻姑娘,還是請你束手就擒吧!」
閻霜霜明白似的一點頭,道:「我知道你的為難,可惜我不能答應你的要求。」
她把這句話說完了,而且是停了一個呼吸才出手。
非常光明正大的攻向邢查。
這一回,她的姿勢不但美妙,而且又快又有力。
那右袖一挺一拍,恍如加長了一倍的手臂似的在邢查的右掌上劃過一下。
眾人眼中只覺得光亮閃過,便看著邢查五指上的指刀彈向半空劃出長長的一個弧度掉到兩丈外沒入雪地中。
邢查的一張臉泛白,呆楞楞的連紅香離開了他的掌握猶且渾然未覺。
這一記出手,甚至連馬車上的老頭子都為之震動。
「好!」老頭子叫了一聲:「好一個簡簡單單的出手!」
他的一張老臉脹紅,盯著閻霜霜飄身下來,點頭道:「直接、俐落,沒有任何花俏!」
閻霜霜看著這老頭一步步踱來,只覺全身四周的氣機壓力沉重又沉重,不可小覷。
「前輩似乎是非留下晚輩不可了?」她問。
「不一定!」老頭子回答得很奇怪。
「我明白!」閻霜霜輕輕一笑,望著眼前的老頭子道:「晚輩領教!」
紅香可搞不清楚他們的對話,她看向邢查和他的三名兄弟,他們好像也不怎麼明白。
「老夫邢登峰!」老頭子的眼睛在發光,臉上每一寸皺紋像一條條的小魚活了起來,道:「招式一出,便無收手。」
「是!」閻大小姐點頭同意,道:「前輩的氣機雄厚肅霸,看來是一出手便見勝負的硬功。」
邢登峰有點吃驚的看了她一眼,便是沉喝跨步,大剌剌的兩臂肘往前撞去。
這股威飆之力,甚至連衣袍都為之碎裂破飛。
入目,他的兩臂赫然都套了「精鋼倒勾臂。」
這一竄向前,便是奔馳的流星全身化成一點的「撞」向閻霜霜而來,紅香站在側旁,全身已被這個叫邢登峰的老頭子的罡氣壓得喘不過氣來。
閻霜霜一雙妙目半閉半開,那雙細白嬌嫩的柔掌忽的探出袖外。
探出袖外迎向邢登峰的精鋼倒勾臂。
「小姐!」紅香忍不住驚呼。
在旁的「雪地四狼」也訝呼了起來,他們同時想到的下一幕是,絕美的十根手指碎斷夾著血珠四落。
霜霜看著邢登峰,笑了。
沒有一個人相信這是事實,這麼一個大美人的內力竟然可以穿過鋼臂點了邢老頭的手腕穴道。
太不可能了。
邢登峰一張臉由紅變白,又變成了火紅。
那是興奮的火紅。
「教教我!」邢登峰叫了起來,道:「教我這門心法,它一定可以幫助我打敗秘先生的『回劍大勝心法』!」
事情真是演變得出乎人意料之外,閻霜霜卻像是早已知道了似的一點頭道:「這倒沒什麼不可以。」
她一笑,望了望紫雲城的方向。
「不過,你得先把我送往紫雲城!」閻大美人雙眉皺著,道:「那兒……似乎正在打仗!」
她皺眉擔心,是因為談笑也在那裡。
「回劍大勝心法已經有了你這個傳人。」秘先生朝向慕容春風哈哈大笑道:「很好,想不到你在十日之內就練成了這等成就!」
「在下恩謝秘先生的教導!」慕容春風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感觸萬千的道:「自從一年多以前我在洛陽受盡欺凌,到現在只有恩公對晚輩是真心相愛。」
秘先生滿意的笑了,頷首道:「你恨?」
「是,恨遍天下人!」
「很好,就是這股力量讓你達到最上境界!」秘先生看了慕容春風一眼,解釋道:「回劍大勝心法和一般武學心法走的是相反的路子,所以,越是心中怨恨成就越快!」
慕容春風恭敬的一拜,起身道:「弟子想去尋找仇人!」
「去!」秘先生「傑傑」怪笑了起來,道:「你是惡魔之子,去燃燒復仇的火焰吧!」
他在一陣狂笑之中,沉沉的道:「如果你遇見了一個叫邢登峰的老頭子,殺了他!」
談笑終於睜開了眼皮子,一落眼就是王王石那張怪臉正在左右瞧著他。
「行了。」王王石哈哈大笑道:「我不是說了,像談小子這種人長命得很,連閻羅王都不想收。」
談大公子想要反唇回嘴,卻是沒半丁點兒力氣,他只能用一雙眼珠子勉強看了看左右。
這會除了杜三劍放了心的神情外,就是宣大美人濕潤潤的眸子在閃著淚光。
媽呀!一睜眼就有這種事!
「別擔心,房藏和俞靈都好得很!」杜三劍一笑,安慰道:「再過三兩天他們就可以下床走動了。」
那麼談笑的情況如何?
談大公子自己肚裡最明白,他清楚的知道一身的氣機盡去,連在丹田內的「明點」都空蕩蕩的沒有一絲活力,剩下的就更不必說了。
恐怕變成廢人了吧?
「我……已經盡了全力。」井妙手顫著聲音道:「只能……做到這樣……」
「我們明白!」杜三劍誠懇的拍了拍他的肩頭道:「能夠做到這樣已經是奇跡了。」
他說著又看向談笑,勉強壓抑著激動的情緒道:「我已經出了『天地傳書』通知忘刀世叔……」杜三劍握著談笑的手,有一點哽咽的道:「放心,你師父的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一定可以使你恢復功力!」
談笑不能回答,就算能也不知道怎麼說。
因為,一個連苦笑也做不出來的人還能怎樣?
如果在一天之內師父可以趕到,那麼自己或許還有機會,眼前卻是百分之百的不可能。
「不,你不會變成廢人的!」宣洛神哭泣了起來,道:「我知道你一定能恢復往日……」
她安慰別人,自己卻大哭了起來。
「你一定得好!」房藏在另外一張床上淡淡道:「我們之間一場決鬥已經拖了一年。」
「你不是不服氣俞家刀法天下第一?」俞靈也在另外一張床上叫道:「難道你不想證明這句話?」
談笑的眼眶熱了起來,心也活辣辣的燒著。
這些都是好朋友,十足十的好朋友。
就算是他成了廢人,或者是死了,這一生絕對沒有白走,這是他絕對相信的一點。
「你們別擔心!」神奇的,咱們談大公子脫口而出,道:「想死是不容易,但是,如果武功無法恢復的話……」
他的脖子也可以托動左右,看了大夥兒一眼,笑道:「我還是會教導出一個弟子來奉陪你們。」
閻霜霜被眼前情景所震懾。
不僅是她,包括紅香、邢登峰和「雪地四狼」也為之睜目咋舌。
從他們站立的山丘望下,可以看見近在半里內的紫雲城,但是令他們震驚的是城外兩邊交戰的兵隊陣列。
喊殺之聲和兵器戰馬混和成一股轟天價地的無限巨響,一波又一波的人潮和兵器在相互傾軋著。
這時,人的生命好像微不足道。
在如此近的距離內看著上千上萬的生命在搏鬥、死亡,連邢峰都忍不住喃喃道:「太可怕了,這是為了什麼?」
紅香的眼眶中早已蓄滿了淚水,用力的搖著頭。
「難道一定要這樣?」她哽咽著,緊緊靠在閻霜霜的身旁。
這一幕,顯然她單純的心理極劇烈的震動。
閻霜霜何嘗不是驚駭難言?
「我們得先找到談笑!」閻霜霜沉氣鎮定的氣度令人不得不有一絲折服,道:「只有找到他才能解決這場戰爭!」
她率先策馬,後頭紅香和邢登峰、雪地四狼緊緊跟著,一路趕往紫雲城,若不是邢登峰的幫助倒真不會如此順利的到達。
這點大概是出乎羽紅袖的意料之外吧!
閻霜霜一路策馬奔近紫雲城,圍繞在外頭的軍帳裡早有守衛喝聲出來攔下。
對方一看當先來的是個大美人,不由得楞了楞,和氣不少,道:「這位姑娘有什麼事?」
「你們是誰的軍隊?」邢登峰皺眉道:「難不成是錫林郭勒盟的不成?」
「正是!」那幾名守衛提高了戒心,嘿道:「幾位是……」
「這位軍爺,我是來找一個叫談笑的中原人。」閻霜霜悅耳而誠懇的道:「不知你是不是知道?」
哪有人這樣問法?
邢登峰不由得皺眉,萬一是對方的人馬豈不是自投羅網?
不過錫林郭勒盟向來和昭烏達盟不合,特別是和福努赤之間大有芥蒂,應當不致於出問題。
「談笑?」一名帶隊的漢子皺眉道:「這個我們並不知道,不過我們主帥回來可請教他。」
眼前他們的主帥是正在帶兵交戰中。
閻霜霜點了點頭,道:「那麼我們是在這裡等還是進去帳營裡面相候?」
她問得直接可給對方足足傷了一個腦筋,這才指了指紅香道:「你們兩位進入軍營中,他們五個……」
顯然這軍士是認為男人比較危險。
閻霜霜笑了笑,朝向邢登峰和「雪地四狼」道:「各位暫且在此候著,我和紅香到裡頭去。」
「這樣也好!」邢登峰嘿嘿笑了兩聲,回道:「老夫進去那裡面也是滿身的不舒服。」
這也難怪,因為他們是昭烏達盟的人,如今到了別的盟族軍中,而且正在兩盟部交戰,的確是挺不舒服的事。
閻霜霜這廂和紅香隨著那名軍士往軍營裡去,剎時在留守的兵士間引起了陣陣的騷動來。
天下竟有這種美女?
閻霜霜早已習慣了這種眼光,人在馬背上倒是坦然自若,忽然,她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這位軍爺!」閻霜霜朝那位帶隊的軍士輕笑道:「是不是可以請你幫忙一件事?」
「什麼事可以效勞的?」
「畫畫!」
「畫畫?畫什麼」「一雙眼睛!」閻霜霜笑著問:「可以嗎?」
這絕對不是件困難的事。
像這麼簡單的事根本不會男人拒絕。
「我想到外頭看看。」談笑忽然說了個嚇人的提議:「最少,我覺得現在的夕陽斜暉在雪地上是件很美的風情。」
杜三劍苦笑著,歎氣道:「你知不知道外頭的寒風可能鑽到你的皮膚裡面把五臟六腑的火氣全都起來?」
「知道!」談笑回答得很簡單而肯定。
「知道了你還想出去?」王王石在火堆裡加了些木柴,哼哼道:「那簡直是強作風雅嘛!」
咱們談大公子顯然對自己的功力恢復完全放棄了希望,他勉強笑了笑,清楚的道:「就算是也做得漂亮,不是嗎?」
英雄死在天地間總比死在床上光彩得多。
這點道理他們都懂。
所以,當談笑的人連床一道抬出去時,俞靈和房藏也掙扎著由人扶著出來。
腳掌踩在三寸左右厚度的雪地上,他們雖然覺得有一股冰寒的料峭,卻也清明了不少精神。
特別是咱們談大公子的雙頰泛起了一片血潮,用力的吸了幾口冰涼的空氣。
宣洛神的一顆心緊縮了起來,關切從心底湧出。
「你……還是別太勉強了吧!」她說。
「不,我覺得很舒服。」談笑的眼睛在發光,是一種臨死前的迴光反照?道:「我想到處看看!」
杜三劍皺了一下眉,別過了臉去,忍住激動的心情道:「如果你真的想做的事,我從來沒有阻止過是不是?」
談笑笑了,他覺得精神特別好。
甚至好到有點飄飄欲仙。
一行人在走著,四周除了遠方隱約傳來的殺伐聲以外,整個帳營區內倒是挺安靜的。
俞靈和房藏一直看著談笑,他們見過太多的死人。
特別是要死之前的人。
那些人會有幾刻鐘特別的亢奮、特別的有精神。
就像現在他們眼前的談笑。
他們也明白杜三劍和王王石眼瞳裡的憂鬱。
因為他們兩個同樣見過了太多的死人和臨死以前的人,難道談笑真的要死在關外雪地中了?
一聲長長的噓氣,談笑輕輕笑道:「你們愁眉苦臉做什麼?好歹已經先拉了一個修羅大帝那老小子先下去走黃泉路了!」
這小子在這節骨眼上還能說出這種話?
談笑看了看週身這些朋友,便將目光投向另外一陣帳營去,說道:「我們過去看看吧!」
「那裡不是由『關外雙虎』率領的兵隊!」杜三劍沉吟道:「是由錫林郭勒盟的大部元帥所率的兵馬帳區!」
陳長秦和董院領隊的是千名敢死隊。
而這名大部元帥領軍的則是五萬的正式交戰軍馬。
「那有什麼關係?」談笑「格格」的笑著,又咳道:「他們不至於拒絕我們進入吧!」
這倒是,不過杜三劍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想讓談笑回營帳內,他可不願意位好朋友就樣無聲無息的好快走了。
腳步不停,談笑的那張床在四名錫林郭勒盟的兵士抬舉下依舊往前走著。
這時,杜三劍的心中泛起了一股傷感。
像不像出時的抬棺呢?
滿心的情感哽在喉嚨,他正想說話,但是驚駭於談笑哈哈大笑了起來。
怎麼回事,難道真是臨死前的一笑?
每一顆心都提上了腔喉,只見談笑的眼睛一直盯著一個方位,哈哈大笑乾澀啞著聲音道:「那是什麼?」
什麼?那是一雙眼眸。
一雙被人家畫上去的眼眸。
「我又要說一次啦!」王王石或許是太興奮了點,連說話的聲音都激動得有些發顫,道:「這小子連閻羅王也不想收。」
閻霜霜一面拭著額頭上的汗珠,一面輕笑的站直了身子道:「喂,可別說姓閻的壞話!」
每個人都打從心底笑了出來。
這是一個意料不到的變化,就在談笑要斷氣以前,竟然會有一個懂得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的人來救他。
而且是個女人。
誰都知道陰陽調和是治病最重要的道理。
談笑這小子不是命大是什麼?
「我現在只是穩定住他的心脈……」閻霜霜紅了紅臉,細著聲音道:「但是他全身的氣脈以及內力的恢復……」
杜三劍勉強笑了笑,道:「你做到這樣我們已經很感激你了,縱使做不到總是救了我們最重要的一個朋友的命。」
閻霜霜的臉更紅了。
「我沒有說做不到。」
「啥?那你的意思是可以讓談小子跟以前一樣活蹦亂跳?」聽聲音就知道是王大拳頭的口氣。
「是……」
「那你還猶豫什麼?」
「這個……必須是……男女雙修!」閻霜霜的一張臉脹得通紅,道:「而且練成之後可以對付羽紅袖!」
每個人忍不住都看向了談笑,這可是件大事。
俞靈先咳了咳兩聲,轉臉向房藏道:「我現在已經可以下床活動活動,你呢?」
「正有此意!」房藏點了點頭,道:「而且我也想去看看昔年我爹的舊部。」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的走了。
杜三劍看了一眼紅香,陪笑道:「小姑娘,想不想吃點什麼?」
紅香「咭」的一聲笑了,瞅了一眼宣洛神道:「你怎麼不先問宣姊姊?」
杜三劍哪裡想那麼多,他只不過是想找個藉口離開。
王王石倒是直接得很,向前一拉杜大公子,叫道:「人家不想吃,哥哥我可是餓極了。」
宣洛神看了閻霜霜一眼,又看了看談笑,輕輕一歎道:「我也餓了有好一會,同道兒找食物吧!」
他們就這樣走了,連井妙手也早就不見了人影。
立時,帳篷內可是大大寂靜了下來。
「我去通知邢老頭吧!」紅香也想走,但是被閻霜霜一把拉住,嗔道:「不成,到時談公子有情況,我一個人忙不過來!」
紅香臉頰一陣緋紅,道:「小姐,你打算怎的修法?」
閻霜霜也是雙頰通紅,那妙眸看向談笑,柔聲細語道:「談公子,方才小女子所提之事……」
談笑一直到現在才終於喘出一口氣,苦笑道:「不曉得你所謂的『男女雙修』之意是如何?」
「我們必須有一段時間相處在一處不被打擾的地方。」閻大美人垂下了頭,道:「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可以借由我們相互的陰陽調和中達到最高層次。」
談笑點了點頭,苦笑的追問了一句:「怎麼陰陽調和?」
這才是真正的重點。
「這……」閻大美人滿臉通紅,期期艾艾的道:「我……師父說是男女雙方袒身相對,四掌互印。但是……心中不可有一絲邪念,否則不但不易練成曠時廢日,更有可能走火入魔!」
袒身相對,四掌互印?
談笑大大歎了一口氣,真的是苦笑了起來。
足足有一陣子不言語。
「喂,你到底有啥門子想法?」紅香在一旁可急了,哼聲問道:「願意還是不願意?」
這真可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了。
「除此之外,沒有旁的辦法了?」談笑看了閻霜霜一眼,道:「男女雙修是極端危險之事。」
「我知道!」閻大美人羞紅了臉,垂著的一直不敢抬起來看談笑,道:「可是目前情勢急迫,也只有這樣辦了。」
談笑忍不住好奇問道:「你和羽紅袖應當是很好的『戰友』,怎麼會反臉成仇?」
這話可問到閻霜霜傷心處了,只見她眼眶一紅,有一絲哽咽道:「她為了得到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神功的心法,不惜以內力測試家師體內氣機反應。」
談笑當然知道這樣一步逼一步的後果。
一旦外來的氣機攻入心脈總樞,必定是全身暴血而亡。
「想不到羽紅袖這般狠毒!」談笑歎了一口氣,哼聲道:「當年設非北地神尼相救,她豈能活存在人世間?」
閻霜霜雙眉一皺,點頭道:「我也不知道羽……她是這種人,如果不是家師臨死前傾心相告,我也是一輩子不會明白的。」
談笑點了一下頭,忽的想起一個最嚴重的問題。
「你爹呢?」談笑沉聲道:「他是站在哪一方?」
「目前可能還跟羽紅袖配合行動。」閻霜霜一雙妙目足足看了談笑有三個呼吸後,終於又道:「我爹只要知道實情,他一定也會對抗羽姑娘的。」
談笑對這點可沒多大信心。
不過他想知道的另一件事是:「你爹閻千手有這個能力在羽紅袖面前自保?」
「有!」閻霜霜回答得非常肯定,道:「別忘了,我爹的外號人稱『神通賭』,無論在多惡劣的情況下都以保本。」
談笑輕笑了起來。
只要「神通賭」閻千手能不受羽紅袖的控制,那麼和閻霜霜聯手對付羽紅袖就沒有後顧之憂。
因為親情是一項武器,一項最有力的武器。
「怎麼啦?」紅香這小女人也不知道在急些什麼?猛在旁邊催叫道:「該問的問了,該說的也說了,你決定了沒?」
那閻霜霜滿臉通紅,瞪了紅香一眼道:「紅香,別緊催著談公子,他總得有一番考慮!」
「我的好小姐呀!」紅香可是叫了起來:「你們兩個這麼不乾不脆,捱著捱著要耗到什麼時候?」
她在裡頭叫嚷嚷,外頭老遠傳來王王石的呼聲:「我看那個叫紅香的小女人乾脆改名叫紅娘算了!」
啥?這個姓王的取笑我?
咱們紅香姑娘一肚子火,扭頭轉身道:「你們兩個好好商量吧,我去找那個姓王的算賬!」
這回她可是頭也不回的說走就走了。
好啦,咱們閻大姐一張絕俏嬌的粉臉可是更紅了,她可沒有單獨和男人在一間房間內的經驗。
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看這件事還是有點不明白的地方。」談笑偏頭一笑,拍了拍身旁的床沿,自己往裡頭退了去,道:「你就先坐下吧,免得哥哥我說話老是要抬頭,挺累人的。」
閻霜霜聞言忍禁不住「咭」的笑了出聲,整個感覺便輕鬆了不少。
倒是咱們談大公子給她這一笑差點掉了魂。
「北地神尼是怎麼會本門的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談大少爺勉強收攝心神,穩著心情問道:「不知道你師父有沒有告訴你這層因緣?」
閻霜霜皺眉想了片刻,緩緩道:「先師曾經說過,大自在觀無相波羅蜜神功和蘇小魂大俠的大勢至般若無相波羅蜜神功同出於天至上密法內。」
談笑點了個頭,應道:「的確是如此!」
「後來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曾經分成南北兩派。」閻霜霜邊回憶邊道:「南派由蔥嶺經由西藏傳於塞外,北派則或有或無的由蒙古傳於關外。」
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之所以沒有大勢至般若無相波羅蜜神功那麼有名。
因為,大勢至神功傳入了中原,而且歷代中出現了像蘇小魂、蘇佛兒那些名重天下武林的大俠。
「原來如此!」談笑沉吟道:「連我師父尚且以為大自在神功只有我們這一門直傳,原來另有南北之分!」
自古以來密法相傳是「口口相傳,不立語言文字」,加上它的神秘不顯,是而傳承之間彼此常常不識。
「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之所以會分成南北兩宗,或許是各人的見識不同吧?」談笑思索著道:「就像禪宗在六祖惠能和神秀間分成南北兩宗,觀音法門也分成內觀、外觀之差。」
閻霜霜輕巧一點頭,道:「這也正是先師的用意,希望大自在無相波羅蜜神功能由我們間相互印證而進入另外一種境界!」
她說著,一張嬌臉不禁又紅了起來。
「可是……」談笑終於吶吶說出了心底的感覺,道:「兩人袒身相對,對於姑娘的名節……」
閻霜霜臉上一陣臊紅,好長一陣後終是鼓足了勇氣看向談笑道:「既然是為了一下武林以及中原、關外千萬生靈,我……何足計較這些?」
談笑至此還能說些什麼?
他只有長長吸住一口氣納入丹田,揖身抱拳道:「談某今聞得姑娘這番心胸,豈有再拒絕的道理!」
紫雲城的戰事已經進行了四天四夜。
房藏和俞靈進入昔日大王爺福希勒的軍營內時,但見得一批又一批的兵士湧呼出來。
一個個朝房藏呼叫道:「小王爺!小王爺!」
呼聲轟傳開來,須臾便見得一匹快騎從北區奔馳過來,上頭一名剽悍的漢子忽兒在房藏身前近丈處滾下馬鞍半跪在地恭敬行禮著。
「小王爺,主帥和各位將軍有請主帥帳營內!」
「辛苦了!」房藏點了點頭,便是由那名漢子引導往北區軍帳走去,數十步後,便見得一座特別高大的帳營聳立著。
帳前,早已列陣了左右二十名好漢恭敬候著。
「看來你爹昔日不但頗得軍心,而且治軍森嚴!」俞靈看了一眼,點頭道:「若是能在昭烏達盟內一呼百諾,將可以免除一場大戰!」
「我明白!」房藏看了主帥帳營一眼,道:「現在就要做這件事。」
主帥帳營果然有它不同的地方。
最少裡頭可以容納四五十個人的氣度便見恢宏。
俞靈和房藏這廂進入了,早有五名剽壯的漢子紛紛大笑中迎來。
五人一列到了房藏身前一施禮,同道:「小王爺!」
「諸位辛苦了。」房藏回了一禮,朝眼前這五人看了一眼,淡笑道:「列前可是彭都元帥和各位將軍?」
「是卑職!」
那彭都元帥約莫六十年歲,灰白的髮髯、風霜的面頰,加上那雙如鷹的眼目,呵,正是智慧、經驗最成熟的將帥之材。
眾人這廂紛紛落坐,房藏和俞靈被請上了正中主位,由彭都元帥陪著,另外四名將軍則分坐於左右。
「小王爺心中可有什麼計劃?」彭都元帥一面勸酒和大夥兒共飲,一面道著:「我等得到中原最受人敬重的冷大先生通知後立即不顧一切率兵前來救駕……」
彭都大口飲乾了碗中烈酒,意氣風發的道:「就算因此得罪了三王爺以及盟中親王貴族也在所不惜!」
「元帥和各位將軍的盛情,本小王心誠感激!」房藏大口也喝乾了碗中烈酒,一放空碗在桌面上,揚聲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我族人興亡的問題。」
這話一出可大大引起了騷動。
當下便有右衛將軍脫克起身問道:「小王爺這話聳動人聽,不知是否可以詳加解釋?」
房藏沉重的一點頭,道:「福努赤和羽紅袖聯手想奪得盟主之位,然後北結哲裡木盟,西攻錫林郭勒盟。」
剎時帳營內一片死寂。
他們都明白這是一場浩大的血劫。
「真的有這般想法?」前鋒將軍史谷青怒哼道:「哲裡木盟的托喀喀是隻老狐狸,跟他聯盟只有吃虧的事。」
「可不是!」後旗將軍吉裡也叫道:「如果他趁福努赤髮兵攻打林郭勒盟時進擊本盟,那不是滅絕了我盟族的根源?」
「各位請聽我一言!」房藏淡淡的出聲,道:「我最擔心的倒不是托喀喀!」
「那是誰?」眾人紛紛的疾聲問道。
「羽紅袖!」
「最神秘的雪瓊山莊主人?」
「就是她!」房藏沉聲道:「她才是我們昭烏達盟可能亡盟最可怕的禍源!」
靜!
整座帳營內極度沉寂了下來,好久!
好久之後彭都終於乾咳了兩聲,道:「小王爺,你或許長居在關內不知道羽紅袖在關外的影響力!」
房藏冷哼一聲,挑眉道:「呃!如何?」
「她在關外不但和各盟盟主、親王貴族有濃厚的交情!」彭都乾澀的笑了兩聲,繼續道:「而且部屬分佈極廣,幾乎關外的一草一木有所動靜都逃不掉她的掌握。」
「嘿嘿,就這樣?」房藏冷笑一聲,星目閃動著道:「你們怕她?」
沒有人回答。
沉默有時就是代表一種回答,肯定的回答。
「我們出關就是為了殺她!」俞靈突然彈身劈出一刀。
一刀,泓光所過猶勝閃電。
這種驚駭的力量已經進入帳營內的人眼中、心中。
而在心中大大震駭之後又升起了一股無比的信心。
俞靈早已經回到座位上把玩著酒碗,輕輕笑道:「你們尊敬冷大先生,是因為他的智慧!」
這點也沒有任何人否認。
「我們是冷大先生派來的。」俞靈和房藏同聲喝道:「難道你們對冷大先生彈指制伏羽紅袖沒有信心?」
有,信心已經在他們的表情和發光的眼眸中閃現。
他們都聽過冷明慧這位「天下第一諸葛」太多傳奇故事。
甚至隱約的在他們心中認為,如果真的「神的候選人」的話,冷大先生無疑人間世最有資格的人。
羽紅袖只是一個人,一個雖然很可怕但是怎能和神相比的女人。
「請少爺吩咐!」彭都長聲大笑道:「屬下們無不瀝血擲命完成!」
房藏輕輕的笑了,用力一點頭道:「好,兩件事,第一,先把紫雲城攻下,擒殺福努赤!」
「是!」登時彭都元帥和四名將軍齊齊恭立應道:「少爺放心,我們一定會打贏這一仗!」
「很好!」房藏雙眉一挑,沉聲道:「第二,就是助我遊說家祖,當今的盟主圖音可汗不要發兵,以免中了羽紅袖的陰謀!」
「遵命!」彭都等人意氣飛揚的朗聲道:「死諫不休!」
福努赤的雙眼因為憤怒而火紅的嚇人。
「紫雲城的王府不但叫談笑他們幾個人一把火焚了……」他瞪著座前的幾名大將怒氣沖沖的喝道:「而且這幾天交戰下來我們卻沒佔一點利勢!」
他座前那六名主將可是一個個垂下了頭,沒人敢答上半個字兒。
福努赤虎目掃過,停在一名四旬近五的碩壯漢子身上,冷哼道:「齊克衣,你有什麼看法?」
「這……屬下認為這回彭都率軍攻打紫雲城一定沒經過可汗的允許!」
齊克衣乾笑了兩聲,接道:「而且他又和世仇的錫林郭勒盟聯手攻打王爺,這件事大可回報可汗,論彭都叛軍之罪,如此一來……」
福努赤嘿嘿笑了,挑眉道:「彭都擅自率兵來攻打,父王那邊必然早在兩天前就有風聞。」
他冷冷一笑,嘿道:「你想是什麼原因至今本盟尚未派兵前來同剿?」
這倒是個大問題。
齊克衣臉上一白,吶吶半天說不出話來。
「顯然是二王爺在從中作梗!」站在最右邊的黑虎將軍忽然出聲道:「二王爺私心一直希望三王爺被滅,好讓他無所忌憚的登繼盟主可汗之位!」
「哈哈哈,說得好!」福努赤在眾人訝愕中暴笑了起來,點點頭嘿道:「不錯,黑虎將軍的想法正和本王不謀而合!」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冷峻道:「所以我們真正行動的目標是福偉而不在於紫雲城這一戰!」
福努赤這話可大大有玄機,還真不容易懂。
「我們放棄紫雲城,暗中將軍隊開拔往魯特旗西札魯特盟城!」福努赤哈哈大笑了起來:「由我直接問可汗這件事情如何解決!」
福努赤這一手計不能不說高明已極。
他不但放棄了守之無益的紫雲城,而且可以直迫他爹圖音可汗發兵攻打錫林郭勒盟。
更重要的是可以借這個機會翦除福偉。
終究福努赤不是普通人物,而是昭烏達盟內有雄心大略的梟雄。
「什麼?福努赤的軍隊連夜棄城北遁?」談笑可叫得大聲了,道:「那豈不是擺明了要大戰一番?」
杜三劍看了看房藏一眼,大大歎口氣道:「老兄,這回可真要倚重你了。」
房大公子淡淡的一笑,沉聲道:「你放心,這不只是我族興亡的問題,嘿嘿,還有我爹的血仇。」
杜三劍點了點頭,朝向陳長秦和董院夫婦道:「我想兩位為了以備萬一還是得跟你們主帥相商,先一步回去林郭勒盟作一番準備。」
「杜兄所言甚是有理!」陳長秦點頭回道:「最壞的情況是昭烏達盟出兵,或許我們兵馬嚴陣以待可以讓他們有所疑懼!」
王王石這廂一巴掌拍了拍陳長秦哈哈大笑道:「有你的好小子,哥哥我看你越來越順眼了!」
陳長秦也豪爽的大笑著朝眾位中原名俠一抱拳,朗聲道:「他日這場戰事平弭後,我們得好好在冰雪野地上痛飲三天三夜……」
「成!」談笑第一個應道:「誰不來的就是龜孫子!」英雄和英雄有他們表達感情的方式。
所以,沒有人再說什麼,就看著陳長秦和董院昂首闊步邁離帳外。
旋即,也聽到陳長秦的大喝:「拔營!」
「你答應了閻姑娘一道練大自在心觀無相波羅蜜神功?」宣洛神忽的朝談笑問道:「是不是!」
「是!」談大公子有點吶吶的道:「所以,在下可能有一段日子不能和各位在一道兒。」
「你忙你的吧!」俞靈搶先回答道:「福努赤的事由我們幾個來就可以了。」
杜三劍也搶忙道:「是呀,差你一個沒影響!」
什麼話?談大公子雙眼一瞪,卻是瞥見了宣大美人若有所失的表情,可是一下子就改口了。
「既然是如此,談哥哥我就先告別啦!」
「慢走!」有人說。
「不送!」另外一個說。
「記得你可是有老婆的人!」這是王大拳頭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