跂燕並沒有多大的驚訝,但卻有著太多的激動,一下子便撲到軒轅的懷中,猶如經歷了一次生離死別般。
軒轅沒有說什麼,什麼也不想問,只是輕輕地拍了拍跂燕那抽動的肩頭。
「如果你們仍要留在這裡,就請去城外的飛巢之中,這裡無法留外客居住!」
斗長老聲音平靜地道。
「謝謝,這我知道。」軒轅平靜地道。
「這裡是你們的兵刃。」斗長老說著,舉起軒轅的含沙劍,輕彈了一下,感歎地道:
「這確實是一柄難得的好劍,希望你能好好地利用它,不過,如果你是想去君子國的話,擁有這柄劍,你就要小心了!」
「哦,多謝長老提醒,我會注意的。」軒轅伸手接過劍和刀,又記起了什麼似地道:
「還請長老代我向貴族人表示歉意,剛才因為我情緒大過激動,而說錯了一些話,在此便向貴族所有人說聲對不起了。」
「該走了,年輕人!」斗長老似乎並不喜歡說得太多,淡漠地道。
軒轅帶著跂燕,在八名劍手的環視下緩緩地行出城堡之外。這才扭頭向懷中的跂燕道:
「一切都已經過去,不必再有任何的情緒,現在我們應該感到慶幸,終於可以找到牽制花蟆凶人的對象!」
「是我連累了你。」跂燕有些幽淒地道。
軒轅淡淡地一笑,心中似乎隱著一絲難以排遣的陰影,不過仍很坦然地道:「這種話根本就不應該說,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我們惟有相依為命、共同面對苦難方是正理。因此,我不希望你以後再有同樣的話,難道你不承認是我的女人嗎?」
跂燕羞澀地一笑,並沒有答話,只是將頭向軒轅的懷中埋得更深。
「好了,我們現在去為青丘人準備一些報恩的禮物吧。」軒轅望了望正上中天的明月,淡然而悠閒地道。
「禮物?」跂燕奇問道。
「不錯,是禮物!」
****************************************花蟆人來勢很凶,但退勢也很怪,簡直讓青丘人弄不懂。
花蟆人的七彩花蟆並不敢進入青丘國的範圍之中,就是因為青丘國中所種的那些密密的花草,使得毒蟲之類的東西根本不敢越雷池半步。
這種花草乃是毒蟲的剋星,散發出一種讓毒蟲惟恐避之不及的氣味,這也是為何青丘國生在這死亡沼澤之中而不具毒蟲的原因。不過,青丘人也絕不敢在夜間追襲花蟆人,便是在白天也是謹而慎之。沒有人會比花蟆人更會在沼澤之中潛行匿跡,那會是極為致命的伏殺方式,是以青丘人一般不會追襲花蟆人,也不會主動攻擊花蟆人。當然,花蟆人想在青丘國佔上多大的便宜那也是不可能的。
這之間的對抗幾乎持續到天亮,雙方都有些傷亡,到最後,丘犍連花蟆人的來意都沒有弄清楚,只能猜測這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因為吸血鬼的死和另一名殺手的死,這才使得花蟆人大動干戈。
花蟆族與青丘國是兩大宿敵,兩族之間的鬥爭似乎持續了數十年,抑或更久,直到今日,這種局面依然存在著。
軒轅和跂燕走了,也沒有人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離開青丘國的,丘犍有些遺憾的是竟雙手將美人兒送給了軒轅。跂燕本來可以是他的人,因為跂燕親口答允過他,甚至表示對他有極大的好感,而且只要丘犍答應送軒轅安全去君子國就可以,丘犍自然歡喜。
的確,跂燕有著足以讓青丘國所有男女傾倒的魅力,自第一眼看到跂燕,丘犍便深深地為之震撼,也難得跂燕竟表示對他有好感。雖然丘犍不否認地有些迫切得到跂燕,而用了一點點手段,也許,這是有些卑鄙,可是也並沒有軒轅所想像的那般卑鄙。是以,他對軒轅的罵話難以釋懷,此刻跂燕又回到軒轅的身邊,這是因為他沒有料到軒轅竟擁有如此可怕的武功,在青丘國中,根本就找不到對手。
丘犍還有些不明白的,那便是為何跂燕竟會以他將軒轅安全送到君子國為下嫁條件。以軒轅的武功,何需別人護送?他不去護送別人已經是很好了,是以丘犍有些不明白。
此刻,丘楗早已自花蟆人的爭鬥之中回過神來,只是他又陷入了軒轅和跂燕的記憶之中。
他想到軒轅的武功招式,想到軒轅的每一舉一動。那玄奧而詭異的步法以及變幻莫測的手法,想到軒轅每一擊之中所隱含的氣勢……他不明白軒轅如此年輕怎會擁有如此可怕的功力?究竟是什麼人?跂燕又是來自什麼部落呢?
丘犍身子一震,他竟還忽視了跂燕是來自哪一族哪一部落的,他居然忘了問這個很重要的問題。這不能說不是一個失誤,或許軒轅說得很難,他的定力真的是不夠,至少在這一點上表現得很差。的確,丘犍很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的敗並不是偶然,絕對不是偶然,他應該感謝軒轅為他指出了這個很可能是致命的缺點。
「首領,軒轅說是為首領送上這分禮物。」五名劍手每人手中都提著幾顆血淋淋的人頭,這些人的頭上都有著一個共同點,那便是皆長著七彩的疙瘩。
丘犍一驚而起,有些吃驚地望著那被提入大殿的十二顆人頭,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半晌才問道:「他什麼時候送來的?」
「剛送來不久,丘富說軒轅走的時候身上受了傷。」一名劍手道。
「讓丘富進來。」丘犍道。
丘富是一個極為精壯的漢子,是負責崗哨的一名小頭目,紫膛色的臉上,配著濃濃的鬍子茬,看上去極為粗擴。
「軒轅將這些人頭交給你了?」丘犍問道。
丘富望了那堆人頭一眼,道:「軒轅說這是獻給青丘國族人的禮物,也是代表他和他的數百龍族戰士向我們表示歉意和謝意。」
「他還說了些什麼?」斗長老也問道。
「對了,他說希望將來相見之時,能以朋友和戰友的身份出現去對付共同的敵人。」丘富想了想道。
「他是不是走的時候受傷了?」丘犍望著那十二顆人頭,心中有些駭然地問道,他當然認識這十二人。在長期與花蟆人交手的過程之中,他對花蟆人的高手也知之甚多,只憑這十二人臉上的七彩疙瘩便可知這些人全是花蟆人的一流好手。
這十二個人無一不是花蟆族的殺手精英,雖比不上吸血鬼,但也不會相差太遠。
軒轅竟能以一已之力搏殺這十二名高手,實在是讓他有些心驚,何況當時在場的也許還不止這十二個人,抑或……丘犍無法想像那是怎樣一種場面。
「是的,他走的時候,我看見他的背上仍在淌血,胸口處也有兩個掌印,我想他受的傷應該不輕。」丘富心中也生出深深的敬意,對這樣一個勇敢而強悍的對手生出敬意。
丘犍剎那間對軒轅的恨意盡去,反而似乎有些瞭解軒轅這個人了。但他卻從來沒有聽說過龍族戰士這個名稱,也或許是新起的一股力量。不過,他不僅是對軒轅起了好感,而且對那群未曾謀面的龍族戰士也生出了好感。
「首領,我們要不要派人去保護他們的安全?」
一名劍手試探性地問道。
「不必,他是一個很自信的人,我相信他也有能力應付沼澤之中一切可能出現的危險!」
斗長老似乎對軒轅極為瞭解,肯定地道。
眾人不由得全都為之訝然,似乎還是第一次認識斗長老一般。
*****************************************軒轅傷得的確不輕,不過,對於沼澤之中的生存並沒有太大的影響,皆因少了花蟆人的追殺。
花蟆人的損失更大,也許是真的嘗到了軒轅的可怕,也終為追殺軒轅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不僅僅是吸血鬼的死,而是因為軒轅竟在他們毫未覺察之時殺入了營地,於是花蟆營地之中憑添了十二具無頭之屍,更添了二十多條孤魂野鬼,他們終於知道了軒轅野性的一面。
對於花蟆凶人,軒轅絕不會有半點憐惜,他只是不知道花蟆人的老巢在哪裡,否則他早就去找對方的晦氣了:對付殘忍的敵人,只有以更殘忍的手段去讓敵人為之顫慄。
軒轅做到了這一點,他的形象幾乎已經深深地烙在花蟆凶人的心頭——霸殺、凶狠、無情、冷酷。
這是一個反而的形象,的確,在這個充滿死亡殺機的世界中,生存的條件便是武力。
這一役,花蟆人死傷了數十名好手,當然包括被青丘人所殺在內。這種傷亡使得花蟆人無力去追殺軒轅,因為他們所剩的高手只能用來對付青丘國人的進攻,惟一遺憾的卻是讓軒轅輕鬆地殺出重圍,還帶走了十二顆腦袋。
此時花蟆人中已有人開始後悔不該去惹軒轅這個煞星,許多人都在懷疑惹來軒轅這樣的一個對手是對還是錯。不過,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的餘地,軒轅已成為花蟆人的頭號大敵!
*****************************************軒轅的傷勢用了四天才恢復,這其實已是一個很漫長的過程。不過,能夠用四天的時間恢復過來也算是很值得慶幸了。若非軒轅的體質特異,只怕已經死了許多次了。
軒轅第一次領略到花蟆人那歹毒掌勁的可怕,便是軒轅這百毒不侵的軀體,居然也爛下了一層皮。如果是其他人,軒轅還真不敢想像,也許正是因為花蟆人對自己的毒掌大過自信,才並沒有派人來追殺,否則以軒轅這四天的狀況,實在是無力作出大強烈的反抗,那麼後果將難以想像。
沼澤其實也並沒有想像的那般可怖,只要處處小心,便會使危險減小到最低程度。軒轅手中的這份地圖所指示的路線顯然是經過前人摸索所得出的,在這一路上的自然危機並不多,就算有,這些危機的大概位置也標得很清楚。每到一個面臨危機出現的地方,兩人便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也就有驚無險地渡了過去。
在沼澤中,軒轅發現了巨大的毒蜂和一片毒蠍生長的死亡之地,這裡的毒蠍之多之大更是超出了軒轅的想像之外,所幸軒轅那雙皮靴是經過地蠍族蠍王用特殊藥物浸泡,毒蠍聞到氣息便四散而開,並不敢糾纏。而這一路上,更是處處可見到白森森的骨頭,有人骨、有獸骨,也有鳥禽之骨,而這些骨頭便似乎是一種危險的路標。有白骨之處便有異常的危險存在。
在許多白骨身邊,都有兵刃,也可看出這些人生前極可能是人,最讓軒轅稱奇的卻是發現一人一獸兩骨相對而坐。
獸骨之巨大讓軒轅暗暗吃驚,但他卻看不出是什麼獸,在獸骨那近三丈的骨架裡,有一柄利劍,而且有兩根骨頭斷裂的痕跡。而那人前胸肋骨有三根斷裂,很容易便讓人想像到當年人獸大戰的驚險場面,而後人獸同歸於盡的慘局。
這四天之中,軒轅和跂燕還發現了另一種讓人噁心的東西——螞蟥。
那是一種極為特別的螞蟥,比之水蛭更粗,更長,漆黑的身子便像是淤泥一般,若非幾條吸飽了鳥血變得通體發紅、粗如拇指、長達半尺的螞蟥被軒轅發現,只怕軒轅和跂燕也將成為這數不盡的「吸血鬼」的獵物。
當兩人看到一條條粗大面而滑膩的螞蟥糾纏於一起,在淤泥之中蠕動的時候,軒轅和跂燕全都吐了,而他們所吐出的殘渣也很快被這些螞蟥吸得一滴不剩。
軒轅和跂燕為此好些天心情都未曾好轉,雖然他們很及時地調整了路線,但兩人只怕永遠都無法忘掉那種噁心的場面。
跂燕對軒轅的傷勢照顧得很體貼入微,但似乎很理解軒轅這樣做的動機。
兩人在這種沼澤中生存似乎也並不是很單調,至少互相有個伴,使得這一路的行程增色不少。
軒轅離開青丘國的第五天,終於看到了遠處起伏的山嶺和蒼翠的森林。
這種單調而驚險的旅程終於走到了盡頭,軒轅和跂燕都禁不住感動得跪了下來,將頭深深地埋入雙手之間,貼上冰涼的地面,以表示內心的歡喜。
「我們終於走到頭了!」跂燕激動不已地道。
「是的,我們走到盡頭了。」軒轅也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一把抱緊跂燕,將之甩了兩圈,才放下,歡喜地道。
跂燕竟落出了淚水,回頭望了一眼雜草叢生、一望無限的沼澤,仍有些心有餘悸。
軒轅此刻才深切地明白,為何人們會對這片沼澤如此畏懼,為何會稱之為死亡之界,事實上也是這樣。雖然此刻他已經順利地走了過來,但顯一走出沼澤,那種放鬆的感覺,只讓他有種再世為人之感。他知道,能夠走出沼澤多少有一些幸運的成分夾雜其中,因為並非每個人都很幸運地擁有一張這樣的地圖。不僅僅如此,這一路之上也有許多險死還生的情節,若非幸運的話,只怕真的很難闖出這片死亡沼澤。
任何人走過一次這樣的沼澤,自然是不想再去走第二遍,也許,這並不是死亡的負擔,而是沒有能夠承受如此大的心理壓力。這七天來,每一刻軒轅無不是繃緊神經,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去面對可能會發生的危險,連睡覺也不能安穩。
沒有多少人能夠如此長時間地繃緊心神,幸虧有跂燕相伴,否則只怕連軒轅也要崩潰了,這需要有著無上的意志和毅力。
「前面走過去,應該便是君子國了!」跂燕將已經很亂的頭髮向後拂了一下,有些激動地道。
軒轅望了跂燕那沾滿了泥漿的衣服,又望了望那髒兮兮的俏臉,不由得笑了起來。
跂燕也望著模樣差下多的軒轅笑了,笑得很真誠,這七日的苦難終於過去了。
「走,我們去找河水,好好地洗他個鴛鴦浴。」
軒轅一摟跂燕的小蠻腰,不懷好意地道。
跂燕一怔,一時間羞得俏臉緋紅,掙開軒轅的「魔爪」,笑道:「我可沒有說要投降哦。」
「你不是已經投降了嗎?」軒轅故作驚訝地反問道。
「此一時彼一時也!」跂燕不依不饒地道。
「我不管了,哪有這麼多計較,今天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你,乖乖地過來吧,小寶貝!」軒轅似乎是已橫下了一條心,凶巴巴地道。
跂燕一聲嬌笑,並不依軒轅的話,轉身向那山嶺的方向奔去。
「哈,還想跑,看誰快!」軒轅心懷大開,尾隨跂燕身後緩步而追,有種說不出的輕鬆和愜意,像是在剎那間得到了新生,又回到了大自然的懷抱。
****************************************「軒轅已到了君子國的邊境!」敖廣恭敬地向風騷道。
「花蟆的飛鴿傳書?」風騷漫不經心地問道,配合著他面部所戴的鬼臉,有種說不出的陰森。
敖廣最怕風騷以這種語氣說話,其實,他並沒有聽風騷說過太多的話,他甚至已不知道風騷長成了什麼模樣。的確,當一個人二十年未曾見過對方的面目時,的確很容易忘記那並不是很深刻的印象。風騷的這張臉譜戴了二十多年,從那一年他沒能成為九黎王時,便一直將面目遮於面具之中,除了他的女人之外,只怕連最近的親信都沒有再見過他的容顏。其實,並沒有誰能夠證實風騷的女人能見到風騷的面目,但敖廣絕不會懷疑風騷的身份。
風騷的氣勢和每一個動作都絕對不是別人所能夠仿冒的,就是風騷不言不動,都會有一種別人難以描述的風度和氣勢。
「不錯,花蟆人並沒有能夠殺掉他!」敖廣有些無可奈何,軒轅是他見過的最可怕的對手,也是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對手。可是,他所寄希望的花蟆人卻沒能實現他的願望。
「好,果然是個人物,配做本座的對手!」風騷並沒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只是很平淡地道。
敖廣不由得愣了愣,試探性地道:「要不要請出渠瘦殺手?」
「嗯!」風騷雙目之中閃過一絲銳利的神芒,冷望了敖廣一眼,卻沒有說話。
敖廣心頭一涼,再也不敢喘口大氣,他知道風騷這個動作便是表示不快,可是他想到軒轅的可怕,心頭又有一絲寒意。
「你只須用心去給我尋找龍歌的下落就行,我聽說最近有個叫神農的年輕人殺死了鬼方所派出的幾大高手,你不妨自這個年輕人身上去查查,或許能夠得出龍歌的消息。不過,我警告你,這次絕不容有失!」風騷冷冷地道。
「是!」敖廣心頭卻又多了一層陰影。
****************************************「你不高興?」軒轅望了望神情竟似乎有些憂鬱的跂燕,不解地問道。
「沒什麼。」跂燕有些勉強地笑了笑道。
「不要再騙我了,你的心神已經亂了,一走出沼澤,越接近君子國,你的心越亂,有什麼事情不可以跟我的嗎?」軒轅摟過跂燕的小蠻腰,誠懇地道。
跂燕仍似有些迴避地道:「也許,是因為有些累吧。」
軒轅不語,用力地扳過跂燕的肩頭,認真地審視著跂燕的表情,目光如電般地深深投入跂燕的眸子深處。
跂燕似乎很畏懼軒轅的目光,低下了頭,不與軒轅對視。
軒轅根本不容跂燕的目光稍有逃避,伸手抬起她的尖俏小下巴,以一種極為沉穩而柔和的語調道:「看著我!」
跂燕竟然閉上美眸。
「有什麼事情是不可能解決的?說出來,你會輕鬆一些。」軒轅低沉地道