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許久之後,葉亦深醒了過來,他口乾舌燥,全身疼痛,連想動一下翻個身都不行。
他稍微呼吸了一下,吸進的氣只到胸口便沒有辦法再向上,整個胸部就像散了般,一點也施不上力,他再用力一,一陣腥味湧上來,竟然吐出一口血,葉亦深不禁心想:「我是不是快要死掉了?怎麼連吸氣都會吐血?」
他才想起,他和那個不知名的超級高手過招,最後被他連續擊中數十下,那人的拳實在太強太快,自己就算是不背著溫妮莎,也不一定打得贏他。「也怪我白己托大,死也不肯放下溫妮莎,害得我差一點掛掉,假如我這次終於能夠大難不死,下次再遇強敵時一定要認真對敵。」葉亦深心想。
他看了看他躺的地方,四週一片黑暗,什麼也看不到,這種黑暗一直伴隨著他,他似乎都習慣了,他歎了一口氣,心想:「看來我這次真的完了,不知道還能不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想了一會兒,心情不怎麼好,加上他傷得很重,不知不覺又昏睡了過去。
過了不知道多久,他感覺自己被人抬了起來,似乎是在移動他,想睜開眼睛,但是他的眼皮不聽他的話,始終沒有睜開來,他在睡夢裡感覺這些人抬著他又是坐飛機又是坐船,一會兒耳朵嗡嗡作響,一會兒搖擺不定,不知道被移動了多少次,直到最後他被抬到一個很冷的房間裡,才就此不再被移動。這個房間非常冷,這是他唯一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有幾個人進來,他們說著話,葉亦深知道他們說的是英語,可是不知怎麼搞的,他竟然一句也沒聽懂,一個人在他手臂上打了一針,他又昏了過去。
再度醒來,他的精神好了很多,他看了一下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個佈置得非常華麗的房間,這時陽光普照,房間內滿了金色的陽光,暖烘烘地,不像前兩次那種寒冷黑暗的感覺。
他聽到一陣陣海浪拍岸的聲音,心裡便想:「我是在海邊。」似乎還聽到房外有人在嬉鬧的聲音。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發覺自己的胸口已經沒那麼痛,只在呼吸間微微感到有點冰冷,這個感覺真奇怪,讓他以為自己的身體裡有一些金屬還是什麼的,他打開上衣,赫然發覺自己的胸口有開過刀的痕跡,縫合的線看來也才拆掉不久,兀白清晰浮腫。他心想:「這刀痕應該是他們幫我接駁斷骨做的手術留下的,沒想到他們並沒有置我於死地。」他想到這,又想起那晚和那個人交手,心裡不禁又想到:「那個人是誰?竟有這麼強的功夫,是我生平僅見的高手,這人的武功深不可測,不知道他出了幾分力?」他對自己的功夫一直都有相當的信心,雖然也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大」的道理,但沒有想到自己在這人的手下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他又想起溫妮莎,不知道她在自已被擊倒之後,有沒有什麼事,他心裡倒是不大擔心她,因為他知道這裡是她的地盤,他們應該不會太為難她才是。不過,一想到她,不知為什麼,他的心裡便有點亂,思緒一下子無法集中起來。他發覺自己思緒紊亂,索性不想了,撐著身子坐了起來,從窗口看了出去。
葉亦深放眼望出去,窗外是一個海灘,海灘一線拉開,約有一、兩公里,沙呈純白色,看過去宛如一條銀白色的地毯;和沙灘接著的海,不是藍色的,而是近乎透明的乾淨,葉亦深在遠處似仍能看見水裡游動的魚,這裡的海水,比他以前看過的任何一個海都要乾淨,完全沒有一點污染;純白的沙灘到了兩邊,被略高起的小山嶺包圍住,形成一個絕佳的地形搭配,從葉亦深這個角度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人兩手合圍抱著一個珍貴東西。
葉亦深從沒看過這麼漂亮的地方,就像是仙境,不由得心情變好了許多。
有幾個人在海灘上嬉水,歡笑聲就是這幾個人發出來的。葉亦深慢慢下床,走到窗迪,看著那些在海灘上玩耍的人,心裡也跟著開心起來。快樂是會傳染的,葉亦深看著他們那種發自內心的快樂,很自然地也受到影響。
「約翰……約翰,你游太遠了,趕快回來這邊。」海灘邁一個長得很美的少婦,對著愈游愈遠的一個小朋友叫道。葉亦深看了一眼這個少婦,眼睛只覺一亮,心裡不禁讚賞道:
「好有氣質的女人!」這個女人約有三十來歲年紀,一頭黑髮,長得相當的美,而且氣質高雅,給人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可是她的叫聲似乎並不夠大,那個小朋友仍然繼續的往前游,沒有聽到她的叫聲。
「約翰!約翰!」那女子叫得更大聲了。
葉亦深順著那個美婦叫的方向看去,遠遠地看見一個小小的人影不斷地往深處游去,已經到了小丘的彎角,他心想:「這個小朋友好像游得太遠了,再還可能會有危險。」他心裡那股救人的傻勁又來了,想跳出房間去把那個小朋友給抓回來,可是他身受重傷,好不容易才活下來,哪裡還有能力去救人呢?他自己也笑笑:「我現在還救人呢,不要別人來救我就好了。」
就在這時,那個叫約翰的小朋友突然停止了游動,在水裡拚命地掙扎,葉亦深一看就知道他溺水了,不由得著急地叫道:「他溺水了,趕緊叫人來。」他這叫聲是要海灘上的人知道,並趕快採取救援措施,他示警的用意是沒錯,不過,地方卻不對。
他剛叫完,並沒有看到任何人有動作,他環顧了一眼海灘,除了那個中年女子之外,其他的人只有三對夫婦,一對中年、一對老年還有一對壯年,和一個穿著白色絲絨長裙的年輕女子,再來就是兩個不到十歲的孩子,海灘上沒有救生員和可以去救人的人,這些人只是聚集過來,但是並沒有哪一個人有要下去救人的意思。
葉亦深看那孩子的動作已然愈來愈小,可能已經開始吃水,以一般的判斷來看,在一、兩分鐘之內他就會失去意識了,葉亦深覺得刻不容緩,不管自己身上的傷如何,只想到「救人第一」,所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個縱身,便從窗口躍了出去。
他一邊跑一邊脫去身上的衣服,海灘上留下他的腳印和衣物,幾秒之後便聽到一聲「撲通」,他跳進了海裡。
那個小朋友溺水的地方和海邊距離差不多有七、八百公尺,照他平常的體力來看,這種距離和吃小菜差不多,來回個十趟八趟都不是問題,但是他現在有傷在身,每一次手臂的划動都牽連到他的傷口,引起他一陣巨痛,游完這七、八百公尺,手臂需要划動多少次,他就要痛多少下,而這些痛不是普通的痛,對現在的葉亦深來說,這些痛每一下都是痛到骨頭裡,每一下都痛得讓他想叫出聲來,短短的七、八百公尺此時竟似有七、八公里遠,才游沒有多久,他已經沒有體力了。
他心裡很清楚,自己的身體還沒有完全的恢復,不應該這樣的運動,可是這個小朋友現在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假如自己游不到那裡,這個孩子可能就會死,所以他一定要游到才行。
海水的既分浸蝕著他初癒合的傷口有如萬蟻鑽食,不過,他已經不太感覺得到,他的神智已被劇烈的疼痛折磨得呈半昏迷狀態,他的眼睛很快地也模糊起來,聲音也聽不見了,體力急速的下降,這短短的幾百公尺竟似永遠也游不完。
就在這種半死不活的情況下,就在他最後一口氣用完之前,他看到了那個小孩了,他來到了那個小孩子的身邊,喘著氣道:「你怎麼樣?你還好吧?」他估計這個孩子大概是抽筋之類的。
那個小孩子原來是很慌亂的樣子,看到了葉亦深之後,便鎮定下來,對著葉亦深笑著道:「不給糖果,就搗蛋!」然後就游了開去。
「不給糖果,就搗蛋!」這句話是西方萬聖節時小孩子去別人家要糖果時說的話,葉亦深這才知道,他被這個小孩子耍了,他只是惡作劇,想嚇嚇別人而已,這個小孩太壞了。
葉亦深是拚著老命來救他的,是以自己微乎其微的最後一點坐命力和意志力支持著游過來的,花了這麼大的功夫,卻是被人耍弄一番,那股救人的意志一失,登時他就沒了力量,手腳不再擺動,漸漸沉了下去。
他覺得很累,什麼事都不想做,什麼事也不想,在生命最後的一刻,他只想就這樣靜靜地沉下去,不要再為任何事心煩,只想休息,想好好的睡一覺,不要醒最好。
他這麼想的時候,突然在眼前出現了一張美麗的臉,他覺得這張臉很親切.很關心的在看著他,兩個又太又亮的眼睛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彷彿是叫他趕緊回到岸邊。這時他喝了一口水,神智猛然清醒了一些,忖道:「溫妮莎!那是溫妮莎的臉,為什麼會往這時想到她?」他一時想不出為什麼,因為他覺得自己對溫妮莎沒有什麼意思。「對了,是師父的舍利子!對,我還沒有把舍利子拿回少林寺,我不能死。」地想到這,身體不知不覺的又動了起來。
「我得游回去,我得把舍利子拿回少林寺去,絕不能就這麼死在這裡。」葉亦深心裡想,他憑著這一口氣,人已經往回游了。
他艱難地往回游,速度很慢,吃了不曉得多少水,終於游回到了岸邊,他才一觸到實地,人便軟了下來,不省人事的倒在沙灘上,沙灘上陽光刺眼,大地一片金黃,只有他陷入黑暗,彷彿太陽忘了這世界上還有他這麼一個人。
葉亦深昏迷了好一陣子,這時感到有人打氣進他的口中,他的肺立刻產生反應,他一嗆,吐出一些水,接著有了一種好像醒過來的感覺。
「深……你還好吧?」說話的是一個美麗的臉,他記得這個臉,剛才地在海裡差一點就要淹死的時候,是這張臉救了他的。
「深……」溫妮莎又叫了一聲:「你聽得見嗎?」
葉亦深很想說話,不過他實在太虛弱了,他只有用力模糊地看著溫妮莎,想說話卻是萬萬不能的了。
溫妮莎看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反應,又將嘴唇貼了上來,輕輕地將空氣送入他的口中,葉亦深這才知道,溫妮莎正在幫他作人工呼吸,剛才打氣進自己口裡的也是她,她正在搶救自己。
她的嘴唇又軟又滑,葉亦深雖然知道她是在救自己,卻也不由得心神一蕩,他感受到溫妮莎嘴唇的溫度和她身上的香氣,只覺得好舒服,不想醒來。這時旁邊一個人說道:「他又昏過去了。」
葉亦深心裡覺得好笑,想:「我哪裡是昏過去了?我只是不想醒罷了。」
可是他又聽到旁邊另一個聲音道:「他的脈搏愈來愈慢,好像不行了。」接著也聽到其他的人七嘴八舌的說他快要死了,還有一個人過來翻開他的眼皮,檢查他的眼睛,好像他真的不行了。
葉亦深覺得真是好笑,心想:「這些人怎麼都說我快要死了,我又還沒要死,我的脈搏還跳得好好的,眼睛也還看得清清楚楚,就是沒有力氣而已……」他心裡還在笑,可是四周的人聚得愈來愈緊,每一個人都很緊張地看著他。
他聽到那個少婦正在責備那個小孩子,罵他不該惡作劇,現在害得救他的人淹死了。他聽到這,直覺的便想叫那個少婦不要太過於責怪他,不過他一點力氣也沒有,唯一能動的,就只有他僅存的一點意識。
他感覺到溫妮莎不斷地吐氣在自己口裡,而且愈來愈快,可是他並不覺得能夠自己呼吸,溫妮莎吐進的空氣他吸不到兩成。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他心裡一陣狂叫,他也感到不太對勁了。
「這是我僅剩的一點意志了,不行,我得醒過來,不然就真的死了。」想開口大叫,可是哪裡叫得出一點聲音來!他掙扎了幾次,都沒有成功,而溫妮莎也停止了對他人工呼吸,抱著地上的他輕輕哭了起來。
葉亦深心裡有點著急,不知道為什麼溫妮莎要抱著他哭,想叫溫妮莎不要哭,可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聽到溫妮莎哭著道:「你不要死……你不要死……我愛你……」
葉亦深聽到這句話,心裡又是一驚,想:「她怎麼會說這種話?她怎麼會說她愛我?是不是我搞錯了?這不可能的!」不過,就這麼一下,他卻感覺到溫妮莎將他抱丁起來。
他自始至終都無法說話,這時也是一樣,他只知道溫妮莎抱著他緩緩地離開了海灘,他睡在溫妮莎的手上,突然又想到:「咦,她怎麼可以走了?她的腿好了嗎?」
溫妮莎抱著他,同他之前休養傷勢的屋子走去,其他的人也跟著,往後面嘰嘰喳喳的心聲說著話,有人過來想接過她手上的葉亦深,卻被溫妮莎給推了開來,走了一會兒,進到房間,溫妮莎將他放在床上,用被子將他蓋好,坐在床沿上,很溫柔地看著他,並輕輕地撫摸著他的臉。
跟著一起進來的人全都擠在房間裡,溫妮莎突然向他們大吼了一聲,道:「統統出去,讓我們靜一會兒!」這些不知是看熱鬧還是想安撫溫妮莎的人嚇了一跳,這才退了出去。
過了一會兒,房間內只剩下她和葉亦深,她開始哭泣,哭了好久,才一邊抽噎一邊對著葉亦深說道:「這是舍利子,我一直沒有拿出來交給他們,現在還給你,真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請你原諒我。」她一邊說,一邊將舍利子塞進他的手裡,又將他的手握好,便趴在他的身上哭了起來。
葉亦深的身體本來沒了感覺,這時又漸漸的恢復了,而他的第一個感覺是溫妮莎的眼淚浸濕了被子,微微的溫度傳到他的身上,她哭得凶,眼淚也不少,竟連被子都穿透了。
葉亦深被她的眼淚弄得濕濕的很不舒服,又看她哭得紅腫了雙眼,便想叫她別再哭了,他一向嘻笑怒罵慣了,所以心裡也就直覺的說道:「喂,你把被子都哭濕了,我要怎麼睡啊?」卻沒想到,這句話竟然一下子便說了出來,只是這句話說得有點有氣無力。
這句話一說出來,溫妮莎嚇了一跳不說,葉亦深也是驚訝不已。只見溫妮莎瞪大著又大又亮的雙眼,還掛著兩行熱淚,鴛訝卻又開心的對葉亦深道:「你沒死?」
葉亦深既然能說話了,便又開起玩笑:「能說話……咳,咳,當然沒死,難不成你,咳,咳,是在跟鬼說話?」他一逆說話,一邊咳出了不少水。
溫妮莎哪裡在乎他調侃自己,只是高興的道:「太好了,你沒死!太好了!」而兩手將他的身體側過床一邊,讓他可以比較順利的吐出水來。
葉亦深吐了一會水,沒有水再可吐,又道:「為什麼我沒死太好了?」還是那種口氣。
溫妮莎臉紅了一下,頭不禁低了下去,囁嚅地道:「你……不死……就……就……
就……」
「就什麼?」葉亦深笑道,只是他現在笑得有點難看。
「就好了嘛。」溫妮莎很快的說完。
「什麼?你說什麼?」葉亦深根本沒聽懂她說什麼。
「你剛才為什麼要裝死?」溫妮莎好像生氣的樣子道,但這種口氣是帶點撒嬌的。
「我才沒有裝死,我只是想多睡一會兒。」葉亦深想起剛才的感覺,真有點恍若隔世。
「你這個人壞,說話、做事都不老實,經常騙人。」溫妮莎嘟起了小嘴道。
「我經常騙人?你這話可說反了喲。」葉亦深說道。
「我不要理你了,我要走了。」溫妮莎道。
「隨你。」葉亦深也不留她。
溫妮莎站起來,頭也不回的走到門邊,就要走出去,才回頭道:「你剛才聽到我說什麼了沒有?」
「說什麼?」葉亦深不想讓她知道他剛才什麼都聽到了,是以故意裝傻。
「真的沒有?」溫妮莎不相信的道。
「聽到什麼嘛?」葉亦深道。
「沒有就算了。」溫妮莎道:「你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叫醫生來。」說完一遏擦著眼淚一邊笑著走了出去。
葉亦深看著她走出門去,心裡有一點奇怪的感覺,好像平靜的湖水被人去了一顆石頭,一陣一陣的凌亂攪得他無法靜下來。
他心情雖亂,但身體還是覺得很疲憊,是以一下子又睡了過去。
他真的很累,明明知道溫妮莎有來看過他,也有醫生來過,但他就是無法醒過來,一直處於迷迷糊糊之間。
這一次他睡了很久才醒來,第一眼就看見了溫妮莎,她將頭髮挽成了一個髻,看起來有點像個初婚的少婦。
溫妮莎原來坐在床邊看書,沒注意看葉亦深,這時忽然看見葉亦深傻張著雙眼看著自己,臉不由得一下子就紅了起來,但是她還是很開心又很溫柔的道:「你醒了!」
「我昏迷多久了?」葉亦深問她道。
「你是問總共多久?還是這一次昏迷了多久?」溫妮莎帶著美麗、溫柔的笑容道。
「總共多久?這次多久?」葉亦深不明白。
「從你淹水之後到現在,你昏迷了已經有一個多星期了,而上次你被……被打倒後,也昏迷了有將近半個月,所以這段時間,你總共昏迷了快一個月左右。」
葉亦深有點驚訝,自己竟然昏迷了這麼久。
「不過,醫生說你已經差不多康復了,他說你這兩天應該會醒過來,果然沒錯。」溫妮莎開心的說道。
葉亦深看著自己的手上插著點滴的針管,一手一個,不禁笑了笑,心想自己一向不生病不吃藥,這次竟然成了病人了。「你很開心裡」葉亦深看著她的笑容道。
「沒有啊!為什麼這樣問?」溫妮莎道。
「我看你很開心的樣子。」葉亦深道。
「你好了,我就開心。」溫妮莎道。
「那我如果不好呢?」葉亦深道。
「你一定會好的。」溫妮莎道。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好?」溫妮莎道。
「因為大師父和醫生都說你是個奇人,不會這麼容易便死。」溫妮莎道。
「大師父是誰?」葉亦深問。
「大師父就是那天和你交手的那個人。」溫妮莎道。
葉亦深想起那個人,心裡一陣敬佩。於是又問:「他是什麼來歷?如何有這樣的功夫?」葉亦深問。
「我不能跟你說,不過,我想大師父自己會跟你說的。」溫妮莎道。
「現在他們不想置我於死地了?」葉亦深道。
溫妮莎搖搖頭,道:「我和大師父談過,他說他從頭到尾就沒有想殺你的意思,只是那天他打得興起,不小心出手重了點,所以才傷了你。」
「他只是打得興起而已?這……」葉亦深想起他那天的攻擊,若真只是打得興起而已,那他真正的實力有多高?豈非已超過凡人的境界了?
「他說他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他還說他覺得你是一個人才,如果你願意的話,他可以教你一些功夫。」溫妮莎道。
葉亦深一聽,心裡不禁狂喜,心想自己若能受這個人的指點,拳法一定會人有長進,他的臉上不禁露出喜悅的表情出來。
「你願意嗎?」溫妮莎道。
「當然,能有他這種高手中的高手指導,是我的榮幸才是。」葉亦深道。
「好,那我就告訴大師父了哦!」溫妮莎道。
「嗯,沒問題,你就告訴他吧。」葉亦深道。
「嘻!」溫妮莎偷笑了一下,又對葉亦深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葉亦深問。
「大師父說,你不顧自己的生命去救別人,很有俠義心腸,他非常欣賞你。」溫妮莎道。
「這有什麼!見人有難,出手相救,本來就是一個人該做的,今天就算我不做,也有別人會做。」葉亦深淡淡地回道。
「沒有,這不是每個人都肯做的,尤其是在自己的生命也受到危害的時候。」溫妮莎道。
「別說這個了。」葉亦深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的位置是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你在昏迷不醒的時候,我們將你移到這裡來的。」溫妮莎回道。
葉亦深心裡想:「一下子跑到太平洋來了!」不過他並沒說,卻問道:「你一直要那顆舍利子,是為了什麼?可不可以告訴我?」
「嗯,這個嘛……那顆舍利子,是一個藥,我們需要它來煉製一種藥物。」溫姬莎道。
葉亦深覺得溫妮莎有點奇怪,以前不肯說的事,現在都肯說了,難道是因為她對自己的感情,讓她有了這麼大的轉變?於是便問道:「你為什麼以前不肯說,而現在卻肯跟我說這些事了呢?」
「以前嘛……以前是把你當外人,而且也不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怕你會做出有危這裡的事,所以不跟你說這些事情……」溫妮莎不好意思地說道。
「現在就不怕了?」葉亦深笑道。
「現在比較知道你的為人了,知道你不是那種會出賣人的人。」溫妮莎道。
「出賣人的人?」葉亦深這一生從沒人被人這麼說過,只有無奈的笑笑。
溫妮莎看得出他對這句話不是很喜歡,趕忙解釋道:「我沒有說你會出賣別人,只是說怕而已。」
「沒關係的,我不需要去為這些事辯解。」葉亦深道。
「我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誤會而已。」溫妮莎道。
「是什麼事讓你有這麼大的轉變?」葉亦深問。
「因為你啊。」溫妮莎開心地道。
「因為我?」葉亦深不解。
「這裡的每一個人都說你很了不起,連大師父那種從來不說別人好的人都對你讚不絕口!」溫妮莎道。
「我有什麼了不起的?」葉亦深想起這事,心裡一陣窩囊。他是被那孩子耍了,哪是救人?而且還差點把自己的老命也送了。
「可是大家都對你刮目相看了呀!」溫妮莎說得很高興。
「所以你就可以跟我說你的秘密了?」葉亦深道。
「這也不是我能決定的,是大家說的。」溫妮莎道。
「原來是這樣子。」葉亦深想。
「是啊,你想知道什麼,就問吧。」溫妮莎道。
「好吧,既然是這樣,那我問你,你說你們用舍利子煉藥?煉製的是什麼藥?你那天將舍利子還給了我,那你們的藥怎麼辦?」葉亦深道。
「這個說來話長了,不是很容易解釋,等過兩天你身體好一點了,我再帶你去看我們的煉藥實驗室。而舍利子的事,我們會再想辦法。」溫妮莎道。
葉亦深看她面有難色,知道她一定是為了舍利子的事在煩惱,遂道:「舍利子我一定是要送回去少林寺的,不過,我有一個變通的方法。」
「哦?什麼方法?」溫妮莎很有興趣的道。
「你說要用舍利子煉藥,那一定是利用舍利子其中的有效成分,對不對?」葉亦深道。
溫妮莎點點頭,回道:「沒錯,不過我們並不知道它的有效成分是什麼,而且我們也不知道究竟哪一個成分才是對我們需要的藥物是有作用的,所以這也很難辦。」
葉亦深笑了一笑,道:「這不成問題!我有一個朋友在麻省理工學院當教授,他對這種化驗的事情最在行不過,我們可以請他幫我們分析出舍利子的有效成分,然後再以這些有效成分合成你們所需要的藥來。」葉亦深之前還不知道這顆珠子就是舍利子之時,會想請他幫忙搞清楚這是什麼東西。
溫妮莎很高興的道:「如果真能這樣的話,那就太好不過了。」停了一下,她問:「你那個朋友叫什麼名字呢?」
「他叫做威廉,當時我還不知道這個是舍利子的時候,我有跟他提過這件事,現在再請他幫忙,應該是沒有問題才是。」
「威廉,威廉。」溫妮莎小聲的復頌了兩遍。然後問道:「那他姓什麼呢?」
「史密斯,他姓史密斯,怎麼?」葉亦深道。
「沒什麼,我只是想認識一下這個人,這麼厲害的人不認識一下多可惜。」溫妮莎笑著道。
葉亦深不疑有他,也笑了笑,然後問溫妮莎道:「你剛才說的煉藥實驗室,那是個什麼樣的實驗室,有沒有辦法製作併合成這些有效成分呢?」葉亦深跟茗適。
溫妮莎搖了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對這些事情不在行,這是一個非常難也非常重要的工作,整個煉藥的過程都由羅蘭姐姐負責,你說的問題只有羅蘭姐姐能回答。」溫妮莎道。
「羅蘭姐姐?」葉亦深不知是誰。
「羅蘭姐姐就是那個害你差一點淹死的小孩子的母親。」溫妮莎道。
「哦,是那個……她叫羅蘭?」葉亦深道。
「是啊,羅蘭姐姐是我們這兒唯一具有醫學博士學位的人,也是我們這兒最有權力的幾個會員之一,又是數一數二的美女。」溫妮莎說完又道:「她長得很美,對不對?」
「嗯,她長得的確很美,是我此生見過最美的女人之一了,可惜的是她看起來有點歷盡滄桑。」葉亦深道。
「是啊,她的身世的確是蠻可憐的。」溫妮莎抬頭看著天花板道。
「怎麼說?」葉亦深問。
「她原來是一個小國的公主,前些年她的國家發生軍事叛變,一個軍人推翻了她父親的政權,殺了她的父親,那個軍人得到政權之後,強迫羅蘭姐姐嫁給他,羅蘭姐姐不肯,他便用羅蘭姐姐的母親脅迫她,她沒有辦法,只好嫁給了他。」溫妮莎道。
「後來呢?」葉亦深道。
「後來,羅蘭姐姐趁他晚上睡覺時刺殺他,不料卻被他發現,他就將羅蘭姐姐拘禁起來,關在牢裡。」溫妮莎道。
「這傢伙真是可惡!」葉亦深生氣道。
「那時羅蘭姐姐已有了身孕,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她才被放出來待產。」溫妮莎道。
「那個孩子就是那天那個惡作劇的小男孩?」葉亦深問道。
「沒錯,很皮,對不對?」溫妮莎笑道。
葉亦深點點頭,笑了一笑道:「真是太皮了。」
「像他爸爸。」溫妮莎道。葉亦深白了她一眼,想:「這句話說得有點過分了。」
「那她後來怎麼會到這裡來的呢?」葉亦深問。
「她出了牢獄之後,一樣是被軟禁起來,還好看守她的那個人很同情她的處境,才偷偷放了她出來,她逃出來後,被一位英國王妃引薦到了我們這裡來。」溫妮莎道。
「原來是這樣子……」葉亦深想著當時的情景,不覺有點出神。過了一會兒,他才道:
「你說的王妃,可是那位剛過世的……」
「是啊,就是她。」溫妮莎道。
「啊!」葉亦深叫了一聲,想:「這位王妃也是一個悲劇人物,好不容易才剛開始新的生活,就意外的出車禍過世,真是可惜。她自己沒過幾年好日子,幫助的人都還不少,連這個小國的公主也受過她的幫助。」
「她死得真是可惜。」葉亦深很惋惜的說道。
「你是說誰?」溫妮莎眨動著雙眼,一副頑皮的樣子。
葉亦深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有這個表情,便道:「當然是說王妃羅,不然還有誰?」
「嘻!」溫妮莎偷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為什麼這麼笑?」葉亦深道。
「我這麼笑是笑你們這些人,她活著的時候不幫她說話,她死了之後才說可惜。」溫妮莎道。
「我可沒有,我一直覺得她是一個很悲劇的人,中國人有一句話說:「一人侯門深似海」,正是說她的這種情形。」葉亦深道。
「一入侯門深似海,一入侯門深似海,說得真好,我要把這句話告訴她。」溫妮莎自言自語道。
「說給誰聽?」葉亦深道。
「當然是王妃啊!」溫妮莎道。
「王妃?哪個王妃?」葉亦深不知道她說約叉是哪一個王妃。
「就是你剛才說的那一個王妃啊!不然還有誰?」溫妮莎笑道。
「你在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她已經死了,你要去掃墓是不是?」葉亦深也笑,他是有點嘲笑的味道。
「我可以跟她說話,你信不信?」溫妮莎的表情好像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
葉亦深想起有些靈媒據說有和陰間交談的能力,他看看溫妮莎,心想:「難道她是個靈媒?」他又想:「溫妮莎一直神秘兮兮的,還用舍利子來煉藥,搞不好真是什麼靈媒也說不定。」他雖不怎麼相信鬼神之論,但他相信這世界上無奇不有,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想到這,便對溫妮莎道:「我信!我信!」
「你真的相信?」溫妮莎反而懷疑了。
「我信,我真的相信。」葉亦深很肯定的同通。
「我不信!」溫妮莎道。
「你不信?你是不信我信?還是你不信你信?」葉亦深道。
「我不信你信。」溫妮莎道。
「為什麼?為什麼我說我信你也不信?」葉亦深道。
「我們做得這麼天衣無縫,你不可能會知道的。」溫妮莎道。
葉亦深不知道她確實指的是什麼,於是便用了比較有技巧的方式道:「對這件事,我也一直存著懷疑的態度,仔細深思的話,就覺得有許多的疑點,中國有句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懂嗎?」
沒想到葉亦深這句話一說出來,溫妮莎立刻很訝異的叫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不可能看得出來王妃還沒有死!」
葉亦深的話嚇了她一跳,但是她這句話更是嚇了葉亦深好大一跳,黛安娜王妃出車禍死亡,這是眾所周知的事,不但已成定案,而且王妃的遺體也已下葬,全世界的人還悼念了她老半天,她怎麼可能還沒有死?
葉亦深覺得她有點發瘋了,這比剛才以為她是靈媒還要令人難以相信。
「你……是不是在……開玩笑?」葉亦深道。
「我沒有開玩笑,我也不會拿這個事情來開玩笑。」溫妮莎的表情有點緊張。
葉亦深道:「等一下,等一下。你剛才是說,英國的王妃,沒有死?」
溫妮莎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說話一樣,只自己自言自語地道:「不行,看來得加強防衛措施才行。」她的心裡好像在盤算什麼事情。
葉亦深見她不回答,心中更是起疑,腦袋立刻轉了起來。想到當時王妃死的時候,新聞發佈的消息。這些事好像發生得順理成章,可是真要探討起來,似乎還是有一些疑點,他思而想後,覺得此間或許真有什麼古怪,於是他又從頭把這事情想一遍。溫妮莎不知在想什麼,也不跟他說話,兩人各有所思。
他正想得出神時,突然聽見一陣緊急煞車的聲音,不一會兒,兩個年輕人跑進他的房間來,都是穿著黑衣服。其中一人開門見山的便道:「小姐,葉先生,請你們到「無心堂」
去。」
溫妮莎便問道:「大師父知道了?」其中一人點點頭,道:「是的。」
溫妮莎揮了揮手,對那兩人道:「我知道了,你們先回去吧。」溫妮莎的口氣不大好。
兩人聽溫妮莎這麼說,也不多說,轉身便走出房門。
「怎麼回事?」葉亦深問道。
「我們剛剛說的話,被他們聽到了。」溫妮莎道。
「這房間有裝竊聽器?」葉亦深很不高興的道。
「這裡是沒有什麼秘密的。」溫妮莎的回答卻非常的自然。
「那怎麼辦呢?」葉亦深問她。
「只好去「無心堂」了。」溫妮莎道。
葉亦深看溫妮莎的臉色不是很好,感覺好像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他雖然人在病中,但是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個性一點也沒有變,於是說道:「那就走吧,還等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